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1)

林駱曾經夢到過幾次的李成毓,在君野面前,李成毓永遠都是低眉順眼且惶恐的,他甚至連多看一眼君野都覺得是對他的亵渎。

是個不太敢将情緒表達在表面上的人,他為君野隐忍至此,可永遠都換不來君野同等的對待。

他們說君野是在李成毓死後才變成這樣的,成了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瘋子,他殺了那麽多人,他的命運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改變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鬼母的夢魇咒術影響的,還是被引魂曲折磨的,反正他覺得這種錐心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很真實。

此刻站在他面前眼眶泛紅的男人,并不是那個還未曾化魔的君野,也不是三番五次跟他頂嘴的君野,這個君野是已經瘋魔的反派。

是雙手沾滿鮮血的真反派。

他成功蒙混過關了吧。

他忍着自己內心的恐懼,靠近,伸手摸了摸君野的臉頰,用和李成毓相似的語氣和神色,說出連他自己都覺得反胃的話:“帝君,我這次回來,再也不走了,我只求你能給我一席之地,不要再那樣折磨我。”

如果李成毓真的能夠輪回,可能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見君野了吧,更別說回來找他。

好不容易脫離了魔鬼的控制,解脫了自己,誰還會作繭自縛地回來找死啊?

用腦子想一想都不可能,但君野信了。

他緩緩地摸上了林駱的手指,在黎明的暗光裏,看清了他的眼神,他的神色,和李成毓一模一樣。

雖說長着不一樣的面孔,但那種讓他感覺到憐惜卻又忍不住想弄哭他的神情,他永遠都不會忘。

“真的是阿毓?”

“是,我從來都不騙你。”

“你為什麽還會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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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間恢複了記憶,我跳下萬鬼窟其實沒有灰飛煙滅,算是老天保佑。”

男人沒有答話,卻是伸手摟住了他的腰,抱着他一個旋轉,跳下了天魔殿的懸崖。

林駱吓得将臉埋在君野的懷裏,感受着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他知道君野要把他帶去魔川了。

按照君野這人的性格,其實相信一個人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林駱也早就備了一手,就怕節外生枝。

為了讓君野篤定他就是李成毓轉世,他必然會想盡辦法。

果然,君野對他還是存在疑慮,他們來到了魔川,懸崖底下是比天光雲影還要大的地界,而魔川已經屬于地靈界了。

在這個界裏,魔川有很多的生靈。

而君野該是掌握着魔川所有的妖靈,也被人靈界稱為魔界,而君野是在人靈界和地靈界的邊界線上,來去自如,故而和謝無妄南北而治。

他被帶去天魔宮之後,男女侍從魚貫而入,其中不管男女都是長相極其美豔的生靈。

林駱知道這其中不僅僅有人類,還有妖之類的。

天魔宮就連侍從都是美豔不可方物的存在,足以見得君野多喜歡美人。

林駱現在附身的少年,頂多算清秀,算不上漂亮,連君野的侍從都不如。

很快那些侍從便上前,對林駱進行全身的搜查,君野旋身倚靠在了殿內用來暫時休憩的榻上,眉目如畫,但冷漠冰寒。

他就愣愣地看着林駱,他想從林駱的眼睛裏看出一些害怕的意思來,但這人絲毫沒有躲避他的眼神,還朝着他笑了笑。

君野微微眯了眯眼,侍從們便将林駱帶走了,林駱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裏,直到走了沒多久,被這群人直接扔在了一個覆蓋滿各色花瓣的池子裏。

他的衣物被一股力量奪走了,他不得不蹲在池水裏,看着周圍圍了一圈的男男女女。

他們跪在水池邊,手中不多時就都各自握了洗澡用的工具,林駱頓時一個寒顫。

一個捏着蘭花指的男人笑着對他說:“要給帝君侍寝,就必須要知道帝君的規矩,你且記住,萬不可在帝君正高興時掃興,不然你會死。”

林駱問:“我能選擇不侍寝嗎?”

那男子倒是一愣:“可是帝君點了你,哪有你不侍寝的道理?這天魔宮多的是想給帝君侍寝的人,可他們也僅僅只有一次機會,你要知道,這是帝君的恩賜,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林駱就知道,即使君野愛過百靈,愛過李成毓,在這兩人死後,他的後宮一個都不會少。

林駱有點焦慮了,這要怎麽躲過今晚的侍寝?

雖說來的時候就已經想過了這種下場,但他還是不太願意。

如果是李成毓的話,被折磨成那個樣子,此生是不會再進君野的寝殿了吧?

多瘆人啊。

他被一群人按着搓了澡,感覺身上的皮都被扒下一層,又被他們用鮮紅的絲綢裹住,擡到了不知道哪個房間裏。

林駱還想着,這種行為他只在電視裏看過,還真沒想到能被自己遇上,不出意外,這就是侍寝的一個前奏。

鮮紅的上等絲綢把他裹成了蠶蛹似的,接下來他就該等着君野來,把他一層一層撥開。

這個問題暫不想,他要思考如何才能殺了君野。

普通的方法肯定不行的,君野修為深厚,元神不死,即使殺了,也必定奪舍重生。

他要想方設法地毀了君野的元神才行。

只要君野不殺他,把他留在天魔宮,他就能想到辦法。

這個世上,能殺得了君野的方式并不多,但林駱目前掌握了兩種,現在的劇情是他還沒寫到的劇情,也就說這本書裏的內容提前發展了。

這個劇情不受林駱的管控,但他之前寫過:“以君野目前的修為,基本上沒有人能殺得了他,除非使用禁術‘滅神契’,但禁術畢竟是禁術,至陰至毒,一般人也練不了,更不可能靠近君野。那就只能以魔淵的毒草噬魂草才能殺掉他。可是這些方式都要基于能靠近他的情況下。”

沒錯,即使知道這樣的方式能殺了他,但沒有人能夠靠近君野,這人無論幹什麽,都是處于百分之百的戒備狀态的。

就算在床上,他也是如此,他床上出現的人,不是因為喜歡才出現,而是為了發洩以及修煉才出現,君野根本入不了情。

魔淵的噬魂草他是拿不到了,那他就只能想辦法給君野下“滅神契”。

而下“滅神契”這個咒術,必須要有載體,那個載體就必然是林駱自己了。

君野若是和他綁定“滅神契”,只要他死了,元神碎了,那君野也必定活不下來。

損敵一千,自損一萬。

林駱不太想為這樣的人死,但好像沒有更好的方法。

他這個修為,別說去魔淵了,離開這裏都是個問題,所以現下讨得君野的信任,給他下“滅神契”,好像比較容易一點。

君野也自然不會想到,他這個平平無奇的凡人,甚至還是練氣之軀,竟然會這種陰毒的法子。

這個方法應該萬無一失的。

他知道逃不掉被君野支配的恐懼,不管和哪個君野做那種事,他都對不起寧煜。

現下,為了蒼生,為了謝無妄,為了那些被君野殺死的人,他沒得選擇。

他只能對不起寧煜,因為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這個君野已經是個老妖怪了,活了五千多年了,是一種什麽樣的可怕存在。

他一直躺着在思考這個問題,直到門口有人恭敬地喊了一聲:“帝君。”

林駱便聽到有輕微腳步聲進門的聲音,大殿的門被關了起來,格外地響亮。

他躺在床榻上,周圍是玄色繡着金色龍紋的帷幔,顯得周遭格外地壓抑。

林駱沒敢動,就躺着,直到男人走近,揭開帷幔低眼看他。

林駱濕漉漉的眸子,帶着幾分純真,卻又帶着幾分欣喜。

他看到君野的神色,和李成毓見到君野時,是分毫不差的。

饒是君野對他抱着懷疑的戒心,依舊在這樣的神情裏,有點迷失了。

他坐在了床沿,冰涼的指尖從林駱的臉頰,劃到唇角:“既然你說你是阿毓,你可知道本君最喜歡阿毓的什麽模樣?”

林駱作為原著作者,雖說沒有詳細描寫過李成毓和君野的感情線,但大概粗略的綱要還是有的。

而且他暗搓搓地寫了一點點關于兩人之間的感情戲,怕被讀者噴,便沒發出去,還安靜地躺在他的電腦文檔裏。

其中有一段:“李成毓膽小怕事,愛哭卻又很乖,君野看不慣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卻又無比想看他紅着眼眶求着他寵幸的模樣。李成毓又長得極其好看,他那個樣子最吸引君野,所以君野總是喜歡等李成毓紅着眼眶,眼尾濕潤地主動求他。”

林駱心想,為了給他下“滅神契”,這尊嚴他不要了。

身體不是他自己的,君野想怎麽折騰都行,反正他的魂魄都要碎的,他也回不去見寧煜了。

孤注一擲,把君野滅了,他該回哪裏就回哪裏,死也好,生也好,索性不在這個世界待了。

所以林駱放下了姿态,眼尾很快就紅了:“帝君,寵我。”

君野眯了眯一雙冷冽的美眸:“還有呢?”

林駱抿了抿唇:“我起不來,這裹地有點緊。”

君野指尖一揮,那鮮紅的絲綢便聽話地開了。

林駱匆忙拿起絲綢遮住了自己,長發披散着看向君野。

他緩緩地起身,跪着爬向床沿,湊到君野唇邊親了一下,聲音很小:“帝君,寵我。”

君野的冷眸眯了起來,但他毫無動作。

因為這感覺真的太熟悉,他永遠都忘不了的,李成毓的感覺。

所以君野沒有急切地下手,而是一直看着林駱的眼睛。

看了半天,竟是起身走了。

林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內殿:“???”

是他學的不夠像嗎?怎麽還走了?

君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紳士了?

還是他這張臉不太好看,所以滿足不了?

林駱跪在床沿,開始懷疑人生。

假的吧,君野怎麽會無動于衷?

就在他懷疑人生的時候,突然一陣大風襲來,他還沒反應過來,殿內的燈便全滅了,君野又回來了。

甚至一句話都沒說,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親了下來,準确來說,不是親,是啃。

林駱覺得嘴皮子發疼發麻,但無法反抗。

後果可想而知。

君野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如此強勢且毫不憐惜。

但林駱也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在君野沉浸其中的時候,哄着君野綁了“滅神契”。

他說:“我再也不想和帝君分開了,我想和帝君永生永世都有聯系。”

君野的聲音沙啞低沉,在黑暗裏有種獨特的質感:“阿毓,你想要什麽,我都給。”

林駱捏了“滅神契”的法決,咬破了君野的胸口,将君野的心頭血引入自己的胸口,結成一個十分牢固的結,再以君野情動時和他的神交,将這個血液凝聚成的結傳遍兩人的全身。

君野應該感覺到不對勁了吧,因為他痛苦了起來,林駱也被巨大的痛苦吞噬,但他抱着君野的頭,沒放開。

君野的語氣冷冽:“生死契?”

林駱才不會說不是生死契,生死契在滅神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駱笑道:“這都被你發現了,這樣的話,我倆生死都能在一起了。”

君野的聲音冷漠無比:“阿毓,你知道,這咒術對我沒用,我是不死之身。”

林駱點頭:“可不是嘛,這生死契不過是我想永久陪伴帝君的一個手段罷了,帝君是不死之軀,神體,可我是個凡人,我就想要帝君這一個庇佑就好了。”

君野啃地林駱肩膀都痛了:“你還是這麽機靈,以前你總想跟本君結生死契,如今可算給你找到機會了。”

是啊,李成毓也知道,君野不死之身,可他終究壽命有限,可君野不給他機會,等他死了才有所感悟吧。

可林駱就輕輕松松地成功了,他果然有演戲的天賦。

不過代價有點大,他差點被君野做死。

不過沒關系,他會陪君野一起在這個世界消失的。

他塑造出來的反派,他親手了結。

還這個世界一片寧靜。

然而《萬古聖尊》評論區已經崩了,作者突然因為熬夜趕稿差點猝死,還在醫院搶救,但最新章的走向已經不受控制了。

因為李成毓的死,劇情線完全亂了。

原本毫無感情線的反派君野,已經連續出現十章了,而且主角謝無妄和慕小夕的勢頭被壓了下去不說,許無塵和陸無雙等劍宗重要的人物,紛紛死于非命。

評論區已經淪陷了,都在罵作者。

即使責編幫忙發了澄清微博,說作者昏迷住院中,并沒有任何更文的跡象,存稿也都還沒交出來,劇情的走向根本沒人在控制。

這本書轉眼從謝無妄的主角,變成了君野,且君野是個無惡不作的反派。

此時,又出來了一個叫白赫的配角,為了天下蒼生,冒充李成毓,竟然博得了信任。

讀者們瘋了。

“我他媽想追個男主無cp升級爽文,結果這發展成了搞gay文。這是直男該看的嗎?舉報了。”

“我覺得很奇怪,我竟然莫名覺得君野這個劇情走向,有點帶感。”

“你試試讓一個大反派殺了你所有重要的人,你再試試帶不帶感?”

“我就想問作者為什麽要給君野安排一個男爐鼎?君野雖然不當人,但其他的男寵你都一筆帶過了,你為什麽要着重描寫一下李成毓?這下倒好,作者熬夜趕稿差點猝死,放出來的存稿都是君野和李成毓,我他媽……”

“換頻吧,這已經不是男頻文裏,這比言情還誇張了。”

“或許你們有沒有聽過一種類型,耽美?”

“靠,死基佬跑來男頻寫耽美?要不要這樣惡心人啊!”

作為原著作者林駱本人,的确不知道劇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了。

然而引起這一系列不可控的反應,皆是因為君野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

他知道有人控制他,他想突破那種束縛感,所以才影響了原劇情的走向。

而且不僅僅是後續在崩,前面的內容也在崩,有好奇的讀者想看一下君野這個反派是什麽時候戲份多了起來的,結果好家夥,這一點進去,發現連開頭都變了。

原來的劇情,開頭是謝無妄被慕小夕所殺之後重生,回到了剛修煉的少年時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修無情劍,不準備和慕小夕再牽扯了。

可現在的開頭主角變成了君野和他從小特別喜歡的一只貍花貓。

當然了剛開始的感情是看不出來的,直到這只貍花貓意外消失,君野以為他死了,便再沒管,多年之後,這只貍花貓變成了中階靈寵,被君野捷足先登,帶回了天魔教,助他修行,把他變成了高階靈寵。接下來的內容就開始毀三觀了。

君野為了秘寶帶着愛寵闖紅塵幻鏡,被困在了最難過的一層合歡境。

之前的內容是合歡宮副宮主百靈救了他,和他雙修一起出去的,而貍貓死在了幻境裏,都是被一筆帶過,可是這次內容有了細節。

看地讀者小臉通黃,很不舒适。

現在內容變成了貍貓主動求救,把他的主子給gay了。

內容一度非常辣眼睛,要不是這位細心的讀者發現,其他的讀者還以為只是後面崩了。

前面的內容都被大改了!

讀者怒罵讓退錢,竟然偷偷地改文,改地面目全非!

但這實在不是林駱的鍋。

他甚至都不知道劇情怎麽發展了。

就像現在,他作為白赫,和君野的事跡,竟是一字不誤地被記錄了下來。

他只是以為自己的魂魄穿到了未來,為了天下蒼生,他犧牲自己,都要把君野給除掉。

殊不知,劇情每發展一步,他的原著就崩一步。

當然也有看地津津有味的讀者,就是那些不忌口,什麽都看的,甚至覺得有點帶感。

但原作确實目前為止已經崩地不能看了,網站為了平息讀者的憤怒,不得不鎖文處理,退還讀者訂閱的錢。

可是即使鎖文了,這本書的後續還在繼續崩,林駱的責編每天盯着更新的章節,心情十分複雜,因為他知道,林駱沒有在存稿箱裏放存稿,可文竟然在持續更新。

且修改都沒用,他試圖把林駱交上來的稿子重新貼上去,但毫無作用。

這比靈異事件還吓人。

為了這事,他還幾次三番上寺廟找大師商量對策。

林駱成功地給君野綁了“滅神契”,這意味着,只要他身死魂滅,君野一定也會就此消失。

君野對他是李成毓的事情深信不疑,他以為是自己演戲效果很好的原因,他都佩服自己可以拿奧斯卡影帝了,竟然騙過了君野。

殊不知,他什麽都沒騙過君野,君野知道他給自己綁了“滅神契”,只是沒提點罷了。

君野這一生,壞事做盡,感覺活着沒有一絲絲的意義。

他一直想結束漫長的一生,不知道該如何才可以死去,他是不死之身,從李成毓死後,他就知道有人控制他的人生,控制他的人生軌跡,李成毓也一樣。

他為了報複,不擇手段,就想把控制他人生的罪魁禍首找出來,可是毫無作用,他殺了很多人,欺師滅祖,早不該活在這世上。

可是死不了,沒人能夠殺得了他,即使殺了他,他的元神也會重生,這是和個漫長又痛苦的過程。

現在好了,阿毓給他綁定了“滅神契”,他知道阿毓是回來尋仇的,換了一張臉又如何,他認得他的靈魂啊。

是阿毓,所以被阿毓殺了,他該是覺得幸福。

他給了阿毓這個機會,阿毓恨他,他知道,這次他可以和阿毓一起死了。

真好啊。

終于不用在痛苦地活着。

“滅神契”這種陰毒的術法,他只是見過,但不會結契,阿毓這次回來,為了殺他,竟是連這種禁術都碰了。

也好啊。

最近君野倒是十分地安靜,一直在天魔宮陪着林駱,也不出去找茬了。

更不出去殺人了,他在很多的時間裏,目光都一直聚焦在林駱身上。

林駱其實在想辦法去融魂林的萬鬼窟,可融魂林在天魔宮的西南方向。

他很想讓君野帶他出去看看,但怕君野懷疑。

這一天,林駱終于鼓足勇氣,問君野:“你能帶我去萬鬼窟看看嗎?上次從那裏跳下去的時候,我對你真的是絕望了的,帝君。”

君野看着他笑:“那為什麽又回來找本君?你還是愛着本君的麽?”

林駱笑了笑:“若能換得帝君一點偏愛,我也值了。”

君野沒答話,帶着林駱去萬鬼窟瞧瞧,他知道阿毓心中在策劃什麽。

想再跳一次萬鬼窟,可是他又怎會給他這個機會呢?

不會讓他再一次受盡折磨了。

君野漫不經心地問林駱:“你可知這世上,有什麽東西能滅妖殺神?”

林駱倒是出奇地給了答案:“滅神契,噬魂草。”

君野抱着他:“哦?能殺得了本君這個修為的?”

林駱回答:“肯定行啊,這兩樣東西,都是六界禁止使用的,噬魂草還在魔淵,非常難找。”

君野點頭:“阿毓這次回來,倒是變得博學了不少。”

林駱就笑:“總得多學一點,才用得上。”

君野看破不說破,來到融魂林之後,遠遠地看到一個巨大的封印,上面貼滿了鎮鬼符。

林駱便知道這就是萬鬼窟了,被君野封印起來了。

林駱看了一眼,卻是想着,該怎麽樣才能打開,但他沒敢問君野。

旅游了一遍,他們又回到了天魔宮,君野去處理公務,林駱一個人回了君野的寝殿。

君野現在十分信任他,說明他沒有露餡,希望這個計劃萬無一失。

君野從來都瞧不起謝無妄,但這個夜裏,他用神識傳音給了謝無妄。

“本君和你從少年鬥到如今,實在覺得沒什麽意思,殺了你那麽多同門,本君知道你恨不得将本君碎屍萬段,但你找個替身上門的計倆實在拙劣,但你又很幸運,他确實能殺得了本君。”

“謝無妄,我倆的恩怨也該到此結束了,你的責任是守護蒼生,而本君是個天生地養的魔頭,這六界那麽大,容不下本君一個妖身,本君壞事做盡,也在沒有回頭路,本君甚至知道自己的下場。”

“鬥來鬥去屬實覺得毫無意義,這無上仙途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的阿毓來接我了,我要走了。”

“這些年和你的恩恩怨怨,也就到此結束吧,你現在可以帶人來魔川圍觀我的狼狽了,其實我挺感謝你,讓我死前還能見到我的阿毓,我要帶他一起走了。”

謝無妄盯着眼前的虛空,也用神識和他談話。

“你死可以,你把他留下。”

“他留不下來了,他生是本君的人,死是本君的鬼,生死都要和本君在一起。”

“君野!我求你!別傷害他……”

“不是我傷害他,是他想随我一同歸去,謝無妄,你教他滅神契,你得不了道。”

“我沒有,我沒有教他滅神契。”

“那他怎麽會滅神契呢?他不過練氣之軀,怎會這種陰毒的禁術?”

謝無妄喉頭哽了哽,起身道:“等我,你們等我!君野,你死可以,你別帶他,他還是個孩子!”

君野笑地猖狂:“哈哈哈,孩子,他不是孩子,他是我的阿毓。你且快些來吧,免得晚了,連他的屍體都見不到了。”

謝無妄飛身出了殿門,迅速召集了弟子,連夜趕至魔川去。

慕小夕也按時趕到,此時此刻,他們都要同仇敵忾。

而身在魔川的林駱,甚至不知道君野想做什麽,他在寝殿待着,突然聽到天魔宮到處是慘叫聲,他想去看看,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被施了結界。

那些聲音遠去了,不一會兒,君野便出現了殿門口,但他身上全是血。

林駱呆呆在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做什麽。

君野拿着一壺酒,笑着走向他:“阿毓,陪本君喝杯酒。”

林駱點頭,壓下內心的恐懼:“好。”

他主動上前去,無視了君野身上的血,看着他坐在了桌旁。

從君野手裏拿過酒壺,給他斟滿酒,遞到他嘴邊,君野笑着道:“你喂給本君。”

林駱便小心翼翼地将酒杯的緩緩地遞到他唇邊,君野抿了一口,但眼尾有點紅,唇角卻挑着笑。

林駱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又倒了一杯,遞到他唇邊,君野又喝下。

林駱再倒了一杯,想喝下,但被君野奪走了,君野說:“如此好酒,阿毓還是不要喝了。”

林駱只得放棄,放下酒杯。

君野起身,走向了他的衣櫃。

他打開衣櫃,只見裏面兩套大紅的喜服。

林駱愣了愣,君野喚他:“阿毓,過來。”

林駱走過去,君野拿出來一套比較小的遞給他:“穿上,今晚咱們成親。”

林駱:“……”

這突如其來的成親,讓林駱內心抖了一下,但他什麽都沒說。

君野拿出來另外一套,一施法,便換好了。

他成天穿地跟個煤炭一樣,黑色衣服配上一張讓人害怕的神色,着實沒有一點點的人氣。

這換上了大紅的喜服,好像連他的臉看起來都柔和不少。

林駱無言地寬衣,君野就一直看着他,還上前幫他穿衣服。

林駱想說他自己來,但君野執拗,不給他機會,他便站在原地,等君野給他穿好,系好衣帶。

他将林駱打量了一番,這才滿意地點頭:“阿毓該是漂亮的。”

林駱低頭看了看,又看向君野:“為何突然想成親?”

君野沒回答他,只是拉着他走向了床榻。

坐在床沿,君野抱住他,下巴抵在林駱的頭頂。

“阿毓,我把天魔宮的所有人都殺了。”

“……”

“反正都是本君用過的,死了也便死了。”

“……”

林駱的手微微抖了抖。

君野手一揮,殿內的燈都滅了。

黑暗一片,外面的天色已經黑沉黑沉。

林駱沒答話。

君野自顧自話:“我這一生啊,着實過地很沒意思,不知道自己活着是為了什麽,更不知道做那些事有什麽意義,我想讓所有人都高看我,可結果背道而馳,我變得越來越不堪,違背了我的初心。”

林駱捏緊了他的衣袖,沒答話。

君野的聲音低沉磁性:“我殺了很多人,但依舊彌補不了內心的缺憾,我剛入道時,曾有個女人很愛我,我辜負了她,利用了她,他到死都以為我是愛她的。”

“其實不然,我愛不了她,我誰都愛不了。後來又遇到了阿毓,我以為至少可以在我活着的時候陪着我,可是阿毓也死了,頭也不回,我那時候才意識到,我的命運不由我。”

“……”

“我也不是生來就壞啊,我也是個需要關懷的人,我也需要 別人對我的肯定,而不是謾罵和指責,可我的人生卻一直這樣延續了下來,連我的父母都不喜歡我,丢棄我。”

“……”

“我不服氣,我偏要跟這控制我的黑手對着幹,我要殺光那些他偏愛的人。”

“……”

“我殺了很多凡人認為的仙修,我覺得解氣,我非常解氣,無極劍宗的那些家夥,被我殺地只剩下謝無妄和慕小夕了,他一定會很絕望吧?他偏愛的人們,都死了,都變成了靈位,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靈堂裏。”

林駱感覺自己說不上話來,胸口有點窒息。

君野悶哼輕咳了一聲,他感覺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的臉上,他摸了一把,聞到了血腥味。林駱吓得從他懷裏爬起來,捏了術火去看,只見君野唇色發黑,連吐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自己手上,染上了黑色的血液。

林駱的雙眼睜大,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君野吹滅了他手中的術火:“別看了,不好看。”

林駱不知不覺眼淚落了滿臉:“你……”

他又把林駱摟回去:“我罪惡的一生,也該結束了,臨死前,能再見你一面,我覺得挺好。”

林駱抓緊了他胸前的衣襟:“你是不是,什麽都知道?”

君野輕笑道:“沒有什麽能夠瞞得過我,你給我下了滅神契,你想殺我,我又怎會不知?”

林駱的唇在抖:“那你為何……為何不揭穿我?你知道我不是李成毓?”

君野搖頭:“你是李成毓,你是我的阿毓,我認得你。我對你有愧,你做什麽都應該的。”

君野又咳了一聲,林駱在黑暗裏摸索到他的臉,着急道:“你吃了什麽東西?”

君野沒回答,只是說:“安靜地陪我待會兒,別鬧,阿毓,我終于能和你在一起了,我也終于能卸下這身上的一身疲憊,無牽無挂地走了。”

林駱的身子在抖:“你……”

君野輕輕地摩挲着林駱的臉頰:“如果時間能回到當年多好,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果能回到當年,我一定不做這個壞人。我可能會像謝無妄一樣,成為人人愛戴的劍聖,也可能會像很多普通魔修一樣,占據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去招惹任何人,畫地為牢。”

“更有可能遇到一個相愛的道侶,從此不再追名逐利,把修煉不再放在第一位,這世間,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比修煉更有趣的,那些凡界普通人,一生雖然短暫,卻無比逍遙自在,他們過地很幸福。”

“百靈死了後,我去過凡界,說實話,我很羨慕他們平凡又平淡的生活。後來阿毓來了,又走了,我就經常想啊,如果阿毓能夠輪回,變成一個凡人,我一定陪他在凡界過日子,可是我找了五百年,聚魂燈都碎了,還是沒能找到他。”

“更神奇的,他又出現在了我身邊,我覺得很好,阿毓,如果有來世,我們去凡界做一對普通的伴侶,沒有紛争地過一輩子。”

林駱終于繃不住了,他緊緊地抓着君野的衣襟,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君野搖頭:“跟你沒關系,你不要跟我道歉。”

跟他有關系,是他在操控君野的人生軌跡,是他設定出來的君野,是他把君野“逼”上了一條不歸路。

是他對不起君野。

林駱哽地厲害,他擡眼看向黑暗裏的君野,但始終看不清。

他着急不已:“你吃了什麽東西啊?你告訴我,我救你。”

君野抓住他的手:“不用了,夠了,阿毓,我該贖罪。”

林駱的手在抖:“君野,咱們去認錯,我帶你去認錯,咱不死了。我替你贖罪。”

君野都被他氣笑了:“別鬧了阿毓,你現在解了滅神契還是來得及的,等我元神俱滅,你也會随我一起消失的。”

林駱的心瞬間抽了一下:“你吃了噬魂毒草?”

君野回答地很冷靜:“嗯,我想知道這毒草能不能殺死我,你說可以,我就覺得可以。”

林駱愣住了:“你早就想好不活了是麽?”

君野回答:“活着很痛苦,我不死之身,怎麽樣都死不了,我比任何人都痛苦,我壞事做盡,殺了那麽多人,沒有活着的必要了,你來找我,不就是想殺我麽?我成全你了。”

嵌進靈魂深處的疼痛折磨地君野面目猙獰,扭曲。

他顫抖着手推林駱:“你且解了滅神契,去找謝無妄吧,他該在來的路上了。”林駱站起來,并沒有離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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