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術法能力

泰瑟爾去頭領朵帳，一直到傍晚才回來。期間，泰拉逽、圖拉森、蘇旺比、汗巴納都被喊了過去。泰瑟爾離開後，泰拉逽情緒激昂地拄着拐杖，和圖拉森、蘇旺比、汗巴納一起離開。缪什卡看着長子離去的背影，眼裏是欣慰。欣慰長子沒有放任自己消沉下去；欣慰，他的兩個兒子或許沒有兄弟情深，但彼此間卻是願意互相幫持的。

哲拉從外面進來，頭領說正事的時候她不能在場。抖掉身上的雪，她小心翼翼地問：“頭領找泰拉逽有什麽事嗎？”

缪什卡：“泰拉逽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

哲拉閉了嘴。

※

雪季最冷的幾個月，帝瑪塔戰士會在部落邊緣巡邏，也會進入森林捕殺獵物，尋找珍貴的，只有在雪季才會出現的草藥。不怕冷的女人和少年也會在部落裏活動。遮天蔽日的風雪抵擋不住帝瑪塔人外出的步伐。天生自帶抗寒屬性的帝瑪塔人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中表現出了他們最為頑強的生命力。不過這些跟穆仲夏都絕緣，哪怕只是聽着朵帳外呼嘯的風聲，他就完全不想離開朵帳了，他絕對不想出去嘗試亞罕深冬猛烈風雪的滋味。

第三部落這一年的雪季，在遠征的戰士們回來後，卻變得比以往更加忙碌起來。頭領部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行動了起來。穆仲夏把毛皮鞣質、皮革處理的最先進的方法和注意事項寫在紙上，并且還另外畫了簡易圖，一遍遍地念給圖拉森聽，直到他背下來并且可以通過簡易圖來徹底記住為止。圖拉森再組織部落的女人們和年老的男人們，把統一收集起來的皮料按照穆仲夏交給他的方法分類、鞣制、保存。

用皮革和骨頭制作食用明膠的方法，穆仲夏也用同樣的辦法講給大巫，由她組織部落裏最合适的人去做這件事。在泰瑟爾和缪什卡講了穆仲夏的意思後，缪什卡在激動之餘也想到了這些方法對亞罕，對他們第三部落意味着什麽。所以去穆仲夏這裏學習“先進技術”的人必須非常可靠，且也必須是穆仲夏認識的。而學會的人組織了人手之後，他們也會把整個過程分成幾個部分來分別交代下去。

汗巴納和蘇旺比冒着風雪前去左右象王的部落，把頭領吩咐下來的重要事項傳遞過去，同時也包括毛皮鞣制、皮質分類、明膠熬制、獸骨分類的方法和原則。這一刻，第三部落的人們第一次發現識字的重要性。不識字，他們只能口口相傳，一旦記不清或背錯了，就會帶來損失。

苦寒的雪季，第三部落頭領部落的帝瑪塔人冒雪搭建新的朵帳。人多力量大，不畏嚴寒的部落戰士和勇士們在空曠的地上搭建起了數個大朵帳，那是他們的“作坊”。無論是奶酪和香腸制作，還是毛皮鞣制、明膠熬制、皮料加工等等，都在這些大作坊裏統一加工。阿必沃負責奶酪的制作，古安負責香腸的制作。部落裏唯一的一臺香腸機日夜不間斷地勞作。

缪什卡讓哲拉把耶合接了過來，泰拉逽要負責冶煉的事情，還要學認字，無暇照顧耶合。缪什卡無論是從部落頭領的角度還是從父親的角度出發，都希望看到泰拉逽能真正地“站”起來，能有所成就，他讓哲拉負責起照顧耶合的責任，為的就是讓泰拉逽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他所負責的部落事務中。

泰瑟爾的朵帳裏，穆仲夏在處理材料，準備再制作兩臺香腸機。對于他到底有沒有覺醒術法能力，忙碌的穆仲夏暫時還沒時間去驗證。有了冶煉房那邊的支持，早就把部落交給他的廢棄的術法物品都拆解利用完的穆仲夏沒有了材料斷供的煩惱。穆仲夏做不了大型的術法物品，做不了術法熱武器，但基礎的術法物品，包括小的術寶箱他自己帶來的工具都可以制作。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材料，而是術法卷軸。一旦術法卷軸用完，那就真的麻煩了。穆仲夏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覺醒了術法能力，就算真的覺醒了，要怎麽使用他也一竅不通。

朵帳裏只有穆仲夏和木宰。上午的課程結束後阿蒙達就和小夥伴們幫忙處理骨頭了。荒獸入侵，造成了數百位帝瑪塔男兒的死亡，但同時，也給第三部落帶來了大量的皮料、獸骨、裸石、獸筋等資源。一些荒獸的內髒或器官還是珍貴的藥劑材料。在亞罕，除非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每一個人都在為了生存而盡自己的力量。

香腸機的整體結構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最細致的部分。首先，要先設計術法陣的位置，确保啓動術法陣之後香腸機可以正常運轉，達到所需要的效果。之後就是使用術法卷軸，把不同作用的術法陣打入設計好的位置。

穆仲夏已經做過一次香腸機，這一回不說是熟能生巧，但也不是全無經驗。香腸機需要3個術法陣。其中一個術法陣是啓動陣，控制另外2個術法陣使香腸機完成絞肉和灌腸的操作。每一個術法物品都需要一個啓動陣。通常，啓動陣上都需要有一枚術法石。但不是說有幾個術法陣就需要幾枚術法石。香腸機只需要2枚術法石。兩枚白色的術法石可以保證香腸機正常運轉2天，還是很節能的。不過術法石的能量也确實充足，大部分的術法物品只需要白色術法石。

術法石的來源有三種途徑。一個是自然生成的術法石礦。亞罕本地出産的術法石都來自于亞罕的術法石礦。一個來自具有術法能力的荒獸和魔獸體內。裸石不能直接拿來用，需要術法師的術法凝煉能力加工之後才能具有術法石的作用。亞罕沒有術法師，無法凝煉裸石，每年亞罕的裸石都只能廉價換些不值錢的東西。伊甸的商人用極其低廉的價格收購回裸石之後大部分都是賣給伊甸的術法師工會。術法師工會統一凝煉裸石，變成伊甸需要的術法石。凝煉後的裸石就會有白、黃、綠之分，非常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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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法石的第三個來源途徑就是術法師本身。術法師利用轉化皿和術法師自身的術法能力，把元素材料中的能量轉化為術法石，這種術法石被稱為轉化石，對術法師的術法能力有很高的要求。術法能力越高的術法師，轉化的能力越強，轉化石的數量越多，轉化石內存儲的能量也就越高。轉化石的顏色為金色，金色越純粹，轉化石就越高級。伊甸有轉化石等級檢驗儀器，轉化石的等級分為1-10級，1級最低，10級最高。

轉化石因為能量最為純粹，常常用作對能量消耗巨大的地方。諸如機車、通訊、城鎮供暖、大型防禦型熱武器……用的都是轉化石。轉化石這種高級石頭在亞罕是絕跡的。

穆仲夏很快在兩臺香腸機的機身上設計好需要的術法陣位置，然後放下術法工具，拿起一根術法卷軸。之前使用術法卷軸，他都是憑借穆修給他的記憶選出他需要的卷軸，裝入卷軸槍中。這是他作為穆仲夏第一次仔細查看術法卷軸。因為是初級卷軸，卷軸上的術法陣并不複雜。穆仲夏打開術法燈，在燈光下細細地看卷軸上的術法陣。

術法師用自己的術法能力在空白獸骨卷軸上雕刻術法陣。術法師使用的術法筆和機械師的機械筆不一樣。術法筆是用轉化石和一些材料由機械師制作而成。因為術法筆中具有轉化石的能量，所以才能用來凝結各元素，也就是所謂的術法凝結能力。術法筆中轉化石的能量用完，就需要再更換一根術法筆。所用轉化石的級別越高，術法筆也就越高級。

到底什麽是術法凝結能力？穆修的書中有幾本術法學的基礎書，但上面都沒有說怎麽進行術法凝結，更多的是術法理論和術法與機械結合理論。術法凝結是術法師在學院的專業課，機械學不需要學。穆仲夏慢慢轉動手中的術法卷軸，眼睛盯着其上的術法陣線條。突然，穆仲夏的雙手一個明顯的輕顫。

用力眨了下眼睛，穆仲夏再次盯緊了卷軸上的術法陣線條，一條柔光色的線條出現在術法陣上。線條緩慢“流動”，仿佛細胞在血管中流動後被放大那樣，穆仲夏的手再次顫抖，柔光消失了。

心髒劇烈跳動，穆仲夏盯着卷軸好半天沒動作。打盹的木宰擡頭：“嗷……”

穆仲夏放下卷軸：“沒事。”

見穆仲夏似乎真的沒什麽事，木宰又趴了回去。穆仲夏幾個深呼吸，把卷軸裝入卷軸槍，給兩臺香腸機打好陣法。啓動後香腸機可以正常工作，穆仲夏：“木宰，你去阿必沃那兒一趟，把這個給他。”

穆仲夏說着話，拿過一張便簽紙，在上面用伊甸文寫下“香腸機”。

木宰過來，咬住便簽紙，穆仲夏給他打開門，木宰跑了。關上門，吹進來的風雪令穆仲夏打了個寒顫。泰瑟爾回來後，穆仲夏外出時他都盡量不讓穆仲夏的腳着地。穆仲夏要去冶煉房，泰瑟爾就把他用獸皮裹緊，抱在懷裏騎馬過去。泰瑟爾回來這麽多天，穆仲夏每天堅持用蛇油，加上泰瑟爾盡量不讓他凍到，他都沒有再生凍瘡了。

沒多久，有人在外敲了敲朵帳的木門。穆仲夏急忙過去打開門，木宰先竄了進來。阿必沃帶着兩個成年族人走了進來。

穆仲夏：“香腸機做好了，可以送去給你伊莫了。”

香腸朵帳和奶酪朵帳在一起，這麽冷的天穆仲夏就不讓古安跑這一趟了。兩個成年人抱着香腸機走了，穆仲夏讓阿必沃喝了一杯熱好的芒木奶才讓他走。

帝瑪塔人也會把獸奶做成奶餅用來儲藏，但味道和穆仲夏做的奶酪是天差地別。沒有糖和先進技術的奶餅，味道和芒木奶差不多，只有帝瑪塔人才會吃。

香腸機做好了，穆仲夏拿來一根術法卷軸專心研究了起來。剛才那一根術法卷軸是啓動卷軸。這一根術法卷軸是用在武器上的灼焰卷軸。術法武器的灼燒效果就是這麽來的。穆仲夏學着剛才的方法，集中注意盯着卷軸上的術法陣線條，很快，火元素組成的灼焰線條就布滿了卷軸上的術法陣。火元素緩緩流動，更像一條細細的血絲線了。

眨了下眼睛，卷軸恢複“正常”。穆仲夏單手撐着頭，心情複雜。他應該十有八九是覺醒術法能力了。和術法學院的學生一起上課，總會聽到他們彼此間談論雕刻術法陣的心得。術法師可以直接在術法物品上雕刻術法陣，但那對術法師的能力要求太高。一旦手抖或出了差錯，那件術法物品就報廢了，需要機械師去修複。所以保險起見，都是先在卷軸上雕刻術法陣。

沉澱了一番心情，穆仲夏再次拿起灼焰卷軸。他帶來的術法卷軸遲早有用完的一天，如果他能自己雕刻術法卷軸，哪怕他只會雕刻最基礎的術法陣，在亞罕，在這片苦寒的大地上，也足夠用了。

穆仲夏把灼焰卷軸上的陣法拓印到紙上，然後仔細臨摹。對非術法師來說，卷軸上的術法陣也不過是一幅幅高深的圖畫。他們就算能畫出來，沒有術法能力也只不過是一張線條組成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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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瑟爾頂着風雪，帶着阿必沃和阿蒙達回來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朵帳內的飯香。天冷，穆仲夏炖了一大鍋的菜，配饅頭。穆仲夏帶來的糧食和泰瑟爾分到的，再摻合燕麥面、胡麥面，泰瑟爾、阿必沃和阿蒙達又是以肉食為主，糧食堅持到暖季沒有問題。

部落現在為了暖季到來的交易忙碌的各項事情由泰瑟爾統籌。這件事只有他能擔起來，頭領都不行。頭領總不好每天找穆仲夏過去商量，更不方便過來，所以泰瑟爾是最合适的。頭領也正式決定讓泰瑟爾做部落的下一任頭領。荒原獸入侵，泰瑟爾帶領第三部落的戰士成功擊退荒原獸。暖季到來，如果第三部落能在穆仲夏的規劃下用他們的“新東西”交換回更多的物資，那泰瑟爾作為頭領繼任者的地位将無人能撼動。

父子三人進來朵帳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脫皮襖，摘帽子和墨鏡。三人用盆裏已經準備好的熱水洗了手，穆仲夏蹲下看阿必沃的臉和手，看有沒有凍到。穆仲夏不懂怎麽做保養品，就是單純地提煉出蛇油後給部落的女人、孩子和老人用。蛇油确實有用，不僅有滋潤的效果，對凍瘡的效果也格外明顯。

一家人在飯桌旁坐下，木宰已經等不及了。穆仲夏把專門為木宰煮的一大盆奶酪炖肉放在他面前。對此穆仲夏不由得再次感慨，沒見過愛吃奶酪的大老虎。別的勇士的魔獸雪季最冷的時候也會吃到自己的夥伴烤的烤肉，但還是以生肉為主。木宰不一樣，自從穆仲夏康複可以做飯後，不用出門狩獵、戰鬥的木宰就拒絕吃生肉了。木宰不吃生肉，穆仲夏也由着他。早飯後他就煮上或烤上木宰這一天需要吃下的肉。整個帝瑪塔部落，也就木宰這麽幸福。也因為他這麽幸福，毛看起來油光水滑的。

阿必沃和阿蒙達埋頭大吃。每天能吃到穆阿父做的飯是最幸福的事。泰瑟爾也明顯餓了。穆仲夏習慣一日三餐，泰瑟爾和阿必沃卻是仍舊保留着一日兩餐的習慣。父子兩人早餐會吃很多，中午不回來，這是他們今天的第二頓。雪季漫長，食物儲存再多也依然緊缺。家裏只有穆仲夏和阿蒙達依舊是一日三餐。泰瑟爾不許穆仲夏減餐，穆仲夏不許阿蒙達減餐。

炖肉裏穆仲夏放了一點辣椒，他種的辣椒已經開始結果。阿蒙達能吃一點點辣，寒冷的雪季吃一點又辣又熱乎的菜最舒服。

吃完飯，阿必沃洗了餐具，然後出去倒了廢水。随着雪季的深入，穆仲夏讓阿必沃和阿蒙達都搬了過來，這邊暖和，就是木宰也在這邊睡。阿必沃和阿蒙達的朵帳就當作了每日上課的教室。

泰瑟爾回來的時候，阿必沃和阿蒙達一人捧了一本畫冊在看。外面漆黑一片，部落大部分的朵帳內也都是昏暗的。可泰瑟爾的朵帳內，4個取暖器和3個火盆散發着熱量，3盞術法燈讓朵帳內光線十足。也是穆仲夏怕冷，不然最多2個取暖器就夠了。木宰窩在門邊涼快，父子三人都是坎肩、短褲。

忙完了，泰瑟爾開始向穆仲夏彙報部落今天的勞動成果。穆仲夏每隔4天去各個“作坊”看進度以及檢查成果是否合格。還要看分類出的皮子、獸骨有沒有差錯。芒木獸是一種全年都能懷崽、産奶的高産奶量食草動物，也是亞罕主要的獸奶來源。帝瑪塔人依靠芒木獸的高熱量獸奶不僅強壯自己的身體，也為他們在雪季提供必要的熱量。

頭領部落所有每天出産的芒木奶都用來制作奶酪。左右象王部落因為沒有人能過去指導，他們還是以奶餅為主。因為頭領部落的鮮芒木奶都拿去做奶酪了，頭領部落這邊需要的奶餅由左右象王部落提供。左右象王部落會定時送奶餅過來。

看了眼正認真看書的兩個兒子，穆仲夏靠近泰瑟爾，低聲說：“你明天給我弄幾根荒獸骨。”

泰瑟爾壓低聲音：“怎麽了？”

穆仲夏：“我好像，真的，有‘那個’能力了。”

泰瑟爾的下颚瞬間緊繃，伸手就摟住了他的拿笯。穆仲夏依偎進泰瑟爾的懷裏，含糊道：“有利有弊，如果我能弄懂‘那個’原理，至少我們可以稍微擺脫一點走私商人的掣肘。”

泰瑟爾低頭，找到拿笯的唇，吻了上去。

阿必沃擡頭看了眼，立刻低下頭。孩子們在，兩人深吻了片刻就分開了。沒有等到明天，泰瑟爾起身裹好後出了朵帳。在他回來時，手裏多了一箱荒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