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歧視

前一天淋濕的鞋子在他睡了後被泰瑟爾用術法取暖器烘幹了。穆仲夏打算和泰瑟爾出去逛逛，昨天那麽大的雨，難得今天停了。昨天住店的時候穆仲夏看到有人打傘，他也準備買幾把傘備着。下雨天如果步行，還是雨傘方便些。

兩人無情地抛下還被人圍堵着的泰拉逽，相攜出了旅館。泰瑟爾的身材太高大了，他踮踮腳尖都能碰到旅館的門框。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還有來往的馬車，也有騎馬的人。泰拉逽的體格讓他瞬間引來了注意。

穆仲夏左右看看，說：“我們先走走看吧。納古力那邊估計不會有那麽快。”

泰瑟爾：“聽你的。”

街道兩邊的店鋪招牌都是迪羅特語，偶爾會遇到标注了伊甸語的。穆仲夏不懂迪羅特語，也不會說，索性決定邊走邊看。拿出懷表看了眼時間，他拉着泰瑟爾的胳膊往左走去。

納季城不愧是寨闊部的部都。從城牆到城內的商鋪數量和繁華程度，都不是約盧城、兀拉朵城能比的。穆仲夏拉着泰瑟爾先找到一家鞋店，給他和泰瑟爾買了兩雙鞋。穆仲夏說伊甸語，連說帶比劃的和老板完成了交易。他和泰瑟爾原本穿的鞋子直接丢進了店鋪門口的廢料桶裏。

對泰瑟爾來說，這是他少有的一次和穆仲夏如此輕松惬意地逛街。在約盧城時兩人也逛過街，但那時候更多的是為了探查威尼大部的物價，心境與現在是完全不同的。

“旅館的人昨晚和泰拉諾說，想請你給他們制作術法物品。”

穆仲夏側仰頭去看對方，泰瑟爾輕攬住他的肩，避免他撞到沿途的雜物或是被絆到。泰瑟爾繼續說：“泰拉諾說有很多人對他的假肢很感興趣。泰拉諾告訴他們你是來自伊甸的機械師，現在住在亞罕。”

穆仲夏收回視線，不過泰瑟爾沒有收回手，穆仲夏也不覺得在戶外被泰瑟爾這樣一位同性帝瑪塔人摟着有什麽不妥，而是說：“不管納古力那邊有沒有好消息，我都會在納季城停留一段時間，可以接些活。返回亞罕的時候，我想盡可能多的換些藥劑、藥品、術法卷軸和機械材料。”

機械師定制商品的價值這一路上穆仲夏也有了十分清晰的定位。哪怕只靠他一個人制作書法物品，他也能為頭領部落，為他們這個小家換來大量的藥劑，完全可以保證下一個雪季時泰瑟爾、阿必沃和木宰可以放心大膽地服用藥劑、使用藥品。而且從他拿起穆修的工具箱之後，他的機械動手能力也是進步神速。只有大量的實踐才能讓他更快地成長。他沒有這個世界機械師的驕傲，只要能掙錢，只要能進步，他什麽術法物品訂單都願意接。

泰瑟爾摟着穆仲夏的肩膀用力，他知道這個人的願意都是為了他。如果說泰瑟爾這一生做的最無悔的事是什麽，就是突發奇想用那個廢物去換了這人回來做他的拿笯。

路過一家零食雜貨店，穆仲夏帶着泰瑟爾進去。他沒有買太多的零食，等古安他們來了再買，只買了不同種類的糖果若幹，量都不大。雖然量都不多，但價格卻不便宜。威尼大部的糖果大部分都是來自伊甸，當地産的糖果有兩種。一種是加了奶的硬糖，一種是有點鹹的木葉糖，是用一種叫木葉的樹的葉子榨出的汁混合蔗糖制作成的。在這裏，也有一種類似于紅糖的糖，都是從伊甸進口的。

兩人從雜貨店裏出來，泰瑟爾手中的獸皮袋裏就多了幾個裝着糖果的小紙包。穆仲夏道：“我們現在賣出去的最少的就是明膠。我們的明膠都是拿皮子熬制出來的，可以食用。買的人少，說明用的少，也就說明大家還不清楚明膠的價值。我們自己用明膠做些食品出來，如果可以像奶酪那樣受到歡迎，那我們以後不僅可以直接賣明膠原材料，還可以賣使用明膠制成的成品。”

泰瑟爾還是那句話：“聽你的。”

穆仲夏一邊跟泰瑟爾說他的計劃一邊主意沿途路過的商鋪。他本人對購物沒有興趣，出來逛街除了看看納季城的商業環境，也是為了找到可以購買術法卷軸的材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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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挺久都沒見到一家疑似售賣術法卷軸的店，穆仲夏納悶兒了。拐進一家肉店買了點新鮮肉，穆仲夏付款的時候趁機問：“老板，請問在哪可以買到術法卷軸？”

剛收了錢的肉店老板楞了：“術法卷軸？”

穆仲夏：“有朋友托我幫他買一點術法卷軸，他要找機械師做術法長刀。”

肉店老板一聽是這樣，說：“你得去機械師公會或術法師公會那邊才能買到啦。術法和機械的材料店都在那邊。”老板随後好心提醒，“你們過去可不要冒犯到術法師和機械師，不然會被抓起來流放的。”

穆仲夏：“只能去那邊買嗎？”在伊甸，術法和機械的材料鋪子倒是不局限在公會附近。

肉店老板看在對方買了不少肉的份上耐心回答：“是啊。術法師和機械師大人都很高貴，他們需要的材料肯定不能在街上随便賣啦。在那裏都不允許騎馬的，就是城主都不行。”老板看了眼身材高大的帝瑪塔人——泰瑟爾的穿著和體格太好認——又好心建議說：“你最好一個人去。”

穆仲夏：“謝謝。那我要怎麽走呢？”

肉店老板：“5個灰幣可以雇一個孩子帶你們過去。”

“謝謝。”

穆仲夏和泰瑟爾出了肉店，問：“泰瑟爾，我們是回旅館把肉放下再去，還是直接過去？”對于老板好心建議不要帶泰瑟爾去這件事，穆仲夏壓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泰瑟爾提提手上對他來說沒什麽份量的一大袋肉說：“直接過去。”

穆仲夏手裏只有鄂威将軍、西風他們送他的術法卷軸，泰瑟爾知道他很着急這件事。泰瑟爾這麽一說，穆仲夏左右四周看看後，朝前方蹲在路邊的一個孩子走過去。

果然如肉店老板所說，只要給5個灰幣，街上游玩的孩子就很樂意帶他們去機械師公會和術法師公會。兩個公會的建築在納季城最大的廣場左右兩側，正正相對。伊甸的都城雅典，是伊甸的術法師公會、機械師公會的總會，其他各個主城、次城都有分會。而伊甸的機械師公會和術法師公會所在地都會占據整整一個區域，不像納季城這樣一個廣場的範圍內同時存在兩個公會的建築。由此也可看出伊甸在機械師和術法師數量和地位上的強大。

由孩子帶着步行了大概20伊分，穆仲夏最先看到的是兩棟明顯比周圍的建築高大了許多的建築。一座建築純金色，一座建築純黑色。就如伊甸所有的術法師公會和機械師公會的建築顏色那樣。不時有馬車從兩人的身邊快速奔馳而過，同時也果然沒有人騎在馬上。騎馬過來的接近廣場時都會下馬。前方來來往往的人中，有穿黑袍的，有穿白袍的，無一例外，穿袍子的人身後都有侍從模樣的人跟着。

穆仲夏看到下馬的人牽着馬都朝着同一個方向過去，猜測那邊可能有寄存馬匹的地方。廣場入口處有衛兵把手。看到穆仲夏和泰瑟爾過來，衛兵抽出了腰上的長刀，不僅對泰瑟爾本人充滿了警戒，同時還特別看了幾眼他背在身後的術法長槍。泰瑟爾身上的氣息冰冷了幾分。穆仲夏握住泰瑟爾的手腕，朝着一名衛兵走過去。

沒有等對方詢問，穆仲夏主動說：“我是從伊甸來的機械師，到這裏來購買一些機械材料，這位是我的朋友。昨天我們和納古力隊長見過面，他知道我們的身份。”

一聽對方是機械師，還認識納古力隊長，衛兵眼中的警戒少了幾分，不過還是問：“你是機械師，為什麽沒有穿機械師袍？”

穆仲夏：“我的袍子髒了，還沒來得及洗。我只是路過納季城，補充些材料。”

穆仲夏一口流利的伊甸語，長得也像伊甸人。衛兵到是沒有追問，而是看向了泰瑟爾：“他是什麽人？”

穆仲夏：“他是我的朋友兼保镖，是帝瑪塔人。有一支帝瑪塔的商隊來到了威尼大部，現在就駐紮在密托鎮外。”

衛兵不願意放行。萬一這兩個人對他們納季城的機械師和術法師有惡意，放他們過去就太危險了！穆仲夏無奈地說：“我們現在住在匹塔旅館，是納古力隊長幫忙安排的。如果我們有惡意，我們根本沒可能進入納季城。”

穆仲夏口幹舌燥了解釋了半天，衛兵最終還是放行了。整個過程中，泰瑟爾渾身都緊繃繃的。如果這裏是亞罕，他可能早就打人了。不過衛兵雖然放行，但是卻要求跟着他們，直到他們離開廣場為止，穆仲夏同意了。

泰瑟爾的心情很不好，穆仲夏始終握着他的手腕，低聲用帝瑪塔語勸哄說：“等我掌握了術法知識，我們以後都不需要受制于人。”

泰瑟爾沒說什麽，再一次感受到了外界對帝瑪塔人的忌憚和不友好。他覺得很委屈穆仲夏。他的雪絨鳥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穆仲夏帶着泰瑟爾走進廣場，就引來了周遭人都注意。投來的注視中都是懷疑和戒備。懷疑這裏怎麽有一個看上去像亞罕的帝瑪塔人，戒備也同樣是因為那個體格過于強壯的男人。穆仲夏直接問跟着他們的衛兵：“我想買一些術法卷軸，應該去哪家店？”

衛兵沒有為難他，指向一個方向：“那邊的店鋪都有賣。”

穆仲夏握着泰瑟爾的手腕大步往那邊走。

選了一家看上去最大的店鋪，穆仲夏直接走了進去。門上的鈴铛告訴店家有客人上門。這是一家外觀看上去有三層樓的店鋪。穆仲夏進店後就大概打量了一番，看到有樓梯，并且沒有任何不允許上樓的标志，那樓上應該也是賣貨的。店裏有4個穿着黑袍的機械師，穆仲夏沒有特別去觀察4人黑袍上的火焰數量。店裏的夥計第一時間看向的不是穆仲夏，而是他身後的泰瑟爾和跟進來的衛兵。

穆仲夏先開口：“我想買術法卷軸。”

上來一位夥計，見衛兵沒說什麽，道：“術法卷軸在二樓。”

“謝謝。”

穆仲夏擡腳往樓梯那兒走，突然有人冒聲：“衛兵，這裏怎麽有帝瑪塔人？”

穆仲夏停下，他看到那4位機械師都轉向了他和泰瑟爾。穆仲夏在衛兵出聲前冷淡地反問：“帝瑪塔人就不能進來買東西了？”

那4名機械師的臉上都是明顯的厭惡。出聲的那人左胸口繡着兩朵紅色火焰圖案，是初階機械師。另外3人都只有一朵火焰，是見習機械師。而4人此刻的站位，也看得出這位初階機械師是做主的。

初階機械師看向穆仲夏：“你是什麽人？”

穆仲夏：“伊甸機械師。”

他這麽一說，那名機械師的臉上閃過尴尬和些微的驚慌。穆仲夏沒在再理會對方，擡腳走到樓梯口，上樓，泰瑟爾沉默地跟上。衛兵留了下來，低聲向4位機械師解釋了一番兩人的來歷。被穆仲夏剛纔不客氣回怼了的初階機械師一聽憤怒了：“伊甸的機械師會去亞罕？騙我沒去過伊甸嗎？伊甸的機械師根本不可能出現機械袍髒了沒有更換的情況！那個人明顯是個騙子！衛兵！叫人來把他們兩個抓起來！”

伊甸的機械師會有專人給他們清洗黑袍，而且機械師公會會給每一位機械師提供至少10件黑袍！

衛兵有些為難：“大師，他們是納古力隊長帶來的。那個帝瑪塔人背上的武器是術法武器。”

初階機械師：“肯定是他們從哪裏搶來或偷來的！伊甸的機械師絕對不會給帝瑪塔人做術法武器！納古力是誰？我舅舅是寄土副理佐！”

一聽對方是寄土副理佐的外甥，衛兵緊張了，馬上讓店鋪的夥計盯着那兩個人，他去喊人來。

樓上泰瑟爾和穆仲夏都聽到了。泰瑟爾抽出背上的長槍面色冷素地下樓，穆仲夏沒有攔他。腳步聲從上而下，剛纔叫嚣着要衛兵去喊人來把泰瑟爾和穆仲夏抓走的初階機械師看到從樓上下來的兩人，尤其是殺氣騰騰的泰瑟爾，吓得大喊：“帝瑪塔人來了！快來人快來人！”另外三名機械師也是吓得尖聲大叫。

穆仲夏：“泰瑟爾，我們回旅館。”

泰瑟爾的長槍在地板上用力一戳，長槍的先端炸聲驟響，地面被炸出一個大洞。泰瑟爾護着穆仲夏一腳踹飛店門沖了出去。

廣場上一隊衛兵氣勢沖沖地朝着這邊跑過來，不少人都在大喊，說帝瑪塔人打過來了。穆仲夏緊抿着嘴，臉色十分的難看。泰瑟爾的目标非常明顯，他左手提着裝滿肉的袋子，右手握緊長槍，高大的身軀牢牢護着穆仲夏。跑來的六七十名衛兵把兩人圍了起來，而遠處的哨子聲告訴穆仲夏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衛兵沖過來。

穆仲夏繞到泰瑟爾面前，揚聲：“原來，這就是納季城對待伊甸機械師的态度，我領教了。”

他這一說，衛兵們之間有了幾分騷動，為首的隊長上前一步：“伊甸的機械師，你為什麽要和帝瑪塔人在一起？”

穆仲夏：“我樂意。”

“……”

穆仲夏：“今天，你們敢動我和我的男人；明天，帝瑪塔大軍就會兵臨城下，你們可以試試。”

隊長立刻後退了一步。

穆仲夏卻是上前兩步：“我們來威尼大部做生意，我自認誠意十足。在約盧城，我免費為波拿赤城主的部下制作術法武器，我以為我已經表明了我的态度。沒想到作為部都的納季城，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不過一個初階的機械師，不問青紅皂白就讓人來抓我這個中階的機械師。我現在就把話放在這裏！我薩默不會給納季城的任何一個人制作術法物品！我薩默日後也不會再踏進納季城一步！阿泰，我們走！”

沒有人敢攔兩人。忌憚泰瑟爾的帝瑪塔身份，也忌憚穆仲夏伊甸機械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