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別走。”◎

确認景述行昏迷後,遲露繼續往他的眉心灌注靈力,引導他進入深沉的睡眠中。

她的想法很簡單,先将景述行打暈,讓他免受這份鑽心疼痛,在把他運回靈華宮,找應漣漪為他看一看。

遲露不要景述行的信任,她一直在欺騙他,就算得到信任,也必然會辜負。

她只要景述行的命,他不能死,必須活到劇情中受盡屈辱黑化的節點。

至于怎麽運回行宮,她堂堂一金丹期修士,莫非連個人都搬不動?

遲露自信滿滿地拉過景述行的手,繞到她的頸側,準備把他扛在身後。

立時頗為氣惱地發現,她低估了景述行的身高,少年郎形如枯槁甚是憔悴,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在身高上卻比她高出一大截,遲露腳都踮酸了,依然不能把他背離地面。

遲露哼哼唧唧地放下景述行,舒展一番筋骨後,她對着景述行上下比劃一番,決定換個姿勢。

她一手攬住景述行的肩頭,另一只手繞過大腿,攔腰把他端了起來。

景述行沉沉地睡着,披散的墨發垂在遲露胸前,他沒有掙紮,似乎是聽到紮實的心跳聲,嘴角漫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遲露又接連調整幾個姿勢,直到能一邊抱着景述行,一邊自如行動後,遲露這才心滿意足地邁不出門,離開院子朝靈華宮的行宮走去。

她念動靈訣,走得飛快,又有靈力傍身,旁人難以察覺,一路走來暢通無阻。

直到走到遇到景洛雲的地方時,遲露步伐微微一頓。

她看到景洛雲仍趴在那兒,一名侍女正輕輕搖晃他的身體,試圖将景洛雲叫醒。

那名侍女遲露曾見過,正是當初帶着她和應漣漪去找景逸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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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溫柔地将景洛雲喚醒,又俯下身和他說了些什麽。

景洛雲仿佛是久旱逢甘霖的枯樹,忽地伸手将侍女摟入懷中,緊緊抱着對方,将頭貼在侍女耳畔,與之耳鬓厮磨。

那侍女也未像景述行那般慌亂,甚至半推半就,一副頗為享受的模樣。

遲露情不自禁地駐足,遠遠觀望,看着看着,她輕皺眉頭,不懂為何一個簡單的擁抱,景洛雲的行為和她的行為,竟有如此大的不同。

她在靈華宮從未遇到這樣的場景,年輕俊美的男女在不遠處相擁,十指相扣,濃郁的眷戀與依賴伴随肢體相觸,直白了當地展現在她眼前。

天邊飛鳥的“嘩嘩”振翅聲,碧池青蛙的“撲通”入水聲,懷中人細弱如絲的呼吸聲,溘然缭繞心頭,纏綿交織在一起,清晰可聞,胸腔宛如擂鼓陣陣,心髒用力地跳動,一下又一下,咚咚有聲。

遲露心頭沒來由地籠上一陣慌亂,她偏過頭去不再觀察二人,加快腳步回到行宮。

“大長老,你在哪裏?”顧忌景述行突然蘇醒,遲露改變對應漣漪的稱謂,尋到她時,拼命地向她打手勢,希望她能會意眼下狀況。

應漣漪坐在正堂紅漆交椅上,眸色沉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本想急切地說些什麽,看到遲露懷裏端了個男人進來,眼睛和嘴巴剎那間張得老大。

“你,你你……”應漣漪伸手輕點遲露眉心,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就算對逢月城大公子朝思暮想,也不該直接把人搶來,這和揠苗助長有什麽區別?

遲露滿臉憂色:“大長老快幫他看看,我們正說着話,他突然說身上疼,然後就昏倒了。”

應漣漪松了口氣,原來如此,不是強搶民男,要不然,她定要去代理宮主前告遲露一狀。

哪有第一次出遠門,就把禮義廉恥丢得一幹二淨的少宮主?

想到景述行一身的傷病,應漣漪心道救人要緊,蹲下身為他檢查一番。

“奇怪……”她喃喃自語。

遲露一顆心頓時提到嗓門眼:“他出了什麽事?”他千萬不能死。

“不是你想的那樣。”應漣漪白了遲露一眼,“他什麽事也沒有。”

“我都是用上等的靈藥為他調制湯浴,即使眼下無法愈合靈臺,至少穩住了他紊亂的靈力,此刻他應當輕松不少。”

“說不定,他是覺得你修煉資源豐富,想裝病博取同情,吃空你的法器靈藥。”應漣漪生怕少宮主心思單純,落入歹人陷阱,好心提醒。

雖說逢月城大公子在外風評極佳,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非她們親自來逢月城,又怎會知曉表面冠冕堂皇的城樓,實際上是一團腐敗的棉絮。

“不。”

遲露篤定地搖搖頭,反駁應漣漪:“他真的很難受,大長老不相信他,難道連我也不相信了?”

應漣漪咬緊後槽牙:“你相信他就好,既然我看不出什麽問題,你就把他送回去,免得被逢月城的人發現……你做什麽?”

遲露沒等應漣漪說完話,起身準備把景述行端進屋內。

“他都被交給靈華宮了,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麽區別?”遲露回眸,朝應漣漪抿唇一笑。

邊說,邊振臂抖了抖:“我可是一路端過來的,手都要端麻了。”

應漣漪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地目送遲露把景述行抱入內室,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等等,

少宮主剛才用了什麽詞?

“端”?

“安頓好他後趕緊出來。”應漣漪沖長廊喊,“我有要事與你說。”

遲露側過臉龐,篤定地朝應漣漪點點頭,同時心頭一凜。

應漣漪很少用這麽急切的語氣,她如此焦急,想必當真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事。

心頭有了分寸,她加快腳步,随便挑了間空卧房,把景述行放下。

少年的眼沉沉地閉着,衣裳早已幹透,身上的皮膚上沾染殷紅,那是魔紋陣發作時,他控制不住自殘是留下的血漬。

泠光幽幽鋪其身,化開一片孤冷。

遲露站于窗前,撚起手指準備施加潔身咒,捏訣到最後一步,她的臉上浮現遲疑的神色。

景述行說自己對觸碰異常敏感,不知她在他身上施加的咒術,景述行是否會感受的到。

猶豫片刻,遲露将手放下,她心裏惦記應漣漪的話,轉身打算出門和她商讨。

還沒來得及走出一步,身後驀地一種,月牙白的裙擺被人抓住,牽拉起的扇面如半輪皎潔明月。

不知什麽時候,或是被她抱在懷裏之前,昏迷中的少年攥緊了她的裙擺,一路上未曾松開。

他仍困頓于深重夢魇,無法蘇醒,似乎感覺到手中物即将脫手而去,呢喃發出一句夢呓。

“……別走。”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這裏是深夜更新的作者君【對所剩無幾還在撲啦啦往下掉的收藏麻木,開始自虐式寫文】

糾結半天遲露的設定,與其說她感情短板,不如說…性冷淡?能把對面親軟自己卻毫無反應的那種【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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