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二日,景塵宅邸開始重建,蕭九九傳景塵令,師尊今日開始閉關休養,誰也不見。
做完這一切,蕭九九回到自個兒屋子,去看望心愛的師尊。
午時光線充足,屋內一切都亮堂堂的。
床鋪上一片淩亂,男人赤、裸着上身,依然在昏睡,他的腰腹部已經不再流血。
為了防止他因疼痛自殘,他手腕和腳腕的鐐铐始終未曾解下。
蕭九九走過去,取出絲帕,沾了沾水,開始清理他身上的血漬。
景塵在這樣微涼的刺痛下清醒過來,看見了趴在他身前忙碌的女孩兒。
她明明很嬌弱,像是稍微碰一碰,受些委屈就會哭出來,可昨夜經歷了那麽多,卻比他要堅強。
他輕咳一聲,女孩兒身體一顫,欣喜的擡起頭。
“你醒了?”
她總是這樣一幅瞧見他就開心的樣子,像是整個人都被點亮了。
景塵想坐起身,剛一動,便響起鎖鏈聲,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被鎖住,他看向蕭九九,啞聲“解開吧,我暫時壓制住了妖力。”
蕭九九卻道:“師尊,昨日才拔除兩片鱗片,剩下的還有那麽多,白日裏靈氣旺盛,你可以壓制,到了晚上又該如何?”
“不如趁着精神好,再多拔幾片。”
景塵聽到這話臉色便是一白,倒不是他太過脆弱,而是那鱗片乃他身體裏的妖力所化,拔除如同撕裂骨血,實在疼入骨髓。
蕭九九溫柔安撫:“師尊如今重傷,又呈半妖化,外界虎視眈眈,不盡快解決恐怕要被人發現,到時候又要怎麽辦?”
“我知道師尊置生死與度外,但我怎麽辦?我沒了師尊,要怎麽活下去?”
這幾句話把她自個兒眼眶都說紅了,擡手便心酸拭淚。
她今日穿了件白裙子,低頭的瞬間,幾縷發絲垂落,讓景塵恍然間仿佛見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女孩兒。
無法拒絕。
他頹然別開視線,認命道:“來吧。”
蕭九九擠出微笑:“師尊能想通就最好了。”
蕭九九找來絲帕,再次堵上他的口,随後在景塵驚恐的眼神中拿出了那把罪惡的小鉗子。
她沒有立刻動手,而是低眸,認真的打量他的身體,随後将冰涼的小鐵塊從他下巴落下,緩慢的滑過喉結,又一路往下。
她分明感受到了身下人的顫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仁慈,依舊用她那折磨人的極其緩慢的方式,挑選着第一片鱗片。
景塵被鎖住四肢,又被堵住口舌,除了無助掙紮外拿她無可奈何。
蕭九九忽略掉耳邊亂響的鎖鏈,終于選中腰腹間的一片,用小鉗子仔細鉗住,目光專注認真。
她沒有動手,而是轉頭看向景塵。
景塵額上已經因為恐懼布滿了細汗。
蕭九九沖他嫣然一笑:“師尊,我要開始倒數了。”
景塵瞳孔一縮,本就恐懼的內心愈加崩潰,為什麽要這樣提醒他?轉移他的注意力直接拔不是更好麽?
蕭九九殘忍的開始倒數:“三、二、一……”
随着“一”聲的落下,小鉗子驟然用力,血花飙上了半空。
景塵撕心裂肺的痛呼全悶在了絲帕中,只将鎖鏈震得嘩啦作響。
蕭九九望着汩汩湧出的血液,軟聲道:“師尊,我要倒數了。”
景塵還未從上一次的痛楚中緩過來,聽見這話,整個人都開始劇烈掙紮。
蕭九九毫不心軟,依舊軟軟的開始倒數:“三、二、一……”
“啊!”
景塵痛的幾乎暈厥,尚未和緩,模糊間又聽見了少女有條不紊的,嬌軟的聲音。
“三、二、一……”
·
這場折磨持續了一整個白天,直到落日的餘晖照進窗內,蕭九九才放過景塵。
景塵昏死過去又痛醒,幾次三番死去活來,此刻血肉模糊的癱軟在床上,全身一絲兒力氣也無。
蕭九九握着小鉗子,紅着眼湊近他。
“師尊,你好好休息,我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你這幅模樣,我太心痛了,我出去緩緩。”
景塵渾渾噩噩的吐出一個“好”字。
蕭九九利索的下床離開。
正值傍晚,暖橘色的雲層在天邊鋪開,像是烤焦的棉花糖。
蕭九九坐在院中,将鉗子和鱗片全部收好。
原本還想多欣賞一會兒師尊的絕美,可是無情道封印在這樣強烈的虐心下破開了。
既然破開,當然是下山找樂子……
她的身體實在太愛景塵,瞧見他受苦虐身,根本無法控制流淚的本能,如今眼眉和鼻尖都是紅的,她揉揉臉,去試煉場找秋梨。
途徑一座灰瓦小樓時,微微一怔。
那是君澤的院子,從前他的院子總是荒蕪一片,如今卻從牆邊探出了幾支白色薔薇。
蕭九九忍不住多瞧了幾眼,發現他空蕩蕩的牆上不知何時已經爬滿了薔薇,粉白、粉紅純白,格外嬌豔。
“在看什麽?”
熟悉的聲音響起,蕭九九眉心一跳,轉眸便看見君澤立在栅欄前。
天邊是暖橘色,他身後是一片薔薇花海,而他安靜站着,讓這一切黯然失色。
君澤真好看。
她垂下眼:“沒……什麽……”
“過來。”
蕭九九猶豫着走向他。
君澤朝她伸出手,她本能的縮縮脖子,又很快反應過來,乖巧的将腦袋塞進他掌心。
君澤指尖掠過她的眉眼,語氣微涼:“哭了幾天?”
蕭九九:“沒幾天。”
君澤道:“他又不會死,至于傷心至此?”
蕭九九想起景塵的慘狀,眼角又有些濕,她低下頭:“我擔心他,他本就傷重,倉促閉關,也不知還能不能好……”
心知肚明的答案,聽到耳中仍舊不舒服,按在她眼角的指尖濕漉漉一片,讓他煩悶躁動。
手掌驀然下滑,勾着她的脖頸,将她拉到身前,低頭便去尋她的唇,小姑娘卻抗拒的躲開。
君澤冷聲:“害怕被人看到?那進來?”
蕭九九雙手抵着他的胸膛。
“師兄,今日能不能饒過我?”
“師尊傷重,我實在沒有心情……我想一個人靜靜……”
小姑娘仰起臉,紅腫的眼睛滿是悲戚,軟聲:“求你了。”
君澤沉默許久,最終還是放過了她。
蕭九九不敢回頭,快速離開。
白色的薔薇在身後輕輕搖曳,最終消失不見。
蕭九九這才收斂了神情。
她無情道封印目前是解開狀态,跟君澤玩耍并不能帶來收益,無效的事兒不做,這是她的原則。
她來到試煉場,将正在練劍的秋梨直接拉走。
目标自然還是四方城,傳送陣光芒閃過,兩人已出現在長街上。
秋梨到現在還迷迷糊糊:“師姐,下山做什麽?”
蕭九九:“散心。”
秋梨懂了,師姐一定是因為師尊的事傷心過度,才想出來換換環境。
她試探的問:“那還是去找雲朝麽?”
蕭九九想起小美人,點頭道:“行吧。”
兩人便往花間酒去,途徑四海閣的拍賣行時,蕭九九将景塵的龍鱗全部送進去寄拍。
畢竟是正統龍鱗,應該能賣出不少錢。
随後兩人便到了花間酒,蕭九九輕車熟路上了二樓,走到天字房的門外,曲指便敲。
門被拉開,露出了青年有些淡漠的臉,在看清她的一瞬,忽而起了光。
他幹幹淨淨的,穿着她給他買的衣服和鞋,乖巧溫順的模樣。
他眼眸彎彎,語調輕快:“你來了?”
像是天天都在等她。
她也不多說,拉着他的手便将他拽出來,往他懷裏丢了一袋靈石。
雲朝向來聽話,将靈石收起後就乖乖站在她身邊,也不問,叫去哪兒就去哪兒。
蕭九九拉着他的手往街上走,轉頭問身後的秋梨:“哪裏有趣?”
秋梨道:“四方城西郊今夜有煙火,要去瞧瞧麽?”
蕭九九問雲朝:“去看麽?”
雲朝:“好。”
三人出了花間酒,一路往西郊去。
彼時已日暮,街邊的鋪子開始燃起燈。
寬闊的路上行人熙來攘往,市井的煙火氣在黑色的屋檐上升起。
雲朝低頭看牽在一起的手,看着看着唇角便微微上揚。
攤鋪開始減少,一排排精致的宅邸伫立在長街兩旁。
面前的一座宅子掩映在一片翠綠之中,占地極廣,仔細聽來,還有流水之聲,想來假山庭院,做的格外雅致。
雲朝停下來多瞧了兩眼。
蕭九九問:“你想要?”
雲朝臉頰微微一紅,看着她沒說話。
蕭九九算了算自個兒的靈石,發覺不太夠,即便加上君澤剛給的六萬,也買不起這棟宅子。
修者并非只住在洞天靈府,不少道義上的突破都得入世,因此凡俗間的宅子也很受歡迎,這棟少說也得二十萬靈石。
早知道下山前就讓君澤親了……
她輕咳一聲:“先等等……”
雲朝卻道:“你喜歡麽?”
蕭九九掃了一眼,嚴格來說,她還是挺喜歡的。
“還行。”
雲朝握着她的手有些緊張,他直勾勾的看着她,輕聲道:“那你要不要進去看看?我買下了……”
蕭九九疑惑的看着他。
雲朝眨眨眼,終于說出口:“我可以送給你麽?”
蕭九九:???
雲朝接着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花間酒人多混雜,這裏清靜,我想你來看我,有個落腳的地方。”
青年鴉羽一般的眼睫輕顫,眼眸中滿是期待與小心翼翼。
蕭九九忽而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愣愣的看着他。
腦海中浮現出幾個字。
太黏人了,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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