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和好好嗎?
和好好嗎?
程母動作麻溜,很快做好一桌飯。
程父讓小橙子去洗手,葉樟剛起身,小橙子飛快得塞了一樣東西在他的大衣兜裏。
“爸爸偷偷看哦!”
葉樟想拿出來看是什麽東西,小橙子抓住他的手,嬉笑一聲,“羞羞!”
樣子實在可愛,葉樟改去捏她臉蛋兒。
帶着小橙子把手洗完,兜裏的東西也忘之腦後。
吃完飯,程母帶小橙子去洗澡,程諾在客廳玩兒手機,程父把葉樟叫到院子裏,在栀子花樹下擺了一盤棋。
“來,陪我手談一局。”
葉樟不推辭,坐下來,從棋缸裏捏起一枚白子,“兩年沒下了,爸可得讓着我。”
程父和藹地笑,“先下兩局找找感覺。”
一人一子,第一局葉樟很快潰不成軍。
開第二局。
小橙子洗完澡吹好頭發,端着一盤洗好的車厘子,汲着棉拖噠噠噠跑到葉樟面前。果盤中央單獨放了一碗車厘子,碗壁上有小黃鴨圖案,是小橙子的專屬碗。
小橙子把果盤放在桌上,往葉樟腿上爬,葉樟一把抱起她放到腿上,把小黃鴨碗端給她。
“爸爸和外公下棋,你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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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車厘子是貴價水果,小橙子喜歡吃,家裏卻不舍得買。葉樟來時不知道送什麽,就專挑貴的水果買。
小橙子安安靜靜靠在葉樟身上,抱着車厘子吃得很歡樂,一會兒功夫,地上就吐了一地的果核。
黑子落下,程父笑說,“也是奇怪,這兩年你都沒見過小橙子,她卻很黏你。”
不等葉樟答,小橙子奶聲奶氣接話,“小橙子喜歡爸爸。”
“乖女兒!”
葉樟忍不住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空氣裏飄着洗發水的香氣。
“程承走了,多虧有小橙子,不然這兩年,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撐過去。”
葉樟手一抖,白棋落錯了位置。
“小橙子不能再沒有爸爸,以後別再做傻事了。”
葉樟離開時已經十一點,他把睡着的小橙子放到床上,程家老兩口送他到巷口,程母握握他的手,“以後多來看看小橙子。”
“知道了,媽。”
“我以前總以為你應該已經把程承忘得差不多了,我私心裏不希望你把程承忘了,至少別忘得那麽快,但你也不能一直陷在過去出不來,将來如果遇上了合适的人,媽也會祝福你的。”
葉樟沒有接這茬,拿出一張卡塞進程母手裏。
程母一下明白過來,推拒,“這是幹什麽?我不要,你快收回去。”
葉樟固執地握着程母的手。
“就當是小橙子的撫養費,我是孩子的爸爸,總要出一份力。”
“不行不行,我們不能收。”程父也來幫忙。
“當是我為程承盡孝,如果她看得見,她也不希望你們過得太辛苦。”
提到程承,程母眼中有了淚意,沒有再拒絕。
老兩口回去後,葉樟去取車。
上到車裏,他想起來小橙子在他兜裏塞了樣東西。
手伸進大衣口袋,摸出一張照片。
小橙子塞給他的,是一張他與程承的合照。
他還記得這一幕。
那天,他、程承還有程承的一堆朋友一起去江邊燒烤,天氣熱,女孩子們都脫了鞋在淺水區玩兒水,程承哄他那邊有貝殼,讓他去撿過來,他剛彎下腰,就被程承澆了一臉水。
程承轉身要跑,他眼疾手快,從背後一把撈起她,抱着往前走幾步,直到水深沒過腿彎,吓唬程承,讓他叫一聲老公來聽,不然就把她扔水裏喂魚。
程承笑得眼睛眯成彎月,連罵了好幾聲“讨厭鬼。”
他不知道有人抓拍下了這一幕,還被程承洗了出來。
照片背後是程承寫的兩句話。
“和讨厭鬼在一起的一天。”
“很開心!”
翻過相片,微涼的指尖撫過女孩兒的臉。
他俯下頭,深情親吻照片上的愛人。
心髒陣陣抽痛,他把照片按在心口,難受得趴伏在方向盤上。
阖上眼,把痛楚和難言的愛意全部封存眼底。
剛剛他沒有應允程母的話。
是因為他知道,那一天永遠也不會來。
***
傅硯池手上一個項目告一段落,終于有時間歇一口氣,約程諾去酒吧喝一杯。
傅硯池不喜歡夜店的氛圍,兩人喝酒,通常都是選清吧。
駐唱歌手正在唱周傑倫的《七裏香》,程諾喜歡這首歌,回頭看主唱。
“長得還挺帥。”
傅硯池呷一口酒,“花癡!”
程諾不以為然,“你清高!你不喜歡看美女?”
“我不需要看美女,我身邊都人均絕色,早不需要像你一樣一見個好看的就一驚一乍。”
這是兩人尋常的相處模式,見面不怼個兩句,都覺得見這一面是在浪費生命。
“那還不是因為我身邊人質量不行,沒見過什麽好貨色,所以現在才跟個鄉巴佬一樣。”
“是,如果你的圈裏只有我一個優等生,剩餘的全是差生,憑我一己之力,是沒辦法把平均分拉到及格線的。”傅硯池今晚嘴皮子格外利索。
程諾上上下下打量他,“這話也不差,你八十分還是有的。”
“你再培養培養,我能突破九十分。”
程諾向後靠去,盯着他,似笑非笑,“傅硯池,你有時候真挺掃興。”
傅硯池把臉湊過去,“諾諾,相信我,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你。”
程諾摸出一根煙點上,“我要長得黑,長得醜,還是個大胖子,你也這麽喜歡嗎?”
“你要相信,你身邊的人,男人,只有我,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才喜歡你的。”
這話程諾相信,傅硯池剛認識她時,她并不起眼。
程諾今天有些累,不想聊這個,想把話題引開。
門口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方氣質沉定,女方娴靜雅致,一對璧人。
女人偏頭對男人說了一句什麽,男人笑了笑。
男才女貌,萬般登對。
兩人并肩走進門口。
程諾心跳加速,飛快拿起桌上的宣傳單擋住臉。
傅硯池不明所以,扭頭看向門口。
一樓大廳沒位置了,侍者把季然蘇檸引上二樓。
進門的旋梯上,季然踏上幾階,覺察到一道視線。往下看去,對上傅硯池的目光。
他轉開目光,看向他對面。
即便對方拿東西擋住了臉,他也知道,那是程諾。
蘇檸覺察他沒跟上來,回頭問,“怎麽了?”
季然眸光一蕩,轉過頭,“沒什麽。”
傅硯池收回目光,伸手去扯程諾手裏的宣傳頁,“別擋了,他們已經上去了。”
程諾放下宣傳單,進門前有個大學生在門口發,程諾憐惜她大冬天,這麽晚還在發傳單,便接了下來。坐下後,随手扔在桌上。
方才季然一進來,她條件反射,迅速拿它來擋臉。
事後她很後悔。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帶前女友來酒吧喝酒,她為什麽不能堂而皇之地和發小兼追求者一起?
擋什麽擋!
為剛剛的舉動,程諾腸子都悔青了。
拿宣傳單撒氣。
要是沒有這東西,她慌一下說不定就冷靜下來,拿他當陌生人,一絲目光都不勻給他,繼續和傅硯池喝酒。
傅硯池從她手心把皺成一坨的宣傳單摳出來,扔進垃圾桶。
“你喜歡他?”
程諾沒回應,一連喝了六管調酒,拿起桌上的色盅,搖了兩下。
“傅硯池,我們來搖色子吧!”
季然選了最邊上那桌,從這個視角,能夠看到程諾。
她和她那不怎麽清白的發小正在玩兒色子。
“季然。”
蘇檸連喚了兩聲,才把季然的魂兒叫了回來。
季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随便扯了個由頭掩飾過去,讓侍者上半打啤酒,和一架調酒。
蘇檸生性敏銳,“怎麽啦?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明天好像要開會。”季然随便扯了個幌子。
蘇檸笑,“你真是個工作狂。”
啤酒送過來,季然給蘇檸倒上。
“今天心情不好嗎?”
蘇檸想到工作,心情又低落下去,端起酒杯,一口幹掉。
“你陪我喝酒,不說讓人不開心的事。”
“壓在心底,一覺醒來還是不開心。”
蘇檸頓了頓,“我以為當老師,就只用操心怎麽教學生就好了,真正進了這個系統,才知道根本不是這樣的。”
“要應酬,要站隊,要讨好主任。”
“第一次覺得畫畫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季然聽懂了,各行各業都是小社會,不可能逃開人情世故。
“你別看我爸現在混得還不錯,但年輕時,也因為太軸吃過不少虧。”
當年要不是被穿小鞋,一氣之下申請去偏遠山區支教,季教授也遇不到老婆。
蘇檸端起酒,又喝光一杯。
季然目色平穩,“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如果實在做不到,不如出來,換一個相較之下稍微單純一點的環境,你不是善于委屈自己的人。”
蘇檸臉頰微紅,擡起眼皮注視季然的眼睛。
“你好像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季然回,“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所以你應該也知道,我放不下你。”
調酒送上來,蘇檸一下喝了一排,季然沒有阻止。
調酒度數不高,但蘇檸酒量也不算好,很快,腦子就迷糊了,膽子也大了。
她去握季然的手。
“以前我們吵架,都是你先低頭來哄我,這一次,換我來。”
“當年我并不是真心想要分手,我以為你會像以前一樣,過來哄我,我沒想到那一次你這麽幹脆。”
“我們和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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