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坐在了囚臺上的塗山猗淡漠地望着謝朝雲身上發生的異變,不再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而是化作了一個麗人。
在那龍氣和功德金光消失後,直面道法的鬼身很難維持恒定不變,她心中有“心結”,只要一催化就容易堕入厲鬼道中。
迸射的火光吞噬了小紙人,在聽到了龍嘯聲時,塗山猗驀地擡首,眼中掠過了幾分厭惡的情緒。那重新壓下的妖氣再度膨脹起來,如洶湧的海潮般向着前方撲去!化作了一只九尾天狐的法相狠狠地撞向那直撲謝朝雲的龍!在龍影潰散後,又是一道散發着凜冽氣息的符劍。塗山猗面不改色地替謝朝雲再度接下新的一擊。
她肆無忌憚地揮霍着身上所剩無幾的妖氣,仿佛不在乎那封印與法符帶來的反噬。
而随着妖氣與道術的撞擊,謝朝雲身上的“鬼厲之氣”越發濃郁,那屬于陰鬼的本能逐漸地取代了理智,漸漸地向着山洞外彌漫,而恰在這時,四位狂奔的黃巾力士已經邁入了此間,将刀戟往前一指,斬向鬼氣森森的謝朝雲!
“撒豆成兵的天罡神通?”塗山猗盯着望了一陣,忽然古怪地笑了起來。
黃巾力士乃力大無窮、降妖伏魔的護法神将,可召喚出來的力士境界畢竟跟施展法術的人道行挂鈎,一旦靈性耗盡了,就會重新變成符豆。謝朝雲雖不是修行者,可寄身于養魂木有千年之久,如鬼物之類自然成煞,時間越久代表着力量層次越高,甚至能将所在的地域盡數化作鬼王鬼域,而身後有千百鬼兵相從。
此刻,南山陡然炸開了風雷之聲。
彌漫的煙氣向着四面八方擴散,很快的不只是這座有着狐仙廟的山,連帶着附近的村鎮一并被卷入了瘴霧中,霎時沒了明光和聲息。
山洞中。
傅眷神情慘淡,眉眼間的倦色越發濃郁。她指尖深深地壓在了輪椅的把手上,低聲道:“黃巾力士撐不住,千年鬼王一旦形成鬼域,整個南山生靈都會化鬼。”
姜夷光聞言低頭,她認真地望着傅眷,等待着她的下文。
系統的任務直指“千年九尾狐”,可到了才知道這破系統坑她,最大的危機哪裏是九尾狐啊,而是那看着一身正氣的謝朝雲!她知道自己的斤兩,壓根不覺得有贏面。
傅眷問:“借法壇設下封印,但不能支撐太久。玄真道廷那邊有回複了嗎?”
王玄明搖了搖頭。南山中磁場混亂,手機沒有任何的信號,跟外界已經處于斷聯的狀态。在入山前發出的消息那邊大概接收到了,可誰知道他們會什麽時候抵達南山呢?“你還好嗎?”王玄明關切地詢問。
傅眷沒說話。
姜夷光睨了王玄明一眼,發自內心的覺得這家夥礙眼。如果後續都按照劇情走,不就意味着他會與傅眷同時出現?自己想要掙脫命運的束縛,就意味着要進入主線……姜夷光的脾氣算不上太好,她越想越覺得心情壞,連那對未知的恐懼都消散了不少,往前踢步時無意間踢到了山壁——那自腳趾傳來的痛意疼得她打了個激靈,倒抽了一口涼氣。
可下一刻山壁上顯現出來的紅色符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些篆字直接刻畫在了牆壁上,勾勒出了一個個奇怪的圖案,好似在道經中看到的“伏魔咒”,可隐隐約約又覺得有些不同,它并沒有玄門法符的正氣凜然,反倒是透着一股不祥的氣息,讓人如堕森羅中。
“傅眷?”姜夷光不得不求助于在這方面的“專家”。
傅眷在聽見姜夷光抽氣時便已經轉頭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望去,她認真地凝視着山壁上的符文,旋即面色一變,寒聲道:“煉魔咒。”這是一些邪道人用來養煉鬼物的邪咒,是由“伏魔咒”更改的,可這名字雖只差一字,效果可是千差萬別。
姜夷光聽了傅眷的聲音也覺得不妙,許是那山壁上的咒法與她身上佩戴的符箓氣場相斥,那曾經隐匿着的字跡一點點地顯露了出來,向着幽暗的山洞中延伸去。上頭并沒有風霜剝蝕的痕跡,顯然不是古時候的道人刻畫的。幕後之人會是誰?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姜夷光只覺得眼前籠罩着一團撥不開的迷霧。
“這符咒很兇啊……刻畫的人道行不低。”王玄明語調有些打顫,這一腳踏入未知漩渦的事同樣讓他心中生出了畏懼。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拔出了法劍,試圖将山壁上的符文毀壞,然而一股氣流憑空升起,與劍尖相抵。驟然蕩開的一股巨力像是山岳壓在了劍身,逼得王玄明倒退了幾步,重重地喘息。
傅眷道:“我之前在書上看見,說‘煉魔咒’需要一個引,只要‘引子’不壞,那這咒術便不會消失。如果那位前輩是在煉魔咒的刺激下化作了厲鬼,那她跟‘引子’怕是有不少的接觸。”
王玄明忍不住問道:“會是九尾狐嗎?”
傅眷不置可否。雖然這次有必須入山的理由,可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行為過于莽撞和粗心。原本的助手忽然間變成了最大的敵人,這足以證明功德與龍氣皆不可靠,以往的認知被打破了。功德在經年累月中容易消磨,可龍氣呢?它可是有龍脈作為倚仗的。
姜夷光聽着他們的對話,神思有些飛揚。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再是“九尾狐”,而是那與謝朝雲有着血緣關系的甚至連面貌都有幾分相似的謝清都。一般做“引子”都會選擇血脈親人的吧?小說裏都是這樣寫的,或許她所在的這個世界“原初”之态也是如此?可就算真的是謝清都,他們被困在山洞中,也出不去了。想到了這一點,姜夷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按照系統的說話她不會死,可沒說不會殘啊!到時候躺在病床上靠着別人來伺候吃喝……這畫面過于凄慘悲涼,姜夷光已經不敢再思考下去了。
沈城。
陸窈窕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在得知了姜夷光前往南山後,恨不得與她同行。可最後還是被姜夷光勸住了,她沒有出門,而是百無聊賴地窩在了沙發上看新聞。等到聽到播音員那字正腔圓的音調時,她驀地轉頭看向了視頻中的畫面,瞪大了眼睛。
南山起瘴霧,南山鎮失聯。
南山……那不就是姜夷光去的地方嗎?
陸窈窕驟然站起身來,她的動作幅度極大,膝蓋撞在了茶幾上,震得水杯中的水都泛開了漣漪。
正當她一臉焦急的時候,門鈴、手機鈴聲漸次響起。
在看清楚“謝清都”三個字後,陸窈窕的臉上神色凝固,仿佛一尊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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