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哥譚迷夢六

“讓我們開始吧。”小醜挑了挑眉毛, 手伸進了西裝外套的內袋裏, 掏了半天，捧了一堆零件出來, 灑在了地上。

“哈, 一把M92，一把大概是P226？就看你們誰先組裝好，誰就能活下來······否則你們倆都得死······OK，你們有三分鐘的時間。現在開始。”

他壯舉作樣地按了按手腕，仿佛那裏真的存在一個秒表。“咔咕咔咕”的聲音響起, 他張開了嘴, 用舌頭來模仿吊鐘打擺的聲音。

簡妮和韋恩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沉默着彎下腰開始組裝。結果兩人組裝的都頗為熟練，期間時不時交換零件, 居然同時把兩把木倉組裝好了。

“咔”地一聲，兩把彈夾同時嵌入。他們幾乎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木倉。

“No way ······”小醜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搖了搖頭、來回打量着他們，接着吹了個口哨，“可真有默契，嗯哼？”

接着他們同時将木倉對準了小醜的頭。

數個紅點徘徊在了他們的頭和胸膛附近，不論是簡妮還是布魯斯·韋恩都恍若未見。

他們在賭一線生機。

小醜卻像是不想再做什麽一樣，手打了個擺子, 接着笑了出來。

“你們都很有趣······不管是韋恩先生還是······安德森小姐。”小醜說出簡妮的姓時, 簡妮皺了皺眉, “不過你們要知道, 這個世界一直在變化、卻有一些東西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慢慢走上前，把自己的額頭頂着簡妮的木倉口，用只有他們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自私。憤怒。貪婪。懦弱。”

“你現在就像一束頑固的光，看起來什麽都不怕，不會因為任何事物所動搖。但是總有一天你也會被熄滅——”

“就像老安德森那樣。”

小醜裂開了嘴微笑，口中吐露出最真摯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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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 won’t.”布魯斯·韋恩将冰冷的木倉管往小醜的胸膛貼了貼，斬釘截鐵地說。

小醜給他抛了個媚眼，大笑：“Who knows？”

他們身後的玻璃窗突然崩裂。只聽見咕嚕嚕一聲，幾個圓球滾入，緊接着刺鼻的白色煙幕開始四散。布魯斯·韋恩将簡妮護在身下，兩個人快速找了個角落撲倒。

窗外的警笛聲漸響，小醜最後的笑聲卻戛然而止。

簡妮在煙霧裏狠狠捶了捶地板: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可喜可賀，你們居然都沒事。”詹姆斯·戈登給了他們咖啡和毯子，像對待每個劫後餘生的幸存者一樣，只是在湊近的時候快遞說了一句，“不過你們最好先想辦法對付媒體，不然明天滿大街都是你們倆的八卦了。”

簡妮翻了個白眼。

從人群中勉強掙脫出來的凱瑟琳跑了過來，給了他們每人一個擁抱，然後遞了個紙條給簡妮：

“Call me.”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髻，羞澀地笑了笑。

簡妮：“······”

等她走後，簡妮終于能夠開口問問自己的老板了：“老板，你确認這是個正在跟你暧昧的女人嗎？”

“沒辦法，喬安娜去華盛頓巡演了，整個劇院最好看的就是凱瑟琳了。”他聳肩。

簡妮的嘴角抽了抽，忍無可忍地說：“老板，你是得了不談戀愛就會死的病嗎？就不能認真一些嗎？”

“我也曾經想過。”布魯斯·韋恩突然道，他黑色的眼睛注視着簡妮的，在那片澄明的顏色裏看見了一絲屬于自己的倒影，不知為何聲音有些頹然，“可是我不行。真的，簡妮。我只适合一個人呆着。”

簡妮找了張嘴，想反駁他的強詞奪理，卻猛然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簡妮和布魯斯·韋恩在有了過命的交情後，反而陷入了冷戰。

這場冷戰來得莫名其妙，真要兩個人說什麽他們也說不出來，只是突然間，他們四目相對時就會陷入沉默。

簡妮覺得自己是生氣的，具體表現在她最近都不去蹭總裁特供餐了，老老實實吃韋恩集團的助理餐，發現雖然也很不錯，但是不怎麽合她逐漸被養刁的胃。

這樣下去哪還得了？！

她決定連助理餐都不吃了，吃外賣和泡面——這樣等她再吃到員工餐的時候就會覺得那是人間美味了。

布魯斯·韋恩注意到了這一切，什麽也沒有說。

他将文件夾蓋在自己的臉上，權當什麽都沒看見。

這樣的日子只維持到了第三天。

這天總裁不在。簡妮到自己的辦公桌上工作，卻看見自己的桌子上擺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她看見了盒子的花體logo，似有所感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的解開絲帶，慢慢打開盒子——

是哥譚最有名的甜品店出品的冰淇淋蛋糕！榛子巧克力味！有錢也要預定一個月的那種！

簡妮興奮地拿起了勺子挖了一口，蛋糕入口的瞬間，只覺得這個世界被神光普照，歡唱着聖歌。

她決定暫時不和自己的老板過不去了。

覺得人生完整了的簡妮再次接受了總裁特供的午餐，後知後覺地想起：

自家老板是怎麽知道她喜歡榛子巧克力味的？

另一邊，蝙蝠洞裏。

布魯斯·韋恩一邊測試火炮的火力，一邊把靶子想象成小醜的頭。

他也只能這麽發洩發洩了——畢竟蝙蝠俠是不殺人的。

阿爾弗雷德端着小點心過來了——看着就很甜的動物餅幹和慕斯蛋糕。

“······阿福，你這樣讓我以為我又回到了八歲。”布魯斯·韋恩這麽吐槽着，但還是捏起了一個小餅幹試了試，是記憶裏那個香甜的味道，只是對成年的他沒有那麽大的誘惑力了。

“哦？我聽說您在甜品店裏定制了一個精致的榛子巧克力蛋糕，而且您沒有帶回來，我還以為您把它都吃了呢。”阿爾弗雷德笑着說。

“沒有。”他捏着一塊蝙蝠形狀的餅幹吭哧咬了一口，“那個蛋糕是個禮物。”

“那麽，我有榮幸知道是哪位小姐能讓您這麽上心嗎？您可從來不親自記這些。”阿福給他斟了一倍紅茶，韋恩接過喝了一口，聽見他的話微微有些嗆住，“是那位助理小姐嗎？我記得，她姓安德森？我聽說過她的爺爺——那是個值得敬佩的好警員。”

“別捕風捉影了，阿福。我們之間沒什麽。”布魯斯·韋恩轉頭去看自己數據臺上的關于蝙蝠車的新設計。

“但是有句話我不得不說，少爺。”阿福的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嘆了口氣，“我們的調查監測顯示，有人在韋恩集團的員工招聘中動了手腳。信息的來源是《哥譚市報》的主編。”

“他們安排狗仔進韋恩集團了？”布魯斯·韋恩笑道，“你看着處理就可以，阿福。其實有時候掩藏秘密的好方法就是将對方的探測途徑都看在眼裏。”

“我也是這麽想的，少爺，所以我沒有阻止他們。不過，跟蹤監測顯示對方和小醜有過接觸——更直接地說，小醜威脅過他。”阿爾弗雷德調出了幾段資料，“雖然對方做了掩飾，但還是被我們挖掘出來了。”

布魯斯·韋恩終于皺起了眉頭：“被送進來的是誰？”

阿福沉默，一言不發地打開了另一個數據。

一個棕色頭發、蜜色眼瞳的女孩兒映入布魯斯·韋恩深邃的眼睛。

簡妮·安德森回了自己的家，打算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卻在門下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沒有寄件人，沒有收件人——簡妮甚至認為這有可能是個□□包裹，但在一番試探後發現，它沒什麽危險性。

裏面只裝了一盤錄像帶，相當老式的那種，好幾年前就已經不流行了。但是好在簡妮還是有播放它的機器。

一陣沙沙的雜音後，畫面慢慢變得有些亮，但還是相當昏暗模糊。

等能看清楚一切後，簡妮的汗毛根根豎了起來。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猩甜味盈滿舌尖。

畫面只對着一把破爛的椅子。椅子上綁着一個渾身血污的老人，他身上的繩子被血漬浸染，是斑駁的黑色。

老人微微擡起頭，腫脹的右眼裏滿是血絲和陰翳。

“Well，這是第幾個來着，我忘記了，歸檔是A系列還是C系列······管他呢。”

錄像帶裏沙啞的聲音被拉長，聽起來像是鬼魅血淋淋的私語。

“啊，我可真不想幹這些事。本來清理幹淨就可以了，現在反倒還要弄這個弄那個，我恨錄像機。”那人喃喃罵道，接着又以一種詭異的興奮笑了起來。

“那麽，曾經的哥譚之光稱號獲得者，安德森警員，您有什麽話要對您那些膽小怕事的、見錢眼開的、出賣了您的同事們說呢？”

“嘿，正在看着這幅畫面瑟瑟發抖的軟蛋們。你們最好給我聽好了。別逼我敲你們的窗戶哦，小兔子們——”

他又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老安德森吐出一口血沫，殘破的臉上居然還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的桀骜。因他的笑聲，錄像裏念白的聲音戛然而止。

老人沙啞的喉嚨裏甚至湧出了幾絲血跡。但他還是仰着頭大笑，似乎還在哼着什麽明快活潑的歌曲，像一只痛苦又暢快的荊棘鳥。

被血沫嗆住了，他笑；木倉口指向了他的太陽穴，他還在笑。

“OK。”

“砰。”

簡妮捂着嘴，整個人狠狠顫抖了一下。

那個念白又咬牙切齒地響起，“······這段不能用了。處理掉他。這個老不死的就該直接被——”

畫面翻倒，戛然而止。

某個荒廢的庭院裏，沾染了露水的、潔白的花瓣沉默着，飛舞了下來，啪地陷進了泥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