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薔薇
作者有話說: 別害怕
餘知意洗漱完沾床秒睡,甚至忘記跟陸景年道一句晚安。
後半夜,餘知意被熱醒,睡前連空調都忘記開,那點微醺的醉意被微小的憂傷無限放大令他自我催眠,強行認知他是醉了,醉到什麽都沒去在意,忘記道晚安,忘記開空調,只是因為不想清醒着去數陸景年還能留下來陪伴他幾天,有他在的這幾天,餘知意都快忘記了,他也只是一個孤獨的旅者。
起來找到遙控開了空調,又覺得應該去趟洗手間,酒水喝多了,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間門,視線直直瞟向沙發,沙發上只剩一方輕薄的夏涼被,原本應該睡在上面的人正站在陽臺,一點猩紅的光點忽明忽暗的閃爍着,餘知意沒動沒出聲,靜靜站在原地看着陽臺上那個孤寂的背影。
陸景年看着幽藍的如墨沒有一絲塵埃的夜空,世界仿佛被淨化了,他點了一支煙夾在指間,請風抽了,風抽完煙卻沒帶走煙灰,落了一地,陸景年掐滅煙頭,轉身回屋拿紙巾,一轉頭,看見站在身後的餘知意。
兩人都被吓到。
“你怎麽不睡?”
“我起來上洗手間。”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然後各自繼續剛才被打斷的動作。
陸景年拿紙巾擦幹淨地,餘知意也從洗手間出來了。
“你又睡不着嗎?” 餘知意問。
“剛睡了一會兒,醒來就睡不着了。”
餘知意看了眼挂鐘,差不多五點了。
“年哥,我們去看日出吧。”
“好。”
從後門出來,一排早餐店早在人們還在睡夢中開始了熱鬧的一天,磨豆漿的聲音和剁肉餡兒的聲音此起彼伏,蒸饅頭的麥香氣跟炸油糕的香氣混在一起飄向街道,不遠處清掃街條的大媽正用掃帚譜着一首 “沙沙” 曲。
這大概就是人間最真實最美好的模樣。
餘知意打了個噴嚏,晨間外面的溫度還是有點低,陸景年頓足,“冷嗎?我上去幫你拿件衣服吧。”
“不用,” 餘知意拉住他衣角,“不冷,這種風吹得很舒服,越吹越精神。”
小電驢上積了一層露水,餘知意打開後座,從座底拿出毛巾擦拭幹淨,說:“年哥,要不你來騎吧,你載我。”
“我沒騎過電動車,你不怕摔啊?”
“你肯定會騎,現在街上人少,不怕撞到人,我相信你不會讓我摔着,再說了,你要摔我也能幫你撐住,我腿長。” 他開玩笑的說着。
陸景年将車推到路邊,跨坐上去,“我先試一圈,你先別上來。”
“很簡單的,跟騎自行車一樣,只是要注意握住把手後轉動幅度一點一點的加,千萬別一下子轉過度,那樣電動車會飛出去,掌握好方向保持平衡就行了。”
陸景年試着擰動把手,穩住車頭,車緩緩前行,騎了一圈再繞回來,确實不難,只要控制好速度,不要緊張,一學就會。
“應該可以了,上來吧。”
餘知意坐上後座,指着前面,“前進!”
啓明星照着,天已經蒙蒙亮了,餘知意張開雙臂,感受着風的力量,突然間的,陸景年從一小塊石上碾過,車子一斜,餘知意跟着向前傾身,猛撞到陸景年後背并環手抱住他的腰,陸景年驚得差點冒汗,自己摔倒是沒事,怕摔到後座的人。
“沒事吧?” 陸景年問。
餘知意的手沒收回去,依舊環在他腰間,很輕地說:“沒事。”
又想起他剛來時對肢體接觸的抗拒,餘知意心像落進了棉花糖堆,又甜又軟。
天邊朝霞漸漸綻露,兩人沒再說話,餘知意緩緩靠在他後背,閉上眼,任由他載着自己往前飛。
陸景年感受着背後的溫熱,從後視鏡看到肩後露出的一小撮頭發,沒舍得打破安靜,憑着記憶找到那條通往南門灣的路。
到了南門灣,餘知意坐直身體,放開手,說道:“就停這邊吧,那邊有一棟專供人拍照的小樓,沒人住的,我們上去看看。”
陸景年跟着他,那棟樓的樓梯在房子左側,一直上到三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薔薇花,不知道是哪個愛花之人在樓上種了一大片薔薇,薔薇爬滿了樓頂的小閣樓,被霞光照着,分不清是霞光染紅了花朵,還是花朵映紅了霞光。
餘知意拿出手機拍照,本意是拍花,拍完才發現,照片中出現最多的是陸景年,蹲着看花的他,站着遠眺的他,微笑着回首的他。
“知意,發什麽愣呢?”
“沒什麽,景色太美了。”
“這裏可以坐,坐過來。”
餘知意順從的走過去,坐到他旁邊,陸景年問他:“這是薔薇花吧, 是粉色還是紅色?”
“有粉色,也有紅色,花芯是黃色。”
“你知道嗎?無論它們多美,在我眼裏都是灰暗的,你看,太陽出來了,小時候寫作文,別人都寫初升的太陽像鹹蛋黃,只有我寫像半個乒乓球,當時還被罰站了,現在我也能想象它像鹹蛋黃。”
餘知意沒說話,偏頭去看他,只是沒來由的心下一顫,一陣細微的痛感蔓延而開。
“不過這并不妨礙我愛它們,我愛花,愛太陽,愛雨,愛風。”
頓了幾秒,他又說:“更愛這座小城的寧靜。”
“你喜歡就好,也不枉你這一趟來銅陵,以後我們還能聯系嗎?我是說,你離開後。”
“當然能,我永遠會記得餘香花店,還有,花店那個愛聽戲喜歡四處搜羅小吃的老板餘知意。”
太陽又爬高了一點,餘知意想,他還沒走呢,為什麽要說這麽傷感的話,他還能待好幾天呢。
“年哥,明天我陪你去找你哥吧。”
“不用了,他有心躲起來話,即便我前腳找到他,他後腳也會再跑。”
“那我帶你好好逛逛吧,其實東山島有很多很美的地方,南嶼雙面海,燈塔,蘇峰山,魚骨沙洲,你都可以去看看。”
“好。”
六點半,太陽照亮大地,将兩人坐着的影子照着重疊在一起。
餘知意站起身,又伸手去拉他,說:“回去吧,帶你去吃早餐。”
陸景年沒有伸手給他,仰頭看他,晨晖落在餘知意頭發上,生成一種透明的黃,他的眼眸永遠是清澈而柔和的,陸景年澀色道:“餘知意。”
他很少這麽連名帶姓的叫他,餘知意愣怔,下意識的應聲:“嗯?”
“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可能,也許,是個 Hiv 病毒攜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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