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對不放棄治療的母女

“親愛的蘭斯。”

“有話直說，別說沒必要的話。”手裹成了球，蘭斯的心情比手上遲鈍的觸感好不到哪裏去，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很想把那一層皮揭下來，鑒于那樣的話受傷情況更加嚴重說不定會裹成更大的球，他理智的放棄了。

痛不是問題，蘭斯想，但是那種酥軟的麻癢感老是刺激他，讓他看不好書也睡不好覺。以後如果遇見女士能不握手就不握了，畢竟光從臉上是看不出來一位女士的化妝品是不是好的，他既不研究這個，也沒準備研究女人的內心是多麽虛榮。

“好吧，蘭斯，”“親愛的”這三個表達親近的字被心情不好并且平時就不喜歡有的沒的的上司鄙視了之後，切莉說話變得迅速并且直接了，蘭斯有的時候很喜歡她這種學什麽會什麽的勁兒：“既然你這幾天請假了那我也不工作了，嗯，有個女士帶着女兒準備來詢問你什麽東西的來着，我給排到明天去吧。”

“你工作并不只是安排這些東西和接待，你還可以做別的。”蘭斯說：“或者你這也算是放假，年假的時間被加在這裏面吧。”

“我就知道，你個吝啬鬼。”切莉低低的說了一句，然後用女人特有的甜美聲音對他說：“蘭斯先生你可以多病幾天也沒關系啊。”

嗯，切莉現在學會用這種方法咒人了，蘭斯想，他好好的那只手握着話筒說：“那樣的話你的年假就全填進去了，作為上司的我還是不忍心的。”說完他就挂了電話。

切莉：“……”

是啊，切莉的話其實沒有說完，至于那位母親帶着的女兒有什麽問題她也沒說，但是年假受到威脅的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情說了。

“好吧，希望蘭斯醫生的情況不嚴重——我這還是騙艾米去咨詢的呢，切莉小姐你們一定不要告訴艾米你們那裏是心理咨詢室啊……”絮絮叨叨的婦人在卧室打轉，就像是怕女兒聽到自己在說什麽一樣她的聲音也很小。

這位女士的女兒是一位神經生物學博士，在二十多歲的年齡看來是十分優秀的，女士平時也十分喜愛自己的女兒，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另一個方面完全不适合生活在人類世界。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過得普通，艾米，普通的那種快樂就行了。”她說。

然而現階段可能繁殖下一代方式都不是自然繁殖的艾米完全不能理解母親的苦心。

如果切莉能告訴蘭斯這一對母女的狀況的話，蘭斯可能根本不會接下這個工作，對他來說家裏時常出現的那一位就很讓他對所謂“高智商低情商”的科學家無語了，腦子只要沒有壞掉就不會給自己添麻煩。

“媽媽，我們明天是不是要去做一個社會調查？因為您參加的俱樂部需要我們去做這樣的實際考察？”艾米問道。

“是的，艾米，我們要去研究人類的心理，所以選擇一位在這方面有點建樹的年輕人來幫助進行研究。”艾米的母親睜眼說瞎話。

“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艾米說：“我們只調查一個人，沒有對照組，無法進行研究，而且心理和我所研究的神經不同，科學不會騙人而人類會——人類喜歡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說謊……”

艾米的媽媽偷偷抹下一額頭的冷汗。

“您好，先生，我們是天使俱樂部的成員，今天來邀請您做一個社會調查。”

蘭斯：“……”

好吧，切莉這個家夥因為年假的問題沒有把事情說清楚也就算了，那什麽天使俱樂部根本就沒聽說過也就不提了，面前這為說來做社會調查的女士拉着的面癱狀呆滞的年輕女人是幹嗎的……就算是心理疾病的病人來講這病的也比較厲害了吧。

面癱狀呆滞女人淡淡點頭，簡潔的告訴蘭斯：“來做社會調查的是我媽媽，我是來幫忙記錄的。”

好吧，又是一位不能讓病人知道自己是來做心理咨詢的母親——這種顧客說實話見過很多次，就像是謝爾頓的母親或者萊納德那樣的，一直到現在謝爾頓也不明白他并不是無償的得到幫助。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現在和謝爾頓相處的時間長了，蘭斯覺得他自己和這種沒有情商的科學家打交道很容易——這位年輕的、真的從長相看不出來年輕的艾米小姐也是一位科學家，是研究神經的生物學家。

“既然是一起進行調查，”蘭斯溫和的笑了，對着對面的女士說：“我們就先進行自我介紹吧，從我先開始，到這位年輕的小姐結束，可以嗎？”

“為什麽？”艾米愣了一下，眼睛裏露出探究的光芒：“我記得做調查不是這樣的。”

“因為你是研究生物的吧，”蘭斯笑着，露出真誠的忽悠小孩子的和善表情：“各個領域的不同造就各個偉大學科，而心理學和生物學的調查方法當然是不同的——還是說，您以前去見過心理醫生，知道心理調查是怎麽進行的？”

“并不是，”并沒有發現不對的艾米乖乖回答：“我沒有心理問題，不用去見心理醫生。”

然而你就在見——蘭斯在心裏想，突然想起那個說自己沒有心理問題自己的媽媽帶自己去見過心理醫生的謝爾頓先生。

“蘭斯先生，您有感到和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時候嗎？”就像真的是在表演社會調查一樣，艾米的母親問道，她似乎對于自己的女兒的習慣很了解，知道怎麽引出她說話。

“啊，格格不入的時候當然有很多。”蘭斯表示對于引小孩子說話非常簡單，只要給他制造一個他喜歡的話題就好了：“比如說擇偶問題，現在人類都在把擇偶這件事情簡化，好像随便找一位伴侶就可以，我的母親也常常催我尋找另一半組建家庭……”蘭斯也開始滿嘴跑火車，然而斯托克夫人并不支持兒子剛剛步入社會就組建家庭，也沒有管過兒子的擇偶狀況，在蘭斯上大學思念沒有交過女朋友的時候她甚至違背教義的說“就算有男朋友也行啊”這種話，曾經讓蘭斯更加敬重自己的母親。

——“然而實際上，擇偶這件事情十分嚴肅，直接影響到下一代的質量……”有一次在車上謝爾頓這麽喋喋不休的說：“如果像我這樣的找了天資愚鈍的女人生孩子的話，下一代的智商可能會被影響，這就埋沒了我的良好基因。”他這麽認真的說，就好像天資愚鈍的女人就願意和他生孩子一樣，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是最沒有資格挑剔伴侶的那一類人。

蘭斯此刻就是借用了謝爾頓的話，因為眼前這位小姐和謝爾頓給人的感覺太像了，所以可能對同樣的話題會有共鳴。

果然，在他的話到了一個停頓的時候艾米小姐自己打開了話匣子。

“我并不認為心理學是多麽好的學問……”她說：“但是此刻我發現您對于人類的看法是十分深刻的。斯托克先生，您這種見解對于人類的繁殖來說都是很有用——雖然似乎不會理解，”這時候她偷偷的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在發現自己的母親沒有什麽不滿的表情之後繼續說起來：“所以我也一直在找合格的伴侶——希望我們都能成功。”

蘭斯看着這位艾米小姐單純的祝福表情，突然有點胃痛。

“如果可以的話，艾米小姐，我想向您推薦一個朋友，他也是有這樣的想法。”蘭斯想了想，對艾米說道。現在艾米的母親已經完全變成了局外人一樣，在對着蘭斯做了一個隐晦的贊許表情之後她就一直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是嗎，那還真是少見。”艾米興致不高的說。

“他和我們一樣都是研究某一個專業的，”蘭斯繼續保持胃疼，作為一個在大學時候就只是準備用專業掙錢的不虔誠的學生他在說自己是研究某一專業的時候，良心似乎打了個顫：“他是一位理論物理學家，剛剛我說的那些最初是出于他的口中。”

在最後出門的時候，艾米已經和蘭斯呼喚手機號碼，并且說到以後可以和蘭斯的那位“朋友”一起讨論關于研究科學和人生，雖然面目表情依舊呆滞，但是年長的女士看起來已經很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