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因為我迷人

一頓飯，沒有人說話，哪怕是木宰都只是幸福地哼哼幾聲。飯飽神虛，木宰懶洋洋地趴在地臺下，阿蒙達靠着木宰在看兒童書，是這次去威尼大部穆仲夏給他買的讓人先行帶回來的。穆仲夏還沒休息過來，他窩在軟沙發裏消食，泰瑟爾出去洗碗。等到泰瑟爾收拾完回來，穆仲夏道：“明天拿幾條魚回來，我做頓大餐招待塔琪蘭大師。通旭、卓坦、烏哈根都過來吃。”

泰瑟爾點了下頭，把穆仲夏抱起來，然後他坐下，把人放在懷裏。這個沙發還是第一趟回來的車隊幫忙帶回來的。環抱着穆仲夏，泰瑟爾問：“泰拉逽和塔琪蘭在一起了？”

穆仲夏仰頭：“你也知道了？”

泰瑟爾：“慶娃搬去了古安的朵帳，泰拉逽回了他自己的朵帳，塔琪蘭沒搬走。”頓了下，補充，“部落裏已經傳開了。”

穆仲夏：“我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是什麽時候好上的，但似乎是真好上了。”

泰瑟爾突然擡起了頭，穆仲夏了然地問：“有人過來？”

泰瑟爾起身把穆仲夏放下，他拿了皮襖出去了。穆仲夏好奇地站起來走到琉珀窗前往外看。透過朵帳門上挂着的術法燈的微弱光亮，他看到泰瑟爾正在跟人說話，對方好像是……泰拉逽？！

穆仲夏給自己和阿蒙達各倒了一杯熱水，然後他就窩進沙發裏邊喝熱水邊等泰瑟爾回來。這一等就等了好半天，也虧得帝瑪塔人耐凍，不然在外頭站這麽半天肯定會凍僵。回來的泰瑟爾先去取暖器那兒烤了一會兒，待身上暖和了才回來重新抱着穆仲夏坐下說：“泰拉逽要和我們一起出征。”

穆仲夏愣了：“他要出征？！”

泰瑟爾：“他說他要給他的女人親手獵一頭荒蠻獅或荒蠻虎。”

穆仲夏好半晌沒話說，最終道：“泰拉逽認真了。”

泰瑟爾：“他和尼姜在一起時，為尼姜獵捕了許多獵物，給尼姜準備了很多獸皮。”帝瑪塔男人為心愛的拿笯親自捕獲獵物，獵取獸皮是傳統。

穆仲夏擔憂了：“可是他現在……”

泰瑟爾：“你給他多做一雙假肢，做一套防具。”

穆仲夏蹙眉：“塔琪蘭知道嗎？”

“我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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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雪季第一場大雪過後，部落出征的男人們就要開始準備了。泰拉逽自從沒了一條腿後，就再也沒有在雪季出征過。這一次，他為了塔琪蘭，将要再次出征，迎擊荒獸。穆仲夏心裏說不出的滋味。還有外出的阿必沃一直都沒回來，盡管泰瑟爾說在出征前，阿必沃不管有沒有成為勇士都會回來，他還是擔心不已。

這一晚，穆仲夏睡睡醒醒，隔日一早他就起來了。吃過早飯後，留阿蒙達在朵帳裏自己看書，穆仲夏帶着木宰出去了。木宰是去放風，順便載穆仲夏去泰拉逽的朵帳。到了泰拉逽的朵帳門口，他敲了敲門，裏面傳來塔琪蘭的聲音：“誰？”

“是我。”

“……進來吧，門沒鎖。”

穆仲夏帶着木宰推門進去，迅速關上門。定睛一看，就見塔琪蘭還躺在床上，穆仲夏關心地問：“不舒服嗎？”

塔琪蘭：“路上有點累，渾身酸痛，不想動。”

穆仲夏：“那就躺着吧，我也是。”

塔琪蘭：“那你怎麽過來了？”

穆仲夏：“有事和您說。”

塔琪蘭坐起來，半靠着：“是我和泰拉逽的事？”

穆仲夏在地臺下坐下，木宰則懶洋洋地趴在門口，這個朵帳裏也很熱。相比他和泰瑟爾的朵帳，泰拉逽都朵帳更符合單身漢的情況。泰拉逽要忙着部落的商貿，耶合是交給哲拉照顧的。

面對塔琪蘭的坦然，穆仲夏對這個他曾經很是讨厭的女人有了新的認知。他道：“您和泰拉逽都是成年人，對于你們的感情事，我作為外人沒有資格評論。當然，就我個人而言，我祝福你們。”

塔琪蘭勾起唇角，顯得很高興：“謝謝。”

穆仲夏接着說：“部落的戰士很快就要出征了。昨晚泰拉逽來找泰瑟爾，說他也要去。”

塔琪蘭臉上的笑容立刻消散，她坐正，帶着幾分質問：“部落裏他這樣受過重傷的也要出征？”

穆仲夏：“他是為了你。”

塔琪蘭楞了。

穆仲夏：“你知道泰拉逽有一個女兒，還曾有過一位拿笯嗎？”

塔琪蘭心亂地點點頭：“他都告訴我了。”

既然塔琪蘭都知道了，就好解釋了，穆仲夏道：“泰瑟爾跟我說，泰拉逽讓尼姜做他的拿笯時，親手給尼姜獵捕過許多獵物，還有皮毛。這是帝瑪塔人的傳統。泰拉逽說要為你獵一頭荒蠻獅或荒蠻虎。荒蠻獅和荒蠻虎的皮毛非常好看，但也非常難以捕殺。”

塔琪蘭的眼眶迅速有了淚水，她大聲說：“我不許他去！”

穆仲夏：“如果您能起得來，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給泰拉逽制作新的假肢，還有防具？”

塔琪蘭顫聲：“什麽意思？”

穆仲夏：“你不能阻攔他。我和泰瑟爾結婚時穿的皮草鬥篷，就是泰瑟爾以前的雪季時親手捕獲的荒蠻獅的皮子做的。荒蠻獅又叫黃金蠻獅。是帝瑪塔人不會賣給商人的珍貴皮草。泰拉逽一定非常願意看到你能穿上他親自為你獵取的皮子做的衣裳。”

塔琪蘭的眼淚流了下來：“我不需要……他以前雙腿完好的時候都差點死掉，現在……”

穆仲夏：“這是帝瑪塔人的驕傲，泰拉逽以前更曾是雄鷹衛的鷹侯，您不能阻攔他，您也攔不住。”

塔琪蘭伸手抓住穆仲夏，第一次在對方的面前露出自己的軟弱：“薩默，幫我攔住他，我寧願不要什麽黃金獅子皮，我也不能再讓他去那麽危險的地方。我……”她閉了下眼睛，眼淚流出得更甚，“這麽多年了……我又遇到一個會讓我心動的男人……我曾經以為我永遠都不會再愛了……”

穆仲夏：“這是泰拉逽的驕傲。今天您能起得來嗎？”

塔琪蘭定定地看着穆仲夏，半晌後，她松開手，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卻努力平靜地說：“我一會兒去找你。”

“我的能力只有高階，但如果能有更優質的術法陣，那不管是假肢、防具還是武器，都能更上一級。”

塔琪蘭抹了下臉上的淚水：“還有幾天？”

穆仲夏：“最多5天。”

塔琪蘭：“好。”

穆仲夏走了。塔琪蘭掀開被子起床，可眼淚卻怎麽都忍不住。昨晚泰拉逽明明很激動，卻仍舊沒有碰她。塔琪蘭昨晚是有些失落的，但也有甜蜜，她只當泰拉逽是為了她的身體考慮，卻怎麽都沒想到，對方是做了這樣的決定。泰拉逽是想帶着最美麗的黃金獅子皮來向她求婚嗎？塔琪蘭兩手捂住臉，無聲地哭泣。

有人推門而入。塔琪蘭放下手，淚眼模糊中，她看到一個男人焦急地大步走到她面前，在靠近她之前又猛地停下，擔憂地問：“怎麽了？怎麽在哭？穆大師跟你說什麽了？”

不顧男人身上的冰涼，塔琪蘭主動撲過去抱住對方：“你要出征了？”

泰拉逽急忙把懷裏的女人推開：“我身上冷。”

塔琪蘭不顧對方的阻攔，再次用力抱住對方，又問：“你要出征了？”

泰拉逽不得不解開皮襖，把身體還不舒服的女人裹在裏面，免得她被涼到，這才說：“我會平安回來。”

塔琪蘭把自己埋在對方胸前，眼淚浸濕了泰拉逽的貼身衣服，哭着問：“是為了我嗎？”

泰拉逽：“荒蠻獅的獅皮是金黃色的，荒蠻虎的虎皮是赤紅色的，都非常的漂亮，你一定會喜歡。泰瑟爾已經答應我了，不跟我搶。”

塔琪蘭仰頭，眼淚仍在流：“答應我，平安回來。”

泰拉逽給她擦眼淚：“答應你。”頓了下，他堅定地說：“我要你，做我的拿笯。”

塔琪蘭：“我比你大很多歲。”

泰拉逽：“我只看到你是那麽美麗。”

塔琪蘭笑着流淚：“只要你平安回來，我就做你的拿笯。”

泰拉逽深綠色的眼睛驟然深邃，低頭粗暴地吻住了懷裏的女人。

※

穆仲夏等到塔琪蘭的時候，就一眼看出對方剛纔做了什麽。穆仲夏很自然地把視線從塔琪蘭紅腫的嘴唇上移開，塔琪蘭也表現得很淡定，沒有因為自己被人吻腫了嘴而覺得不好意思。泰拉逽親自送塔琪蘭過來，不過沒進朵帳。他看着塔琪蘭進了朵帳後就走了。塔琪蘭只身前來，沒有帶慶娃，見到穆仲夏第一句話就是：“把泰拉逽的假肢圖紙給我看看。”

穆仲夏已經準備好了。兩人在桌旁坐下，穆仲夏道：“我給泰拉逽做過兩條假肢，一條是暖季的時候使用，一條雪季。雪季使用的假肢有一個恒溫功能……”

塔琪蘭仔細看假肢的圖紙，聽穆仲夏的設計理念和制作流程。之後，穆仲夏又拿出泰瑟爾的防具給塔琪蘭看，并說：“帝瑪塔人戰鬥的時候不習慣戴頭盔，我就沒做。”

塔琪蘭全部仔細看過，包括每一個術法陣，然後道：“泰拉逽說最遲後天我們的行李就能到，我所有的工具都沒在身邊。機械我不懂，你就按照你的設計理念來做，我親自凝結術法陣，不要用術法卷軸。給泰拉逽做3條恒溫假腿，2套防具，你需要幾天？”

穆仲夏算了算：“4天。”

塔琪蘭：“泰拉逽也沒有合适的術法武器。”

穆仲夏：“泰拉逽的行動不能和勇士比，我覺得他更适合用熱武器。我在合薩熱城的時候做了幾把高級的術法輕弩，也帶了足夠多的子彈。泰拉逽再配備一把高級的術法匕首或彎刀我覺得足夠了。我這裏都有。”

塔琪蘭：“那好。你先做防具，等我的工具到了，我先給防具凝結術法陣。”

穆仲夏：“您親自凝結的話……那我們再增加一個術法陣，您看……”

兩人對着防具、假肢的圖紙一起讨論，有塔琪蘭這位尚階的術法師在，穆仲夏把圖紙上的術法陣排布又更改了一番。等兩人商量完，兩人對給泰拉逽準備的升級版假肢和防具都非常的滿意。塔琪蘭還主動說：“我也可以給泰瑟爾的防具、武器凝結術法陣。”

穆仲夏沒有推辭：“謝謝您。大部隊出征後，後勤會持續往前線送補給和武器，泰瑟爾的新防具、武器可以後面再送過去。在戰士們出征期間，部落都要加班加點地生産武器，畢竟我們從外面帶回來的相對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塔琪蘭：“給我一些高級的獸骨，我來制作高級術法卷軸。”

穆仲夏的水平只有高階，塔琪蘭可以制作優級術法卷軸，但卻沒有必要，所以她只提了制作高級的術法卷軸。穆仲夏十分高興：“有您的幫助，部落這一次一定更會大獲全勝。”

塔琪蘭：“我沒有你那麽無私，我只要泰拉逽能平安回來。”

穆仲夏笑道：“我也是為了泰瑟爾和阿必沃。”

塔琪蘭：“阿必沃也要出征？”

穆仲夏：“他上一個雪季就出征了。這一回如果他能順利成為勇士，就會上最前線。”說到這裏，穆仲夏也是憂心忡忡。阿必沃還只是十幾歲的少年。

塔琪蘭：“我理解你為什麽一定要回來了。”

穆仲夏開玩笑道：“我不理解您和泰拉逽怎麽會這麽迅速。”

塔琪蘭立刻露出風情萬種的笑容：“因為我迷人。”

穆仲夏：“……”

這個女人不僅傲慢、任性，還自戀！

和塔琪蘭敲定好，穆仲夏就讓人去喊泰拉逽送塔琪蘭回去，再去冶煉房找他。他則叫上烏哈根和通旭，騎着木宰去冶煉房，還順便告訴還在搭朵帳的泰瑟爾給塔琪蘭送高級的獸骨過去。烏哈根和通旭一個個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還戴着墨鏡。烏哈根還好些，通旭的眼睛懂得通紅。但他既然決定要來亞罕，再冷他也不會退縮。通旭羨慕地看了幾眼被魔獸馱着的老師，倒不是不想走路，而是羨慕老師身邊有這樣一只強悍、龐大有溫順的魔獸。

穆仲夏的工具也還沒送回來，不過冶煉房有一套新的工具，是烈瑟臺這次來送來的，勉強能用。一進入冶煉房，通旭激動地差點要哭，好暖和！通旭和烏哈根開始脫外衣，穆仲夏先去看提煉出的礦石。泰瑟爾回來前穆仲夏就要求要一個更好的冶煉房。泰瑟爾雖然自作主張要把穆仲夏留在合薩熱城，不過回來後的他還是讓人升級了冶煉房。當然還是不能跟合薩熱城機械師工會的冶煉房相比，但比原先的要好很多。

烏哈根和通旭看到部落的冶煉房，眼裏都是詫異，不是詫異這裏也有冶煉房，而是詫異這裏的冶煉房太簡陋了。老師就是用這麽簡陋的冶煉房來支撐第三部落戰士對術法武器的需求？

脫掉厚皮草和帽子圍巾的穆仲夏對自己的兩名學生嚴肅地說：“部落裏的條件你們也看到了。但這個冶煉房卻是整個亞罕唯一的一個冶煉房。在接下來的三個月內，我們要在這裏制作出盡可能多的普通武器、術法武器、術法防具，你們兩個人的任務很重。”

烏哈根和通旭一個立正：“請老師吩咐！”

穆仲夏：“我交給你們兩個人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提煉礦石，親手提煉，一直到符合我的要求為止。每一次提煉過後，你們都需要寫下提煉出的成品屬性以及手指的觸感，要盡可能地詳細。”

通旭和烏哈根：“是！”

穆仲夏一拍手：“好，現在就開始工作吧！”

把要提煉的礦石交給兩人，穆仲夏也走到冶煉爐旁，拿起幾塊原礦。見老師也要親自提煉礦石，通旭和烏哈根更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