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哥譚迷夢三

慘淡的夜空，陣雨。

蝙蝠俠一拳揍開最後一個黑幫成員, 拳頭和多方的骨骼碰撞, 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碎裂聲。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槍支，快速地上膛瞄點。在後視鏡裏出現了那張油墨重彩的臉。猩紅色的嘴唇綻放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唇跡幾乎要開裂到耳後。

“哈哈哈哈——”

扭曲又肆意的笑聲劃破長空。

他帶來的人全軍覆沒了，他卻能用一根繩子吊着自己一邊從高樓向下滑一邊瘋狂大笑。

這就是小醜。

小醜仿佛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在下滑的途中回頭看了他一眼。蒼白的指尖輕輕點上了皲裂的雙唇, 雙眼眯了眯，癫狂與細碎的惡毒在墨綠色的瞳仁裏盡情滋長。他玩笑似的比着誇張的口型, 另一只手輕輕揮了揮，仿佛在一場嘉年華的舞臺上表演着默劇——

“I ——saw ——you.”

蝙蝠俠深吸一口氣，仍是将他的腦袋從後視鏡的範圍裏轉移了。天曉得他多想直接給對方一槍。

他微微将槍口擡高，瞄準了那根在風雨中微微飄搖的滑繩。

“所以, 先生, 今天您本來還是有希望能夠逮住他的。”他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給他遞上兩塊蛋糕和一壺紅茶, 順便接過了布魯斯·韋恩手上的繃帶，“說起來，您也太不小心了一些。”

“阿福？”聽出了管家話語裏的意有所指, 布魯斯·韋恩輕輕嘶了一聲, 他身體強悍，但不代表對疼痛不敏感, “有些傷痕總是難以避免的。比起這個, 咱們不如多下些功夫加固我的蝙蝠衣。”

“您要能靈巧活動, 那關節處的防禦必然會有所削弱。不過我可以幫您想想怎麽防抗火力壓制, 畢竟哥譚的小醜是個喜歡看煙花的小醜。”阿爾弗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端着醫療用品轉身走向一邊，“對了，您別忘了吃點東西，明天上午公司還有一場商業約談。您能撐住的話，就盡量別睡，撐過那兩個小時再說。”

“呼。”布魯斯·韋恩捂了捂臉，深深吐出一口氣，喝了口紅茶，蜷縮在蝙蝠洞的躺椅上快速地睡着了。

簡妮·安德森的任務沒有絲毫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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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自己的老板不是在外頭花天酒地就是在辦公室裏睡覺。偶爾有清醒着指點江山的時候，才讓人真正感受到他是個龐大集團的領頭人。

布魯斯·韋恩果真沒有打算做什麽，兩個人只是在吃午飯的時候關上辦公室的門瞎聊些日常。可是即便如此，最近同事們看她的眼神也不大對勁了。

無奈之下，簡妮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每天勤勤懇懇給主編那裏打報告：

布魯斯·韋恩又睡了一天大覺。

反正她兩份工資照拿。主編不高興有種就開了她呗——韋恩集團的助理薪酬也是很不錯的。

“嘿，老板。”經歷了多次午餐互動後簡妮早就維持不住嬌滴滴的人設了，穿着風格沒變，可是面對布魯斯·韋恩時完全就是天然不做作的模樣，“今天的菜譜裏有牛排嗎？”

“有。”布魯斯·韋恩拿下攤在臉上的一本書，露出了眼下的青黑，“還有紅酒。”

“brilliant.”喜歡吃肉的簡妮眨了眨眼，乖巧無比地坐了下來。

布魯斯·韋恩像是突然來了興致，微微笑着問她說：“安德森小姐，您是為了什麽才來應聘助理這個職位的？”

“當然是為了錢。”簡妮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誰工作不是為了獲得回報呢，老板？您用我來制造緋聞，還把一部分工作都推給我做了，我是不是該申請加薪啊？”

“OK，通知人事部的蒂娜，這個月工資給你加一倍。”布魯斯·韋恩打了個響指，在簡妮的怔愣下輕輕巧巧地應下了她的玩笑，頭卻開始一點一點，“不過現在······先讓我睡一會兒。”

“行吧，我會給您留午飯的。”簡妮放輕了翻動資料的聲音，淡淡地說。

總裁晚上究竟幹了什麽困成這樣······她不是很想知道。

詹姆斯·戈登有些煩躁。

“這是第幾個了？”他甩了甩手上的雨水。最近哥譚進入了雨季，即使在白天城市也籠罩在一片昏暗的色彩裏，讓人心情很是不愉快。

“第三個了。”他的手下從黃色的警戒線上跨出，身上帶了一股隐隐的血腥味，“這一次是位十年前因傷退休的警探。”

最近哥譚接二連三出現針對退休警員的兇殺案。對于嫌疑犯，證據都傾向于哥譚的一個地下組織。

這些見不得光的組織與哥譚警局一向不會有明面上的相互傾軋。然而平衡的局面卻被這三起兇殺案簡簡單單地打破了——他們究竟在尋找些什麽？

聯系到“黑幫”與“組織”這兩個關鍵詞，戈登從文件夾裏翻撿出幾頁文件。警局的數據庫裏查不到這些相關的記載，在歷代警探留下的檔案記錄裏他卻找到了這份看起來頗為可疑的資料。

十四年前哥譚警局派出警力與地下黑幫火拼——只有這一條記錄。死去的三個人都在當年的出勤名單裏，而擊斃黑幫人數和收獲的贓物卻沒有記錄在案。

而寫下這份記錄的人，他也曾有過數面之緣——哥譚曾經的資深警探，阿諾·安德森。

簡妮夢見了自己許久不曾夢見的爺爺。

那時她還沒有流落到貧民區，和她爺爺相依為命，過着不能說富裕但是富足的生活。

爺爺在庭院的樹下為她做了一個秋千，春天花開的時候，有時秋千上會落滿白色的花瓣。

只是這溫馨的場景瞬間轉換。秋千上的花朵被冰冷陰暗的雨水打濕、腐爛，天空變成了深沉的墨色，年邁卻健碩的老人舉着槍了身影出現，他背上都是蜿蜒的雨水痕跡。他頭也沒回，大聲地喊：

“Run！”

“砰！”

簡妮猛然睜開眼，下意識地抄起床邊的滅火器，狠狠拍向了床邊微微僵住的黑影！

感謝爺爺！

簡妮·安德森腦子裏混混沌沌，四肢有些無力。她下意識地反應過來對方可能釋放了一些迷藥，于是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猩甜的血味和疼痛讓她暫時清醒了一些。

她不給一邊的襲擊者反應的時間，赤着腳就往門外的方向奔去。剛跑下樓梯沒多久，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沒把車鑰匙帶到樓下來。于是她只得跑向一個陰暗的角落，身後傳來幾聲腳步聲，消了音的子彈擊入了她曾經站立過的地面。

現在入室搶劫都這麽嚣張的嗎？！拿着槍追着受害人在街上掃射？！我要回紐約！

黑暗裏，簡妮一個踉跄，頓時覺得腳底一陣痛楚，估計是石子磨破了腳底——但是她不能停下來。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強烈的白光猛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上來！”蝙蝠俠一手把她拉進蝙蝠車裏，自己則幹脆利落地跳了下去。

坐在車裏冷得瑟瑟發抖的簡妮吸了吸鼻子，看着蝙蝠俠和幾個男人鬥毆，一邊想着，難怪這附近公寓的價格那麽實惠，原來是事故高發區嗎？！

她已經連着兩個晚上看見蝙蝠俠勇鬥邪惡勢力了啊！

下次她是不是該預備好啤酒和宵夜款待人家，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蝙蝠俠解決了那幾個罪犯之後，快速地走到她身邊，銳利的眼睛直盯着她，沙啞的嗓音在夜風中響起：“你爺爺的名字是不是阿諾·安德森？”

“你怎麽知道······啊欠！”

簡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蝙蝠俠這才看清她光着腳，還只穿了件睡裙。如果是布魯斯·韋恩現在肯定風度翩翩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對方穿上了，可惜他現在是蝙蝠俠，總不能脫給對方自己的蝙蝠鬥篷吧？

“······你還是先回去一趟再說吧。”

“啊，謝了——啊欠！”簡妮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只覺得眼冒金星。

簡妮·安德森胡亂的穿上了襯衫和褲子，把窗戶統統打開通風，穿過淩亂的客廳去沒有遭殃的廚房跑了壺紅茶，端上了蓋着鵝黃色桌布的小茶幾。她還貼心地配上了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布丁。

整個人坐在小沙發裏的蝙蝠俠：“······”這發展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

“OK，先謝謝你救我一命。”簡妮的鼻梁上貼上了一個感冒鼻貼，說起話來有些嗡氣，但是蝙蝠俠聽得還算清楚。

“你的爺爺有跟你提到過關于十四年前的一場清剿行動嗎？或者——他有沒有留下什麽特殊的線索？”蝙蝠俠開門見山地說。

簡妮抿了抿唇，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病态的潮紅：“沒有。她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

十四年前她八歲，正是他爺爺阿諾·安德森将她領出孤兒院的年紀。他們相依為命六年，在她十五歲的生日前夕她爺爺突然去世，之後她逃出了哥譚，淪落到了其他城市的貧民區，一路摸爬滾打到現在——

期間她爺爺絕口未提什麽清剿任務。

“很遺憾，安德森小姐。”蝙蝠俠看她臉色難看，難得安慰了一聲，“很可惜，即使你什麽都不知道，哥譚的地下組織也默認你知道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