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是我交換回來的

休息的間隙，泰瑟爾進了他的朵帳，就看到他的拿笯又在做東西了。他沒有靠近，而是看了幾眼後，安靜地離開。天漸漸暗了下來，阿必沃、阿蒙達和古安抱着三大盆清洗過的腸子過來，木宰百無聊賴地跟着他們。看到他們回來了，搭好兩個朵帳的泰瑟爾也跟着回家。古安很好奇夏哥要這麽多腸子做什麽。泰瑟爾在搭朵帳，就已經足夠部落裏的人關注了，就是首領帳篷和大巫那邊都好奇泰瑟爾為什麽要多搭一個朵帳。結果阿必沃和阿蒙達四處要新鮮的大小腸，他們就更想知道，那位伊甸少年想做什麽——很顯然，大小腸是泰瑟爾的那位伊甸拿笯要求的，因為帝瑪塔人沒有人會要這東西。

“夏哥。”

古安進了朵帳就先喊人。穆仲夏擡起頭，露出笑容：“古安。”

看到三人都抱着一個裝滿了腸子的盆子，穆仲夏放下工具，拿起一塊毛巾擦擦手過去，很高興地說：“哇，這麽多，太好了。這些腸子看起來很不錯呀。”他蹲下查看了一番，本想說留一些做來吃，但他不熟悉這邊的動物，不知道腸子好不好吃。話在牙關繞了一圈，出口的就變成：“辛苦你們了。”

木宰對這些腸子完全不感興趣，他趁着穆仲夏不注意，偷溜到裝罐頭的箱子那兒，想偷罐頭，結果卻發現箱子嚴絲合縫地關着，怎麽都打不開。泰瑟爾看了眼木宰，不管他，反正也偷不着。

蹲在地上，低着頭看腸子的穆仲夏沒有看到阿必沃、阿蒙達和古安震驚的眼神。三人都盯着桌上已經成型的兩把匕首，那樣的匕首他們都不陌生，那是術法匕首！古安的脖子緩慢地低下，眼睛圓瞪着她的哥哥帶回來的拿笯。術法匕首……是夏哥帶來的……還是……為什麽，桌子上還有一些她沒見過的，好似工具的東西？！

穆仲夏站起來，擡頭就看到三個人在瞪着他，他莫名其妙：“怎麽了？”

古安舔舔幹澀的嘴唇，擡手，指向桌子。穆仲夏扭頭，一看笑道：“啊，我給阿必沃和阿蒙達一人做了一把術法匕首，剛剛做好。阿必沃、阿蒙達，你們來看看喜不喜歡。”

穆仲夏走到桌前，古安突然“啊”地大叫了一聲，把穆仲夏吓了一跳。古安指着穆仲夏，驚恐萬分：“你！你你！”

“怎麽了？”穆仲夏楞了楞，随後意識到古安的異常來自什麽，他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啊，嗯，我在伊甸跟別人學過一點點機械學的知識，就是這樣。”

“你是機械師？！”古安的叫聲穿透了朵帳，引來一人的提醒：“古安。”

古安猛地閉了嘴，但眼睛裏是絕對的震撼和深深的疑惑。避開古安的視線，穆仲夏一手一個，把阿必沃和阿蒙達拉到桌前，拿起一把遞給阿必沃。在阿必沃雙手僵硬的接過後，他拿起另一把一模一樣的遞給阿蒙達。阿蒙達還沒有姑姑和哥哥那麽震撼，畢竟他還小，他也只是知道術法武器很難得，還沒有深刻體會到對他們帝瑪塔人來說，一把術法武器是多麽珍貴的寶貝。

泰瑟爾也過來了，穆仲夏道：“這是最簡單的術法匕首，轉動術法石，匕首就會冒出火焰。”穆仲夏蹲下，握住阿蒙達的手，轉動了一下手柄處鑲嵌在術法陣上的一枚白色的術法石。整個匕首上只有這一枚白色的術法石，對應兩個術法陣。這兩個術法陣令這把術法匕首比普通的金屬匕首更加的鋒利、堅硬且具有火焰效果。

阿蒙達雙眼發亮地看着手裏冒出了火焰的匕首，臉上露出了5歲的孩子該有的驚喜純真笑容。抓耳撓腮要偷罐頭的木宰則被阿蒙達手上突然冒出火焰的匕首吓了一跳，嗷嗚一聲跳到了箱子上，他本能地不喜歡那把匕首。

阿必沃轉動自己手裏匕首上的術法石，匕首騰地冒出了淡紅的火苗。阿必沃要比弟弟阿蒙達還要狂喜，他愛不釋手地看着手裏的術法匕首，迷戀地瞪着匕首周圍的火苗，胸膛劇烈地起伏。接着，阿必沃就試着又扭動了一下那枚術法石，火焰消失。他舍不得用。

阿蒙達見哥哥這樣，也趕緊扭動術法石，小臉上的笑容消失，他兩只小手緊握着匕首的手柄，咬了咬嘴，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仰頭看向面無表情的阿父，伸出手：“阿父，這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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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仲夏楞了，泰瑟爾卻是伸手揉揉小兒子的腦袋：“這是你穆阿父給你的，你就拿着。”

穆仲夏鼻酸了，多麽可愛孝順的孩子啊！阿必沃突然很愧疚，他正要也把匕首給阿父，就聽阿父說：“我有。”

阿蒙達眨了下眼睛，阿必沃吃驚，古安驚呼：“阿兄！你有術法武器？！你從伊甸帶回來的嗎！”

泰瑟爾淡淡道：“不是，是仲夏給我的。”

古安更是震驚了：“夏哥！你也給我哥做了術法匕首？”對古安來說，能有一把術法匕首已經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了！

穆仲夏心虛地說：“啊，嗯，也是我做的，随便做的，還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古安，這些腸子得刮去油脂，我需要腸衣來做香腸，所以還需要麻煩你辛苦一下。”

古安艱難地回神：“沒，沒問題！夏哥你有什麽事，只管喊我。”

阿必沃：“穆阿父！我們現在就去！”

走了兩步，放心不下他的心愛匕首，阿必沃又交給穆阿父：“穆阿父，您先幫我收着。”他怕放在自己的朵帳會丢。

阿蒙達見狀也把自己的寶貝匕首交回給穆阿父。穆仲夏還要給他們做兩個匕首鞘，也就拿着了。阿必沃、阿蒙達和古安出去弄腸衣，沒有偷到罐頭，還被術法匕首吓了一跳的木宰蔫蔫的，來到穆仲夏身邊，委屈地蹭蹭他，求安慰。

穆仲夏揉揉木宰的大腦袋：“等泰瑟爾不忙了，給你做你能吃的罐頭。”

“嗷～”木宰仰頭就要舔穆仲夏的臉，被泰瑟爾無情地推開。他的臉皮被舔一下無所謂，他的拿笯可是會出血的。朝泰瑟爾吼了一聲，木宰出去了，找阿必沃和阿蒙達。穆仲夏把兩把匕首放到桌上，抓住泰瑟爾的胳膊，把他帶到７號箱子前。

術寶箱解鎖有點類似于線條密碼，要按照設置好的方向劃線才能解鎖。穆仲夏把7號箱的解鎖密碼告訴泰瑟爾，在泰瑟爾表示記清楚後，穆仲夏讓泰瑟爾親自解開箱子的密碼。穆仲夏掀開沉重的箱蓋，具有絕對身高優勢的泰瑟爾一眼就看到了裏面的術法武器。

術法武器分為“熱武器”和“兵器”。熱武器有術法輕弩槍、重弩槍、短炮、長槍、巨炮、攻城炮；兵器有術法長刀、雙刀、大劍、匕首、斧、錘、弓和盾。凡露絲給穆仲夏弄到的熱武器是三支輕弩槍，一支重弩槍和一支短炮，短炮長得有些像铳。兵器的數量相對多一些，匕首有二十把——這是最容易弄到，也是最便宜的——長刀兩把，雙刀兩對，弓兩只，還有一枚盾牌。短炮和長槍需要配合盾牌使用，以免自傷。7號箱子裏裝滿了，但有一半都是弩槍和短炮需要用到的子彈。

這些術法武器都是初級和下級的，不過凡露絲能弄到這些也說明她還是有點能量，也或者背後有那位弗李登公爵的幫助。凡露絲為了她和兒子的富貴，舍棄了穆修的一生，如果不是時間緊迫，穆仲夏還會從她手裏多敲些東西出來。

穆仲夏說：“這些武器的等級不高，除非是壞到散架，不然我都能修，你不要舍不得用。我知道亞罕是出産一些術法材料的，只要解決了材料的問題，我們可以自己制作術法武器。雖然比不上伊甸的術法武器高端，但自用足夠了。”

泰瑟爾抱住他的拿笯，沒有說謝謝，而是低頭在穆仲夏的嘴上啃了一口。這麽好的拿笯，是他的。他會保護好自己，不會讓他的拿笯像尼姜那樣失去依靠。

舔舔被咬腫的嘴，穆仲夏問：“朵帳搭好沒有？”

“我出去。”

泰瑟爾出去了。穆仲夏蓋上箱蓋，上鎖，去給阿必沃和阿蒙達做匕首鞘。想到以後他不用去公共廁所，更不用在居住的朵帳那個啥，他就很高興。

泰瑟爾帶着人把穆仲夏需要的一大一小兩個朵帳搭好後，古安、阿必沃和阿蒙達也把腸子的油脂都刮掉了。穆仲夏讓他們把腸子晾在外面風幹，泰瑟爾把朵帳內的種植槽搬去新搭好的大朵帳內。術法種植槽有維持溫度的功能，暫時還用不到取暖器保溫，拿過去不影響種下的種子生長。

小的朵帳裏也放了兩個木頭做的簡易馬桶，馬桶裏按照穆仲夏的要求鋪了幹草和木灰。穆仲夏以後就可以在小朵帳裏上廁所了。一家人也可以去那邊洗澡。部落的人就見泰瑟爾忙碌了一天。得知最小的那個朵帳是給他的拿笯上廁所用，大家都在心裏搖頭，泰瑟爾找了一個伊甸拿笯，真的不是那麽好伺候的，以後有的泰瑟爾辛苦的。尼姜雖然有些事做的不好，但至少不會像那個伊甸人一樣難養活。至于泰瑟爾搬去另外那個大一點的朵帳的種植槽，部落裏的人也只當泰瑟爾是讨伊甸拿笯歡心。馬上就是雪季了，不管種什麽最後都會被凍死。誰有能想到，泰瑟爾的伊甸拿笯會奢侈到用術法種植槽，并且還打算在天徹底冷之後用取暖器保持種植的溫度！

對于泰瑟爾的“折騰”，缪什卡和大巫都保持了沉默。只要泰瑟爾的拿笯願意留在部落，他們随便泰瑟爾怎麽折騰。哪怕那位拿笯比米莎還要難伺候都無妨。相比這“一點”浪費，泰瑟爾帶給第三部落聲望上的影響更重要。再者，目前來看，泰瑟爾的那位拿笯比米莎好太多，他不僅願意讓阿必沃和阿蒙達和他一起吃飯，對古安也很好，還送了拜熱術法物品。最主要的是，那位伊甸拿笯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妝，沒有多占用部落的物資。

這一天大家都累。穆仲夏雖然沒做太多體力活，但昨夜他被榨幹了，還沒緩過來。晚飯他用烤箱做了三只烤雞，炖了一鍋羊肉，烙了幾十張餅，把帶來的剩下的蔬菜拿出來一些煮了一鍋菜湯。其餘的他準備全部做成菜幹，茄子可以做成茄子絲炸，方便儲存。有術法烤箱，做這些很快。

三只烤雞，一只沒放鹽，給木宰；一只給最辛苦的泰瑟爾，另外那只給阿必沃、阿蒙達和古安。穆仲夏需要吃得清淡一點，他就吃了泰瑟爾那只烤雞的兩個雞翅，餅子配蔬菜湯。穆仲夏的食量不大，泰瑟爾希望他能多吃一點，不然雪季會扛不住，最後穆仲夏又塞了一小碗羊肉。拜術法鍋所賜，炖的羊肉很軟爛，口感很好。

古安回去了，穆仲夏讓阿必沃和阿蒙達先去洗澡，他把給兩個孩子的匕首插入匕首鞘，很滿意自己的手藝。泰瑟爾明天還要去狩獵，穆仲夏把他明天要帶的“便當”也準備好了。米飯、煮熟的白薯塊、火腿丁和胡蘿蔔丁捏成的飯團。打獵的人會宰殺獵物，穆仲夏也就不需要特別準備肉食。穆仲夏遺憾他沒準備些可以保溫的術法飯盒，也是他沒想到。等以後有材料了他做幾個。術法燈下，看着穆仲夏專心給他準備明天的食物，泰瑟爾的眼神深邃無比。

阿必沃和阿蒙達洗完澡了，兩個孩子也收拾好了浴缸。泰瑟爾帶着他的拿笯去小朵帳內洗澡。在浴缸裏，泰瑟爾一次次用力貫穿他的拿笯。穆仲夏很想知道，泰瑟爾到底會不會累。穆仲夏肩膀上的傷仍舊紅腫，泰瑟爾的抓傷卻是已經愈合了。

穆仲夏是被泰瑟爾裹在獸皮毯子裏抱回他們的朵帳的。等到泰瑟爾收拾好浴缸，把浴缸收回術寶箱裏時，穆仲夏已經睡熟了。泰瑟爾拿起一把放在桌上的術法匕首，抽出，轉動術法石。匕首冒出淡紅色的火焰。匕首上只有兩個術法陣，這是一把初級的，也是最低級的術法匕首，卻是令泰瑟爾鄭重萬分。

阿必沃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古安同樣是。拜熱出聲：“怎麽了？古安？”

古安：“沒什麽，姆媽，只是睡不着。”

朵帳內燒着食草獸的糞便，以此來取暖。拜熱舍不得用取暖器，等到雪季冷得受不了了再用。帝瑪塔人的燃料就是食草獸的糞便，不拘只是芒木獸。亞罕凍原有森林，但他們不用木柴，因為煙大，還容易點燃朵帳，食草獸的糞便沒什麽濃煙，比木柴要安全。森林是帝瑪塔人珍貴的寶庫，是他們生活所需的來源，帝瑪塔人愛惜森林，除非必要，否則他們不會去砍伐森林，也就更不會去燒木柴了。

盡管食草獸的糞便曬幹後并不臭，燃燒後也不會有特別難聞的氣味，但常年累月的使用下來，朵帳內總是會有一股不好聞的氣味。加上天冷，帝瑪塔人也只有在暖季的時候才會洗澡，頻率也不會很高，雪季他們是不洗澡的，雪季的時候，他們還會把蓄養的幼小的羊等牲畜養在朵帳內，所以帝瑪塔人的身上都不會好聞。

古安聞聞自己，她今晚洗澡了，身上一股香皂的香味。自從阿兄帶回夏哥後，阿兄的帳篷裏就總是有一股好聞的香味。夏哥的幹淨曾令她自慚形穢且望而卻步，但現在，不僅她比以前幹淨了，就是阿兄每天都幹幹淨淨的。阿兄現在是部落裏最幹淨也最好看的勇士。可這些，都不是她睡不着的原因。

夏哥，到底是怎樣的人？他會種植，還是機械師，夏哥怎麽會願意跟阿兄來亞罕？是不是阿兄用了什麽手段？古安心裏亂亂的。她希望夏哥能留在亞罕，又害怕夏哥不是心甘情願地跟随阿兄來亞罕，又擔心是不是阿兄用了強迫的手段。

阿必沃和古安這一晚都失眠了。古安有如此的擔心，阿必沃同樣是。穆阿父會種植對他來說還沒有什麽，但夏阿父竟然是機械師，阿必沃就擔心了。

天黑沒亮，泰瑟爾就起來了，穆仲夏睡得還很沉。他動作無聲地穿戴好，出去洗漱之後，帶上他的拿笯給他準備的飯團便當，去喊木宰。木宰伸着懶腰從朵帳裏出來，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阿必沃。泰瑟爾叮囑阿必沃：“照顧好你穆阿父，阿父走了。”

“阿父！”

阿必沃喊住父親，最終還是直接問出：“穆阿父是心甘情願做阿父您的拿笯，心甘情願地來亞罕嗎？”

泰瑟爾聲音發冷：“他是我交換回來的。”

沒有再多解釋，泰瑟爾帶着木宰走了。阿必沃站在原地握住了拳頭，是阿父，交換回來的！真的是阿父，強迫穆阿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