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覺得不是好人

卓坦找到了烏哈根。不敢告訴家人被退學的他現在就住在合薩熱城最髒亂差的浩蘭特戶。卓坦挺細心，他不是一找到人就過來告訴穆仲夏的，而是又派人繼續跟蹤了兩天，了解到對方的行動軌跡後纔來。聽卓坦說了對方目前的情況，穆仲夏心裏湧上一個問號，這樣堅強的人，會偷盜別人的作品？而且在學校偷盜作品本身就不是一件能糊弄過去的事，除非腦子進水或者有很強的家世背景纔會這樣铤而走險，因為太容易被揭穿了。穆仲夏，好吧，穆修一個孤兒在雅典學院那樣壓力十足的地方呆了4年都沒有見過過偷盜別人作品的事，不然以穆修的能力和家庭背景，別人偷盜他作品的事情肯定擋不住，可見這種事沒那麽好做。

穆仲夏感謝了卓坦，又給他拿了一袋子新糖果，卓坦高高興興地走了。回到衛将府，卓坦沖進衛将的書房就喊：“阿爺！看我的新短刀！”

“什麽新短刀？”

卓坦看過去：“父親！你怎麽也在？”

被兒子嫌棄了的朝賽倒是好脾氣地說：“我跟你阿爺在商量事情，你就這麽沖進來了。”

“哦，對不起，我太高興了。”卓坦說着亮出自己的新寶貝，“薩默大師給我做了一把術法短刀，有9個術法陣！”

“薩默大師給你做的？！”

父子兩人同時驚訝出聲，蘇罕伸手讓孫子把短刀遞給他，定睛一數，果然有9個術法陣，這是一把中級頂級的術法短刀！

朝賽：“是阿必沃幫你拜托薩默大師的？”

卓坦驕傲地說：“肯定是啊。”不過一想到阿必沃，卓坦又郁悶了，“阿必沃、白西米和依弗賽有緊急的事回亞罕了，都來不及和我道別。父親，我想去亞罕見識真正的帝瑪塔部落，還想看看什麽是荒獸。”

朝賽：“等你成年吧。”

卓坦不服氣：“阿必沃比我還小幾個月呢，他已經可以殺荒獸了。”

朝賽：“他是帝瑪塔人！如果你能打的過他，我就允許你去！”

卓坦頓時洩氣，可心中去亞罕的念頭卻越來越強烈。

以朝賽的身份，他要一把術法武器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如果要請高階的機械師為他定制一把術法武器，除非是抛出蘇罕的老臉，畢竟卓坦還未成年，本人沒有什麽社會地位。不會有高階機械師願意自降身份給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制作術法武器。

薩默大師因為養子的請求就給卓坦制作了一把中級頂級的術法武器，不僅說明了薩默大師對阿必沃這位養子的疼愛和看重，也說明薩默大師是一位性格溫和，平易近人的機械師。想到塔琪蘭大師匆匆離開合薩熱城……蘇罕把短刀還給孫子，在孫子離開後，他對兒子說：“你要送一份謝禮親自給薩默大師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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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賽：“我這就去準備。”

這邊，穆仲夏找到古安，告訴了她烏哈根的事，古安聽得很是唏噓。穆仲夏問：“辛娅如果知道了會怎麽做？”

古安：“辛娅肯定會去找他。”

穆仲夏：“那找到以後呢？”

古安：“……”

穆仲夏：“烏哈根一定不想讓辛娅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我讓你哥把他找過來，我們先問問他，如果他确實做了那樣的事，那不如不讓辛娅知道已經找到了他。”

古安蹙眉：“穆哥，烏哈根被退學，我覺得他不是好人。”

穆仲夏：“是不是好人，你和辛娅是朋友，你替她先見見吧。”

古安想想有道理，說：“那我去找阿兄過來。”

有人敲門，古安起身順便去開了門，是泰拉逽。

“穆大師，牧德大師和通旭機械師來了，要見您。”

穆仲夏：“快請他們進來。”

古安：“穆哥，那我？”

穆仲夏：“你先讓你哥去把人找過來。”

泰拉逽：“怎麽了？”

古安也沒隐瞞，把烏哈根的事說了，泰拉逽道：“我去吧。”

想想泰瑟爾那張冷臉和那魁梧的體格，穆仲夏道：“那就麻煩你了。”

牧德和通旭一起過來的。通旭雖然有了一個機會可以見到伊甸的機械師，但他很自卑，如果不是牧德帶他過來，他一定又會打退堂鼓。對于自己機械學的天賦，通旭早就認命了。牧德來是老師比布的要求以及孟日大師的請求。穆仲夏想和術法師交流，他本意是只要給他找一個見習或初級的術法師就行。但發生了塔琪蘭的事情後，比布可能也不想因為塔琪蘭的關系影響到伊甸那邊對威尼大部術法師的印象，所以主動示好，派出了牧德。

穆仲夏熱情地招呼兩人，古安負責端茶倒水。給通旭倒水時，通旭一個勁兒地說謝謝，他認為他纔是那個應該端茶倒水的人。機會送上來了，穆仲夏肯定不能放過。他現對牧德說：“牧德大行，我想去桑珠學院的機械學院和術法學院參觀，不知道可以嗎？”

牧德四十多歲了，穆仲夏喊他一聲“大行”是完全可以的。

牧德很高興：“我正求之不得。”

穆仲夏：“離開學校，才會發現在學校時自己仍有許多的不足。我想桑珠學院一定也會帶給我新的想法，新的構思和新的理念。”

牧德：“我也十分期待薩默哈尼能為桑珠學院機械院和術法院提出寶貴的意見。”

穆仲夏：“那我們就明天早餐之後在桑珠學院門口彙合？”他看向一直插不進嘴的通旭，“可以嗎？”

通旭用力點頭：“可以可以！”

穆仲夏随後就問：“桑珠學院機械院第一年的基礎課程都會教授哪些？”

牧德一聽就知道穆仲夏願意給滿松大司這個面子，他拿起水杯把主場交給通旭。通旭臉漲紅，結結巴巴地回答穆仲夏的問題。穆仲夏沒有催促，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通旭的緊張漸漸消除，說話也越來越流利。

在通旭回答完後，穆仲夏接着又就幾個基礎性的問題詢問了通旭，通旭有的能回答出來，有的卻很是茫然。和通旭就機械學理論談了半個多伊時，穆仲夏對通旭的機械學基礎有了大致的了解。而由此，他也可以判斷出通旭的手上工夫，對方現在還是一個見習機械師也是有道理的。通旭對機械學并不敏感，換句話說，他有熱情，但他很慢熱。除非是自己的親人，否則不會有哪個機械學老師會耐心地一點一點去教授一個理解過慢的學生，通旭這樣的資質任何一所學院的機械院都不會收。

不過穆仲夏沒有因此嫌棄，而是對通旭說：“我手上有幾個訂單，沒有助手還是有些不方便，如果你願意，可以來做我的助手。”

通旭騰地站起來，看上去都快哭了，用力鞠躬：“我願意！我願意！”

牧德都沒想到薩默大師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穆仲夏問：“你住在什麽地方？給我一個聯系方式吧。”

牧德開口：“通旭家不在合薩熱城，如果薩默哈尼不介意，就讓他住在你這裏吧。他是你的助理，你随便使喚他就行。”

通旭比穆仲夏大，但牧德這麽說哪怕是通旭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穆仲夏想想，說：“如果你不介意，那就住過來吧。”

通旭：“我願意！我願意！”

穆仲夏：“那古安，你給通旭安排一個房間。”

古安：“好的。”

牧德道：“那我們就明早在桑珠學院門口見。”

“好，明早見。”

通旭：“我回去拿行李，很快就過來！”

穆仲夏笑道：“不着急。”

穆仲夏不着急，通旭很着急。和牧德一起離開，堅持不讓穆仲夏送他們，通旭兩眼紅紅，雙頰紅紅地出了穆仲夏的住處，上了馬車，他眼角有了濕潤。

牧德：“薩默大師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還是看在了大司的面子上，你要抓住。”

通旭用力點頭：“我會的！”

牧德：“不管別人怎麽譏笑你，怎麽看輕你，只要你心中對機械學的火焰永不熄滅，你就有成為真正機械師的那一天。”

通旭：“我會的！”

牧德沒有再多說什麽，心中有點小遺憾。薩默哈尼怎麽不是術法師呢。如果薩默哈尼是術法師，他們或許也有機會送年輕的術法師到薩默哈尼跟前學習。不過想到塔琪蘭大師，牧德又很是無奈，如果薩默哈尼是術法師，那他們可能也同樣會很苦惱吧。

牧德和通旭一走，穆仲夏就急匆匆地去找泰瑟爾，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有機會去桑珠學院的術法院參觀，就一定有機會接觸到術法學基礎，勝利就在眼前了！

這邊，泰拉逽和阿勒比兩人來到位于浩蘭特戶的一處廢棄礦坑處。雖說是廢棄的礦坑，但偶爾也能找到可用的礦石。很多底層的窮人會來這裏尋找可用的礦石，然後粗粗提煉一番之後賣出去換點微薄的金錢，養家糊口。威尼大部的礦藏豐富，像這樣的礦坑很多。浩蘭特戶雖然屬于合薩熱城，但其實是合薩熱城非常邊緣的地帶。這裏的貧窮困苦與合薩熱城內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位削瘦的青年戴着簡單的保護面罩在礦坑深處挖尋。礦坑內經常會彌漫着有害的氣體、粉塵，和那些開采富礦的曠工一樣，這些常年在廢礦裏找活路的人也會因為吸入過多的有害氣體和粉塵而得病，死亡。年輕人污濁粗糙的雙手，一手拿着工具敲打，一手撥開敲下的廢石塊。他對礦石似乎有某種天然的敏感，和許多每天都無功而返的人不同，每天他都會有收獲。最初因為不懂得藏拙被人搶劫、毆打，後來他自己利用尋到的礦石提煉的粗制材料制作了兩柄匕首，重傷了帶頭搶他的混蛋後，才沒有人再敢來欺負他，他的日子才好過了一些。

今天的運氣不錯，又找到一塊清輝礦石，雖然只有巴掌大，這也是收獲了。青年戴着蒙布的嘴巴微咧，眼角也微微彎下。把礦石丢入籃子裏，他繼續尋找。

“烏哈根！烏哈根你在不在，烏哈根！”

青年擡頭。

“烏哈根！你在不在。”

青年站起來：“我在！”

很快，一位比青年矮了一截的少年跑過來，面色焦急地抓住他就說：“烏哈根！外面有人找你！怎麽辦，你快躲起來！”

青年面色冷峻，問：“幾個人？”

“兩個！”少年急死了，“有一個人很高很高！他有一條腿是術法腿！我看清楚了！上面有術法陣！是有錢人！另一個看起來也很有錢！”

青年抿了抿嘴：“我去看看！”

少年遲疑道：“那你小心啊，我覺得不是好人。”

青年把工具丢到籃子裏，彎腰提起籃子交給對方：“幫我收好。”

“嗯嗯！你小心點！”

一條腿是術法腿的泰拉逽站在髒亂的廢礦空地上，絕對的身高和帝瑪塔勇士天生的氣場令在廢礦裏找食的人們都紛紛避開，哪怕是平日裏靠着自己的拳頭稱霸這一廢礦的地痞流氓此刻也不敢湊上前。能用的起術法假腿的人是他們不敢随意招惹的。

阿勒比好奇：“薩默大師要找的人怎麽會在這裏？薩默大師是需要礦石嗎？我可以幫薩默大師購買的。”

泰拉逽：“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事關辛娅的私事，盡管泰拉逽和辛娅沒有說過幾句話，他也下意識地不想把這件事說出去。

兩人等了有一會兒，遠遠的，一位身上穿着看不出原有顏色，上面還打了好幾個布丁的年輕男人朝他們走來。對方很瘦，頭發因為挖礦而剪短了，顯得有些淩亂，上面有着還沒有清理的土渣。整張臉也只能看清楚眼睛，那是一雙淡漠的眼睛。泰拉逽良好的雙眼讓他在這樣的距離就看清的對外的模樣，在對方走進後，他放下抱胸的雙手，開口：“烏哈根？”

青年努力擡起頭，對方果然很高，平靜地說：“是。”

對方找來了，是福是禍躲不過去。

泰拉逽：“那跟我走吧。”

烏哈根：“你是誰？”

泰拉逽：“阿逽，帝瑪塔人。”

帝瑪塔人？！一直表現得都很平靜的烏哈根這一刻淡漠的雙眼有了溫度。帝瑪塔人，哪怕深處浩蘭特戶，烏哈根對這個稱呼也是如雷貫耳。合薩熱城來了一位伊甸的機械師，那位機械師的護衛是傳說中不會離開亞罕的神秘帝瑪塔人，其中還有兩位是帝瑪塔的勇士！

烏哈根深吸一口氣：“我和你走。”

剛剛去通知烏哈根的少年赤野躲在遠處，看着烏哈根跟着那兩個人離開了，很是害怕。他也不挖礦了，提着烏哈根的籃子和他自己的籃子往居住的棚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