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更)

連秋芸确實覺得好笑, 因為……

寶寶是家裏第一個貨真價實的學渣!

她強行忍住笑意,安慰寶寶:“沒關系啦,啾啾才上了不到兩周課呢, 能考十八分已經很棒了。”

媽媽的安慰幾乎沒有用。

因為花啾已經從他們的笑中察覺到了什麽,而且……

班上的小朋友幾乎都是滿分诶QAQ

她的十八分真的太太太丢人啦!

自尊心極強的奶團子絕不允許自己成為笑柄!

媽媽和哥哥笑得開心,她就抱着試卷,默默地坐到了沙發角角, 想研究清楚自己不會的部分。

可是……

真的好難哦T^T

寶寶根本看不懂試卷上的是什麽東西。

分數這麽低,最關鍵的原因是……

她不認識幾個字。

所以讀兒歌, 認識字詞, 朗誦三字經這樣的題目全都是零分……僅剩的十八分還是老師聽她唱了遍跑調兒歌和念數字給的同情分。

嘉成作為貴族學校,連小班的小朋友接受的啓蒙都是最好的,根本不會出現不識字的情況, 更有甚者,能說出一口流利的英語。

這一刻,花啾深切地感受到了一個文盲的痛苦。

她正沉浸在悲傷中的時候, 背上被戳了一下。

花啾抖掉,小表情嚴肅地想從試卷上研究出點什麽。

又被戳了一下。

她抖抖抖:“哥哥你好煩噢!”

紀天銘咳嗽一聲,盡量壓下笑意,讓自己的情緒平和、寧靜。

他平靜地問:“給啾啾請個家庭教師,要不要?”

團子小耳朵動了動。

紀天銘:“有老師在家裏教啾啾,就算在學校沒學好,也能趕上小朋友們的進度哦。”

花啾心動了。

紀天銘:“可是哥哥知道一個特別優秀的家庭教師, 比較忙,不能來家裏……”

釣魚成功——

花啾突然回頭, 瞪大眼睛看着他, 仿佛在說:那怎麽辦呀。

紀天銘打了個響指:“啾啾可以去找他嘛。”

花啾懵逼:“哪裏找呀。”

——“草莓慕斯劇組。”

沒錯, 紀天銘說的正是他大哥,紀長一。

他大哥雖然懶,卻是個生命不休,折騰不止的人物。

紀天銘依稀記得大哥有段時間拿着每月幾十萬的零花錢……卻熱衷給人做家教,一小時一百。

誰也不知道他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就像他高中時連年第一,拿到了最好大學的保送名額……

卻突然跑去當愛豆。

由此可見,紀天銘的叛逆,在紀長一面前,只能說是不值一提。

——這也是他極其崇拜大哥的原因。

他自暴自棄,是因為被二哥的優秀影響,破罐破摔。

他大哥卻從來不知道自卑是什麽東西。

想到什麽就去做,輕易放棄別人可望不可求的東西,哪怕從頭再來。

紀天銘以前性格暴躁,常常愛想東想西,但只要在大哥身邊,被他影響,這些情緒就會蕩然無存。

……就像現在有妹妹在身邊一樣。

所以他不希望大哥和妹妹哪怕任何一個人疏遠這個家。

紀天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貪婪,但總要試一試。

花啾聽了他的話,沒有排斥,反而十分期待,等他說老師是誰。

紀天銘:“就是你那個盒子哥哥。”

雖然不知道他妹為什麽老這麽叫……但應該是他大哥用紙盒幹了什麽吧。

小朋友的稱呼嘛,不用較真。

花啾聽了,小嘴一抿,當即就開始收拾小書包。

紀天銘看他妹熱火朝天地收拾着,忽然把她在陽城博物館買的那個保溫杯找出來,塞進去:“找老師要有拜師禮的,把這個送了吧。”

花啾不贊成地搖搖頭:“可是哥哥,這個是給大哥哥的。”

紀天銘心裏一暖。

随即指節叩在妹妹腦門上,一字一頓:“聽你哥的,這個禮物,盒子哥哥一定會特別喜歡。”

“這年頭好老師不好找,沒人教,你就只能繼續當小文盲了哦。”

花啾內心掙紮片刻,想想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見到的大哥哥,終于放棄抵抗,拉上書包鏈:“……好吧。”

以後再去博物館買一個好了。

準備好東西,奶團子第二天早晨就背上小書包,向草莓慕斯劇組進發。

紀長一拍完一場戲,正準備休息,就發現自己的休息室……

好像多了點什麽東西。

沙發椅上冒出一個黃色的尖尖,亮黃色,卡通塑料的。

紀長一皺眉。

他伸手一捏,拎起來,發現原來是個小黃鴨書包一體的防曬帽,而帽子底下,坐着一只有點眼熟的糯米團子。

“……”

花啾捧着保溫杯,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紀長一。

她抱着有她半個身子大的杯子,忐忑地跟他打招呼:“盒子哥哥……”

紀長一臉一黑。

花啾秒改口:“師父!”

紀長一滿臉問號:“?”

花啾認真地舉起保溫杯,小手肉乎乎,奶裏奶氣地說:“師父,杯子,給你。”

紀長一表情古怪。

沉默片刻,思忖怎麽把她趕出去:

“誰是你師父……”

花啾眨眨眼睛:“盒子哥哥。”

“不準這麽叫。”

花啾抱着杯子,觑他一眼,小心改口:“師父。”

……紀天銘要是在這裏,一定會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

紀長一眉心又開始跳。

來他的休息室如入無人之地,想也知道有內賊。

紀長一思索怎麽把她扔出去。

花啾忽然開口問:“哥哥你不喜歡這個杯子嗎?”

問完又自顧自地說:“其實啾啾本來沒想送給你的……”

好像被玩弄了的紀長一:“?”

小奶音有點喪:“這是啾啾給大哥哥的,但他不在家,哥哥說你會喜歡這個杯子,讓啾啾帶過來,但你不喜歡……”

“……大哥哥也會不喜歡嗎。”

奶團子失落極了——

小朋友的世界非黑即白,如果下定決心送的東西被讨厭了,就覺得好像自己被讨厭一樣。

她有點慶幸大哥哥還沒收到這個杯子,但是……

這個保溫杯明明很好看很好看的。

是啾啾很認真挑的。

小家夥情緒低迷,完全沒了剛才的振奮,委屈又難過。

千裏迢迢背着小書包趕來拜師,卻被盒子哥哥讨厭,還不要自己送的東西……

她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強烈的怨念,猶如實質。

萦繞着黑霧的團子仿佛在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好難過好難過寶寶好難過哦……

紀長一:“……”

他幹脆拿起團子懷裏的保溫杯,一言難盡。

“想學什麽。”

花啾大眼睛一亮。

片刻後,看到幾張幼兒部小班試卷的紀長一,更加一言難盡。

就這?

他掃了眼第一題:自我介紹。

我叫__。

我住在__。

爸爸媽媽叫__。

……整個一幼兒防丢指南。

紀長一看到空格上的大紅叉叉,疑問:“你怎麽不寫?”

花啾懵逼,臉上所有的肉肉都在向他發問:寫什麽。

紀長一:“……”

他掃向第二題:認識字詞。

天空、大樹、一只鳥、……

紀長一指給她:“念一遍。”

花啾張了張小嘴,漸漸心虛:“一……”

大眼睛掃到題幹,又念:“二……”

“……”還一二一呢。

紀長一明白了。

這是把孩子送到他這兒讓啓蒙來了。

一個保溫杯當學費……

……紀長一把她的試卷放回去,找了張紙寫聲母韻母,然後讓她抄前三個。

花啾抄得歪歪扭扭。

接着,網上找了視頻讓她跟讀。

小家夥乖乖地跟着讀,聲音奶呼呼,态度竟然還挺端正。

紀長一接受了現實,陷在沙發椅裏,偶爾出聲糾正。

門外以為自己幻聽的小胖:“???”

臨走前,紀長一給她試卷上畫了個潦草的紅線團。

潦草到花啾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她撓撓頭問:“這是什麽呀。”

紀長一:“小紅花。”

花啾臉都皺起來了:“……”

紀長一重新審視了自己敷衍的小紅花,又看了眼不辭辛苦背着書包來求學的團子。

嗯……

似乎有必要再給點鼓勵。

紀長一:“笨沒有關系,态度挺好的,不錯了。”

……花啾為了自己的顏面,假裝沒聽出他在說自己笨。

但她還是不高興,小眉心一豎,重重一哼,抿着嘴兒噔噔噔跑了。

第二天,司機叔叔又把她送過來。

已經放暑假的三哥和司機叔叔一起等在劇組外面。

這次過來,奶團子已經能熟練掌握他昨天教的東西了。

紀長一略有些驚訝。

直到中間去拍戲,回來時剛準備推門,聽見裏面奶呼呼的嘟囔聲——

“啊我的鵝,咦我的魚……”

“aoe, i,你、55、u,ü……”

紀長一:“……”

他大概知道是誰在給她開小竈了。

紀長一推門進去,花啾立刻閉緊了嘴。

給小孩啓蒙是挺麻煩的。

但紀長一發現這個寶寶格外有韌性,學不會了也不哭,不鬧,最多在他嫌棄她笨的時候癟癟嘴,再偷偷翻個小白眼,以示抗議。

他大約理解了家人為什麽對她接受得如此之快。

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寶寶,蓄滿電的小馬達,向外輸出的永遠只有可愛和療愈,就算負面,也能輕易地一拍就散,誰能不喜歡?

——沒有人。

紀長一向來想得開。

想開了,尚存的一點忌憚也沒了。

他甚至覺得奶團子留在紀家,不合适。

照舊是要結束學習的一天。

“要回家了?”

“對噢。”

“去哥哥家吧。”

花啾小嘴兒一抿,一臉你是不是人販子的小表情。

紀長一做出思考的表情:“小胖說今晚要吃油焖大蝦,清蒸螃蟹,還有什麽……”

花啾的防備一點點松懈——

她突然問:“師父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嗎?”

紀長一:……真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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