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聞十五下

◎嘗嘗,甜的。◎

過多的沈媽沒有贅述,只将方才整理出來的一個袋子,擡起下巴給他示意。

“諾,那個。”

沈從越看了眼,袋子裏面裝了一些水果。

“下午我看見她來病房門口轉了一圈,應該是找你的,但可能是怕打擾到我就沒進去,現在應該還在病房裏,你把這些送過去,順便陪陪她。”

沈從越:“不需要我陪你了?”

沈媽冷哼一聲:“你媽前幾年不都一個人在家麽,突然床跟前多一個人還不習慣呢,你快去吧。”

沈從越接過袋子,在手裏掂了掂,發覺這袋子重量不算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稍。

沒想到這丫頭,還挺招人喜歡。

而聞喜下午在外面的走廊獨自溜達了一會兒之後,就回到了病房。

今天聞女士和看護阿姨都不在她身邊,倒也生了個清閑,躺在病床上,沒過多久就困意襲來,等再醒過來,摸過手機播報了一下時間後,才知道現在已經将近了六點。

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了敲門聲。

她懶懶說了一聲進來後,房門被打開。

她以為是來換藥的護士,便沒有去管,只在床上倦懶地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準備坐起來,等護士過來給她拆紗布。

可腳步聲越發逼近,熟悉好聞的氣息順着空氣蔓延過來,她鼻尖翕動,眉心中閃過一絲狐疑和不确定,又試探性地往前聞了聞。

在這時,鼻頭忽然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她向來自由慣了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得到了片刻的桎梏,窒息感還未鋪天蓋地地襲來,他就已經松開,恢複自由的那一刻,周圍的氧氣伴随着他的味道再次争先恐後地進入她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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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明明有了氧氣,但她好像要窒息了,因為零距離的接觸,使得他的味道到處存留在她的鼻間,她舔了一下唇角,喉嚨有些幹。

“別聞了,是我。”

男人淡淡的聲音傳來,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下,她就叼着他的話頭很快回了一句。

“我知道。”

她似是笑了一下,柔軟的笑容顯露出來,語調發甜:“你今天依舊很好聞。”

依稀聽見塑料袋被摩擦的聲音,她歪了一下頭:“你還帶東西了?”

剛來,就聽到她這麽一句不加絲毫掩飾好意的話語的沈從越低聲呵笑了一聲,放下袋子後,從裏面取出洗好的藍莓,放在她手心。

“嘗嘗,甜的。”

藍莓的冰涼與他指尖溫熱一同襲來,讓她與之接觸的那片肌膚一時間戰栗灼熱了起來。

聞喜合攏手心,指尖處輕輕按在那片他方才接觸過的地方,很慢很慢地摩挲過後,她才擡起手将藍莓放進了口中,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很甜。

好像比她之前吃過的都要甜很多。

聞喜再次向他攤開手心:“我還想吃。”

一連着吃了好幾個,等她再次伸出手,不像之前無言地放在手心中,語言代替了動作,他言簡意赅地提醒了她一聲:“不能再吃了。”

她眉心一擰,有些不知足:“再吃一個。”

因為她的不滿意,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來,還執着地全部展開,粉白的手心暴露在他的眼前,試圖從他所掌控的事物中過分地再要來一些。

見他不搭理她,她又往前伸了伸,在空中随意晃了晃,最後只向上比出一個手指頭,将語調拉長,軟軟綿綿地說了一句。

“真的就是最後一個。”

聞喜的手其實很好看,手指修長纖細,泛着粉的指甲蓋被剪的很幹淨,在燈光的映照下很濕柔和,還帶着淺淺的光澤。

那根白蔥似的手指在他眼前不停地晃來晃去,讓沈從越不由得蹙了蹙眉,晃的多了,似是覺得煩眼,幹脆擡起了手,直接将它攥到了寬厚溫熱的手心裏,然後微擡起下颔,有些無奈道:“就一個?”

手指倏地被溫意滿滿包裹住,讓聞喜原本還算活潑的模樣一下子像失去了人皮的僞裝變成了木質雕刻的人偶,只呆呆愣愣地只顧點頭:“對,一個。”

“張嘴。”

他一只手抓着她的手,防止她再亂動,另一只手在她張開嘴後捏起一個藍莓放了進去。

“這下滿意了?”

他掀眼悠悠瞥她一眼,見她的腮幫子在起伏,可耳尖處卻有些許的發紅,像是在害羞,手心裏的柔軟在這時就像過往的小鹿怕驚擾了沉睡的獅子,很小幅度地跳動了下。

可獅子還是被驚醒了,但并沒有露出駭人的獠牙,邁着優雅的步伐,走過去瑟瑟發抖的小鹿身邊嗅來嗅去,最後一臉惬意地枕靠着它卧了下來,享受假寐。

等聞喜把手指抽出去後,沈從越還保留着那個圈住的動作,過會兒,才将手掌松開随意地搭在身側,低頭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聞喜。

手心裏方才傳來的柔軟細膩感還存留了幾分在他的指縫間。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浮沉,只因方才那個無心的接觸。

在平常生活間,他不是沒有和異性接觸過,可自從認識了聞喜,和她的每一次接觸好像都能給他帶來不同的感受。

上次那個暧昧的插曲他自以為已經過去,可目光卻總還是不由得落在她白皙幹淨的臉頰處,去回嘗曾經那片刻的相觸。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沈從越還是不得不說,那是他這二十六年人生的初吻。

第一個初吻就擦給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的臉,沈從越覺得自己有些虧。

可若是因為這個,進而對人家這小女孩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甭說他媽,連他都覺得自己是個畜生,連未成年都不放過。

可與聞喜的每一次接觸,卻總給他帶來奇妙的感受,所以勾得他忍不住想要一點點靠近她。

受不住忽然靜谧下來的氣氛,聞喜率先說了話,泛着藍莓味兒的甜香彌漫出來。

“今天怎麽想到主動來看我?”

她頓了幾秒,沒等沈從越說,似想到什麽,不可思議地又跟了一句:“你不會要說想盡盡朋友情誼吧。”

灰黑的眉梢像爬爬蟲一般扭起,露出幾分迷茫和不解,讓一直關注她神情的沈從越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不住了。

“為什麽不能這樣說?”

他将問題丢回給了她。

聞喜支起下巴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似想到什麽,慢慢說了一句:“朋友呢,有時候搞不好會背刺你的。”

她說這話說的太過随意輕松,一時讓他竟分不出她這話是在開玩笑還是有所體感後所得出的。

他沉默了幾秒,随後語氣沒有什麽起伏地回了一聲:“我來看看你今天有沒有拿碎玻璃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來劃去。”

聞喜被他嗆到,冷哼了一聲,故意跟他挑刺:“我不光會拿碎玻璃片,我還會拿水果刀…….”

就在這時,房門再次被叩響,換藥的護士走了進來,方才還說的起勁兒的聞喜莫名噤了聲,讓沈從越給護士讓開過道的同時,忍不住掀眼瞥了一眼床上安靜坐着的女孩,後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在護士給她過來拆眼上纏着的紗布的時候,聞喜不知道,沈從越落在她白色紗布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凝滞了一下,可最後他還是将視線移開了,看向了別處。

他不确定聞喜願不願意被人看到這一幕。

但相比之下聞喜的姿态就放松了很多,她好似就沒有關注到這一點。

這位換藥的護士之前也來過病房幾次,對聞喜和她周圍的人也眼熟,忽然來了個新面孔,倒來了興趣,邊換藥邊問面前的女孩:“聞喜,這是你的男朋友嗎?長得還挺帥。”

這次輪到聞喜的表情僵硬了起來,她連忙反駁:“怎麽會呢,他不是。”

可能是害怕語言太蒼白,她還安上了生動的手勢——連着擺了好幾下手。

沈從越坐在不遠處,偏過眼,看她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很不給面子地笑了一聲。

“她這個年紀,得是早戀吧。”

護士一時沒想明白,“咦”了一聲,去看聞喜:“我怎麽記得聞喜你今年大學已經……”

話還未說完,聞喜忽然拔高了音調,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護士姐姐,藥是不是換完了?”

護士自然還有別的病人,被她這麽一打岔,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叮囑了她一聲注意多休息便離開了病房,留下因為方才因為那未說完的半句話而變得揣揣不安的聞喜,和好像都沒有聽見的沈從越。

“大學已經什麽?”

好吧,他聽見了。

聞喜心中最後一點希冀破滅,但她還試圖挽救,絞盡腦汁,順着那個詞憋出話來。

“大學已經……選好了。”

說完這句話,她仿佛剛挑完十斤的重擔,為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應對的詞兒感到有些虛脫,但不缺乏着幾分慶幸。

有了開頭,後面的自然好說,她張口便粘來一連串:“當初大學都選好了,結果就因為這事,沒能及時參加藝考,就沒去念成嘛。”

雖然和事實有時間上的差錯,但她其實也說的沒錯。

在大學畢業後她确實收到了一些公司和工作室的入職邀請,可還沒來得及等她細細定奪,車禍就發生了,發生在了一切事情的開端。

沈從越抓住了重點:“藝考?”

她點點頭:“我學的繪畫。”

沈從越的目光随之落在了她又白又細的手指上,粗舌劃過上唇,剛打算說些什麽,眼前的女孩忽然将直起的上半身彎下,手搭在床上的欄杆處,然後頭朝着他坐的那個方位,唇角漾着笑:“你剛剛是不是在看我換藥?”

沈從越沒有提自己挪開視線的事情,因為他犯規了。

他在護士說那句話的時候,還是下意識朝她那邊看了過去。

只不過在看過去時,她已經合上了雙眼,只給他留下兩片如蒲扇般又黑又濃的睫毛,向上彎彎翹着。

作者有話說:

越哥:我好像喜歡上高中生了,怎麽辦,我好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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