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不止是象鬥

第一和第二部落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硬着頭皮上。雙方對于象鬥都沒有異議，站在象鬥場地中央的大巫開始吟唱亞罕古老的祝神歌。巨魔象是帝瑪塔人最忠實的夥伴，是帝瑪塔部落最雄壯的戰士。象鬥，就意味着帝瑪塔人主動去傷害巨魔象，會受到雪神的懲罰。大巫向雪神說明，象鬥并非第三部落所願，希望雪神能寬恕他們的“貪婪”。

這是象鬥前的必須儀式。對心有貪欲的人來說，對大巫的祈求只會無動于衷。盡管巨魔象難以馴服，但只要能摧毀第三部落的實力，損失兩頭巨魔象也值了。盡管形式比他們預計的糟糕許多，但想到伊甸的實力，想到身後那1000名伊甸傭兵，想到他們帶來的高級的術法武器，想到他們在第三部落領地外圍的布置……撒考沙和丹埃加壓下心中的不安，露出勝利很快會到來的自信笑容。

赫爾丁指揮身下的巨魔象進入象鬥場，第三部落這邊，泰瑟爾沒有動，而是一名鷹侯率先上前。兩頭巨魔象帶來大地的震顫。大巫退出象鬥場，由族人騎馬把她帶到了缪什卡那邊。現場的傭兵絕對不夠1000人。就在傭兵們各就各位的時候，埋伏在周遭的第三部落的戰士們用望遠鏡密切注意着“敵人”的動向。

巨魔象的號角響起，穆仲夏握住了拳頭。號角聲落，兩頭巨魔象發出震耳欲聾的象鳴，向着對方沖刺過去。象背上的戰士用手掌和聲音來指揮巨魔象戰鬥。堅硬彎曲的象牙狠狠朝着面前的同類挑刺，雙方甫一接觸，巨魔象的腳底就落下了刺目的鮮紅血水。

沒有人能為此熱血吶喊出來。穆仲夏閉上了眼睛，阿必沃往旁邊挪了挪，擋住穆阿父。象鬥，帝瑪塔人的世界中最殘忍、最殘酷的争鬥。這一刻，第三部落的所有人都萬分感激穆大師。赫爾丁身下的巨魔象，嘶鳴中帶着受傷的疼痛。但他最信任的夥伴在不停鼓勵他進攻進攻，盡管他的象牙無法在對方的身上留下傷痕，他依然選擇了義無反顧的攻擊。

不少第三部落的女性們流下了眼淚。穆仲夏曾見識過鬥雞、鬥狗，但絕對沒有象鬥這樣讓他的心揪緊，讓他的眼睛模糊。這是一場對第三部落來說碾壓的戰鬥，是一場對第一部落的巨魔象而言極為不公平的戰鬥。當第三部落的巨魔象，尖長的獠牙狠狠戳進赫爾丁座下巨魔象的一只眼睛時，第三部落這邊的鷹侯下令自己的夥伴後退。

巨魔象痛苦地仰頭哀嚎，汩汩的血水從他血肉模糊的眼眶裏冒出。泰瑟爾厲聲：“赫爾丁，認輸！”

赫爾丁的臉色只會比泰瑟爾的更難看。他雖然想毀掉第三部落的巨魔象，但他還沒有混蛋到可以眼睜睜看着本部落的巨魔象受到如此大的痛苦。他摸了摸巨魔象的腦袋，下令巨魔象後撤。

傷重的巨魔象身體不穩地緩慢轉身，朝場外走去。勝利的一方也沒有因此發出歡呼。走出場地的巨魔象噗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赫爾丁翻身下了象背。巨魔象仍完好的一只眼睛流出了淚水。這一刻，赫爾丁甚至無顏去面對自己的夥伴。他轉過頭，避開巨魔象的注視，慢慢走開了。

赫敦吉坐在象背上深吸了一口氣，泰瑟爾：“赫敦吉！可戰？！”

赫敦吉沉默了。

他們的巨魔象根本無法傷到第三部落的巨魔象。第二部落巨魔象背上的克米亞也沉默了。整個場地上空，受傷的巨魔象發出的哀嚎震撼并刺激着在場的每一個帝瑪塔人的靈魂。

撒考沙站了起來，他大喊：“缪什卡，你們的巨魔象有铠甲，這場象鬥，對我們不公平！”

缪什卡直接說：“我們第三部落不願意象鬥。”

撒考沙咬牙：“我們餘下的三只巨魔象，挑戰你們一只，這樣才公平！”

缪什卡很想問他是否能更無恥。

第三部落的族人們發出噓聲。象背上的泰瑟爾：“可以。”

所有人都仰頭看向他，泰瑟爾拍了拍座下的巨魔象，巨魔象擡腳，向象鬥場走去。

三頭巨魔象包圍了泰瑟爾的巨魔象。戰鬥的號角再一次響起，三頭巨魔象同時向泰瑟爾的巨魔象發起了攻擊。這是一場在場的所有帝瑪塔人和伊甸人，無論來自哪個陣營，無論來自哪個部落都一生無法忘記的一場象鬥。

泰瑟爾不僅是第三部落的第一勇士，同樣是第三部落最強的馴獸師。身披铠甲的巨魔象在他的指揮下絲毫不見慌亂。但這不是令所有人無法忘懷的原因，而是巨魔象身上的铠甲，在保護了巨魔象的頭部、身軀和四肢不被傷到的同時，竟然還會自主攻擊！

紅色、藍色、白色的光芒在巨魔象的身上不時閃過。每一次閃過，另外三頭巨魔象就會發出恐懼或疼痛的嘶鳴。

“轟”的一聲炸開。巨魔象腿部的铠甲發出一道灼熱的紅色光芒，伴随而來的是一根斷裂的象牙掉落在地上。

傭兵團這邊，唯一的機械師基努姆臉色鐵青。有高階以上的機械師給他們制作術法物品！哪位機械師敢大不韪給帝瑪塔人提供術法物品？！難道就不怕機械師工會找他或他們的麻煩？！基努姆很煩躁，也很暴躁，這次的錢似乎有點難賺。

三頭巨魔象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兩頭巨魔象的象牙都被毀了。泰瑟爾座下的巨魔象的一根象牙也受到了損傷，裸露在外的地方也有傷口，但相比另外三頭巨魔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在巨魔象身上的炸響又一次劇烈爆發過之後，赫敦吉舉手，他的巨魔象退出。

随着赫敦吉的退出，克米亞和另外一人的巨魔象也不得不退出，他們沒有勝算。哪怕是三對一，他們竟然都沒有勝算！第三部落通過泰瑟爾的那位拿笯聯系到的伊甸機械師到底是什麽等階，竟然可以做出這樣厲害的铠甲！

三頭巨魔象帶着一身的傷口和一路的血跡退出了象鬥場。可就在他們退出象鬥場的時候，從四個方向飙射來四道藍色的火焰，正正地打在巨魔象的身上，而緊随其後的第五道火焰，打在了巨魔象象背上的泰瑟爾的身上。而第五道火焰，來在于原處的一處小山丘。

這一異變來得太突然。穆仲夏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在他尖叫地喊出泰瑟爾的名字時，就見泰瑟爾手持術法長槍從巨魔象的背上一躍而下。他身上的皮裘被火焰燒灼，露出了裏面的铠甲。被四支弩槍擊中的巨魔象，象背上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那是象铠上防禦術法陣發出的光芒。

轟轟轟轟，數聲爆炸上從不同的方向傳來。簡德和楊斯諾抽出腰間的術法武器，吹了聲口哨，傭兵們動了。轟轟轟轟，大地震顫，第四和第五部落的巨魔象動了，第三部落的铠甲巨魔象動了。戰馬奔騰，撒考沙和丹埃加在各自頭領侍衛和勇士的保護下倉促逃離，一場混戰就此拉開帷幕。

阿必沃護送穆阿父回朶帳，頭領朶帳區域現在是最安全的。穆仲夏不能在這個時候給泰瑟爾和阿必沃拖後腿。他努力往後去看，已經看不到泰瑟爾的身影。但想到泰瑟爾剛才能跳下來，他身上還穿着術法铠甲，應該沒有受傷，他稍稍心安。

一頭巨魔象朝着他們的方向橫沖直撞地沖了過來。穆仲夏回頭，驚呵：“是那頭眼睛受傷的巨魔象！”

阿必沃回頭去看，他看到了象背上的赫爾丁。那頭已經喪失了戰鬥力的巨魔象居然又站了起來，穆仲夏從阿必沃的腰間取下一根手榴彈，扭開啓動術法石，默數7秒，朝後用力扔了出去。

四周不時響起爆炸聲。第三部落的一頭巨魔象朝着赫爾丁的這頭發狂的巨魔象奮力追了上來。被手榴彈炸傷的巨魔象卻像是被什麽控制了，唯一的一只眼睛裏血紅一片，只看到前方戰馬上的那個他在追逐的目标。

“仲夏！趴下！”

阿必沃和穆仲夏同時彎腰趴下，比之前所有的爆炸都要震耳的聲音在前方炸開，灼熱鋪面的紅色焰火從兩人的頭頂飛過。身後，快要追上他們的巨魔象發出慘烈的叫聲。戰馬從兩人身邊飛馳而過，只留下一人令人心安的聲音：“阿必沃！送仲夏回去！”

阿必沃沒有去回應阿父，用力揮鞭。穆仲夏只來得及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背着一只重型弩槍的，他萬分熟悉的男人。

之後的路上，穆仲夏再未遇到危險。阿必沃安全地把穆阿父送回了朶帳。穆仲夏的心跳的厲害，他承認，他是有點被今天的陣仗吓到了。他上一世的和平生活以及這一世到目前為止所經歷的所謂和平，都讓他對今天的事情無法釋懷。

阿必沃見穆阿父抓着衣襟，坐在地臺上久久不語。他給穆阿父倒了杯熱水，半跪下：“穆阿父，喝杯熱水吧。”

穆仲夏擡頭，他凝視着阿必沃青澀卻又鎮定的臉，問：“你怕嗎？阿必沃？”

果然如穆仲夏猜測的那樣，阿必沃搖頭，說：“我不怕。我和阿父都會保護穆阿父。”

我……想說自己不需要他們的保護嗎？不，他需要的。他需要他們父子的保護，他也想保護他們父子。

穆仲夏接過茶杯，一口氣喝完杯子裏的熱水。手，還有點顫抖。第一次見識象鬥，第一次被巨魔象追，第一次經歷人類之間的大戰，他，需要靜靜。

坐了一會兒，手沒那麽抖了，穆仲夏道：“阿必沃，你去戰鬥吧，我在朶帳裏很安全。”

阿必沃：“我要保護穆阿父。”

外面突然有點亂，穆仲夏擡起頭，阿必沃起身迅速出去了。沒多久，阿必沃沉着臉回來：“穆阿父，我讓陌西陪着您。”

穆仲夏站起來：“怎麽了？”

阿必沃不說話。

穆仲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泰瑟爾的拿笯！你出來！”

穆仲夏的眼瞳緊縮，米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