15 章節
裏嗎?”聲音斷斷續續的,腳掌被尖利的石頭割傷,鮮血慢慢滲透到砂礫上。
烏鴉再也忍耐不住,縱身飛奔過去,一把将他抱了起來,恨聲道:“唉,傻子。”輕輕地把他放到旁邊的石頭上,摸了摸他冷冰冰的手指,又握住他的腳踝,小心查看傷口。
李蘇扳過他的腦袋,月光下細細看了,見果然是烏鴉。雖然兩人只是一日未見,他卻好似陰陽兩隔一般痛苦。呆呆地看了半晌,李蘇忽然身上在他臉頰上痛打了一拳。
李蘇力氣不弱,這一拳打下去,烏鴉的臉頰登時紅腫起來,他也不生氣,只是慢慢擦拭李蘇的腳掌,又用布條把受傷的腳包裹起來。
李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心想,深更半夜的竟然還有這種好戲看。
李蘇雙目含淚,凝視着他,大聲說:“你跑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烏鴉垂下頭,輕聲說:“抱歉,我應該好好跟你道別的。你待我很好,我沒什麽回報你的,那枚兵符是我的一點心意。”
李蘇從懷裏掏出那枚玉石,一甩手扔到石頭上,登時碎成幾瓣,又顫聲說:“誰稀罕這破東西。”
李越心想:媽的。
這時遠處傳來人聲和馬蹄聲音,顯然是李蘇的軍隊追上來了。烏鴉舒了口氣,又定定地看了李蘇幾眼,像是要把他刻到心裏似的,然後說:“我要離開沙漠了。”
李蘇心中一痛,伸手抱住他的腰,宛如小孩子那樣,悲傷又無助地說:“不,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什麽也沒有,只有你。”
烏鴉苦笑了一下,輕輕拉開李蘇的手,低聲說:“殿下,對不起。那天在湖泊旁,我不應該親你。”
李蘇眼看他去意已決,心都涼透了,這時也只好呆呆地仰頭看他,夢呓似的說:“這是什麽話,你不喜歡我嗎?”
烏鴉有些茫然,輕聲說:“我不知道啊。”
李蘇卻垂下了眼皮,半晌凄然一笑:“我知道了,你去吧。”反手推了烏鴉一下:“你去找她吧。”
烏鴉一時想不起來他說的那個她是誰,但是被李蘇這樣推了一下,他心裏只覺一陣刺痛,宛如鋼針穿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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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李越的蠱蟲在搗鬼,很久之後才明白,其實那是他自己的心在疼。
一大群侍衛簇擁上來,将李蘇背到馬背上。有人在前方舉着燈籠探路,有人在側面舉着屏風遮擋風寒,有人在後面提刀護衛。李蘇就這樣被前呼後擁着離開。他攥緊了缰繩,強迫着自己不回頭看一眼。
烏鴉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雖然他身邊有那麽多人,但烏鴉一瞬間卻想起了那天在湖畔月光下,他孤單憂傷的身影。那是烏鴉第一次被他打動,從此那身影便深深地刻在了烏鴉的靈魂裏。
李蘇回去了。沙漠裏又恢複了寂靜。李越這才探頭探腦地走出來,蹲在地上撿起兵符,眼看是修補無望了,這才不甘心地扔到一邊,又踢了烏鴉一腳,叫道:“回魂啦。”
烏鴉垂下頭,輕輕地把碎裂的玉石撿起來,用手帕包裹住,揣到了懷裏。李越道:“碎了,不管用了,士兵不會聽這幾塊破石頭的調遣的。”
烏鴉并不理會他。其實烏鴉之所以把玉石收集起來,是因為這是被李蘇一揚手摔碎的。他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一點關于李蘇的東西,現在只想留一點念想。
李越沒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後,兩人默默無言地在大漠上行走。李越好奇地問:“你們倆在鬧分手嗎?為啥啊。是不是你們中原人都喜歡這樣做,像戲曲裏演得那樣,平白地給兩人的感情制造許多障礙,來顯得這段愛情的蕩氣回腸。”他豎起手指,舉例道:“就像那條蛇精和書生,仙女和孝子。”
烏鴉此時心灰意冷,也不想斥責他的聒噪,只是淡淡地說:“我跟他,沒有愛情。”
李越便睜大了眼睛:“我的媽呀,你們倆剛才那一段又是哭又是抱的,鬧啥呢。中原人是這樣表達友情的,你也抱抱我呗。”
烏鴉猛然剎住腳步,朝他一瞪眼:“滾。”
曉寒深處
自那日三不管鎮化為廢墟後,藍貝貝與重華沿着絲路往東行走,過了十幾天,眼看腳下的土地漸漸有了小草,四周雖然沒有房屋城鎮,卻有三三兩兩的帳篷。兩個人衣衫褴褛,去向牧人讨要食物。那些蒙古人天性好客,見有客人上門,雖然語言不通,卻也好酒好菜地招待,待兩人要走時,還親自騎馬相送。
藍貝貝一眼一眼地打量那男主人所騎的高頭大馬。重華卻只是一連聲地跟人家道謝,又揮手道別。藍貝貝附耳道:“咱們把他的馬奪了,換些盤纏。”
重華蹙眉,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待那男主人走遠了之後,他才緩和了語氣說:“人家好心招待你,你反而搶人家的馬,這是什麽道理?”
藍貝貝睜圓了眼睛,理直氣壯道:“反正他也不缺這匹馬,可是咱們沒錢,往後吃苦的日子可多了。”
重華畢竟是皇族,雖然落魄至此,也不會自降品格。他柔聲對藍貝貝說:“我護着你,不會讓你吃苦的。”
藍貝貝嘿嘿地冷笑,露出很刻薄的神情。重華不喜歡看見他這個樣子,便轉過臉,去看遠處的白雲和草地。
重華常年居住南方海島,從未踏足北國,一進入草原便迷失了方向,這裏多是蒙古人,語言不通,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家,一時間彷徨無計,在草原裏兜兜轉轉一個多月,不但沒有走出去,還帶累得藍貝貝生了病。
重華很疼愛他,只好暫且在此地居住,他跟牧民讨要了兩只小羊,用樹枝搭起了一個小蒙古包。兩個人對外宣稱是兄弟,白天放羊撿牛糞,夜裏則栖身在帳篷內。
藍貝貝身嬌體弱,不适合北方的幹旱氣候,身子總是病怏怏的。重華倒不似藍貝貝那樣嬌氣,他是武人,很有一把子力氣,昔年做王爺時就把轄區內治理得井井有條,如今做了牧民,自然也是勤勉簡樸,維持一家生計。
兩只羊秋天的時候下崽,生了四只小綿羊,當日正是秋風飒飒,重華穿着皮襖,帶着皮手套,坐在院子裏給母羊接生。
藍貝貝揣着手站在一邊看熱鬧,也不曉得害怕。
重華抱來幹草鋪在母羊身下,又恐小羊受寒,起身去生火,他自己忙得跟陀螺似的,見藍貝貝就只是傻站着,忍了忍,才緩言說道:“貝貝,麻煩你找一把傘過來遮在母羊身上,一會兒可能要下雪。”
藍貝貝哦了一聲,團團轉了一圈,說道:“咱家沒有傘。”
重華對着冒煙的柴草堆吹氣,又被熏得眼淚直流,咳嗽了幾聲才說:“去隔壁博爾赤爺爺家借。”
藍貝貝撅起了嘴巴,哼唧道:“我不愛跟這些鞑子說話。”話雖如此,還是慢吞吞地去了。
博爾赤是一個老牧民,為人寬厚善良,平時跟重華關系很好,也很喜歡藍貝貝。不過藍貝貝不愛理人家,拿了傘就小跑着回來了。他回到自己蒙古包前,看見柴草堆裏躺着四團黏糊糊的東西,母羊趴在地上,慢慢地舔它們。
藍貝貝彎下腰伸着脖子看了一會兒,見這四只小羊實在醜陋不堪,大失所望。他把傘斜放在母羊身上,就自顧自地回帳篷裏了。
當天晚上重華翻找出舊衣服鋪在羊圈裏,忙碌到很久才回來,帳篷內點着一盞酥油燈,藍貝貝坐在床邊梳頭發,床邊的銅盆內燃着炭火。重華往盆裏加了一點柴禾,然後說:“今天晚上天氣冷。”
藍貝貝放下了羊角梳,從木頭櫃子裏裏又抱了一個棉被出來,在床上鋪開,然後重新梳頭。
重華坐在毯子上,拖來一個木櫃做桌子,鋪開粗糙的紙,以木炭為筆,随手在紙寫寫畫畫。他畢竟是文人,草原上生活單調,閑暇時他就會随便畫點東西做消遣。上次他費了一個月的時間畫了一幅山水圖,被藍貝貝随手扔了,氣得他好幾天沒理他。
重華一邊畫畫,一邊随口說:“貝,不要坐在床上梳頭發。”
藍貝貝黑發宛如瀑布,他本來是坐在床沿上的,聽了重華的話,立刻盤腿坐在床上,把頭發梳得簌簌作響,又說:“我坐在床上梳頭怎麽了。”
“整個屋子裏都是你的頭發,床上也是,地上也是。”重華有點郁悶地說:“明天你把頭發搜集起來,給我織一件毛衣吧。”
藍貝貝嗤嗤笑了一下,把梳子放下,慢慢把棉被上的頭發捏起來扔到地上,又欠起身子往重華那邊看,見他在紙上東點一下,西描一筆,完全不知道要畫什麽。
藍貝貝梳完了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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