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臉紅◎

景述行數着院中的人數。

一個,兩個,三個。

庭院中上一秒還在走動的修士,下一秒,整個人剎那間化為四濺的血水,身旁的同伴吓得肝膽劇烈,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厄運便已降臨到他頭上。

他發出一聲輕嗤,笑聲中的愉悅竟占了多數。

魔紋陣的效果仍在繼續,劇烈疼痛一遍一遍地席卷。

在殘餘藥水的作用,以及全身魔紋的刺激下,他的思維早已支離破碎,緩緩沉入混沌黑暗中,僅存的一點意識表明,魔紋陣即将開啓第二階段。

景述行的笑容斂了斂,神識發散,于空無一人的庭院中掃過,準備收回。

忽又有一人邁入庭院,氣息紊亂,腳步急切。

景述行垂眸淺笑,咧開嘴,漆黑的瞳仁中森然一片。

他想不出,究竟誰有這等閑心。

一并殺了吧。

遲露是急急忙忙沖回來的。

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剛走出沒多遠,身後的情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離開庭院後,她随手懸傳音石與耳畔,正往安置靈華宮人的偏殿走時。

迎面撞上逢月城的二公子,原書男主景洛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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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露對景洛雲并無好感,她別開臉,加快腳步,準備在被發現前離開。

誰知景洛雲只遙遙看了她一眼,當即将她認出。

“你是,靈華宮少宮主?”景洛雲疾步上前,來到遲露對面。

“還是說,那個假裝成少宮主蒙騙我的人?”

身為逢月城少城主,景洛雲享有極品的修煉資源,他和遲露修為相仿,遲露閃避不及,只得迎上景洛雲。

“我騙你的。”她裝出風輕雲淡的模樣。

嘴上說着話,背手繪制符文,打算利用靈力隐去身形,快速逃離此地。

“我才不是靈華宮少宮主,不過一時興起,借了她的身份罷了。”

景洛雲擰起眉毛:“既如此,你到底是誰?”

他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遲露的手:“你到底是什麽人,不惜假冒靈華宮少宮主的身份,也要向我吐露愛意。”

遲露眨了眨眼,挑起一根眉毛,背在身後的手軌跡一變,淩空所畫的符文倏地變化。

明明是習以為常的抓手,她的心裏莫名起了惱意。

景洛雲充滿期待地凝視遲露,希望她報出個足夠響亮的名號,以填補內心的不平。

“那位靈華宮少宮主居然看上了景述行,當真有眼無珠,你出入逢月城如入無人之境,應當是一等一的大能,我能否請教你的名諱?”

遲露深吸口氣,将心頭源源不斷的負面情緒壓下。

真是奇怪,無論是景洛雲,還是他的母親,都如着魔一般,急切地想打壓景述行,證明他們比他身份更高貴,實力更強,受到的青睐更多。

遲露不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看着景洛雲眼中滿滿的不甘,她抿起嘴,別開目光。

手中符咒凝成,她正打算說些什麽,分散景洛雲的注意,耳畔傳音石忽然傳來響動。

景述行院中的看守,恰巧在此時蘇醒,蘇醒後打開房門,對景述行大肆地嘲弄,言語之中,透露出景述行被施加咒術,狀态極差的訊息。

遲露凝眸,後槽牙猛地咬緊,将傳音石從耳畔取下,再聽不下去那些污言穢語。

這一幫人真是黑心腸,就算她當衆索要到了景述行,也不願意看在她的面子上好好對他。

她得回去看看,究竟發生什麽事。

遲露瞥了雙目炯炯有神的景述行一眼:“為何要在乎我是誰?”

“莫非逢月城的人,都以城外高人的眼光、評價為榮?”

景洛雲蹙眉,眸子閃過怒意,還沒來得及開口呵斥,遲露轉腕翻掌,纖纖素手騰出,一張昏睡符正中景洛雲面門。

符咒起效極快,方觸及到景洛雲鼻尖,一息之後,被貼上符紙的人身體一軟,如斷線風筝,“咚”地栽倒在地。

“我算是明白了,對付你們逢月城,就适合用昏睡符,讓你們全部閉嘴。”

遲露得意地拍兩下手,卸下靈符起效後指尖的粉塵,回轉身朝來路走去。

心裏挂念景述行,她再度将傳音石放在耳邊,想聽聽事态發展到何種程度。

只聽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她綁在看守身上的傳音佩被擊碎,此刻估摸着已經散成粉末,飄散于空中。

遲露心頭一緊,當下念動踏風決,腳下生風,朝庭院浮空飛去。

天邊暮色宛如一張流光巨網當頭罩下,欲将碩大的城樓吞入腹中,飛鳥掠過長空,發出陣陣鳴叫。

伴着最後一聲清脆的啼鳴,遲露終于重新踏入院中。

一片死寂,唯有草木招搖。

此前被她的咒術迷暈,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修士們不見蹤影,通往屋內的木門打開,卻沒有一絲半點的動靜傳來。

遲露朝屋內走去。

還沒邁過門檻,一股異樣的感覺籠上心頭,這份異樣極其纖薄,若非她生于靈華宮,對世間靈力變換極為熟悉,以遲露此刻的修為,根本覺察不到。

恍若有只大手将她的心口攥住,意圖狠狠捏碎,異樣之感迅速擴展到全身,時間似乎精致,冷意深入骨髓,她仿佛一尊冰雕,即将在肆虐的風霜雨雪中粉碎。

遲露驚呼一聲,往前撲倒,手剛觸及實地,身後的清風忽地一靜,而後繼續徐徐吹來。

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根本無從得知。

她來不及細想,拍去手中泥土,連滾帶爬地往屋裏走,卻見那木門“吱嘎”一聲,正慢慢地關上。

裏面定是發生了什麽,莫非那群人已經不滿足于口舌之快,動起手來?亦或是剛剛帶給她無限恐慌的人就在屋裏,景述行雙目失明,自然看不見他。

遲露暗叫糟糕,當下撇開木門,借着窗戶翻身而入,她提着氣息,足尖點地輕巧落下,硬是沒發出半點聲響。

她的身上挂滿靈華宮的法器、靈符,不論那人是誰,都能擋個一時半刻,平安帶走景述行不成問題。

可等她蓄勢待發進入屋內,映入眼簾的不是什麽豺狼虎豹,就連倚在木門後的,也是景述行本人。

遲露正欲開口,卻驀地意識到,景述行的狀态不對勁。

他倚着木門,費盡地喘息,染血的胸膛上下起伏,關門不過是在輕巧不過的事,倒像是費了他全身的力氣。

景述行臉上布滿漆黑紋路,如一汪潑墨,迅速在臉上蔓延擴張,瘋草般纏在他臉上。

眉心處好似有弧光閃過,清清冷冷地微微閃光,如高懸天際的明月。

他的眼下、唇旁,乃至脖頸和雙手,滿是血漬和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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