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3

出了墓園,林叔仍在原地等候,但是過來時的那輛賓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房車,車上還放了兩頂帳篷。

鄭西西拉開車門進去,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顧允錯愕了一瞬。

每次從墓園回去,他都會消失很多天,白天去玩各種各樣消耗體力的項目,賽車、跳傘、去大海深潛……

晚上他會找地方露營,直到将自己一身的負面情緒消耗殆盡。

他本來打算先送鄭西西回去,他并不想将自己大量的負面情緒傳遞給她。

鄭西西坐在車上,目光無聲地看着他。

顧允問道:“妹妹,你想好了嗎?”

“嗯,我連假都請好了。”她頓了頓,“哥哥,不是只有你需要散心。”

她看着他說:“我也需要。”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無聲的交彙,顧允拉開車門上來,坐在駕駛座上,關上了門。

等車子發動後,鄭西西才問道:“哥,我們去哪?”

“随便開開。”顧允将手放在方向盤上,問她,“怕了嗎?”

鄭西西搖頭:“我方向感很好,哥你迷路的話,我可以帶你回去。”

顧允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然後說道:“那就靠你了。”

事實上顧允并不是漫無目的地開車,他開了三個小時,将車開到了泊雲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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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雲山是離聞城比較近的山脈裏最高的山脈。

越接近目的地,周邊的綠色便愈加濃郁。

事實上,在出門之前,鄭西西自己做了一份攻略,上面的第一個目的地也是泊雲山。

作為一處景區,泊雲山不但風景秀麗,山上的樹冠橋、高空索道、玻璃橋等高空項目同樣受游客歡迎。

找地方停車後,兩人先去吃了午飯。

鄭西西在餐廳門口拿了一份泊雲山的景區介紹圖冊。

高空棧道、蹦極……

鄭西西一邊看一邊給自己壯膽,都是人玩的,沒啥可怕的。

而且,這片景區的管控很嚴格,從來沒有出過事。

鄭西西做好了心裏建設,感覺自己一往無前。

這樣樂觀的心态一直持續到她和顧允站到了蹦極的跳臺上。

兩人選的是雙人一起跳,工作人員幫他們綁好了裝備,鄭西西深呼吸一口,小心翼翼朝下面望了一眼——腿、腿軟。

“準備好了嗎?”顧允問道。

“準、準備……好了。”

“走了。”顧允輕松地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鄭西西閉着眼睛一陣尖叫。

耳邊傳來一陣笑聲,鄭西西遲疑地睜開一只眼睛,只見他倆還站在原地,鄭西西原地尖叫了一分鐘,顧允笑着觀賞了一分鐘。

鄭西西:“……”

就有點尴尬。

“我剛剛是練習。”鄭西西說,“你知道的,玩蹦極,氛圍也很重要,我這是……開個嗓。”

顧允很給面子地說:“嗯,慢慢開嗓,不着急。”

“……”

工作人員走過來,伸手一推,鄭西西一腳踩空,尖叫頓時沖破雲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重伴随着天旋地轉,鄭西西一頓亂叫,等終于有點意識的時候,一次蹦極已經結束了。

她和顧允還被綁在一起,他們落下的地方是一條溪澗,工作人員撐了條船慢悠悠地晃過來接人。

“妹妹,好玩嗎?”顧允問道。

鄭西西猶豫了一會,點頭。

雖然一開始很害怕,但是跳完之後,似乎又覺得……挺爽的。

“我們再跳一次吧。”鄭西西說,“這次我絕對不尖叫了。”

于是,兩人又跳了一次。

鄭西西還是太高估了自己,雖然跳完之後覺得爽快,似乎也沒那麽可怕,但是一旦站到那個跳臺上,該害怕還是害怕。

“哥……”

“妹妹,走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顧允:“哈哈哈哈……”

又一次跳完,鄭西西佛了。

她被吊在溪水之上,甚至還有空仰望天空,然後看到了随行拍攝的無人機,“哥,這是?”

“無人機。”顧允說,“應該全部錄下來了。”

“妹妹,我覺得你剛剛那一段,當鬧鈴應該挺好用。”

鄭西西:“……”

鄭西西決定放棄硬撐了,反正裏子面子都丢光了。

她就在這樣每天“啊啊啊”的氛圍裏和顧允在外面瘋玩了三天,從泊雲山一路往南,最後到了海邊。

蹦極、漂流、滑翔……

鄭西西每天都在尖叫中度過,相比之下,顧允要淡定得多。

他喜歡看鄭西西每次強撐然後破功的樣子,每次破功完,鄭西西都要試圖強行挽一波尊,像一只傲嬌的波斯貓。

每次他都會笑得很開心。

鄭西西一開始還會想着要照顧顧允的情緒,後來她發現這個哥哥實在太惡劣了,得寸進尺,經常逗她,逗完又給一顆甜棗。

鄭西西還記得離開泊雲山的時候,她在停車場看到一個小女孩拿着棉花糖,多看了幾眼,顧允便帶她在泊雲山腳下繞了半個多小時,四處找人問路,最後在一個很偏僻的小攤前為她買了一根棉花糖。

“師傅,給我做一根最漂亮的。”顧允說道,“我家小孩比較難哄,吃不到最漂亮的她會哭鼻子。”

師傅擡頭望了一眼,這會生意不多,他以為顧允是帶回去給家裏的小孩,直接和他攀談起來,“你家小孩多大,有沒有換牙,牙不好不能吃太多甜食。”

“牙應該換完了,甜食我讓她盡量少吃。”

“嗯,小孩子是應該管,不能太慣着了。萬一長了蛀牙,疼的還是自己。”

“您說得對,長蛀牙确實不好。”

鄭西西:“……”

顧允站在攤子前,和賣棉花糖的老爺爺你一句我一句,然後突然回頭,沖她笑得肩膀直抖。

鄭西西突然就什麽氣都沒有了。

她走過去站在顧允旁邊,“這位先生,這根最漂亮的棉花糖能不能讓給我,我也會哭鼻子。”

顧允說:“如果你給我當妹妹的話,我就送給你了。”

鄭西西歪了下頭:“哥哥。”

她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像這根最漂亮的棉花糖一樣。

比棉花糖還甜。

他們一路開車到了南方。

這邊溫度很高,連外套也不用穿。

鄭西西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出來這麽遠。他們白天瘋玩,晚上并沒有睡在車裏,而是找了一塊風景優美的地方紮帳篷。

郊外的環境比城市要好很多,能看到漫天的繁星。

鄭西西手裏拿了片樹葉,坐在草地上,“哥哥,想聽兩只老虎還是小星星?”

鄭西西這幾天沒事就會拿片樹葉吹一吹,打算把自己僅有的一門才藝撿起來,現在兩首曲子已經吹得有模有樣。

“能換一首嗎?”顧允問道。

“我試試。”

鄭西西想了想,決定嘗試一首歡快的曲子。

用樹葉吹曲和用樂器不一樣,沒有非常準确的調,某個音怎麽發完全是根據經驗摸索的,至少鄭西西是這樣。

她又吹了一會,突然想起來昨天在車上看到過一把吉他。

她問顧允:“哥,你會彈吉他嗎?”

顧允點頭。

鄭西西跑回車上去将吉他拿了出來,遞給顧允。

顧允調了音,随手撥彈了幾下。

“想聽什麽?”顧允問道。

想了想又補充道:“除了兩只老虎和小星星。”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鄭西西在顧允旁邊坐下,顧允挑了一首流行曲,鄭西西跟着在旁邊哼。

南方的十一月末正是舒服的時候,天氣溫和适宜,沒有蚊子,能聽到偶爾的蟲鳴。

顧允抱着吉他彈唱,從中文歌到英文歌,最後換成了法語。

鄭西西聽不懂歌詞,只覺得這是一首非常溫柔的歌,她在旁邊打着節拍,一首結束,便“啪啪啪”地大聲鼓掌。

顧允便哈哈大笑。

他很久沒有這樣純粹的開心過。

顧允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尤其是在國外那幾年,從太平洋上的小島,到能看到絢爛極光的北極圈……

這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給過他短暫的震撼,然而,這些震撼退去之後,是更深的孤獨。

爺爺去世後,他在這個世間最後的羁絆也沒了。

他出生時擁有得太多,世人汲汲以求的名利對他而言已經失去了吸引力。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裏開了一個洞,卻找不到什麽東西來填。

鄭西西仍在偏頭等着他的下一首,她的眸子很亮,用一只手撐着頭,眼睛裏倒映着顧允的模樣。

鄭西西其實是個很好懂的人。她就像一只流浪太久的野貓。

當有人對她釋放善意的時候,她會試探地伸出小爪子扒一扒,察覺危險就會立刻跑開,将自己一身的刺都豎起來。

直到她反複試探,發現自己是安全的,她會慢慢地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再度伸出小爪子,并逐漸交付自己的信任。

對待別人的善意,她會努力來還。

望着她眼睛裏的光,顧允覺得身體裏的空洞似乎被填上了一些,內心多了一點其他的情緒。只是這種情緒對他而言太過陌生,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捉摸不透。

鄭西西聽了一場私人演唱會,心滿意足。

她白天玩得太過,這會到時間了便打起了哈欠。

顧允站起來:“妹妹,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課。”

鄭西西擡頭,不太清醒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不得不說,這幾天邊走邊玩的生活已經讓鄭西西忘了自己是個還要上課的在校大學生。

聞大物理系上課基本上不點名,除了實驗課需要自己到場,其他課老師壓根不怎麽管到課率,只會在考試的時候給你會心一擊。

鄭西西之前就給曾語她們打過招呼,真發生了什麽事肯定會給她打電話。

現在手機風平浪靜,鄭西西覺得自己還能再浪幾天。

鄭西西茫然的樣子太過明顯,顧允笑了一下,“妹妹,逃課是不好的。這次哥哥就不追究了,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鄭西西:?

這說的是人話?

她到底是為什麽逃課呀。

不過,這欠扁的語氣,這招人恨的語言,這位哥哥應該是滿血複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木頭的作者專欄還差一百多就2000啦,沒有收藏的小天使幫忙收藏一下呀,讓木頭湊個整吧~~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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