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今年過年，不管是宮中還是大臣家中，都顯得格外的蕭瑟，除夕夜宴，太子依舊被禁足，皇帝心情也不是很好，來參加夜宴的大臣們也不如以前那般熱鬧。

不過大皇子倒是挺開心的，場上活躍氣氛的都是他，向皇帝敬酒，又拉攏官員，上蹿下跳的，就怕不知道他如今的得意。

司徒琛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着，他發現父皇對大皇子的行為還挺膩歪的，但是大皇子自己卻不覺得，只覺得太子不在了，就該是他的天下，他想起了父皇最近對自己暧昧的态度，他還是得穩住，不能飄，否者，老大下去了，就該是他給太子當磨刀石了。

“王爺！”沈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詢問了一下。

司徒琛搖了搖頭輕輕搖了搖頭。

沈氏了然，便不再說什麽。

沈氏已經有孕了，這是一個喜事，如若今日太子殿下出席了出席宴，他就會把這個消息爆出來，但是今日太子沒出現，老大又在宴會上出盡風頭，他可不能搶這個風頭，而且父皇明顯還記挂着太子，父皇讨厭太子長大歸讨厭，疼愛還是疼愛的，太子犯下的錯放在他們任何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身上，不死估計都只能去守皇陵了，沈氏有孕的消息只能另外再找時機暴出來，不過這樣不是什麽大事。

皇帝看着老大四處拉攏官員，皇帝眉頭微蹙，不再看向大皇子，他轉頭看向司徒琛，發現他轉頭和沈氏說着什麽，沈氏一臉的恬靜，瞧着是一對和睦的小夫妻。

“太子在做什麽？他的病好了嗎？”皇帝忍不住問道。

“太醫說陛下的病好了，但是腿還要将養一段時日，怕是不會那麽快好全。”洪德寶道。

“哼！朕是看他不想要他的那雙腿了，長大了其他的沒長進，只知道來氣朕，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比老大還愚蠢。”皇帝氣得罵道。

洪德寶不敢說話，太子殿下的所作所為不是他能置喙的，那日在禦書房，太子殿下的那番話可真的是誅心，換成其他的皇子估計早就圈進了，如今太子殿下也只是在東宮禁足，還讓太醫給他治病，陛下心中還是有太子殿下的。

除夕夜宴，暗流湧動，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而在林家，除夕之夜，林母抱着绛玉逗着，很是享受這天倫之樂。

“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身子骨健康了不少，是一個有福氣的孩子。”林母抱着绛玉，這可是林家孫輩第一位，只可惜因為江家太爺的事情，绛玉生下來洗三和滿月都沒有辦，林母心中十分的遺憾，但是也能理解，不能被上頭挂着。

“還是母親身邊的嬷嬷有經驗，绛玉才會如此健康。”江月連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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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這孩子你們是打算帶去青州嗎？”賈敏忍不住問道。

江月聽到賈敏的詢問心中有些糾結，這孩子是放在京城讓母親幫忙養着還是帶在身邊她也沒想好，放在京城養好處挺多，而去哥哥嫂嫂也是良善之人，絕對做出那種虐待孩子的事情來，但是她身為孩子的母親，又怎麽舍得和孩子分離。

林母似乎看出了江月的糾結，她替江月做了一個決定，道：“孩子你們帶走吧。”

江月吃驚了，慌張的看着林母。

賈敏一瞬間捏緊了筷子，她垂下眼睛，不知道如何反應，她私心自然是不希望林湖和江月把孩子帶走的，如若孩子不帶走那就只能放在她房裏養着，畢竟婆母年歲已高，身體還不算特別的健康，要好好照顧一個孩子也是有心無力，但是現在婆母讓弟妹和弟弟把孩子帶走，她似乎也沒有足夠的借口阻攔。

“我身邊的荷娘也給绛玉，讓她跟在绛玉身邊做一個嬷嬷，荷娘醫術不錯，專攻小兒和婦女這一塊的，這一路上有她照顧绛玉，你莫要擔心。”林母溫柔的安穩道。

荷娘給江月行了一禮。

江月是知道荷娘的，這段時間孩子都是荷娘在照顧，孩子身子骨能夠這麽健朗，估計也是荷娘的功勞，如若不是母親提起，她都不知道荷娘原來懂醫術，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母親已經幫了她很多。

“多謝母親！”江月感動極了。

“當然！我也有一個不情之請。”林母道。

“母親請說。”江月連忙道。

“你哥哥和嫂嫂到現在還沒有一兒半女，如若你能多生幾個孩子，可否過繼一個給你哥哥和嫂嫂？如若只有绛玉一個，日後可否讓他肩挑兩房？”林母詢問道。

江月有些驚訝，她向賈敏看了過來。

賈敏也擡頭了，眼睛中也很是吃驚，她知道林母這麽說表示什麽意思，這麽說表示即使相公過了三十五，她也不會給相公房裏塞人。

“我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只是大哥和二嫂這裏......”江月道。

過繼孩子，還是他們這一房占了便宜，至于孩子以後叫誰母親，那也只是名義上的，誰生的那還是骨肉相連的，她吃驚的是，哥哥嫂嫂這麽年輕，但是母親今日卻說了過繼之事，這是表态日後都不會給哥哥房裏塞人了。

賈敏眼淚一下落了下來，道：“多謝母親！多謝弟妹，弟妹你放心，你的孩子我日後一定對他們視如己出。”

“好好的過年，大喜的日子，哭什麽。”林母安慰道。

她也曾經是別人的妻子，她自然能夠明白女人的心思，誰不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林家的子嗣艱難，當初老爺臨終前把湖哥兒帶到她的面前，她只覺得天都塌了，可是老爺病重，那個孩子惶惶不安的跪在她面前，她最終是心軟了，好在她當初心軟了，如海才有一個互相扶持的兄弟，如海的子嗣艱難，還有那個孩子的子嗣，都是林家人，不分彼此。

林如海也聽到了屏風另外一邊林母她們的動靜，他拍了拍林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感謝，他也有些擔憂，等到了三十五歲，敏兒還沒能生下孩子，母親賜下姨娘，他是否接受，一邊是夫妻情深，一邊是孝道，他真的很難兩全，如今母親這樣說，便是允了不賜下姨娘，他也不用再左右為難。

林湖也回拍了林如海的手，自家兄長也不容易，兄長什麽都好，就是子嗣上一直受挫。

林湖好好在家中過了一個年，直到正月初十是一個宜出行的好日子，林湖帶着江月和绛玉去往了青州。

林家幾個主子都出來了，将林湖送到城外。

林如海拍了拍林湖的肩膀道：“如今你已經結婚生子，是一個大人了，你的小家得你自己扛起來，日後不能再任性了，在內，你要好好當人家的夫君，當人家的父親，在外，你要當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明白了嗎？”

“大哥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林湖道。

“朝局瞬息萬變，你如今離開也是好事，不過青州苦寒，你如若缺了什麽，便寫信回來，我給你準備。”林如海道。

“嗯！”林湖眼睛都紅了。

“湖哥兒！湖哥兒，你千萬要好好的。”林母下了馬車，賈敏扶着她走了過來握住林湖的手。

“母親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小月還有孩子的，你們不需要為我擔心。”林湖安慰着。

“你一定要好好的。”林母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林湖也破防了，他抱了抱林母，“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的，母親也要照顧好自己，只可惜兒子不能在母親面前盡孝，您放心，兒子會好好的攢政績，早日回京和母親團聚，母親可千萬要等兒子回來。”

上輩子的林湖并沒有感受過什麽母愛，但是，他在林母這裏卻感受到了，即使他并不是林母的親兒子，只是她的庶子，他真的很舍不得。

“好好好！母親等你回來。”林母抱着林湖哭得傷心極了。

一旁的林如海、賈敏他們也都紅了眼睛。

安慰好了林母，林湖轉身看向司徒琛和蘇瑾，“我走了，你們兩個也好好保重，等我回來。”

“保重！”兩人也很是傷心。

“時間不早了，我今日還有很多路要走，不能耽擱了，等我回來。”林湖放開了林母道。

“去吧！”林如海道。

林湖三步一回頭的上了馬車，等他上了馬車對衆人道：“都回去吧，天氣太冷了。”

“好，看你們走了我們就回去。”林如海道。

林湖無奈，只能對車夫吩咐道：“走吧！”

馬車動了，很快走遠。司徒琛和蘇瑾和林家人站在一起送別林湖，他們都明白，這一別，他們真的很難再見面了。

“林家那小子出發去青州了？”皇帝問道。

“已經去了。”洪德寶道。

“倒是乖覺。”皇帝冷哼一聲。

“畢竟是林公的後人，陛下的命令還是聽的，不會投機耍滑。”洪德寶道。

提起林公，皇帝心情好了不少，“是呀！林公的後人自然是好的，只是眼光不好，娶了江家女，去送行的人都有誰？”

“也沒多少人，就林家的人，外人的話只有三皇子和武安侯世子。”洪德寶回答道。

“老三？”皇帝有些疑惑。

“陛下您忘了，三皇子和武安侯世子以及林二公子自幼交好，從小長大的感情，三人感情很是深厚，武安侯世子如今在南城兵馬指揮司中當副指揮使，還是三皇子的忙，武安侯家中不和睦，武安侯世子已經搬離了武安侯府在外面租房，這應當是林二公子幫的忙。”洪德寶道。

“他們三個感情倒是好，倒是難得，老三還和誰來往比較密切？”皇帝問道。

洪德寶搖了搖頭，“這老奴就沒有探聽到了，沒聽說三皇子和誰走得近，不過三皇子最近迷上了種花，請了不少花匠。”

“花匠？他在戶部做得可還好？”皇帝覺得有些奇怪。

“也做得挺好的，戶部的大臣們都誇三皇子學的很快。”洪德寶道。

“罷了！他之前在宮中不受重視，喜歡的東西也很難得到，如今開了府，培養一個自己喜歡的興趣愛好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只要不玩物喪志耽誤正經事就行。”皇帝不在意道。

“老大呢？這段時間他在幹嘛？”皇帝話題又轉到大皇子身上。

“這不是還沒有開印嗎？大皇子平時也就和其他大臣一起聚一聚，喝喝酒。”洪德寶道。

皇帝嗤笑一聲，“他倒是過得悠閑，如今太子在東宮幽禁，正好方便了他拉攏大臣。”

洪德寶不說話，自家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之前太子力壓大皇子的時候，陛下看不慣太子的行為，如今大皇子力壓太子，他又對大皇子看不順眼了。

“太子的腿養的怎麽樣了？”皇帝問道。

“太醫說情況還行，太子殿下也還算配合治療，不過為了日後腿傷不複發，還是得再養養。”洪德寶道。

“等太子的腿傷徹底養好之後，就放太子出來吧。”皇帝道。

“是！”洪德寶垂下眼睛，這麽快就放太子殿下出來，這才一個多月吧，比上次還要快，果然陛下眼中只有太子殿下。

司徒琛看着請來的花匠，想起了之前他偶遇林如海時在他耳邊小聲提點的一句話，想和人打好關系，有共同的愛好是能最快拉近彼此距離的。

司徒琛醍醐灌頂，他才入朝堂不久，上頭有太子和大皇子壓着，他想拉攏人，別人也得掂量掂量，至于自動靠上來的，并不值得信任，培養共同的興趣和愛好，這是很好的切入點。

林湖踏上了去往青州的道路，越是北上，天氣就越冷，好在之前就做好了完全了準備，馬車都是用牛皮紙糊了一層又一層，四周也用棉被封了馬車四壁，馬車中也燃有炭火，倒是也不冷，就是要注意炭火中毒的問題。

冷歸冷，但是好在這一路沒有下雪，如若還遇上大雪，那可就真是糟糕了。

走了一個多月林湖才到達青州的龍江縣，龍江縣隸屬于青州的齊府，這裏地廣人稀，再因為農業工業都不發達，再加上天氣情況也有些惡劣，導致整個縣城都很窮困。

“這是誰呀？這麽豪華的車隊？是來行商的嗎？”百姓看到林湖的車隊後，紛紛在議論。

“應當不是吧，咱們這裏這麽窮，他們怎麽可能來經商，把咱們整個龍江縣賣了，估計都湊不出這麽豪華的馬車來。”

“瞧着他們好像是往府衙走的，莫不是新來的縣令？”

“如若真的是縣令，這縣令好是不好呀？莫又像上個那樣。”

......

林湖進了縣城城門後，便沒有再做馬車，而是在外面騎馬，順便觀察着整個縣城，縣城看着也不大，街道上做生意的商戶似乎也不多，可以看得出這個縣城經濟不太行，可能是因為天氣太冷了，街道上行人也不多，即使有行人也來去匆匆的。

林湖一行人來到縣衙，不出意外看到一個很破舊的縣衙，縣衙大門看着年久失修，大門上的漆都已經脫落了，衙門的牌匾也飽經風霜，可是他這一路走來，這卻是龍江縣最好的建築了。

“去扣門！”林湖對侍衛道。

侍衛下了馬，上前扣響了縣衙的大門。

很快，大門打開，縣衙的差役走了出來，看着林湖他們一臉的疑惑，問道：“你是誰？外來的，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随意扣門。”

“我是新上任的龍江縣縣令，我姓林，現在縣衙是在管着？”林湖開口問道。

差役上下打量了林湖一番，這秀氣的小公子是他們新上任的縣令？毛長齊了嗎？雖然差役心中疑惑，還是想起了前段時間縣丞的叮囑，說過不久上面會派一個縣令過來，就這個小公子？能當好縣令嗎？莫又和上一任縣令一樣，那還不如讓縣丞當縣令好了。

差役心中有些不快，但是看着林湖的穿着再加上整個馬車的行頭也知道這是貴人，不能得罪，他連忙道：“自從上任縣令去世後，朝廷一直沒派遣新的縣令過來，如今是縣丞代為管理衙門上的差事。”

林湖點了點頭，“麻煩帶本官去見見縣丞。”

“是！”差役不敢耽擱，連忙帶着林湖去見了縣丞。

林湖讓江月她們先在這裏稍等片刻，他先帶着竹葉竹節和侍衛進去看看，晚一點在讓江月和孩子再進縣衙休息。

“縣丞大人，這位公子說他是京城新任命的縣令。”差役把帶去了縣丞那裏。

縣丞一驚，他擡頭看了林湖一眼，連忙起身道：“參見縣令大人。”

“起來吧，無需多禮。”林湖道。

“多謝縣令大人。”縣丞起身。

縣丞不着痕跡的上下打量了林湖幾眼，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道：“知府大人一早就通知了我們說過些日子會有縣令來，沒想到大人這麽快就來了，還以為要晚些時日呢，如今天氣還這麽冷，這府衙也都還沒收拾出來。”

“雖然青州天氣暖和的晚，但是也不能耽誤春種，府衙沒收拾出來也沒關系，本官自己帶了下人，他們會收拾的，你先和本官說說縣衙的情況吧。”林湖帶着縣丞在整個縣衙逛了起來。

“大人剛來有所不知，咱們龍江縣窮呀，這裏離府城也遠，百姓只能守着幾畝地，日子過得十分的艱難，咱們的府衙也是年久失修，完全比不上其他的縣城......”

林湖耐心聽縣丞訴苦，整個縣衙占地面積還挺大的，修建也很講究，整個縣衙分成了兩個部分，前方是縣令辦公處理公務的地方，後面則是供人居住的地方，後院應當就是給縣令一家居住的。

不過屋子年久失修，只有幾間是好的，其他的屋子都有些漏，如若下雨怕是住不了人，但是整個宅子都還挺大的，他帶來的人都住進來不是問題，不過就是要好好翻修一下。

“好了，別訴苦了，你們這裏有認識的木匠瓦匠嗎？這屋子裏要仔細翻修一番，得請木匠瓦匠過來，我來的時候看過地裏了，土地還凍着，沒辦法播種，快些把縣衙修整好，也不會耽誤他們播種。”

這屋子好在還有幾間能夠住人，收拾一下也能湊合着住，主要是他帶的東西太多了，也不好住客棧，畢竟客棧人多眼雜，東西丢了也沒法說。

“有是有，就是可能需要銀子。”另外一個衙役道。

“混賬東西，你說什麽呢？”縣丞打了衙役一下。

衙役有些惶恐。

林湖笑了，“當然是要支付銀子的，難不成翻修屋子不需要支付銀錢？”

衙役眼睛亮了。

“林湖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從裏面拿出一塊碎銀遞給衙役道：“這是支付的定金，日後翻修屋子，一日一結，你們這裏一日工錢是多少？”

“是三十文。”衙役道。

林湖想了想京城，京城的工人一日工錢是一百五十文，到了龍江縣便只是三十文了，确實差距有些大，不過兩地的物價水平也是又差別的。

“那就按照你們這裏的标準來，另外還需要購買一些材料，這事兒就由你負責，我會安排一個管事和你一起，他會給你付錢的，竹節你跟着這位衙役一起。”林湖吩咐道。

“是！小哥，走吧。”竹節臉上帶着笑容，催促着衙役。

縣丞看着林湖，神情有些異樣。

“怎麽了？”林湖察覺到縣丞的目光，笑道。

“大人有些不一樣！”縣丞道。

林湖似乎有些明白這個縣城經歷了什麽，他也沒有解釋什麽，對于一方百姓來說，父母官時好時壞真的是關系他們生存的大事，他也無意解釋自己是一個好官，反正在日後的共事中這些人會自己對他有一個清晰的評價，他究竟是不是好官，而不是他嘴上說說就是的。

林湖轉身對竹葉吩咐道：“竹葉，你去通知江管家，讓他帶人來把後院收拾一下，這裏還有幾間勉強可住的，先收拾出來對付一晚，竹節已經去找人修繕宅子了，等修繕好可以好好住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