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轉眼到了傍晚。

屏竹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午的單身公寓出租, 心情好得在客廳裏飄來飄去。見到宋離從卧室內出來,還笑盈盈地飄過去,問他晚上想吃什麽外賣, 它來點。

宋離瞥他一眼, 挑了下眉:“花的不還是我的錢?”

屏竹忽然挺起了腰,表情變得理直氣壯:“很快就不是了!我今天下午還研究了一下, 我決定以後當個主播自己掙錢!”

宋離心道有夢想挺好的。

但他還是推開了遞過來的手機,沖惡鬼道:“你自己點吧, 我要出門。”

屏竹一愣:“你不吃飯啊?”

雖說宋離是神, 天天不吃都不會死。但它認識宋離這麽久,宋離表現得和人類幾乎沒有差別。一天三餐,打工賺錢, 大部分時間的出行都是走路或者騎共享小電驢。屏竹想,若非它早已知曉宋離的真實身份,多半也會以為他是個普通人。

而非赫赫有名的戰神闕臨。

換上白鞋,宋離的手掌撐着玄關站起,修長指尖中手機的屏幕若隐若現。青年眨了下眼睛:“我去封愈那兒吃,他做了飯。”

屏竹:“……”

切。

會做飯的鬼真了不起哦。

堂堂酆都之主竟然有事兒沒事兒光做飯了, 說出去簡直笑掉他們惡鬼的大牙!

然而等到大門即将關上的一瞬間, 屏竹的腦袋重新擠開門縫,好奇地問:“他做飯好吃嗎?”

宋離認真思考了一下, 如實道:“應該比你喜歡吃的麻辣幹鍋好吃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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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竹:“……”

真的嗎, 我不信。

宋離也不在意屏竹是否相信, 悠閑地踩着步子從街邊路過。說來也巧,當他路過一家餐廳時, 突然聽到有人敲響了玻璃。扭頭朝着右側看去, 只見許久未見的緝毒大隊馮光馮副隊笑眯眯地隔着一扇透明玻璃看着他。宋離頓了一秒, 腳下步子的方向一轉便走進了火鍋店。

馮光見到他顯得很開心,“宋先生,好久不見了啊,吃過晚飯了嗎?要不一起吃一頓?”

和馮光一起吃飯的是個身材瘦削但高挑的中年人,臉上架着眼鏡,膚色偏白,看上去十分斯文。馮光便對宋離做了番介紹:“這位是我好朋友,京都第一醫院的林秩林醫生。”

林醫生扶了扶眼鏡,眼底含着笑:“久聞大名,宋先生。”

宋離隐約猜到這所謂的大名或許又是拖鞋戰□□號。眼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他也對着林醫生溫和點頭。

随即又說明了自己要去朋友家吃飯的打算。

馮光聞言倒是有些遺憾,雖然今天是意外碰到,不過他确實有心想請宋離吃飯。若非他在夜色撥打的舉報電話,或許劉标還沒那麽快落網。

馮光并非三界管理處的成員,加上有些事情邵修隐瞞得極好,夜色內部的事情經過馮光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劉标因為搞顏色被捕以後,警方和三界管理處從劉标的口中撬出了很多失蹤人員的情況。其中就包括他那位警察朋友的侄子。

年紀輕輕的小孩只是想趁着假期到來打工掙點零花錢,結果被那群心髒的大少爺們盯上喂了藥,肆意玩弄。

後又抛屍于地下室,當了野獸們的食物。

其實馮光老早就想來感謝宋離了,但他臨時去了隔壁省市幫忙抓捕毒販,一直到今天才回來。而且回來第一天就被好友林秩拉出來吃晚餐了。

他心有遺憾,又趕緊跟宋離約了時間:“那這周六我請你吃個飯。”

宋離覺得沒什麽必要,不過架不住馮副隊實在熱情,便先同意了。告別之後,馮光隔着玻璃窗望着青年的身影拐彎,消失不見。而他面前的林秩單手撐着下巴,笑道:“以前就聽你們隊裏的人說什麽拖鞋戰神,酒瓶戰神,今天可算見到面了。”

馮光聽到那幾個綽號都忍不住想笑:“怎麽樣,年輕人帥吧。”

林秩點頭,随後又似無意問了句:“是普通人?”

馮光:“對啊。”

“挺特別的。”林醫生下了個結論。

封愈為宋離親自下廚,尤拓自然沒有摻和其中,收拾完喪葬品店,挂上[暫停營業]的小牌子,他便雙手插兜裏去地府找骨湧了。

宋離一腳踏進喪葬品店,便不受控制地回憶起被封愈掐着腰按在窗沿上的畫面。指尖不自覺地戳了下喉結的位置,他斂下眼眸推門進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擺着的精致餐盤。

晚餐用得很盡興。

不管是對于宋離還是封愈。

但宋離想,相比之下應該是封愈更滿意一點。

青年被按在木椅上,身前的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身,咬住他的唇。宋離隐約覺得頭頂的燈光在晃,昏黃的光線似乎被套上了一層光暈,直到身影遮擋光線,覆蓋了全部視野。

按在封愈襯衣上的手被封愈扣進掌心裏,又環在脖頸之間,男人輕而易舉地将人提起坐于餐桌之上。

半個小時前宋離還在這張餐桌旁享用美食,半個小時後,美食變成了他,享用美食的人則變成了封愈。

“你是不是故意的?”喘息間宋離将下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啞着嗓音問。

封愈聽懂了這話的意思,他垂着眼眸,手掌貼着青年的後腰忍不住低聲地笑。笑完又去咬青年的耳垂,聲音低沉:“我說沒有你信不信?真的只是想找你吃飯,但吃完才發現,我忍不了。”

他垂首親吻青年脖頸上的肌膚,吮出一個個的痕跡,最後重新回到柔軟的薄唇之上,聲音聽着有點模糊:“見諒,惡鬼一向都是這樣。”

欲念深沉。

肆意妄為。

宋離被吻了很久,意識都逐漸迷離的時候,封愈終于後撤了一步。窗外有夜風夾着淡淡的花香吹來取代了原先的薄荷味,宋離睜開眼,漆黑的眼睛像是被溫水清洗過一般,染着淡淡的潮濕感,眼尾泛紅,惹人心動。

“我買了套房子。”

突然而起的聲音令宋離迷茫地看去。

封愈靠近他,輕聲問:“去看看嗎?”

十多分鐘後。

宋離被夜風吹得腦子清醒了些,站在偌大的別墅面前沉默許久,偏頭看向封愈。就在剛才,封愈告訴他這是今天下午他付錢買下的現成別墅,拎包入住也不是問題,至于為什麽買這套別墅——

封愈:“你不讓我跟你回家的話,你跟我回家也行。”

宋離原本都做好準備帶封愈回自己的小房子了,現在又覺得他那五十平的房子多少有點拿不出手。怎麽同樣是非人類,人家就買得起幾百平的大別墅,而他……

不提也罷。

封愈帶着宋離進去逛了一圈,別墅內部的設施相當完善,什麽都有,所以暫且可能用不上宋離參加節目得到的全套電器。

封愈對此有點遺憾,但很快又沉浸在給宋離介紹別墅的工作中。

“還喜歡嗎?”男人問他。

宋離:“……應該沒人會不喜歡。”

這話的意思就是喜歡了。

封愈點了點頭,重新将宋離按在了卧室的門上。微涼的門板透過單薄的衣物,将溫度傳到肩膀與後腰,但耳邊又是男人溫熱的呼吸,兩種極致的差別令宋離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分成了兩半,一半置于冰泉一半置于火山。

“我問的是,喜歡我嗎?”指尖捏着青年的耳垂,封愈刻意曲解了原先的問題,“喜不喜歡我?”

像是在今日必須得到一個滿意的回答,封愈按住了青年的手,長腿抵住了青年的腿,完全将人困在了門板上,頗有一種不回答喜歡就不撒手的幼稚。宋離心中覺得好笑,但凡他想掙脫,都用不了一秒。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封愈只覺得猝不及防間手掌中傳來力道,他的五指還未來得及收緊,宋離那白皙修長的手指便已經按在了他的唇上。

青年漂亮的眼眸望着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喜歡你遠遠大過于喜歡這棟房子。”

對房子的淺薄喜歡與封愈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指尖蹭了蹭男人柔軟的頭發,宋離刻意忽略了後頸還未退散的潮紅,主動貼上封愈的唇:“其實今晚本來打算帶你回家的。”

從別墅離開已經是深夜,封愈将宋離送回了小區。

宋離推門時,屏竹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它難得沒有看狗血三角戀電視劇,而是打開了一個直播軟件。

“你在看什麽?”青年從它身邊走過,随口問道。

屏竹将自己的手機擡起,畫面中黑漆漆的,宋離眯起眼也無法看清什麽,但據屏竹所說這其實是一個主播在夜探某兇宅。

屏竹:“我上我也行。”

宋離聞言瞬間了然:“這就是你想成為主播的原因?”

別說,還真行。讓惡鬼去夜探兇宅,效果說不定更好。只不過如何在人類面前隐瞞自己的身份,或許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宋離想到此,手掌輕輕拍了拍惡鬼的肩膀,發自內心地鼓勵他:“加油,我看好你。”

屏竹的眼睛幾乎在一瞬間瞪大,整只鬼肉眼可見地激動了起來。它飄到宋離的面前擋住了青年前往卧室的腳步,興奮的問:“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可以嗎?”

宋離倒也不是唬它,至少這個想法确實沒什麽問題,于是點了下頭。

屏竹嘿嘿笑了一聲,這才滿意地回到了沙發上,繼續研究夜探兇宅的直播。宋離見狀挑了下眉,笑着回了房間。

直播間內。

二十七八的年輕男人穿着一身黑,将自拍杆高高擡起。他獨自一人出現在道路右側的路燈下,明亮的燈光照亮他的五官,原本黑漆漆的直播間終于看得分明了點。

這位主播名叫夜人,本名任業,是黑雲直播平臺內的百萬主播之一。

任業平時就以各種兇宅探險而聞名,所以他一開直播,便有十幾萬人迅速湧入了直播間。

任業将自己的臉怼在鏡頭前,營造出了一種極其恐怖的氛圍,他先是給觀衆們做了個簡單的介紹:“家人們,今天我來的地方是個別墅區,雲鶴別墅上吊案聽過嗎?沒聽過的也不要急,我給你們簡單講講。”

雲鶴別墅上吊案就發生在近一年時間內,幾乎每隔三個月都會有人在其中上吊自殺。除卻第一位上吊自殺的人是別墅的主人以外,其他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專門偷摸着跑到這邊上吊。

所以一直有傳聞說這棟別墅磁場不對。

“大概就是這麽回事。”任業小聲道,“我計算了時間的,距離上次有人上吊自殺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所以最近我應該會天天過來查看情況,先不說了,我們過去看看。”

出事的別墅位于整個別墅區最深處,越靠近,便越發覺得氣溫降低,陰風陣陣。任業不自覺地縮了下身體,一邊和直播間的觀衆們聊天,一邊從被撬開的窗戶翻了進去。屋內電閘沒有拉起,而深知該如何營造恐怖氛圍的任業同樣無視了電閘的位置,蜷着身體小心翼翼地打着手電筒,在客廳內穿梭。

“家人們,上一次的死者就是在客廳內上吊的,聽說他還嘗試過割腕,房間內還留着他的血呢。”

話音落下,任業忽然聽到耳邊響起了細微的動靜,就像是珠子吧嗒一聲從高桌上墜落,砸于地板,而後又順着地板一路滾向遠方。

[啊啊啊救命!是不是有什麽聲音啊!]

[操,真的是真的是!吓死我了]

[我怎麽覺得剛才有個人影閃過……是不是我看錯了?]

[前面的,你沒看錯,因為我也看到了!!]

[我緊張得快吐了QAQ所以這個地方真的不對勁是吧?]

彈幕一條接一條的閃過,每一個字眼中都夾雜着深深的恐懼。任業卻抿着唇一直往前,下一秒,他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整個人尖叫着踉跄倒地,嘭得一下面朝地板,發出哀嚎。

直播間的頁面也在一瞬間消失,變成漆黑。

突然發生的一幕引發了觀衆更多的恐懼,與恐懼同時産生的還有對任業的擔憂。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任業卻還未重啓直播間。

到了此時,已經有觀衆焦躁不安地想要報警求助了。好在十幾秒鐘之後,顯示[主播已經斷開連接]的直播間畫面閃爍了一下,等到徹底亮起時,任業已經龇牙咧嘴地跑到了別墅之外的小路上。重新回到路燈下,鏡頭裏的任業臉上還磕出了傷口,他輕輕嘶了一聲,滿臉的後怕:“操,吓死我了,感覺剛才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摔下去的時候地上正好有個珠子。”

他摸着自己的臉,看着彈幕上的各種問題,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棟伫立在黑暗中的別墅。冷風吹過,身體也不自覺地發抖。

半晌才深吸一口氣:“倒是沒什麽事,就是摔得有點疼,不太敢進去了。要不明天早上再來看看吧。”

前腳還在擔憂的觀衆們陡然見到他這幅這種認慫的模樣,立馬開始喝倒彩,還有幾個觀衆嚷嚷着如果任業再進去一趟就送價值五千的禮物。

看到這彈幕,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任業遲疑了一秒:“認真的?我進去一趟你給刷禮物?”

[不刷我直播叫你爹。]

任業眯了眯眼睛,輕咳一聲:“那我只進去晃一下也算吧?”

得到确切的回答以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拔腿重新朝着兇宅內而去。他奔跑的速度快,一下子鑽進兇宅客廳,轉了一圈後又迅速拔腿跑出來,氣喘籲籲間瞥見彈幕全是類似的字眼:

啊啊啊我真的看到人影了!

與此同時屏幕上出現了幾個禮物特效。

任業此刻的心髒還在砰砰砰用力跳動着,有種要跳出喉嚨的緊張感,他喘着氣道:“我剛才進去又聽到彈珠掉地上那種聲音了,真走了,白天來看,白天來就沒那麽恐怖了。”

說完後沒多久,他就舉着手機悄悄翻牆離開了別墅區,然後和觀衆們說了再見。

然而。

吧嗒按掉手機,任業卻并未離開,而是出人意料地扭頭重新走進了鬧鬼的別墅內,拉了電閘開了燈,他看向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抱怨似的說了一句:“你剛才那一下推得也太狠了。”

中年男人瞥他一眼:“不狠怎麽出效果。”

任業撇嘴,卻并未多說什麽。

他和中年男人是合作關系。先是他假裝來到這些所謂的兇宅探險,随後中年男人在後面做戲,營造出真的有惡鬼的模樣,用以欺騙觀衆。這種事情任業也不是沒幹過,可以說他在黑雲直播平臺能有百萬粉絲,多虧了這種辦法。

不過他合作的人這麽多,唯獨這位中年男人做戲做得最真。

效果也是最好的。

低頭看了看自己在這場短暫直播中高額的收益,任業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而等到周圍的一切重新回歸寂靜,中年男人的身上緩緩發散出黑色的霧氣,幾秒之後,它已然從人類變成了惡鬼的模樣。猩紅的眼珠在感受到無數恐懼的情緒之時迸發出了強烈的興奮和喜色。

它是受到召喚的惡鬼之一,與其他惡鬼不同,它選擇收集情緒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和主播合作。

而實驗過後,效果極佳。

身體在吸收了十幾萬人的驚懼之後達到了一種類似于充盈的感覺,就好像原本空癟的口袋在瞬間裝滿了水。

它的喉間發出低低的喟嘆,滿意地準備離開。

也正是此時。

靜默的空氣之間染上了絲絲縷縷危險的氣息,惡鬼的第六感令它渾身的鬼氣如同貓毛炸開,瞬間警覺地盯着某一處的地面——那裏似乎有黑霧如同流淌的綢緞緩緩鋪開,一寸一寸蔓延過來。

沒一會兒時間,一道鬼影便出現在了它的面前。

惡鬼的瞳孔緊縮,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而鬼影看着它,卻緩緩扯出了冰冷的笑容。

數十分鐘後。

席興業扭動着脖子滿臉滿足地從身後這棟兇宅內走出來。

這已經是他近期內撕碎并吞噬的第六十只惡鬼了。他能感覺到随着一次一次的吞噬,他身上的鬼氣正在變得更加濃郁,實力也在變得更強勁。按照那位的說法,分散出去收集情緒的惡鬼足足有百只,按照他如今吞噬惡鬼的數量,已然擁有山瑤大半的能力。

原本他是不該這麽着急的。

他可以慢慢來,等待那群收集情緒的惡鬼自相殘殺,留到最後的那個再被他吞噬,便什麽都解決了。

但事情發生了太多的變化。

譬如石良那廢物東西竟然連張雄達都沒有帶回來,甚至還折在了邵修手中。

那位等不及了。

所以他選擇主動出手。

席興業望着平磐鎮的方向,冷笑着道:“封愈——”

封愈從黑暗中睜開眼睛。

狹長的眼眸中看不出半點迷蒙睡意,他緩緩皺了下眉,眼神中掠過幾許怪異。

他剛剛做了個夢。

封愈從誕生到至今,鬼生僅有的夢都是因為宋離。在幽冥山受傷過度而沉睡修養的時候,他在夢裏見到了宋離。當時的宋離站在他不遠處的位置,皺着眉看向他,眼底情緒難明。

半晌說了句:“你怎麽是會是你大爺?”

字裏行間都是懷疑和不快。

而今天晚上,他依舊夢到了宋離,畫面卻跟之前全然不同。

夢中的宋離與現實中的他也有些不一樣,溫順又熱情,只是當伸手擁抱他的時候,指尖的刀刃狠狠插進了他的心口,剜出了他的心髒。

青年将那顆心髒端在手中,唇邊的笑容看上去和往常無異,卻充斥着滿滿的嘲諷:“惡鬼,真髒呢。”

封愈:“……”

他是見了鬼了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

然而狐疑之後,他總覺得不太得勁。明知道是夢,明知道是假的,內心卻還是有種怪異的情緒一直在蔓延,這讓封愈感到了些躁意。

他皺着眉翻身從床上起來,坐在原地沉思幾秒後,果斷穿上了衣服。

正陷入沉睡的宋離聽到了手機震動的提示音,他緩緩睜開眼拿起手機,上面是封愈發來的信息:你今天說的,讓我跟你回家還作數嗎?

宋離迷茫地眨了下眼睛,顯然沒想到在淩晨三點這種時間段會突然收到封愈的信息。

而且還是這樣的內容。

他愣了幾秒,回複:作數。

又問:發生什麽事了?

這個詢問在短時間內并未得到回複,但沒多久之後宋離聽到了玻璃窗被敲響的聲音。他下意識扭頭看去,當看清窗外站着的人影時,眼底緩緩流露出了幾許好笑。指尖在半空中輕輕一點,将這間主卧與客廳徹底隔絕,他起身打開了窗戶。

窗外的人影瞬間擡手包裹住青年。

封愈将鼻尖抵在宋離的脖頸,重重地嗅了嗅,近距離貼近時那股仿佛來自血液內部的香味令他覺得渾身的血液湧動,靈魂都在顫栗。手臂環在青年的腰間、 肩膀處,輕輕一蹭那單薄寬松的衣服便扯落了幾分,封愈咬着宋離的耳垂,聲音沙啞:“我做噩夢了。”

不等宋離開口,他便自顧自道:“你嫌棄我是只惡鬼,挖了我的心。”

宋離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封愈是真的因為這個夢而情緒不對,還是這家夥故意占他便宜。

封愈:“真的,你當時的表情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嫌棄。”

宋離擡起手揉着他的腦袋,像安撫一只焦躁不安的大狗狗一樣,哄他:“可我答應你的時候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的擔心沒有必要。”

“那你證明一下。”

宋離:“嗯?”

封愈很自然地拉着宋離的手腕往床上去:“你讓我今晚跟你睡,我就相信你不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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