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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漫長假日,平淡無聊,精力充沛的少男少女們總想要尋求新鮮刺激。
紀又涵打電話讓孫蓬來他家打游戲,一向随叫随到的孫蓬竟然拒絕了,“今天晚上不行。”
“你能有什麽事?”
本來想關系确定後再告訴他,孫蓬只好提前說了,“有約會。”他要跟喜歡的女孩表白,他要告訴她自己喜歡她。
孫蓬表妹過生日,請大家唱歌,孫蓬自然要捧場,拎着個大蛋糕去KTV找她。表妹是學藝術的,朋友都是俊男美女,可是孫蓬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渺渺,拿着話筒正在唱歌,“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帶來的安慰,太陽上山太陽下山,冰淇淋流淚……”她根本沒有看屏幕,間奏的時候還脾氣很好的幫大家拿杯子倒飲料,一句都沒有唱錯。
渺渺有一頭黑亮的直發,圓圓的小臉,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雖然是藝術生,卻不像班上同學那樣張揚肆意,為人乖巧,甜美愛笑。孫蓬一個晚上坐在那裏,看着渺渺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覺得自己仿佛被催眠了。
孫蓬對渺渺展開了追求,像所有少年追求心儀女孩那樣,先是微信聊天,然後打電話,讓表妹約她出來玩,送她回家,在她家樓下等她,約她逛街吃飯看電影。渺渺沒有拒絕,事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孫蓬沉浸在幸福裏,滿心歡喜,跟紀又涵他們出來玩,心心念念的還是渺渺,抱着手機就能自成兩人世界。紀又涵既鄙視他談個戀愛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得瑟勁兒,又有點嫉妒他。
這天中午沈星喬又在麥當勞做作業,一擡頭,看見紀又涵朝她走來,放下筆,“你還沒吃?”都一點半了。
紀又涵沒答,在她對面坐下,“你是不是每天中午都在這裏?”
“有時候也會回教室。”
紀又涵從褲子口袋拿出一張對折的演唱會門票,放在桌子上,“正好有多。”說話的樣子很随意,仿佛他真的只是路過,兩人剛好碰見。
沈星喬拿起來看了下,某個著名搖滾樂團又開演唱會了,周六晚上,內場票。她垂眼,過了好一會兒,神情為難說:“我不能太晚回家。”
紀又涵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說:“哦,那你送別人吧。”起身的動作很大,頭也不回走了。
沈星喬看着桌上的演唱會門票,左右為難,這可是內場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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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周文娜湊上來,神秘兮兮問:“剛才那人誰啊?”
“誰?”沈星喬不動聲色。
“哎呀,就在麥當勞,找你的那個,是不是你男朋友?我都看見了。”
沈星喬不做聲。
其他女同學一聽有八卦,頓時來勁了,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問長什麽樣。
周文娜說:“可帥了。”
“真的假的?”
周文娜信誓旦旦,“不帥我能一眼就記住?還刨根問底?”
大家又羨慕又好奇,要沈星喬從實招來。
沈星喬無奈,只好說:“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還給你東西?”周文娜不信。
沈星喬很想問她當時在哪兒,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看了眼大家,一臉正色說:“真的不是。”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王應容回頭看了她一眼。
大家見她這樣鄭重其事地否認,有些讪讪的,回到座位做好。
下午上課,沈星喬一直心煩意亂。翻開課本,裏面夾着的演唱會門票掉了出來,不管怎樣,她得把票還回去。
下課後沈星喬到華庭小區門口等着,有人刷卡進去,忙跟在後面。門衛見她是學生,沒有攔住多問。如法炮制進了3號樓,沈星喬出了電梯,站在3801號門前,猶豫了一下,舉手敲門。
沒有人應。
她放下袋子,走了。
紀又涵最近心情不好,屢次被兄弟放鴿子不說,連女人也對他愛答不理。一個人游完泳回來,正覺得百無聊賴,索然無味,想着要不幹脆叫陳宜茗出來算了,卻見門口放着東西。麥當勞的打包袋,裏面是一個漢堡,一份炸雞腿,一包薯條,底下壓着一張演唱會門票。紀又涵拿起票,又好氣又好笑,運動完正好肚子餓了,把東西都吃了。
紀又涵把票給了孫蓬,連自己那張。孫蓬非常興奮,“你居然有他們的票!渺渺最喜歡他們了。你怎麽弄到的?票不是早就賣完了嗎?我想買都沒買到。天啊!內場票!”
紀又涵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樣子,嗤笑,“見色忘友。”
孫蓬毫不理會他的調侃,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兄弟,謝謝了。”激動過後才反應過來,“你原本想和誰去?”
紀又涵沒理他。
孫蓬試探地問:“隔壁上英語班的?”
紀又涵沒吭聲。
看他那樣孫蓬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大咧咧說:“你要是喜歡她,就主動點,總不能每次都讓女孩子追你。”
紀又涵嘆氣,說:“她可不是一般女生。”
“怎麽個不一般法?”
紀又涵沒說話。他總覺得沈星喬捉摸不定,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正是這種捉摸不定,讓沈星喬和其他人區別開來,吊的縱橫情場無往不利的紀又涵不上不下,一時惱怒一時歡喜。
“女孩子嘛,多哄着點兒就好啦。”
紀又涵鄙夷地看着他,意思是這還用你教?
天氣熱的空氣像要燃燒起來,天氣預報每天都是高溫橙色警報。紀又涵最近常常去游泳,一游游一下午。這天回來,路過麥當勞,看見沈星喬和幾個同學靠窗坐着,桌上擺着紙筆,像是在讨論什麽。其中一個男孩他上回見過,大腦袋,小眼睛,戴着無框眼鏡,正轉過來跟沈星喬說話,沈星喬連連點頭。紀又涵瞟了眼他們,回家了。
平常晚飯他都是叫外賣解決,今天不知怎的,一直不覺得餓。等到天黑了,溫度降下來些,他拿起鑰匙出門,繞到麥當勞,沈星喬他們居然還在。桌上紙筆收了起來,兩桌拼成一桌,上面擺滿了吃的,除了薯條漢堡,居然還有烤串涼菜。
紀又涵想了想,推門進去,買了些吃的,端着餐盤過來,第一次叫她名字:“沈星喬。”
沈星喬見到他,不知為何,有些心慌,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你也來吃飯?”
其他幾人全都看着他們,尤其是周文娜,眼睛上下亂瞄。
“怎麽還在外面?”紀又涵的話像是質問,又像不滿。和自己看演唱會不能太晚回家,和別人吃飯就無所顧忌。
“跟同學聚餐。”
“這麽晚回家可以嗎?”
沈星喬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麽,低垂着眼睛,“等下就回去了。”天氣太熱,大家說幹脆晚點回家,才拖到現在。
紀又涵“嗯”了聲,沒說什麽,但也沒走開。
他這樣,旁邊又都是認識的人,沈星喬有點尴尬,小聲解釋:“我晚上十點前必須到家。”
紀又涵看着她,忽然對王應容等人點了點頭,在附近找了個座位坐下。
沈星喬回到座位,大家默契十足什麽都沒問,連周文娜都沒有打趣她。
紀又涵很快吃完,臨走前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收拾東西,各自撤了。王應容住得近,留下收拾垃圾。沈星喬有些不好意思,烤串和涼菜是她買回來的,幫忙扔垃圾。王應容忽然說:“上次你說的住在3號樓的朋友,就是他?”
沈星喬正擦着桌子,聞言動作一頓,“嗯。”
“我知道他。”
沈星喬擡頭,“嗯?”
“我在小區裏見過他。”
“哦!”
王應容沒說的是,他知道紀又涵父親是紀曉峰,本市衛浴大王。紀曉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接紀又涵回家吃飯,開車的通常是老徐,而王應容父親正好認識老徐。老徐偶爾說起東家八卦,感嘆:“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叛逆,還沒成年就鬧着在外面住。”
沈星喬回到家,高舅媽給她端了碗冰好的綠豆湯,說:“我上午出去買菜,差點沒中暑,外面跟下火似的。”高以誠在客廳看電視,嚷着也要喝。高舅媽沒好氣說:“叫你喝你不喝,要喝自己盛。”
高以誠腿好了許多,已經從拄雙拐改為拄單拐了,“媽,我還是不是你兒子?”
“你要不是我兒子,我早把你扔大街上自生自滅去了。”
高以誠索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扔了拐杖,單腳蹦到冰箱前,拿了瓶酸奶,咕嚕咕嚕喝起來。
随着腿傷的恢複,高以誠的精神面貌也随之好轉起來。沈星喬打量着日漸開朗的他,突然有些迷茫。支撐着她的憤怒、不平還有好奇随着時間的流逝正一點點淡去,猛然回頭才驚覺,她到底在做什麽?
當第二天下課沈星喬見到等在培訓班樓下的紀又涵時,越發加深了這種迷茫。
紀又涵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只是遞過來一個很漂亮的發圈,說:“賠給你的。”
沈星喬看着那個米粒大珍珠纏繞而成的多層發圈,仿佛有千鈞重,遲遲沒有伸手。
紀又涵以為她被自己感動了,塞進她書包裏,“發什麽傻。”
沈星喬呆呆看着他,突然轉身,一言不發走了。
紀又涵凝視着她離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沈星喬心亂如麻。
她之所以接近他,不過是想弄個明白,為什麽有人可以這樣随随便便,為所欲為?可是現在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一開始的确是處心積慮,接下來卻都是順其自然,事情仿佛偏離了預設的軌道,逐漸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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