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雲朝驚訝的看着她,捏着的符紙無意識的從指尖滑落。

“你說什麽?”

蕭九九平靜的看着他:“說錯了麽?”

雲朝被她問住,默默一回憶,也只好道:“沒錯……可是……”

蕭九九:“我是不是說過等以後有錢了再帶你走?”

雲朝被迫點頭。

蕭九九:“我現在沒錢。”

雲朝茫然無措的看着她。

蕭九九取出一袋靈石,塞進他掌心,公事公辦:“記得補窗戶。”

雲朝攥緊靈石,擰眉:“可你說過要養我。”

蕭九九指指靈石:“給你錢了。”

雲朝:“你還說會保護我。”

蕭九九指指符篆:“教你畫符了。”

雲朝一滞,竟不知說什麽好,他仔細思量,又道:“你說你心疼我。”

無情無愛的蕭九九理智的可怕:“我給你買鞋,喂你吃飯,替你補窗戶,教你彈琴畫符,哪一個不是疼你?”

雲朝覺得不對,卻又不知哪裏有問題,細細一想,甚至還覺得有幾分道理。

許久之後他問:“多見幾面你會對我好一些麽?”

蕭九九也不知道自己無情道封印能不能破,不能破的話對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于是她冷漠的道:“不一定。”

雲朝漆黑的眼睛眨呀眨,分明很受傷,他默默看了她半天,委屈道:“那你下次記得來找我,我在這裏等你。”

蕭九九:“好的,我盡量。”

蕭九九說完,毫不眷戀的起身離開。

雲朝目送她遠去,直到她徹底消失,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

他彎腰将雷符撿起,小心的收進儲物袋,指尖忽而觸到一枚溫涼的硬物,取出一看,正是她第一次見他送的暖玉。

他輕輕摸過,随後細致的将暖玉戴在脖頸上。

片刻後,那張漂亮的臉微微發紅,害羞的埋進了陰影裏。

·

兩人鬼混一夜,回來時天已蒙蒙亮。

秋梨毫不停歇的去練劍,蕭九九則打算去看景塵。

景塵大病初愈,正是脆弱需要關照的時候。

蕭九九休息都沒休息,直接來到景塵宅邸,安靜寂寥,清冷依舊。

後院石桌上沒人,這個時候,景塵應當在書房。

蕭九九直接走到書房,敲響了書房的木門。

“師尊,是我。”

片刻之後,裏面傳來了景塵略帶虛弱的聲音:“進來。”

蕭九九推門而入,發現景塵正坐在書桌前寫字。

她乖巧的站到他旁邊,開始為他磨墨。

景塵擱下筆,擡眸,見她略有疲色,便問:“不舒服?”

蕭九九面不改色:“師尊大病初愈,我擔憂的一夜未眠。”

景塵心下觸動:“辛苦了。”

蕭九九看他手邊一盞涼茶,便起身為他續,茶壺擱在一堆瓷器旁,她取的時候不知怎的袖子帶到,竟将那瓷器帶翻,這就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她急忙彎腰撿,人卻被猛然推開,她看着突然出現的景塵,一時有些發愣。

就見景塵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将碎片一枚一枚撿起,又仔細的吹掉上面的灰塵。

蕭九九看不清景塵的表情,但也知道這人此刻正在暴怒的邊緣。

蕭九九看着那不甚精美的瓷瓶,忽而想起了這段劇情。

原劇情中蕭九九見景塵大病初愈,歡喜的前來照顧他,卻在添茶時不慎打碎了瓷瓶,景塵勃然大怒訓斥了她,她便以為這瓷瓶十分名貴,連連道歉,回去托人遍尋不到,便去學了如何燒制,耗費心血為他煉制了一只一模一樣的,原以為他會開心,誰知道他卻當着她的面将花瓶砸碎,并叫她滾。

蕭九九為此受了多日折磨,後來才知道,那花瓶是他那白月光瑤棠送的,他日日睹物思人。

蕭九九看着還在撿瓷瓶的景塵,覺得這段劇情還不錯,但不夠激烈,不足以撼動她的心。

于是她四下打量,發覺除了瓷瓶外,書架櫃子上還擺放着不少書畫與擺件,能出現在景塵書房,不名貴的話,多半是回憶之物了……

蕭九九調整一下情緒,往景塵身邊走:“師尊對不起,讓我來撿……”

景塵冷着臉将她推開,蕭九九假意往一旁倒,這下好了,整個書架都被撞翻了。

瓷器乒裏乓啷碎了一地,內裏的液體濺濕了字畫,上面的筆墨飛快的融化成一團。

一時間兵荒馬亂。

景塵指尖一頓,眼眸紅的幾乎要滴血,清冷的風度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再也無法抑制的憤怒。

“蕭九九!”

蕭九九匆忙從一堆廢物中站起來,慌亂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他的表情,他會怎麽做呢?強制小黑屋?

聽上去還行……

景塵額上青筋亂跳,手指攥緊,甚至被瓷瓶割出血來,他就這樣滴着血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男人的面容憤怒到扭曲,他驀然伸手,攥住了蕭九九的手腕,用力之大,疼的她直皺眉。

蕭九九害怕的道:“師尊?”

景塵咬牙:“你怎麽敢……”

他捏的太疼了,樣子又陰沉冰冷,蕭九九害怕的掙紮道:“對不起……”

這一掙紮,衣衫便被扯開了一個小口,露出了瑩白的肩膀和細致的鎖骨。

景塵神情一頓,目光卻愈加冰冷,他将她推抵的手鎖住,低頭便去咬他的脖頸。

應該挺不錯的劇情,可蕭九九毫無觸動,究竟是哪裏不對?

蕭九九意興闌珊,不想被他觸碰,幹脆往後倒去,這一倒,連帶着景塵也倒了,書架再次遭遇重擊,幸存的瓷器也熬不住,壯烈犧牲。

景塵茫然的看着一片狼藉,所有的遺留之物皆已毀損,終于情緒崩潰,嘔出了一口鮮血。

他本就大病初愈,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刺激,不但頻繁吐血,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也在這時裂開。

一時間白衣染血,觸目驚心。

蕭九九坐在碎屑中,看着慘白如紙,鮮血淋漓,悲痛欲絕的景塵,忽而來了感覺。

那是無法抑制的心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虐在他身,痛在她心?

蕭九從未體驗過如此酸爽,一時欲罷不能,瞧着他搖搖欲墜,也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只冷眼旁觀他在痛苦中飽受折磨,細細品味那虐心的快、感。

直到景塵再也無法支撐,委頓在地的時候,她才回神。

她剛發現了景塵的新用法,他可不能死。

她正想爬到景塵身邊看看他有沒有事兒,書房的木門卻忽而被一腳踢開。

男人長腿一邁,從一堆碎裂的瓷片中走到她面前。

蕭九九茫然擡頭,對上一雙微涼的眼,還有她看不懂的層層傷色。

是君澤。

他瞧也不瞧昏迷在一旁的景塵,當即半跪在她面前,目光細致的檢查她的傷口,一絲一絲,一寸一寸。

蕭九九身上亦有很多血,不過沒有一滴是自己的,都是景塵的。

她知道按照人設應當斥責君澤,讓他滾開,可看着他這副樣子,忽而說不出口。

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此刻的關心卻毫不參假。

君澤的目光最終落在她腕間的紅痕上,指尖輕輕摩挲。

“下次記得叫我。”

他顯然是誤會了眼前的狀況,以為景塵對她動了手。

不好解釋,蕭九九幹脆沒解釋。

君澤将外衫脫下,蓋在她身上,伸手橫過她的膝彎與腰背,将她打橫抱起來,準備出去。

蕭九九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景塵,放着不管不會死了吧?死了她可怎麽辦?

于是她掙紮起來:“讓我去看看他……”

君澤手指一緊。

“就這麽喜歡他?喜歡到連這種事兒都能忍受?”

蕭九九想說不是,但又無從解釋,幹脆沉默。

景塵不過是吐幾口血,應該死不了吧?

君澤平日總要占些便宜,今日卻異常沉默。

她窩在他胸口,聽見他紊亂的心跳,他好像在難過。

難過什麽?難過她被景塵傷害麽?

蕭九九恍然間想起原劇情。

原劇情中蕭九九是十足十的戀愛腦,因為劇情的原因對景塵死心塌地,哪怕虐的再痛再疼也會選擇原諒與愛,摔碎瓷瓶這件事的後續便是景塵在震怒中失手傷了蕭九九,蕭九九一邊流血一邊哭着求他原諒。

蕭九九仰臉看着君澤尖削的下巴。

那時候君澤在麽?他在哪裏?原劇情中的蕭九九恨他,景塵又沒有昏迷,他不能進入書房,他會不會就一直站在門外,聽裏面驚天動地的哭喊?

那時候的他,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蕭九九忽而伸手,扯了扯君澤的衣領。

君澤茫然間低下頭來。

蕭九九看着他黑色的眼睛,輕聲道:“兩萬。”

君澤一愣。

蕭九九驀然擡頭,輕輕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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