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燒了白公館(2000)

寂靜無聲的暗夜,房間內靜悄悄,女子站在案桌前,桌上點着一根蠟燭,不敢開燈。透過燭光,可見那本筆記本上,蒼勁潦草的字,那是他的筆跡,她認得。

她又翻到了最後一頁,目光死死盯着上面的字。

“靜知,請別生我的氣,她不過是你的替身!我,需要一個妻子。而你,永駐我心!”

日期是他們大婚前夕。

她不過是你的替身……

這句話,這幾天她不知看了多少遍了,每看一次,心中對他的恨就深刻幾分。也嘲笑自己,之前有無數個瞬間,她差點對蕭慕白問了出來。再看看這筆記,幸好,幸好沒問。

否則,她得卑微到塵埃裏去。

末了,她合上筆記本,将它放回原處。

主卧室內,床頭挂着兩幅照片,是他與白靜知的。他的照片,大概是二十多歲時所拍,穿着西裝,年輕俊帥,尤其那完美的五官,當真是美男子。旁邊是白靜知的照片,年輕、美貌,五官嬌麗,眉宇間透着大氣,她若還活着,今日,就是大氣、端莊、穩重的司令夫人了。

他們的照片擺在一起,大概是當成合影的。畢竟,天人永隔,無法合照。

記得,蕭慕白常常看着官邸他們卧室的結婚照片,那些時候,是不是将那照片看出他與白靜知的合影了?

她嘴角上揚,只覺惡心。

恨意,從心中像藤蔓,蔓延開,她全身心都在恨那個人,恨不能他戰死沙場!當她以為真會戰死時,看到報紙上寫,在危急關頭,唐大小姐帶兵為他解了圍。

唐大小姐,愛他十多年,有權有勢,他冷眼以對。不是因為清高,什麽授之以柄,只是因為,他深愛白靜知,因為唐紫萱長得不像她!

若說,之前她對他的恨意并沒多深,甚至有點相信他對她是有點真心的,那麽現在,在看到這白公館內的一景一物,他寫的那些思念白靜知的筆記後,她對他的恨意,猶如熊熊烈火!

樓下傳來動靜聲,她回神,立即輕手輕腳,跑出這間主卧。她赤着雙腳,從後樓梯下去,到了後院,躲過了屋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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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白公館的管家前來禀告,說是公館內鬧鬼,被蕭慕白一通數落,那管家前腳剛走,他便得知白公館失火的消息!

火光沖天,方圓幾裏,亮如白晝。

數輛軍車載着前來救火的士兵,從車上下來,拿着水管滅火,但火勢太大,無濟于事。只能任那座別致的紅磚白瓦洋樓沐浴在火海中,化為灰燼。

蕭慕白趕到時,熊熊烈火照亮了他的臉,火辣辣,他眯着眼,看着浴火之中的白公館,心,竟是麻木的。

這座洋樓是他來省城時置的第一處房産,那時,他還記得曾許給靜知的承諾……

那年,他向她拍着胸脯保證,将來一定為她安個家,風風光光娶她進門,他要做官,讓她做養尊處優的官太太,再不讓她跟着他吃苦受累!

一名軍官跑了過來,打斷他的回憶。

“報告司令!公館內沒人,着火原因還不能确定!火勢……火勢怕是控制不了!”軍官敬禮後,筆直站着報告,心中發憷,知道這是司令的宅邸,火救不了,怕他怪罪。

他沒吱聲,火光太刺眼,他轉了身。

一旁周副官交代下去,疏散方圓居民。周副官看着蕭慕白的背影,哀哀嘆了一口氣。

得知真相後,他自然知道,這白公館乃司令為他逝去的愛人白靜知所築,雖沒進去過,卻也能猜出裏面有些什麽。

——

一名身材瘦削的女子躲在角落,借着沖天的火光,看到了那道恨之入骨的身影,可惜,距離有點遠,開槍也打不着他!

她冷冷一笑,從角落中走出,沿着街道邊緣,向前走去。她頭上裹着圍巾,一身鄉下婦女打扮,臂彎挎着一只包袱。聽到轎車的聲音,立即躲入一旁暗巷裏。

自從逃出來之後,這幾晚,她白天用假發發套,胭脂水粉将自己打扮成另一副模樣,出去買吃的,打探風聲,夜晚便躲在白公館內休息。現在,白公館被她放火燒了,她今夜尚無安身之處。

蕭慕白獨自一人上了轎車駕駛位,司機要跟上,他不準,周副官看到時,司令已一個人開車走了!

他命令衛戎隊立即追去。

許是他的錯覺,一道纖細的身影映入眼簾,立即按車喇叭,大聲喊:“時槿兮!”

那道纖細身影,立即消失在了夜幕裏,蕭慕白立刻下車,“時槿兮?!”

路邊,哪還有她的身影,只有一道深不見底的巷子。

他站在路邊,茫然四顧,正要上車,想了想,還是只身進了那條黑漆漆的巷子。

哪怕是他看花眼了,也要去找一找,萬一真的是呢?

這幾日,整座省城被搜了個底朝天,仍沒她的蹤影,直覺她還在城內,躲在哪不敢出來。一定是唐紫萱,威脅她!

她快步地向前走,幸而穿的是布鞋,穿的也是長褲,跑起來委實麻利,一轉眼跑到了巷子盡頭,這竟是條死胡同!

她躲在角落,喘着粗氣,她方才聽到他的聲音了,猶如魔音,聽得她腳底生寒,邁開步子往前走,生怕被他抓住。

沉而響亮的腳步聲傳來,那聲音是真皮軍靴踩踏地面的聲音,亦是她熟悉、害怕的聲音,前方是無路可走的死胡同,她想折回去,走岔路口逃跑,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見着幽暗裏有道身影,她本能地轉身,繼續往前。

“槿兮?”雖然是黑夜,卻也看到人影晃動,憑直覺,他認為是她!

她躲在牆根,一動不動,捂着嘴。

“槿兮?!是不是你?!出來!”黑漆漆的夜,除了蟲鳴鳥叫聲,一絲動靜沒有,蕭慕白站在巷子裏,大聲地喊。

若沒記錯,這條巷子,他們來過。

可不就是那次她奪了他的槍,指着他的那條死胡同!

槿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逃了這麽多天,當真白費力氣了麽?!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亦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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