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妄想症的非典型

“明明就是對我有好感，還要做出那種樣子……”坐在座位上仍然不自覺的不停的做着小動作的男人，在一開始被心理醫生制止之後還是停不下來一樣，一邊說着話一邊手指和腳掌的小動作就一直不斷。

強迫症。

“就是那個家夥啊，每次都不敢正眼看我的，絕對是喜歡我啊，但是每次當我去找他的時候他都會拒絕我……醫生，其實有問題的人是他對吧？”

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不平穩，在說道拒絕的時候居然會出現顫音，這也是情緒不能穩定的那一類人的特性，同時這一類人的同性一般有容易受到外界事物改變，容易臆想幻想，以及想的事情和正常人都不在一個範圍內。

當然也許沒有病到這種程度。

實際上，蘭斯作為醫生所治療的當然都是病人，但是大部分都不認為自己有病，小部分的，比如眼前這位，這一位就是标準的認為自己雖然有問題但是有的人問題比自己還要嚴重。

真是一個對自己的認識還不一定正不正确就覺得自己能評價別人的人。對于這種人蘭斯一般都是敷衍為主忽悠為輔，然後一次的錢到手了沒有砸自己的招牌之後就趕快打消這種客人回頭再來的念頭，不管用什麽方法，不想見到這種病人第二次。

要知道真正的神經病發起病來講不僅令人厭惡和驚恐，作為一個心理醫生來講，這也會是失敗治療的污點。

因為并不是很有名的心理咨詢師，所以并不會擔心被別人發現自己居然回來咨詢心理的這種問題——在美國社會，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确認自己有心理疾病，并且能認識到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總有一部分恥于心理疾病，而一般這種人才是真正的患者。

就好像喝醉的人就會說自己沒有喝醉一樣，真正心理方面失常的人也會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自己沒有問題。

并且以此為恥。

“作為心理醫生的話應該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吧！喂！你不要不說話！”

——能認識到自己拜托的是一位醫生，這就是潛意識裏知道自己有問題的表現，但是語氣和動作一直都是這麽嚣張跋扈，不讓人覺得自己厲害，反而很明顯就是一種色厲內荏心理的具現化，可能這個人在外面也是這種樣子，也可能是另外一種十分軟弱的樣子。

而且雖然一開始說了自己不能相信這個心理診所，但是卻還是選擇了蘭斯經營的這一家，而且這幾天蘭斯可以确定自己的臉書和博客沒有新顧客和陌生人的來訪。并不是被吸引來的，也沒有多麽了解這一家心理診所的情況。那麽唯一的情況就是，他的問題其實很嚴重，對他來講，這個問題已經能讓他沒有安全感。

這位皮特先生本身——從名字也喜歡蘭斯喊他這個化名可以看出來，這位先生本身因為有妄想症，所以在內心深處極度缺乏安全感，然而因此他更加容易幻想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所以妄想症更加嚴重。

“皮特先生，您有沒有什麽時候感覺別人會對您不利的？”蘭斯問道。

“不利——？為什麽要對我？”皮特先生在愣了一下之後回答：“但是如果說不利的話那家夥說不定就是。啧，誰知道他有什麽壞心思……”

蘭斯的眼睛輕輕的眯了一下。

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恰巧提醒他現在兩個小時已經過去，第一次的預約時間已經結束，是時候攆這位從頭到腳都不受他喜歡的客人走人了。

“對不起，但是皮特先生，這一次的預約時間已經結束，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繼續傾聽您的問題，雖然您已經交過兩次的錢但是請去我的助理那裏預約下次見面的時間，謝謝。”

在旁邊守候半天的切莉立刻過來低眉順眼的把皮特先生請走了，皮特先生愣住，但是沒有被害妄想症的他并不覺得蘭斯是對他有什麽壞心眼子，尤其此人目前還是自己的心理醫生，于是乖乖服從命令聽指揮。

畢竟時間是真的到了，而且吐了很多苦水的他确實也已經滿足了。

“蘭斯，這家夥好奇怪啊，我怎麽覺得他有問題呢。”切莉好學的問，她只是閑暇時間看了心理學的書，實際上還差遠着，對于這種比較奇葩的皮特先生并沒有辦法深入研究。

“當然有問題，沒問題不會來這裏。”蘭斯說整理好衣服說：“今天上午工作結束，下午正常上班。”

挂鐘上的時間，寫着現在是十點四十五分，是的，謝爾頓的倒黴工作結束時間是十一點十五分，糾結的就好像湊個整數就能死一樣，但是現在蘭斯的時間也變成不是整數了。

他是為了謝爾頓的母親和萊納德付的賬才會做這樣的改變，還是為了他自己那點讨厭的責任心，還是為了別的東西，年輕的心理醫生現在一點也不知道。或者說，雖然他研究心理，但是一個奇怪的阿斯伯格處女座和另一個奇怪的正常人類之間，能出現什麽心理反應，這些真的太複雜了。

“但是如果說不利的話那家夥說不定就是。啧，誰知道他有什麽壞心思……”皮特先生的話值得好好思考，蘭斯從這句話中聽見的不是一個被害妄想症患者的的焦慮和神經質，而是一個彷佛在熱戀中的人所表現出的十分違和感的甜蜜。

他剛剛輕微的表情，已經能表現出他的激動。戀愛妄想症，并不是常見的心理問題，而且真要說的話幾乎無解，就像告訴一個自戀的人他其實長得很差勁一樣無解，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再忽悠他一次就不管了。

并且要告訴切莉不要接随便的人的單子。

蘭斯打開手機，看見謝爾頓發來的短信，這就是他在剛剛感覺到的手機震動。

“我們還有半小時下班，只接受上下浮動不大于五分鐘的誤差。”這是謝爾頓發的，能想象到他使用一種認真的一本正經的表情按下這一行字母。

蘭斯發出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