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聞四十五下

◎阿喜,你真的很好親。◎

等到了沈從越家, 聞喜才堪堪反應過來,開了門,躊躇在門口,磨磨蹭蹭地不好意思進去。

最後被沈從越幾乎是提着領子拽進去的。

他淡淡瞥了一眼她紅紅的耳尖, 哧笑一聲, 沒想明白:“害羞什麽?”

聞喜不自然地輕咳了咳,沒有應他的聲, 可看得出來很是拘謹, 坐在沙發上呆板僵硬地連雙手雙腿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她看不見沈從越的房間, 但沈媽這段時間在醫院住着,這會兒也差不多是他一個人在這裏獨住。

所以以至于從進屋開始, 她的鼻息間就滿是他的氣味,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幾乎要懸溺其中。

沈從越讓她在這裏坐一會兒,他先去洗個澡。

聞喜垂着頭,撚着手指, 好幾秒過後才從口中細如蚊絲地吐出一個嗯字。

沈從越挑了一下濃黑的眉梢, 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幾秒, 然後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拍了拍她的頭,讓她确認水杯位置後,便走進裏面的房間, 從衣櫃裏面拿了衣服後去洗浴間,

而聞喜則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握着杯把兒連着喝了好幾口水, 聽到耳邊有隐隐的水聲傳過來, 她才慢慢将水杯放在前面的茶幾上, 冷靜不過三秒,就連忙捂住自己原本白皙卻變得像熟透了的柿子的兩邊臉,熱氣不斷順着毛孔噴騰出來。

怎麽就…怎麽就在一起了呢?

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聞喜還有些恍惚,心髒躲在狹窄的胸腔裏發了瘋地使勁兒跳動,

一直到了這一刻,她才切切實實地意識到,兩人是真在一起了。

沈從越變成她的男朋友了。

回想起不久前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聞喜就感覺自己的心跳聲不光加快,腦袋也跟着發漲起來,還有些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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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顧忌這是在沈從越的家裏,她可能就直接倒在後面的沙發上到處打滾了。

等那股子亢奮期過去,肚子裏就接二連三地傳來一陣咕嚕聲,聞喜才感覺到海浪般的餓意不斷湧上來,再加上這陣子情緒消耗的厲害,在這裏幹等了一會兒,困意就不受控制地襲了上來。

沈從越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聞喜靠在沙發扶手上,很安靜,看樣子是睡着了。

他掀唇笑了笑,随意地将擦頭發的毛巾搭在自己的脖頸上,便走過去,在她跟前蹲低身子,然後擡起瘦削有力的臂膀,将她輕松打橫抱了起來,不過怕驚擾了她,全程動作很是輕緩,

等走到了他的房裏,彎躬下腰打算把她輕輕放在床上的時候,小姑娘忽然将軟綿綿的胳膊勾上了他的脖頸,頭有些困乏地靠在他的耳邊,閉着眼,像是在撒嬌似的,低低軟軟地說了一聲:“媽,我好餓。”

沈從越身子僵了一下,随後他控制不住低笑了一聲,嗓音低緩平淡:“你不放開我,我怎麽去做飯?”

得,男朋友變丈母娘,他可真榮幸。

聞喜蹙起眉,不知夢到了什麽,又小聲嘟囔了幾句,不過沒有聽清具體說了什麽,但還是聽他的話,撒開了勾着他脖子的手,倒在床上後翻了個身,繼續安安穩穩地睡去了。

沈從越看到聞喜這樣,心裏好像被什麽抓了似的,哪兒也總癢的厲害,喉結不住的滾動,盯着她的一雙黑眼浮浮沉沉的,最後還是有些無奈地低低嘆息一聲,帶着些抑制忍耐性的在她白白嫩嫩的臉頰上親了口後,便起身去了廚房。

聞喜是被飯的香味勾起來了。

睡醒後,眼前的一片黑暗沒有絲毫變化,她正打算翻身繼續睡時,忽然像想到什麽,“噌”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下來。

她……這是在沈從越的家裏,在他的床上?

沒等心情徹底平複下來,就有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緊接着是沈從越淡淡的嗓音傳了過來。

“醒了?”

聞喜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似是笑了一下,靠着門框的高瘦身子立直起來,朝床邊走過來,伸出手去牽她的手:“走吧,去吃飯。”

雖然面對兩人身份的轉變還有些不好意思,但聞喜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很喜歡沈從越做的飯。

在醫院的時候她就沒少去蹭他帶給沈媽的飯,有時候他幹脆直接做兩份,讓她吃的更舒服些。

“來,張嘴。”

見她不住地走神,拿着筷子在碗裏只鼓搗不吃,沈從越有些無奈,拿過勺子準備親口喂她一口一口吃完。

聞喜試圖掙紮:“我……我一個人可以。”

“我知道你一個人可以,不過看你心不在焉的,等吃完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他勾着唇,嗓音散散的:“還是說,你想頂着被醫生罵的風險,今晚留在我家?”

聞喜立刻張開了嘴,本本分分地開始吃飯。見到她這個樣子,沈從越眼裏的笑意頓時濃愈起來。

“你是怎麽知道,那條小狗就是安安的?”

許是覺得兩人就這麽一來一往幹巴巴的相處,氣氛會有些尴尬,聞喜忍不住先開了口,将一直壓在心底裏的問題問了出來。

“出過那麽多任務,判斷力還是有的。”

沈從越見已經到了碗底,便放下了勺子,手搭在桌角處,敲了敲桌面,認真地看向面前的女孩:“當時我進去之後,濃煙還沒有蔓延進店裏的最裏面,我的确懷疑過是不是我找錯了位置,可我觀察過屋內的情況,她有剛洗完出來的衣服,燒損得不是很嚴重,可以看得出都是她自己的衣服,而且包括其他一些生活用具,都沒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跡,家裏擺的最多的,就是大袋的狗糧。”

說完這些,他語氣平靜地又跟了一句:“那只狗,應該對她很重要。”

所以說不上被騙之後他究竟生不生氣。

最重要的是,他把那條狗最後還是安安全全地救了出來,這就已經夠了。

聞喜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沈從越看到她這個樣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手環過她的腰,帶些哄意地低聲輕說道:”我知道把你吓着了,我很抱歉,可阿喜我沒想到,在出來的那一瞬間能聽到你說的那些話,那種感覺怎麽說呢?”

他抱着她,硬闊的肩膀抵着她的脊背,有力的心跳伴随着他低緩柔和的聲線傳透過來,不停訴說着他的心意,帶着淺淡顯然的笑意。

“就像從一個火場跳在了另一個火場,只不過,這次是我的心上燒起了一場大火,我怎麽去滅都滅不掉。”

聞喜微微抿着唇,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軟了下來,靠在他的胸膛上,聽他急促卻又沉穩的心跳聲。

“沈從越,我沒有被吓着,我就是害怕,怕你出不來。”

她頓了頓,轉過頭來,雖然看不見,但她還是正對着微仰起頭看向他,神色認真而又肅穆。

“我還想親眼看到,看到你穿上軍裝的樣子。”

她笑了笑,唇角上揚起來,聲音軟和可又不失幾分脆意:“那樣子,一定帥死了。”

沈從越低頭悶笑了起來,從胸腔裏連着發出陣陣震動,硬朗的眉眼松散下來,淩厲感少了點兒,反倒多了幾分清俊。

他将她摟的更緊了些,然後頭抵在了她的肩膀處,低聲應了聲:“行,等你手術完,第一眼就給你看。”

聞喜笑着點了點頭。

他和她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收拾好之後,就得回醫院。

畢竟聞女士那邊還在等着聞喜,沈從越也需要再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

雖然他總說沒什麽事,可她還是放心不下,非讓他再去檢查檢查,沈從越拗不過她,只能應下來。

只不過兩人剛走到門口,門還沒打開,她就被他攥着手腕箍在了門上,高高大大的身子覆上來,摟着她的腰,低頭在她脖頸處蹭了幾下。

她被他弄的有些癢,一邊笑一邊忍不住擡起手去推他:“不是回醫院嗎,你幹什麽……”

沈從越頭抵在她肩頸處,沒有擡頭,只聲音有些低地說了一句:“是回醫院。”

他攥着她手腕的指腹,擡起後用極輕的力度慢慢劃過了她凸起來的腕骨:“不過可以先親會兒。”

說完這幾個字,他擡起另一只手捏上了她的下巴,盯着她白皙的臉霎那間變得通紅,輕笑了一聲:“等回去之後,再想這麽親就有些難了。”

雖然總覺得他說的話透出來幾分流氓氣兒,但聞喜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些幾分道理。

回去醫院之後,他和她的身邊都是熟悉的人,在周圍打轉,這樣一來兩人獨處的機會句很少,更別談去親密了。

她原本還有些抗拒的态度想到這裏也就軟了下來,咬了咬唇,小聲說道:“那你……”

話還未說完,就被男人覆上來的灼熱的吻全都堵在了唇間,帶着纏綿的熱烈,她柔軟的唇瓣被輕輕啃咬着,薄冽的唇角一遍一遍描繪着她的輪廓,逐漸向裏探索。

聞喜稍稍仰起了些頭,被吻的頭腦越發的昏沉。

因為看不見,周遭的任何都被不自覺地放大,她感覺到沈從越的呼吸不斷的粗重,還有兩人唇齒勾扯的聲音,無一不讓她呼吸都忍不住發顫了起來,身子因為軟得不行,不住地往下滑,卻被他精瘦有力的手臂牢牢禁锢住,柔軟的身子被按在門上,承接着這一切。

她叼得空隙低低喘息了幾下後,便伸出白細的胳膊去勾環住他的脖頸。

不知過了多久,沈從越才停下了落在她耳垂處的啜吻,手托住她白軟的臉,低低笑了一下,夾雜着幾分滿意後的餍足。

“阿喜,你真的很好親。”

“沈從越,接完吻之後不許說話!”

她含羞帶怒的聲音壓制住了他想要犯渾兒的勁,只得虛虛去攬她的腰。

雖然兩人已經盡可能不去耽誤回醫院的時間了,可緊趕慢趕着回去,還是被醫生護士知道了,逮着被數落了一會兒,但沈從越這時候還是把大部分責任全都攬了去,所以聞喜只被簡單說了幾句就被放回病房裏去休息,而沈從越則被責令着做出以後再不慫恿着聞喜跑出醫院這種承諾,這才肯放他走。

等聞喜回到病房,就聽到聞女士有些無奈地對她說:“你啊,怎麽挨罵了還這麽高興?”

聞喜正在搗鼓着她那些畫,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我有嗎?”

聞女士:“你自己摸摸,看看是不是現在嘴角還上揚着呢?”

聞喜有些心虛地敷衍應了幾聲,随後像想起什麽似的,連忙轉移話題道:“媽,我前幾天遞出去的畫,有什麽消息嗎?”

聞女士搖了搖頭說沒有。

聞喜神色頓時多了幾分失落,但她很快就壓了下去,安慰性地彎了彎唇:“沒事,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嘛。”

她笑了笑,嗓音發甜起來:“反正我應該馬上就要進行手術了,往後的時間應該還多。”

聞女士看到聞喜這個樣子,眼裏閃過幾分恍然和驚喜,随後控制不住地閃爍起淚花。

聞安然吸了吸有些酸澀的鼻頭,走過來抱住聞喜:“對,等做完手術,我們時間還有很多。”

只要再忍忍,這些苦日子就會過去了。

一定可以過去的。

聞喜笑了笑,順勢抱住聞安然的胳膊:“等我的眼睛好了,我就去找工作,然後有空就去花店幫你。”

聞安然聽到這些話,原本壓下去的酸澀感又全都湧了上來,睫毛飛快地眨了幾下,強壓着哽音應了一聲:“好。”

等晚上吃過飯後,聞喜偏頭問聞安然為什麽這幾天看看護阿姨都沒來。

聞安然解釋給她說:“這段時間阿姨家裏面有些事,所以就先回去了。”

聞喜皺了皺眉,聲音有些低地應了一聲。

聞安然看到她的模樣,知道她在擔憂什麽,彎了彎唇:“沒事的聞喜,媽媽不累,這幾天不是都來的挺早嗎,幹脆想着就自己來照顧你吧,這樣媽媽也能更放下心來。”

聞喜咬着唇,随後慢慢點了點頭。

而沈從越這邊,和醫生交流溝通之後,确定了沈媽的身體狀況,以及出院的日期。

回到病房,沈媽問沈從越:“什麽時候出院?”

“後天。”

沈媽愣了一下,随後嘀咕了一聲:“怎麽這麽快……”

沈從越擡起眼,冷淡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唇:“那別出院了?”

聽出他話語裏的冷嘲,沈媽冷哼一聲,有些別扭道:“就是住的有些久了,對周圍的人和物有些留戀而已。”

“再說,聞喜那丫頭還沒做完手術呢,我就這麽離開,還有些放心不下……”

這段時候,聞喜的性子是個什麽樣的,沈媽早就摸了個清楚,自然不忍心看着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年紀輕輕的,一雙眼睛就看不見了。

沈從越提了把椅子坐在床邊,聽到她說的話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您放心出院,聞喜那邊有我。”

他想起什麽,俊隽的眉眼含上了幾分散漫舒心的笑,等收過心來,就見得沈媽別有深意地瞅着他,他這才斂了斂神色,将靠着椅子的脊背挺直了起來,然後難得神色嚴謹莊重了起來。

他将手機拿了出來,捏在手心,然後開了口,嗓音很熟緩慢:“我準備……歸隊了。”

沈媽聽到他的話,面色一愣,随後平靜下來問了他一聲:“決定了?”

沈從越微抿住唇,稍稍點了點頭。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躺在床上的母親的聲音:“既然決定好了,那歸隊以後,就再好好幹,別讓你的隊長和隊員們失望了。”

捏着手機的力度忽然攥緊,沈從越停頓許久,這才從喉間溢出一聲低應。

等到她睡下了,沈從越才拿着手機去了樓道。

盯着上面的電話號碼,他忽然回想起那天在法院門口,是遇見了何君淑的。

看見他來,何君淑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驚喜,眼眶極紅,想要說些什麽,可一開口,都是破碎的哽咽聲。

沈從越也沒有離開,只垂着眼,安靜地等何君淑把情緒調整好。

她哽了哽聲音,長籲了幾口氣後,才慢慢說道:“我已經把工作辭了,過段時間準備離開宜市。”

她邊說着,邊看了眼外面溫煦的太陽,笑了笑:“瑤瑤經常和我說,等她再大一些,賺錢了,就帶我去南北的任何城市,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現在,換我來實現她的願望了。”

說完這些,她吸了吸鼻子,目光濕潤地看向面前穿着一身正裝,身形挺拔板正的沈從越,彎了彎唇。

“沈從越,你是英雄,英雄不應該湮滅于旁人的口舌之中,我為我之前對你的一切誤會與诋毀感到抱歉,對不起。”

盡管虛弱的身子不住地搖晃,可她還是彎下腰,給沈從越誠心誠意地鞠了一躬,臉上滿是忏悔和歉意。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還能繼續向前走,像救瑤瑤那樣去拉住更多人的手,哪怕最後的結果不盡意,可我知道,你是拼盡全力的。”

她眼裏閃爍起淚花,努力對他笑了笑:“希望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沈先生。”

沈從越唇角緊繃着,開了口,嗓音沉淡緩慢:“再見。”

雖然這樣說,可他和她都清楚,往後應該是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他和她,都應該往前走了。

沈從越靠在冰涼的牆上,慢慢阖了阖眼,随後舉起手機,撥通了宋城的電話。

“喂,宋隊。”

他低垂着眼,盯着地板的黑縫,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半晌後,只聲音低沉地吐出三個字:“可以了。”

單單三個字,就讓電話那方的宋城猛地愣了下,随後笑了笑,壓着有些發紅的眼眶,對着話筒說了一句:“你小子!”

沈從越也跟着輕笑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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