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聞一下
◎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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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喜》
酒爾呀/2023.5.14
耳邊好像蒙上了一層厚障,萬籁俱寂,鴉雀無聲,
那是風安靜了下來的模樣。
女孩坐在輪椅上,一只手搭在旁邊黑色的扶手上,然後慢慢伸出了一只手往前晃着,想要讓無聲的周圍蕩起空氣的漩渦。
過會兒,耳旁的短發輕輕拂動,冷空氣與暖空氣開始交錯流動,風來了。
聞喜看着前方,淡粉的唇角處彎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她在想,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會讓人感到心情愉快的。
正處五月份,天臺上的風比起底下平地處,總還是要更妄揚一些的,她原本還算柔順的短發,現在已經被吹成了亂糟糟的一團。
她壓了壓發尾,将手放在輪椅的把手上按住,稍稍用了些力,站了起來,然後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定住後,伸出一只腳繼續往前輕輕地探了探,腳尖落下去,是實的。
她淺淺籲出一口氣,然後身子往前傾了些角度,後面一只腳跟了上去,将雙腳并攏住,把這一步走實到,鞋底面完全接觸到了冰涼堅硬的水泥地面。
強烈的風更加直白地打在她的臉上,肆意地卷起她的頭發,掠過嘴角,脖頸,無滋無味的空氣,仿佛涼意的喘息,碾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聞喜這個人是不知道滿足的,她還想貪心地繼續往前走一步。
哪怕她知道,沒有多少距離,就可以靠近那條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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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線,是聞喜自己給自己畫的。
準确來說,那是一條生命的界限。
右腳堪堪脫離原位,還未像剛才那樣走完完整的一步,身後便有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她神情一頓,以為是推她上來天臺的那個看護阿姨看到她這般,放心不下走過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聽着後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聞喜發覺,自己好像想錯了。
來人的步伐雖然頻快,可每一步都踩到了實處,有力而又穩健。
而照顧她的那位看護,腳步聲總是發輕淩亂的。
緊接着,她垂落在身側的左腕被人抓住,她呼吸一窒,耳側的風聲愈響。
風渦用力地卷起了她側耳的發尾,漆黑的短發在風中敞開,像張牙舞爪的怪獸一般,無所畏懼地露出自己的爪牙,向來人挑釁。
不止如此,那一瞬間,她周圍什麽都不裝着的空氣中,很是突兀地忽然間,就溢滿了另一個人的氣息,仿佛盈得滿滿當當的泉水,嘩啦一下子全倒在了她的鼻間,清冽而又沁人心脾。
她鼻尖翕動,将那股子氣息又呼吸了一大口進去。這是她從未聞到過的香味,不是她所見過的網上暢銷的那種香水調制而成的,是只在那人身上出現的。
而方才因為陌生的觸覺,她的身體比起大腦先一步做了反射,在原地晃悠了一下,耳旁的風呼呼地在她耳邊響着,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有些抖,随着他抓着她的手腕逐漸發緊,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也開始抖了。
這時,身後那個人終于說話了,是個男人,事實上她也猜到了。
因為他圈着她右手腕的那只手,寬大而有厚度,掌心的肌膚不算細膩,很幹燥,但散發着溫意,微涼的空氣從縫隙中跑進來,一涼一熱,勾扯在她和他的肌膚上。
他說:“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很直白簡單的一句話,說出了他現在對她的請求。
不要再往前走了。
是怕她掉下去嗎?
聞喜聽到這句話,想到剛才自己的舉動,乍一看的确有些像。
可是,她知道,自己就算邁出那一步,也不會掉下去的。
她不想自己在毫無任何預知情況下,就那麽死掉。
那種情況,經歷一次就夠了。
她背對着他,脊背被風吹的不自主地挺直,領口卻打了彎,顯得有些淩亂。
聞喜回過頭,順着他之前說話的源處看去。
她知道他在哪個方位站着,唇角揚起微淺的笑,聲音溫和。
“謝謝你。”
這是為數不多的關心她的人之一,她應該毫無保留地致謝。
不過,他卻是又屬于很特別的一類,因為,這僅是來自一個陌生人出于擔心的問候。
“我剛剛,就是想再往前只走一步。”
解釋完,她頓了下,沒有就此結束,而是夾雜着風聲,将清清柔柔的聲音繼續傾吐出來。
“可以方便告訴我……你噴的是什麽味的香水嗎??”
見她情緒還算穩定,那個人将攥着她手腕的手松開,她的右胳膊終于恢複了自由。
聞喜想沿着之前相反的方向走,重新坐回到輪椅上,可忽然意識到,那樣就需要她重新再辨認他的方位,或許別人認為這并沒有什麽,可她覺得這樣顯得有些狼狽。
驕傲的聞喜是不會這樣做的。
于是她便沒有再動。
那個人沒有立刻回答,應當對她話題的跳躍而感到意外。
又或許在想,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能夠讓人彼此認識的理由,而被她拿來套用。
可發問者比被提問者,神情看上去更要自然。
聞喜自然坦蕩,因為在他靠近她的那一瞬,他身上的味道便在無時無刻吸引着她,她早就想問他這個問題了。
不過這句話說出後,她掂量了一下,應該只有她本人才明白,自己并不是想憑這個理由搭讪他。
意識到這一點,聞喜徹底轉過了身。
她此時此刻,應該是正對着他。
她看不見他,可直覺告訴她,他應當比她高很多。
他在低頭看着她。
風小了,比起之前,她能夠更清楚地聽得見他的所有聲音。
幾秒後,他輕輕笑了一下,說了話,音色簡冽純正。
“我不噴香水。”
她面色一怔:“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這是出于她的感受。
味道這種東西沒有實質,甚至于對它所下的好壞定義,僅僅區別于每一個人主觀的感受。
所以她無法具體地拟繪出這種好聞的程度給他,可她自己清楚這種程度到了哪一步。
這種無法說不清的糾結感,讓她的眉眼不自主地皺了起來。
她的眉不是很濃,是發灰的那種黑,但很細,條條分明,局限在那一小部分上,每一根都很順從地待在合适的地方上,很漂亮的眉形,不過在那之下,是被白色紗布包裹住了的雙眼。
他看不見她的眼,所以,她看不見他的臉。
沈從越開了口:“你聞到的,應該是我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
她執拗開口:“不是洗衣粉的味道。”
他的言語,染上了明顯的笑意:“可我實在想不出,我的身上還有什麽特別的味道。”
聞喜沉默了下來。
她想到,自己作為一個陌生人,沒有辦法再去過多地探尋他的氣息。
應該到此為止了。
作者有話說:
哈喽,我來啦!大家好久不見,酒爾帶着治愈小短文《聞喜》來喽!首先向大家稱一聲母親節快樂!很有幸在這個特殊的節日開文,這是一本很溫馨很治愈的小短篇,感興趣的讀者們加加收藏看看就好啦,三到五萬字,不v,聞喜和沈從越都是不幸卻又幸福的孩子,就讓他倆的故事,先行綻放在盛夏的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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