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1)
林駱的觀念轉變了吧,當成為白赫之後,看着君野在眼前飲下噬魂草毒酒,語氣平淡地敘述着“幕後黑手”的種種惡劣事跡,他才意識到,這世界本就是他創造的。是他控制着每一個人的思想,包括君野這個反派。
而五千年後成為君野大帝的君野,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堪破了他的命運,也知道無法回頭了,才破罐子破摔。
他好像什麽都知道,又好像什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當林駱陪着君野死去的那一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君野該死,但林駱更該死吧。
是他把君野“逼”着走了一條天煞孤星的路,是他将君野推到了一個毀天滅神的深淵,然後看着他在其中掙紮,浮沉,看他做盡壞事,以為有與之抗衡的能力,殊不知,謝無妄也陷入了被他支配的恐懼。
那麽多耳熟能詳的人,一個個的還都在腦海活靈活現地出現,他甚至都能想到看到他們時的每一個細節。
他們都成了君野報複命運不公的犧牲品。
這主導一切的“天道”,卻是林駱自己。
當筆下的人物開始有了意識,控制劇情的走向,所以《萬古聖尊》後來的整本書都崩了。
他給《萬古聖尊》畫上了句號,以君野飲鸩自盡為結局。
被大火灼燒皮膚的感覺還很真實,那一刻,他是真覺得自己對不起君野,活了五千多年的一個反派,卻從未擁有過一絲絲的偏愛,所以他陪君野死了。
不管是因為被鬼母的咒術影響,還是他真的去了一趟未來,見證了君野的下場,現在他當真是要贖罪的。
當看到眼前的人還活地好好的,他竟然舒了一口氣,竟會覺得開心。
哪怕以後他德行再差,林駱都覺得還有救,
君野還有救,他挽回不了那個君野的結局,他就把這個君野引入正道,讓他以後就算沒有什麽大的作為,也別成為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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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造的孽,他來贖罪。
所以在思忖許久,看着君野的臉半天之後,他告訴君野:“給我幾十年時間,等我和寧煜的緣分盡了,我就去找你,行不行?”
君野微微挑眉,唇角含着戲谑的笑意:“寧煜是誰?”
事到如今,林駱也不想再隐瞞君野了:“我喜歡的人。”
君野哦了一聲,又問道:“你就不怕我殺了這個人麽?”
林駱看着他的臉,神色雖然依舊疲憊,但眼神卻格外清澈明亮:“你不會的。”
君野篤定道:“我會。”
林駱搖頭:“你不會,因為你想得到我,你不能讓我恨你。”
君野笑道:“我有的是強硬的方法讓你臣服于我。”
林駱搖頭:“君野,別吓我了,你想要的是我的心,不是我的身體,你若是想要我的身體,你随時都能把我抓走關起來,但你沒有,你渴望我愛你的。”
君野的神色冷了起來:“你還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林洛洛。”
林駱的唇色蒼白,神色疲憊,但語氣鎮定地就像無論發生什麽,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說的是實話,等我把我喜歡的人,送離這個世界,我以後都跟着你,行嗎?”
君野冷哼:“這個凡人還真是煩得很啊,我殺了他就好了。”
林駱也不怕他的威脅:“你要是殺他,我就陪他一起去死,索性我倆的緣分也斷了得了。”
君野:“……”
林駱嘆息一聲,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時,又開始下雪,窗前的一顆常青樹,藤蔓上已經落滿了積雪。
林駱的語氣輕飄飄的:“君野,我倆的緣分長着呢。不急于一時。”君野沒答話,唇角卻是挑了笑意,不知笑意為何,竟與以往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等這幾十年一過,你就是我的了。”
“嗯吶,是這個意思,但你也得答應我,不準再做壞事。”
“我憑什麽聽你的?”
“憑我……憑我知道你的命數。”
“別扯了林洛洛,你怎麽可能知道我的命數。”
林駱也懶得跟他解釋太多,只說:“我真的知道,現在呢,你就先回你的天光雲影去,鬼母肯定會有人收拾她的,你就不要瞎摻和了,趕緊回去。”
君野一動不動:“不回去,我就要看着你,當着我的面,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林駱翻了個白眼:“你随意。”
林駱一直在等寧煜,但寧煜一直沒回來。
君野就是在他家裏不肯離去,甚至還把這裏當成他自己的了,幹什麽都很娴熟,比如這個往火盆裏夾碳,坐在火盆邊,也不理林駱。
林駱覺得有點餓了,他剛才不久前身心都被折磨地有點慘痛,所以他下床準備去廚房找點吃的,看寧煜有沒有給他留下飯菜什麽的。
天已經大亮了,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那是夢境還是真實的,總之他現在一想到那個場景,腿都忍不住發抖。
下意識再看一眼君野,見他也在看自己,林駱深呼吸,壓下莫名的慘痛感,穿好鞋子準備去廚房。
君野卻喊住他:“你幹什麽去?”
林駱低垂着眉眼:“找吃的。”
君野說:“你別動了,挺着個大肚子,小心摔倒了。”
林駱啧了一聲:“你還會關心人了。”
君野起身往外走:“我又不是石頭做的。”
是啊,這人也不是一開始就那麽壞的。
唉,他現在真不知道要怎麽安頓君野了。
他在這裏,寧煜肯定是不敢回來的,但君野已經知道了寧煜的存在,不知道會不會對寧煜下手。
這是他該思考的問題,也是他該想辦法避免的問題。
不一會兒,君野從廚房拿來了幾個包子,已經冷了,就架在火盆上烤,示意林駱過去。
“林洛洛,你說的那個寧煜,到底哪裏比我好?”
林駱真的不想跟他說這些:“你老問這些幹嘛?反正比你好就是了。”
君野坐回原位置:“你倒是說說他哪裏值得你喜歡,說不定,我也可以。”
林駱一個頭兩個大:“我剛醒過來,你別問我這個問題,歇會兒再說。”
君野拿了兩根細竹棍夾火盆架子上的包子:“哦,那你這一晚上魂魄游離去哪裏了?謝無妄都怕你回不來了,回他們劍宗找聚魂燈了。”
林駱一愣:“聚魂燈?”
君野點頭:“昨晚你的情況有點吓人,就像一具屍體似的,我們都試着找了你的魂魄,沒感應到。我在這裏守着你,怕你的屍體腐爛了。”
林駱:“……”
所以昨晚他的魂魄是真的不知道去了哪個時空,而他所經歷的一切,大概都是真的。
林駱沒說話,君野歪頭看他的神色:“所以你去哪裏了?你沒有一點點的印象?”
林駱敲了敲腦袋:“忘了,我一睜眼就看到你了。”
君野才不信:“我不信,你今天的舉動很奇怪,你平時看到我都恨不得弄死我,你今天還摸我的手。”
林駱:“……”
君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給他:“你就摸我這裏了,還不止一下,你肯定去了一個未知的世界,和我談上戀愛了。”
林駱剛想拿包子吃一口,聽到君野說這話,迅速地呸了一聲:“你別把我的耐心耗完啊,你再不閉嘴,你就趕緊從我家離開。”
君野哼了一聲,繼續翻轉火盆上的包子:“還不承認,等你那個什麽寧煜回來,我一定得告訴他,你摸了我的手,他會一氣之下,跟你分手,那樣的話,你就是我的了,我就不用等幾十年了。”
林駱:“……”這位爺的邏輯一直都和別人不一樣,他要忍住,不能計較。
但君野在這裏,寧煜确實不敢回來。
林駱咬了一口包子,發現是水煎包,餡料是豆腐粉條瘦肉,吃起來還很新鮮,估計剛涼沒多久。
他心裏想着,大概是寧煜買回來給他備着,又放涼了。
吹了吹熱氣騰騰的包子,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卻又猛然想起昨晚他和寧煜一起休息的,那他發生了這樣的事,寧煜怎麽不見了?
而且他重度昏迷,寧煜如果沒事,怎麽可能會離開?
林駱又看向君野:“你們來的時候見到寧煜了麽?”
君野随口胡謅道:“當時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守了你一晚,天亮之後擔心他的父母,他去看父母了。”
林駱點頭:“哦,那這包子你買的啊?”
君野說:“怕你醒來餓哭了,就買了備着。”
林駱沒說話,低頭咬着包子,卻心下十分疑惑。
寧煜擔心父母是正常的,但看這時辰,大概已經快中午了,還沒回來。
真的就不擔心他嗎?
心中雖然帶着這樣的疑惑,但他還是準備等寧煜回來。
君野即使在這裏,寧煜也不該這樣怕他啊。
林駱心裏可謂是充滿了疑惑,他默默地吃完了五個水煎包,感覺肚子有點飽了,想喝水。
君野這次倒是很有眼力見,見他在找水杯,自己起身就去給林駱倒水了。
林駱看着他拿來水杯,将地上的鐵壺提起來,倒了一杯溫熱的開水遞給自己。
林駱接過,道了謝:“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懂事了?”
君野問他:“我對你什麽時候壞過?換成別人,我才懶得管,你就仗着我喜歡你,這麽折騰我。”
林駱:“……”
他沒說話,喝了半杯水,雙手捧着水杯,越想越不對勁。
他看向君野:“我醒了,你能離開這裏嗎?”
君野問:“我又不對你做什麽,你怎麽還趕起客來了?”
林駱有點不安:“你不走,寧煜不敢回來,我有點擔心他。”
君野冷笑着搖搖頭:“林洛洛,我勸你別把愛情當成一切,不然等夢碎的時候,有你哭的。”
林駱毫無波瀾地哦了一聲:“無所謂啊,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又不會為了誰尋死覓活。”
君野點頭:“确實該這樣,所以你也別對你那個所謂的寧煜,抱太大希望。”
林駱心下一沉,想起了他和君野在另一個時空的下場,還有被烈火灼燒的真實疼痛感,他覺得這人,生老病死也就那樣。
好像突然之間通透了很多,他确實喜歡寧煜,因為寧煜對他好,不計較得失地選擇和他在一起,這讓他一顆心動容。
但當有一天寧煜變心了,他可能內心也毫無波瀾。
頂多會覺得心中酸澀吧,如果沒經歷和君野一起死在大火裏的一幕,他大概真的會想着和寧煜普通安寧地過一輩子。
但他現在不那樣想了,以前按照他的想法,他可以為了寧煜做任何事,包括和他在這凡界白頭偕老一起死去。
他甚至想過,寧煜死了的話,即使他不是凡體,也會陪寧煜一起死去,沒有寧煜的這世間,也毫無意義。
可是現在,他不那樣想了。
還有很多人等着他去幫,包括君野。
君野壞地天怒人怨,所有人都想讓他死,但這一切罪不在君野,都在林駱他自己的身上。
原本以為只是寫了一本書,卻控制了很多人的人生軌跡,他充當着這個書裏所有人物的“造物主”,所以才把君野逼上了一條不歸路。
如果要君野贖罪,那林駱該陪着的。
君野後來有自己的意識了,他把所有被偏愛過的角色,都殺了。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和“天道”對決,他想逼這個所謂的“天道”現身,殊不知這個“天道”,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罷了。
他臨死前,說過的那些話,林駱記憶猶新,他好像知道林駱是誰。
他說林駱該給他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而不是那樣天煞孤星的命。
更不是那樣一個被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想到這裏,林駱的手抖了抖,深深地呼吸一下,壓下心中的錐痛和愧疚,再次看向君野。
他和寧煜的緣分只有幾十年,這幾十年一過,等他将寧煜送離這世間,他就去贖罪。
幾十年而已,最多七十年。
林駱說:“放心吧,我是個敢愛敢恨的人,愛了就不顧一切,不愛了,便直接轉身走人,愛我的,我會珍惜,不愛我的,我懶得去理。”
君野冷嗤:“說的跟真的一樣,你珍惜誰了?我對你這麽好了,也沒見你珍惜過。”
林駱說:“等百年之後,我就會珍惜了。”
君野無言:“非得等百年?”
林駱點頭:“我現在還放不下寧煜。”
君野啧了一聲:“你是真的不見棺材不掉淚,非得我告訴你,寧煜其實是去見未婚妻你才開心。”
林駱:“???”
君野說:“這麽跟你說,其實寧煜不是去看父母了,他去見父母給他說的未婚妻了,是這城中一個員外的女兒。”
林駱臉色微黑:“君野,你可別瞎編了,你這編故事的能力還挺厲害,去寫話本子你肯定能火。”
君野撥弄着火盆裏的火苗:“你還不信,算了,你自己總會發現的。”
林駱:“……”
寧煜确實一直沒回來,林駱心慌意亂,但等到天色漸晚之後,等來的不是寧煜,而是謝無妄和他的師兄弟們。
謝無妄拿着聚魂燈終于趕來,發現林駱醒了,驚喜不已,就差點抱住林駱了。
但很不合時宜,謝無妄這次來的時候帶了個人來,林駱看到那人的臉時,當時就僵住了。
那張熟悉的臉,不該存在這個時空,林駱被吓得後退了幾步,不可思議地看着那神色冷漠的少年。
少年也是看着他許久,眼神始終沒有移開。
林駱的手在發抖,他問謝無妄:“他是誰?”
謝無妄看了一眼那少年,這才反應過來:“哦,這是晚星師叔的俗家表侄,家道中落,前來投奔師叔,師叔見我回宗門,便讓我帶他出來了,叫白赫。”
林駱搖頭,不可能叫白赫。
晚星天尊俗家姓确實姓白,但原文裏沒寫過一個叫白赫的表侄。
難道這也不是他劇情控制的一個人物麽?和寧煜一樣,只是個沒有姓名的路人甲?
可是他寫了那麽多的角色,除了他前不久突然魂飄到了幾千年之後穿到了白赫身上,這本書裏确實沒有一個叫白赫的人。
白赫……
難不成這白赫活了幾千年,連他都不知道的一個存在麽?
林駱有點害怕,尤其是寧煜這麽晚了還沒回來。
那名為白赫的弟子,看着林駱許久,轉身出了屋。
林駱想叫住他,但還是沒開口。
謝無妄見林駱醒來了,一顆心也算是回到了肚子裏。
他說:“這鬼母修為太高,我大概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來捉住她,幸虧有師妹你教的火靈決,不然還真拿她沒辦法。”
林駱心神不寧地想趕客,但這天黑了,謝無妄也該離去繼續找鬼母。
他看了看天色,叮囑林駱道:“早點休息,別燃燈,就不會被盯上。”
他轉頭看了一眼君野,有點疑惑地問:“君野,這鬼母是不是沖你來的?怎麽你在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君野神色淡漠:“就是沖我和林洛洛來的,林洛洛上無極劍宗的時候,把鬼母打傷了,她就記恨在心,結果把我也記恨上了,說實在的,這鍋我背地很冤枉。”
謝無妄好像懂了:“所以鬼母滅了千機門,嫁禍給了你,你就是活該。”
君野:“……”
謝無妄轉身要走,喚君野:“走啊,你待在這裏幹什麽?”
君野不太想離去:“我想跟林洛洛待着。”
謝無妄上去拽住君野的衣服就走:“行了吧你,跟我去捉鬼母。”
君野看着謝無妄的手,神色冷了:“放開,你找打是不是?”
謝無妄休戰:“我不想跟你打,等解決了鬼母,我倆再打不遲,跟我走。”
君野被謝無妄拽着禦劍直接飛走了。
君野:“……”
林駱看着消失的兩人,心裏倒是覺得欣慰。
如果他倆能冰釋前嫌,統一戰線,為守衛蒼生而戰,其實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君野和謝無妄走了,林駱出門去,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冷地要命。
但門口還站着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赫。
他抱着一把劍,站在門口,冷寂地讓林駱心頭害怕。
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他不知道這種感覺為何而來,但還是主動問他:“你叫白赫?”
時間不對,他魂穿的那個白赫,當時慕小夕說的是十九歲,不可能活了幾千年。
那個時候活幾千年的大能,君野和謝無妄、慕小夕等人該是都知道的,不可能說他十九歲。
所以這個白赫,和那個白赫是什麽關系?
還是白赫這個人,隐藏很深,幾千年後才上了無極劍宗成為了無極劍宗的弟子?
是為了給晚星天尊報仇?
林駱不知道,但詭異感壓近了。
少年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比這寒冬的雪還要冷冽。
他沒有回答林駱的問題,卻是反問道:“你又是誰?真身貍貓,你是君野的那只靈寵?”
林駱瞪大了眼睛,被吓得往後退了幾步,那少年的臉,隐在昏黃的暗光裏,晦暗不明。
“君野看不出來你的真身?”
林駱咽了咽唾沫,靠在門上:“你到底是誰?”
少年神色俊冷,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你和百靈,是什麽關系?”
林駱咽了咽唾沫:“不知道。”
少年慢慢地靠近林駱,看了他的肚子一眼:“一顆蛋,孕育着兇獸大蛇,還有一只貓崽,雙胞胎。”
林駱:“……”
少年的身高就比林駱高不了多少,卻讓林駱覺得毛骨悚然。
“你是那只叫小喵的靈寵?懷的是,君野的孩子?”
“……”
“是不是?”
“你到底是誰?你怎麽看地出來?”
少年笑了笑。
“白赫,我叫白赫。”
“不,你不是白赫。”
“你怎麽知道我不叫白赫?你認識白赫?”
“不……”
“那你為何篤定我不是白赫?告訴我,你和百靈,什麽關系?”
“沒關系啊,我倆單純就長得像而已。”
“哦,長得像,但你和另外一個人一模一樣。”
“……”
他說的另外一個人,是李成毓吧?
李成毓這個時間還沒出現,所以這個白赫知道李成毓。
難不成,他魂穿了白赫之後,真正的白赫穿來了這個時空?
林駱心裏一抖,他覺得很有可能。
少年的笑容有點冷,絕不是少年獨有的笑。
這笑起來,比君野還讓人害怕。
這是什麽情況啊?
林駱覺得很有可能是他魂穿的那個白赫,穿過來了。
但穿在幾千年前的他自己身上,這未免太巧了吧?
所以他問:“你是不是來找君野尋仇的?”
少年看了他一眼,禦劍離去:“我們還會再見的。”
林駱想知道的問題,他都沒給一個答案,就這樣飛走了。
林駱看着黑暗裏消失的人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沒來由地發慌。
這些人走了之後,他熄了燈,等寧煜回來,但寧煜一直沒回來。
林駱也一直沒睡着,睜着眼睛等了一晚。
但寧煜始終沒回來,黎明時分,謝無妄和君野等人回來了。
急切地敲着林駱的房門,林駱去開門,謝無妄激動道:“師妹,鬼母死了。”
林駱一頭霧水:“你倆幹掉的?”
謝無妄搖頭:“不是,不知道是誰,我們沒有看清楚他的全貌,但看起來修為極高,這人靈界還有這等高手,我還真沒見過,感覺修為在鬼母之上。”
林駱并沒有看到白赫回來,他心裏有了一個猜想,那個高手會不會是白赫?
他讓開路讓他倆進來,将門關好。
他們兩個各自坐在了桌邊,謝無妄問君野:“你看清楚他的路數了麽?”
君野若有所思:“是魔修,他的修為和靈力和我同宗同源。”
謝無妄一愣:“魔修?我還真沒發現。”
君野回答:“你當然發現不了,只有我能感應出來,他的修為和靈力,和我同宗同源。”
林駱的心當時提到了嗓子眼!
他就說白赫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像幾千年後的君野!
林駱在心裏罵了一聲,他有種毛骨悚然的預感。
如果這個白赫不是幾千年後的白赫穿過來,那很有可能發生另外一種情況,君野的元神沒滅,他和林駱一樣,在未來死去之後,回到這個時空了。
林駱:“……”
而君野應該是奪了“白赫”幾千年前的凡體的舍,好巧不巧,這個凡體“白赫”是晚星天尊俗家的表侄,也姓白,但不叫白赫。
而白赫應該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林駱咽了咽唾沫,看了看謝無妄,又看了看君野,他的聲音有點抖:“師兄,白、白赫呢?”
謝無妄這才反應過來:“他沒跟我一起出去啊,去哪裏了?”
林駱深呼吸一下:“我要見他。”
君野問:“你又看上小白臉了?”
林駱嫌棄地白了他一眼。
這一個君野就夠可怕了,再來一個,這還有得玩嗎?
林駱告訴君野:“快回天光雲影,有人應該會去你的天魔宮。”
君野:“……”
林駱催促他:“快去啊,晚了估計天魔宮都被滅了。”
君野:“……”
半信半疑地,君野起身走了。
謝無妄看着君野出了門,不理解:“他倒是聽你的話。”
林駱有點慌,他覺得他在凡界待不下去了。
白赫如果真的是另外一個“君野”,那情況就很複雜了。
他有點着急:“師兄,那現在你要回劍宗了嗎?”
謝無妄點頭:“去跟城主交代一下,我就帶弟子們回劍宗了,大概今天城門就開了,你可以回家了,怎麽了?”
林駱叮囑道:“多注意白赫,務必盯着他。”
如果“君野”心還有不甘,以另外一個身份潛伏在無極劍宗,那無極劍宗就危險了。
謝無妄不理解:“盯着他幹嘛?師妹,你怕他啊?”
林駱不知道怎麽跟謝無妄解釋,起身推着他就走:“反正你聽我的沒錯,君野走了,你也走吧,快去。”
謝無妄:“……”
他還想多待會兒,見師妹趕客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待着,只能叮囑他:“那你自己小心點。”
林駱點頭,謝無妄離去了,林駱準備去一趟天光雲影,如果他猜的沒錯,白赫一定是去了天光雲影。
鬼母那麽輕而易舉地死了,一定也是白赫幹的。
然而他剛穿好衣服出門,門一開,便見白衣少年抱着劍,靠在門旁的牆上,喊了他一聲:“小喵,去哪裏?”
林駱:“……”
林駱緩緩地回頭,但見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你沒去……”沒去天光雲影啊?
但他沒問出來,少年卻是笑道:“你怎知我會去天光雲影?”
林駱難看地笑了笑:“我沒說啊,我又不認識你,對吧?”
少年點頭:“哦,那你說說你怎麽跟君野搞一起了?你不該在合歡境就死了嗎?”
林駱:“……”草,還真沒猜錯,真的是!
林駱咳嗽一聲,鎮定下來:“我活地好好的,為什麽要說我死了?”
少年回憶道:“你确實死了,被合歡境的禁制打死的,結果你竟然活着?還和自己的主子搞一起了?”
林駱:“啊這……你怎麽知道的啊?”
少年看着他的孕肚:“我怎麽不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林駱不得已又打開門:“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少年抱着劍進門去,完全不把自己當客人。
“孤魂野鬼而已。”
“……”
“怕了嗎?”
“不怕,昨晚是你打死了鬼母?”
“那種玩意,沒必要活着。”
“可她修為快化神了诶。”
“那又如何?”
“你打地未免太輕松了。”
“小意思,小喵,你怎麽不跟君野回天魔教?”
“我不想回去啊。”
“他對你不好?”
“他說要把我抓回去處死。”
“他吓你的。你懷了他的孩子,你還不回去?”
“我說我愛上了一個凡人,你信嗎?”
“誰?”
“保密。”
“就那個寧煜?”
“……”
少年笑了笑,眼神是以前沒有過的寵溺。
“小喵,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啊?什麽?”
“沒什麽。”
“所以,你和君野什麽關系?”
“沒關系。”
“……”
這世上也就君野叫他小喵。
林駱看穿了,大魔王“君野”确實奪舍重生了。
林駱心情有點複雜:“你別告訴君野,我就是那只貍貓,他會打死我的。”
少年看着他,問:“你以為他沒發現你?”
林駱回答:“可能發現了,但他還沒證據。”
少年竟是笑了:“還是很可愛,也很傻,跟我回無極劍宗吧。”
說到無極劍宗,林駱才問:“你為何會選擇無極劍宗?”
少年清冷的眼神瞥過林駱:“我想當個好人。”
林駱:“……”
少年又說:“我也想感受一下被萬人敬仰的感覺。”
林駱的鼻子莫名地發酸,但他笑了:“你會的。”
少年點頭:“是,走一條不同的路吧,試試做仙君的滋味。”
林駱點頭,出了一口長氣:“很棒。”
少年道:“那君野這個大、麻煩,就交給你了,別讓他走一條不歸路,他還有救。”
林駱擡眼看他,他的神色不像少年人,帶着看透世俗的滄桑。
“你怎知我能救他?”
“你都懷他的崽了,你說呢?”
“……”
“他該是愛你的。不像我,連愛誰都不能。”
“……”
“不過,他也為我贖罪了,罷了。”
果然,君野知道那個“白赫”是誰。
但他不知道“罪魁禍首”就是他面前的“小喵”。
在這個君野的意識裏,小喵該是死在合歡境了,所以很驚訝。
這個結局很好啊,林駱想着,這個結局他很滿意。
君野目睹了一切,也毀滅了一切,待再睜眼時,回到了年少。
一切都還沒開始的時候,他會洗心革面,走一條和原著路線不同的大道。
這很好啊。
林駱覺得很欣慰,他看着少年笑了笑。
少年也在看他,看了許久,才輕笑出聲:“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才是我一直念想的,直到看到你之後,我才知道這是個輪回,你死的時候未曾化形,我沒見過你的容貌。後來遇到那個人,長相和脾性都是按照我的喜好來的,我還想着,怎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原來結局早已定了。”
林駱不明所以:“你說的太深奧了,簡單一點。”
少年回答:“沒什麽,看看你我就走了,以後啊,或許還會再見。”
林駱嘆息一聲:“會的。”
少年起身道:“我回無極劍宗了,若有一天你還回來劍宗,我會去接你。”
林駱點頭:“好。”
少年轉身離去,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看林駱,終是什麽話都沒說,開門出去,踩上臺階,白色的雲靴踩進院中的積雪。
這個小喵屬于另外一個君野,不屬于自己。
他的阿毓,還活地好好的,懷了“自己”的孩子。
他該開心不是麽?至少這個時間的“君野”已經擺脫了“天道”的折磨和控制。
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他都想着,如果沒人能引導“君野”走向正道,都決定自己去力挽狂瀾,自救。
看來,“君野”的救星出現了,原來,所有的關鍵點,都在小喵啊。
他的命運,從小喵死了之後就改變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可這次,小喵沒死,他改變了君野的命格和人生軌跡。
看地出來,現在的“君野”一心撲在感情上,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并不想打打殺殺,不然也不會為了小喵,做那麽多無用的事。
還換個身份和小喵談戀愛,還是這個自己會玩,他當時壓根想不到這種方法的,如果他也有這種手段,又怎會強迫阿毓愛他。
他要是有這個君野的一半聰明,也不至于讓阿毓心如死灰地跳了萬鬼窟。
小喵長得和阿毓一模一樣。
他改變了“君野”命運走向。
原來他愛阿毓這件事,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小喵從小就和他見過了,他小的時候命不太好,生下來就沒人喜歡,只有一只寵物貍貓陪着他。
後來這只貍貓不見了,他以為早死了,可誰能想到,他修煉成了靈寵。
他為了得到小喵,經歷了千難萬險,才把他捉了回來,助他修煉,變成高階靈寵。
也是他一時貪心,讓小喵死在了合歡境,當時他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反正想救,最終沒救。
後來阿毓死了,他才發現一切都被人為地控制着,而那控制他的人,不知道是誰。
他飲下噬魂草毒酒時,才發現,原是阿毓的報複。
操控他人生的,是阿毓,阿毓該是小喵的轉世。
那一刻他覺得月朗風清,竟是無比地輕松。
原以為一死百了,神魂俱滅,這荒誕又無趣的一生徹底結束,可一睜眼,發現他奪舍重生了。
太強也是一件苦惱的事情,如果他不太強,修為不高,那噬魂毒草絕對把他的魂魄和元神都消耗地一點都不剩下。
可偏偏因為修為太高,元神太強,想死都沒死透。
重來一次,選一條不一樣的路吧,沒人知道他的過去,未來,更沒有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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