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喝酒誤事
喝酒誤事
上班路上,程諾收到傅硯池的電話,起先都在問無關痛癢的話,上班了?吃早飯沒?早飯吃得什麽?
傅硯池的态度、語氣和從前沒太大分別,機械地一問一答後,話題終于進行不下去了。
程諾嗫嚅着說,“傅硯池,我昨晚喝酒了。”
“我知道,你跟我一起喝的酒。”
“我可能喝多了。”
“你喝了十瓶啤酒,十二管調酒,的确不算少。”
一個有話不能直言,一個揣着明白裝糊塗。
程諾心一橫,“喝多了都是醉話,不能當真。”
“你的确喝多了,但沒醉死,你還算對了兩道三位數的加法。”
程諾想扇自己。
從小到大數學就沒好過,掙紮在及格線邊緣,喝醉酒反而天賦爆發了嗎?
“傅硯池,我說真的,你不要當真。”
“我已經當真了,并且進入角色了。”
“傅硯池”
程諾還想勸,被傅硯池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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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明天是聖誕節,我們去約會。”
早高峰,下穿隧道格外堵,車流好不容易動了動,後面一輛車擠上來想插位,傅硯池心情煩燥,一腳油門轟上去,那輛車被卡在旁邊那條車道進退不得,車主搖下車窗罵罵咧咧。
傅硯池沒理。
他承認自己趁虛而入很卑鄙,可他只有這一次機會。
這麽多年陪在她身邊的人只有他一個,他了解她的喜好,包容她的小脾氣,他不是她理想的愛人,卻絕對是最适合她的人。
她早就該知道。
地鐵上,程諾正對着的男人抱着胳膊補瞌睡,頭不時往旁邊女人的肩上靠,女人忍無可忍,肩膀一慫,把男人的頭給抖開了。男人扭過頭,一直盯着旁邊女人看,眼神極其猥瑣。
女人板着臉,把頭轉朝另一側。
男人得了沒趣,擡起頭來,看到了眼前的程諾,跟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一樣,又沖她色眯眯得笑。
程諾一陣惡心,和旁邊的男生換了個位置。
換了位置,下頭男的視線仍黏在她身上,怪不得現在厭男症高發,就是因為公共場所這樣的垃圾越來越多。幸好不是夏天,否則再加上猥瑣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得難受一路。
聽筒裏已經沒有聲音,傅硯池挂了電話。
程諾心情更惡劣。
自己像是趕鴨子上架,一夜之間,就被架到了傅硯池女朋友這個位置上。
喝酒誤事,她以後再不要喝酒了。
給鄭葦如彙報工作時,鄭葦如問程諾和季然約沒有,程諾把這事忘了,扯幌子說年底季然事忙,約了一次他拒絕了,她再找個機會約他。
鄭葦如沒懷疑,讓她臉皮厚點兒,不要不好意思。
坐回工位,開着電腦也不想做事。
這一天的壞心情就是從早上那通電話開始的。
昨晚和季然鬧成那樣,以後的工作還怎麽開展?約一頓飯,比掙五百萬還難。不約,鄭葦如那兒又不好交代,人精一樣的頂頭上司,她可沒膽子忽悠。
沒過一會兒,季然竟然主動給她發消息,讓她過去看效果圖。
程諾一咬牙,給自己做思想工作,是鄭葦如請他吃飯,又不是自己。
下午,程諾踩着高跟長靴,風風火火得趕去季然公司。
行政不在,程諾打電話讓路星鳴來開門,路星鳴領着她到季然辦公室門口,玻璃門,辦公室裏的景象一覽無遺。
就上次跑待客室讓季然幫忙指點的年輕女孩兒,就站在季然身邊,彎着上半身,頭親親密密地湊在季然耳畔。
程諾心情算不上不舒服,只是有點兒尴尬。
路星鳴也沒好到哪兒去,尴尬出聲,“Gavin,你們忙完了嗎?”
季然擡起頭,直直看過來,兩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其他的讓路星鳴給你看,客戶來了,不好怠慢。”
話說到這地步,江玥盈也只能識趣出去。
路星鳴一走,辦公室只剩下季然與程諾兩個人。
季然沒有招呼她,程諾自覺坐到沙發上。
季然把筆記本抱過來,擺在茶幾上,坐在她對面。
程諾被他領着,心不在焉看完效果圖,提了幾個改動建議,季然記下她的建議。
正事說完,就沒話可聊了。
程諾如坐針氈,季然回到位置上,修改平面圖,過了幾分鐘,發現程諾還沒走。
“你還有事?”
程諾深呼吸幾口,豁了出去。
“明天周五,晚上你有空嗎?”
季然下颌線緊繃,緊緊盯着她,一言不發。
“我們老板想請你吃頓飯。”
他的眸色黯淡下去。
“沒空。”語氣生硬。
程諾抓起包就走。
沒空!行啊,話她是帶到了,回去好跟鄭葦如交代。
自己約不好使,她就讓鄭葦如親自約。
回去就和鄭葦如說季總擺譜,嫌棄她這個身份不配和他同桌吃飯。
下次看效果圖時就讓鄭葦如和自己一起,約四點,談完就下班,順口約一頓,看他怎麽拒絕。
拒絕也不怕,只要別讓鄭葦如賴她辦事不力就對了。
程諾約季然時,完全忘了第二天就是聖誕節,傅硯池提前買好票,兩人一起去看脫口秀。
看脫口秀是程諾工作後的休閑娛樂節目之一,非常解壓,本該高高興興入場圖個樂呵,她的心情卻比上班還沉重。
節目開始時,主持人暖場,講個段子,就要點幾個觀衆來互動。
脫口秀主打一個冒犯,如果來的是一男一女,主持人問話的尺度就會變得比較大。
程諾坐在觀衆席上,心裏不停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她很幸運,沒有被主持人選中過。
最近工作忙,昨天回家晚,沒力氣洗頭,第二天起床頭發油得可以刮來炒菜,一看時間,上班要來不及了,她就戴了個鴨舌帽遮擋。
程諾懷疑是這個鴨舌帽救她一命,不然憑她的姿色,怎麽可能不被主持人注意到?
順順當當看完脫口秀,本來沒出什麽幺蛾子,誰成想,結尾傅硯池給她憋了個大的。
脫口秀演員集體謝幕後,主持人忽然說,“相逢即是有緣,希望與大家的緣分不止今天。大家先不急着走,耽誤十分鐘,觀看壓軸的特別節目,主角不是我們的脫口秀演員,而是場下一名癡情的男嘉賓。他在脫口秀開場前找到我,說結束後,希望留給他十分鐘,向喜歡的女孩兒表白。請我們的男嘉賓上場!”
觀衆鼓掌吹口哨附和,程諾心裏升起不詳的預感。
傅硯池離開座位,走上臺,站到臺中央。
主持人問,“目前是已經是男女朋友了?還是預備役?”
主持人把話筒舉過去,傅硯池答,“是男女朋友,前天在一起的。”
臺下又有人起哄,坐在程諾旁邊的小胖子猜出程諾就是那個女主角,大聲“哇哦”了一聲。
主持人:“你們認識多久了?”
傅硯池:“十四年零一個月。”
現場爆出哇的一聲。
主持人也誇張得感嘆,“認識這麽久了啊?你倆看着年紀還很輕,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嗎?”
傅硯池腼腆一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主持人:“至少算半個!好的,接下來,請我們的女主角上臺。”
臺下掌聲雷動,旁邊的小胖子用力鼓巴巴掌,程諾卻一點都沒有受到萬衆矚目的喜悅。
直男玩兒浪漫,要了老命了。
程諾硬着頭皮走到臺上,被迫當一只猴供大衆娛樂。
戴着鴨舌帽都擋不住程諾的美貌。
主持人啧啧稱嘆,“這位大哥的經歷告訴我們,還是窩邊草好吃。”
底下又傳來一陣爆笑。
主持人:“我幫大家好奇一下,認識這麽多年才在一起,是因為太熟了嗎?”
不愧是能主持脫口秀節目的,問題一針見血。
可不是太熟了嗎!
為了怕挖起來沒完沒了,程諾故意扮成社恐,一副嬌羞狀。
“這你問他去。”
又是一陣哈哈聲。
傅硯池幫她解圍,“她臉皮薄,害羞。”
主持人禁不住笑,“行行行,把話筒讓給這位帥哥,肯定都急得想沖過來搶了。”
場下笑聲稀稀落落,工作人家送上提前準備好的花束,傅硯池一手接花一手接話筒。
程諾尴尬得腳趾抓地。
不等他開口,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捧花,“不用說,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我真的很感動。”
轉頭對主持人笑,“謝謝主持人給他這次機會,祝脫口秀生意大爆。”
主持人愣了一下:這不像是社恐啊!
在臺下觀衆的爆笑聲裏,程諾一手抱花一手抓着傅硯池走向離場通道。
主持人在後面焦急喊,“話筒話筒。”
程諾沒臉再回去,讓傅硯池自己去還話筒。
劇院往前五百米,就是一截環城綠道。
綠道上有條網紅橋,兩側霓虹耀眼,很多年輕人擠在橋上拍照。
傅硯池扭頭望着程諾,“你想拍照嗎?”
大學時,程諾和所有臭美的女孩子一樣,是個自拍狂魔。和他一起吃飯,菜擺上來,要對着鏡頭矯揉造作半天,必須攢夠九張能發朋友的氛圍照才肯動筷子。
天空應景地下起了雪,雪花沾上羽絨服,飛快融化。
程諾把手塞進羽絨服口袋裏。
“不拍,小姑娘才好這個。”
傅硯池笑,“你不是總嚷嚷自己永遠十八嗎?”
程諾瞪他一眼,“我不像十八嗎?”
“像的,公主。”
傅硯池很多年沒這麽喊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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