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可恨的人渣——3（6800/30000）

顧西洲：……

蘇知意有些時候很狡黠, 就喜歡作弄自己的女朋友。

顧西洲無奈，并沒有受她的打擾，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人是一種群居動物，是一種社會關系的集合體, 是不能完全獨立于社會的。哪怕是監獄裏的囚犯, 都有彼此交流的機會。”

“可是只有一個人的監獄，會把對方身上“人”的屬性滅殺, 造成社會身份消失, 人精神世界的死亡。”

蘇知意隐約明白顧西洲所要表達的意思, 想了想回答：“這就和那個著名的‘煤氣燈試驗’一樣，讓人處于一種極度崩潰, 不被人信任的狀态，從而将她從集體中逼出來，在精神施暴，令對方崩潰？”

“對。”顧西洲點頭, 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懲罰就應該是這樣子的。在我的觀念裏, 一個人一旦殺了人，那就意味着對方在殘害同類, 已經被剔除在“人”的種群裏。”

“她的政治身份, 社會身份都應當被剝奪，可在物理和靈魂上, 她還是個人。可她選擇不做人，那就要讓她體會到不做人的痛苦。”

“□□的消滅, 太便宜對方了。如果是誰殺了我最愛的那個人, 我會讓她一輩子活在驚懼恐怖中, 永不安寧。”

“她一定要惴惴不安, 惶惑, 在懷疑世界真實的痛苦裏沉淪，感受到和我一樣的絕望，痛苦，那樣才算懲罰。”

顧西洲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蘇知意注視着她眼裏的堅定，心頭有些暖，但同時感慨：“西洲，你好危險哦。”

“非法囚禁可是要被抓的。”

蘇知意調侃一句，說道：“但在我被抓之前，對方也一定得嘗到我說的那個痛苦懲罰。到時候，我再帶着她一起死不就行了。”

這句話的潛臺詞，不就是如果愛人不在了，她也不想活了。

蘇知意又感動，又覺得心頭發澀。她戳了戳盤子，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可是西洲，這不劃算。”

“我想……如果我是那個未婚妻，我肯定不希望自己的愛人餘生都困在仇恨當中，我會希望她忘掉過去，重新去愛，去生活，有一個新的開始。”

這就是樂觀主義者，生命力就像泥土裏的青草，永遠積極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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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洲笑笑，沒有回答。

她心想，蘇知意根本沒辦法理解她這樣的人，一旦得到什麽，就會把自己當做自己的生命。人賴以生存的生命逝去時，除了複仇，還有什麽可以支撐她活下去嗎？

沒有的。

一個破碎的殘軀，在失去燃燒的熔爐後，是沒辦法繼續奔跑在荒野。哪天自己失去所愛，一定……

會踏上奔向死亡的路途，在永夜的痛苦中不得解脫，直到死亡寬容地擁抱着她所有的一切。

這頓飯吃得很盡興，顧西洲的心情似乎比看電影前好一點。用餐後，顧西洲和蘇知意一起到前臺轉賬，迎面遇到了一個熟人。

留着一頭大波浪的丁怡攬着一個嬌小的Omega從門口走進來，看到蘇知意時瞪大了眼睛：“南風！”

蘇知意擰起了眉頭，疑惑不解。

丁怡很快就從信息素判斷出來，面前這人不是蘇南風，而是蘇知意。她登時露出了笑臉，迎了上去：“啊，我認錯人了，是知意姐啊！”

丁怡松開懷中的Omega，走到蘇知意面前，一臉讨好的笑：“知意姐，我是丁怡啊。”

“南風的朋友，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小時候一起上過幼兒園和小學的，高二那年我還參加過你們的生日會呢。”

“哦……”蘇知意恍然，隐約對上了丁怡的面龐。

丁怡嘻嘻一笑，殷切地對蘇知意說：“我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你吃飯了嗎？沒有吃飯的話，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這種熱絡，蘇知意見過很多次。她往後退了一步，牽住顧西洲的手，委婉拒絕對方：“不用了，謝謝你，我和我女朋友吃過了。”

“很高興見到你，祝你用餐愉快。”

蘇知意說着牽起顧西洲就要往前走。

丁怡唰的一下垂眸，将目光落在蘇知意身旁低調不惹眼的顧西洲身上。

她看着顧西洲蒼白的面容，對着她如炬般的目光，隐約覺得熟悉。

多年不見，顧西洲的氣質完全大變樣，和以前那個畏縮，總是跟在蘇南風身旁，低調不顯眼的嬌弱矮子，截然不同。

這個時期的顧西洲，雖沒有釋放信息素，但誰都能從她清冷淩然的氣質察覺到她是個alpha。

丁怡腦子搜羅片刻，隐約對上一個人，驚訝地瞪大眼睛：“顧西洲！怎麽是你！”

要死，顧西洲不是個同性戀嘛！那一年雖然蘇南風沒有明說，但跟在她身邊的人都知道，顧西洲爬上蘇南風的床。

這也就導致後來很多人繞着顧西洲走，生怕她仗着蘇南風的寵愛報複她們以前的所作所為。

那段時間，顧西洲在丁怡心裏，就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妃。

但是這個“妖妃”竟然直了，還和蘇南風的妹妹在一起了？這是姐妹通殺，還是在搞替代品？

丁怡被這個信息沖擊得腦袋發昏，顧西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毫無波瀾：“嗯，好久不見，丁怡。”

有些事她本來都快忘記了，可一旦看到這個人的臉，她就想起那些屈辱的過往。

當真是……太好了！

————

遇到丁怡，讓顧西洲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得不愉快。離開餐廳，在公園散步時，蘇知意有些好奇：“你以前是不是和那個丁怡的關系不太好？”

顧西洲奇怪地轉頭看了蘇知意一眼：“這你都知道？”

蘇知意輕輕一笑，溫溫柔柔地說：“當然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的情緒變化都不可能逃過我的火眼晶晶嘛。”

顧西洲啞然，稱贊說：“那你還真是厲害了，我的女朋友。”

蘇知意卻沒有放過對方：“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讨厭她？難道她上學時候和你搶過對象嗎？”

顧西洲啞然失笑，她搖搖頭說：“那倒沒有。”

“那是因為什麽？”

蘇知意仰頭看着她，臉上寫滿了好奇。

彼時她們沿着公園湖邊走，正是金秋，陽光從茂密的垂柳枝葉中漏下，灑下滿地斑駁的金黃。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三兩成群的年輕人并肩而行，與推着嬰兒車的年輕伴侶擦肩，銀鈴般的笑聲從遠處飄了過來。

陽光明媚，惠風和暢，一切都是如此輕柔美好。

顧西洲忽然意識到，這樣的生活一輩子都不可能屬于她。美麗的人生，與她的命運相去甚遠。

她想到丁怡，就會想到蘇南風，繼而回想起那些已經發生過的所有不幸。

丁怡今天見到她和蘇知意在一起，蘇知意又承認自己是她的女友，那丁怡會怎麽做？

以丁怡剛才那個的殷切的态度，只怕是對蘇知意有所圖。就算沒有，能借着蘇南風的名義，和蘇知意打好交道，也有無窮的利益。

顧西洲了解蘇知意的家庭情況，蘇天谕年輕時候受過傷，名下只有蘇南風蘇知意。蘇南風叛逆，在街頭鬥毆失手打死人後，為了逃開追訴期入伍，已經是全廢了。

蘇天谕看清她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轉而培養蘇知意。

她不知道這樣的培養，是為了讓蘇知意扛起蘇氏集團，還是讓蘇知意能有一個好條件，榜上高枝，把蘇氏賣出一個好價錢。

但哪種培養，都不是蘇知意想走的道路。

因為她知道蘇知意志不在此，比起醫學，蘇知意更喜歡繪畫和雕塑。在她們的小家裏，現在還有一個畫室以及零碎的雕塑材料。

如果蘇天谕非得要讓人入贅，或者是讓蘇知意攀高枝的話，那蘇知意會和什麽樣的alpha結婚？

入贅的話，丁怡這種愚蠢的，會識時務的，有眼色的，家裏也有企業的alpha，會不會在蘇天谕的物色裏面呢？

顧西洲腦海裏湧出無數的疑問，她第一次這麽直白地去想到“以後”、“未來”，去揣測蘇知意今後的道路。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顧西洲所希望的。

顧西洲想了想，深吸一口，決定短暫地剖開自己的胸膛，将自己傷痕累累的心髒袒露在蘇知意面前：“你還記得，我說過我不喜歡alpha嗎？”

蘇知意輕“啊”一聲，想到一年多前那個荒唐的表白場景，點了點頭：“記得的，難道是因為是丁怡？”

顧西洲“嗯”了一聲，斟酌着開口：“她以前……對我做過很不好的事情，搶過我錢，還……”

顧西洲的聲音開始顫抖，明明是那麽明媚的太陽底下，可是站在樹蔭裏，她無法抑制地開始發顫：“她和另外的幾個alpha，猥亵過我。”

她斟酌着用詞，将那些心血來潮的“侵犯”粉飾成其他人覺得無關痛癢，但蘇知意依然能共情到痛苦的“猥亵”。

一個alpha對另一個alpha戲谑般的肉/體暴力，一場青春期無意識犯罪的惡意精神淩/辱。

蘇知意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昨天顧西洲失常的表現。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蘇知意眼裏迅速積滿了淚水，一把将顧西洲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住了她：“西洲……”

蘇知意死死地摟着她，心疼地在哭：“我們西洲好辛苦啊。”

顧西洲埋入她懷裏，嗅着她身上誘人的馨香，心頭的負罪感隐隐降低了點。

就這樣吧，就這麽貪心吧。

就當是蘇南風欠下的罪，由蘇知意來還好了。反正……她們是姐妹不是嗎？

在那些暗無天日的地獄裏呆了那麽久，在那些日日夜夜的噩夢中煎熬許多年，難道她還不配得到一個擁抱嗎？

命運啊，就算要折磨她，也請在這個時候，對她有所憐惜吧。

作者有話說：

二更。

不愧是我，我覺得早上九點我能更到第五章 。

我是個勤勞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