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奧利奧雙莓蛋糕(下)

奧利奧雙莓蛋糕(下)

保健會所肖技師給喻勉老板來了套法式SPA,技師的手法相當狂野,精華水灑了滿床。

胡鬧過後,兩個人簡單洗漱吃過午餐,慢悠悠地睡了個午覺,醒過來着手布置生日會的裝飾。

肖亦歡希望能夠跟朋友們有儀式感地跨過零點,也是希望能離喻勉的生日近一點,将生日會定在了生日前一天的晚上。零點的時候大家唱唱歌、吃吃蛋糕各自回家不影響第二天上班。

他們人手一個打氣筒,給氣球打氣的動作十分娴熟,在活像是流水線上的工人。金色的、粉色的亮片因為氣流的湧入在乳膠氣球內逐漸變大的空間裏蹦跳。

五角星與愛心形狀的鋁膜氣球被插在底座能注水的透明支架上纏上了小燈珠,生日快樂拉旗、還有五顏六色的小裝飾被固定在沙發背景牆上。

弄完了大部分裝飾,肖亦歡才騰出空來梳洗打扮。喻勉負責将食材切好、擺盤上桌,在将帶來的半成品菜肴進行最後的加工。

距離生日會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喻勉在這個關頭突然生出了打退堂鼓的念頭。面對即将到來的人們,他緊張得手心冒汗,有點害羞,真想一直都躲在廚房裏備菜,削弱存在感。

肖亦歡妝發都做好了,他還在廚房裏沒出來。

參加生日會的第一波人都到了,桌上火鍋底料調好了、小料臺支起來了、菜也齊了,但小廚房的門還是緊緊關着的。

盛老板帶着男朋友挂件,榮欣玥帶着早C晚A護膚套裝,少年時期的舞伴老王帶着新舞鞋,前後腳敲響了肖亦歡的門。

廚房門外已經被熱鬧的對話聲塞滿了。

“你跟榮榮不住一起了?怎麽,姐妹情掰啦?”老王的聲音一如在拉丁舞教室裏那樣嘹亮,區區小廚房的門板輕松打透。

榮欣玥叫道:“掰了、掰了!已經分居倆月了。”

肖亦歡的聲音也響的很,講什麽騷話都不害臊的,“你懂什麽,人家現在可是有1的人,經常夜不歸宿,或者是把男人帶回家亂搞,可是會被舍友嫌棄的。”

明明門外的人一只手就能數清楚,卻能把數種不同的起哄聲叫出“兩岸猿聲啼不住”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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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呢?1呢!傳說中的1呢!怎麽還不請出來讓大家看一眼。”盛老板記得可清楚了,“說好了今天給我們正式地、隆重地介紹一下,人呢?”

這話聽得喻勉臉更紅了。

盛老板的男友接話道:“還用‘傳說’?這不就有個1在你身後麽!”

“哎呀,多多益善,多多‘1’善嘛!”榮欣玥抛出諧音梗,話音裏都能聽出來促狹的笑意。

肖亦歡的聲音傳來,“你們收一收,都矜持一點,這不人還沒齊呢。你們先吃零食、先把小料自己調了。”

接着,小廚房的門被輕輕敲響、推開。

“需要我幫忙嗎?”

畫着爆閃珠光眼妝和人魚姬偏光高光的肖亦歡妖嬈地倚在門口。

他走過去,雙手環住喻勉的腰,“我還沒貼穿戴甲呢,現在還能幫幫你。不然等會兒貼上了我就只能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美麗廢物了。”

“你的美甲是貼上去的?”喻勉意外地問。

肖亦歡一歪頭,“對啊,你以為是真的?”

“嗯。”喻勉點頭,“很自然。”

他撅噘嘴,“我工作不能戴,想要快點卸掉肯定是穿戴甲方便……咦,你是不是在轉移話題?”

喻勉拆着奧利奧威化的獨立包裝袋的手滑了一下,默默移開視線。

陌生人或者十分親密的人,喻勉是可以輕松應對的,甚至可以悶騷、可以沒臉沒皮。跟榮欣玥、盛小旻的第一次見面是,他都是如此。

但他偏偏最怕“半生不熟”的人,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姿态面對,什麽樣的方式相處。

“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肖亦歡問。

喻勉搖搖頭,“不是的,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能很開心。但我還是,有點壓力……家裏蹲太久了,有點不敢出去丢人現眼。”

“哎喲,早上信誓旦旦說要用實力征服所有人的喻大廚去哪兒啦?”肖亦歡在他頰側香了一口,“你就是要藏也得藏我房間呀,哪兒有人金屋藏嬌把人塞廚房裏的!”

他故意說:“你要真不想見人,就去我房間休息,我們在外面煮火鍋,我把晚飯給你送進去?”

——那豈不是更丢人、更引人注目了?

“我洗個手就出去!”喻勉沒有絲毫猶豫地做出了選擇。

他的手臂被肖亦歡挽着,看似是被依賴,實則是在被鼓勵、被人支撐着。

門外聊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注意到生日會的主角縮進小廚房都幹了些什麽。

“……我覺得還是要謹慎一點,也是避嫌嘛,最好不要接貓咪相關産品的廣告,不然品牌方翻車了我這邊口碑就沒了。所以我們對接的商務都是護膚品、掃地機、人吃的零食,還有餅夕夕百億補貼。”

榮欣玥說:“對對對,現在全平臺都在接餅夕夕的廣告,我看的都快把那臺詞背下來了。大家接餅夕夕,不接的才是少數……诶,喻勉來了,又在廚房裏忙活,真的辛苦你了。”

她熱情地打招呼,“來來來,座沙發這邊。”

喻勉挨着肖亦歡坐下,略顯拘謹地說:“謝謝你上次送我的藥,我的父母用過之後都有很大的好轉,再用一段時間的藥估計就好了。”

“哎呀,跟我客氣什麽?我才要說謝謝你呢!”

友善、熟悉的人們聚在一起,喻勉漸漸地也就适應了。

第一波來的朋友都比較樸素低調。

遲到的第二波來賓,那幾個肖亦歡在酒吧認識的朋友,才是真正的視覺沖擊和精神打擊。

喻勉是怎麽也想不到他開門竟然能開出來一個抱着大束鮮花身着豹紋連體緊身衣的濃妝高跟鞋男人,整個人都看愣了。

門外的豹紋高跟男也一時沒說出話來,一開口就在雞叫。

“啊!讨厭啦!肖亦歡憑什麽你可以有這麽好看的1!啊!為什麽好看的1都有主了!”

跟在豹紋高跟男身後的唇釘、黑口紅、綠頭發、哥特風鐵T和旁邊橘色頭發牛仔堆堆襪鐵T更是殺氣騰騰。

“餓死了、餓死了,開飯了嗎?”

“你餓死鬼啊,一上來就要吃的。肖亦歡,這是我倆給你準備的禮物,生日快樂。這是你男朋友?行,小夥子長挺精神的。”

喻勉關門的時候還在沉浸在視覺強烈沖擊的狀态,迷茫地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現實。

這就是亞文化人群的世界嗎?

喻勉剛一打照面就被麻翻了。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如何,腳步虛浮地飄回去,貼在肖亦歡身邊,這才心裏有了點底。

好在這些人雖然打扮相當惹眼,性格卻是極好相處的。沒一會兒,喻勉心裏懸着的大石頭就落了地,不需要靠着貼貼肖亦歡獲得安全感了。

那是種很熱鬧的氛圍。如果置身事外,肯定吵得招人嫌。但若是身處其中,則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

這群歡樂的人們妙語連珠,聊天現場堪比脫口秀、小品、群口相聲的大雜燴。管他多冷的梗都能被人接住再現挂丢出去,邊吃邊講幾個小時過去,竟然沒有半句話能掉到地上。

但那些活潑、角度刁鑽的調侃并不會讓人感到冒犯,辛辣的諷刺大多是幽默又豁達的自嘲。偶有尺度較大的話題也完全不低俗,兩個獸醫一個人醫還能借機科普醫學常識。

而美味的菜肴也早早地一滴菜湯、一片碎渣都不剩,只留下紅油鍋底沒被喝光。

喻勉被這幫人的戰鬥力吓的目瞪口呆,又被左一句右一句的彩虹屁誇的小臉通紅,趕緊跑回廚房熱油,炸了幾鍋蝦片端上來。

在歡快的氣氛裏,零點如期而至。

全屋燈光關閉,只留下閃爍的星星燈映着氣球增添氛圍感。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衆人唱着生日快樂歌,早幾分鐘溜進廚房做準備的喻勉端着貼好威化餅幹、中央插着生日快樂牌牌和蠟燭的奧利奧雙莓蛋糕,在搖晃的燭光裏走向肖亦歡。溫暖的橘色火光照亮了他走向他的路。

暧昧的火光,讓肖亦歡想起了很多床頭點起香薰的旖旎時刻。

他在這片黑暗裏擡頭向着有光的地方看去,看見了那雙溫柔注視着他的眼睛。

明明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吻過很多次了,應該是熟悉到閉眼都不會認錯的臉。可肖亦歡卻還是感受到了心底的悸動。

他的心跳在目光相會的瞬間錯開了原本的節奏。

——喻勉是真的,好好看啊……

而喻勉亂撞的心已經快跳到他拿蛋糕的手都不穩當了。

肖亦歡接過蛋糕,蠟燭的光暈映在他的臉上,讓他垂下雙眸許願的面容顯得柔和、暖和又幹淨。

——他好好看。

那樣的神情,似乎和喻勉的某個午夜的美夢重合,似曾相識卻又陌生。

“滅絕師哥生日快樂!”

“歡歡生日快樂!”

“許願、許願!”

朋友們舉起手機拍下了他們此刻的神情。

肖亦歡笑着,“我就不插在蛋糕上吹蠟燭啦!不然都是飛沫。”

“蛋糕給我。”喻勉默契地接過蛋糕,讓對方拔下蠟燭偏頭吹滅。

屋內的燈光打開,把所有人們都照亮了。

大家這才發現奧利奧雙莓蛋糕的美貌,紛紛稱贊。

“來來來,跟壽星合影啦!”盛小旻當了這麽久的老板,最擅長組織年會、團建、安排活動了,“先來幾張大合影,然後過來排隊拍雙人照。”

屋子裏的人幾乎能湊成一個訓練有素的劇組,有人自覺地打開手電筒打光,有人整理壽星身後的布景,有人遞氣球當道具,有人蹲在地上、趴在沙發上找角度拍照。

肖亦歡和他奇妙的朋友們凹出各種奇奇怪怪又意外好看的造型,拍了個痛快。

“男朋友呢?男朋友快上,就差你了。”

“花,拿着花!”

喻勉抱着花束,牽着氣球,坐在了肖亦歡身邊。

他的戀人十分娴熟地偏過頭來,露出修長的頸部線條,做出索要親吻的姿态。

“別真親上,拍出來反而不好看。”肖亦歡提醒道。

這可有點為難喻勉了。他是真的很想親親。

圍觀群衆都在起哄說“親一個”。

所以,真的親一下,大概也可以吧?

就像海綿蛋糕濕潤彈軟的口感疊加上草莓藍莓的清爽酸甜,輕乳酪蛋糕香椿的空氣感和苦香奧巧奶油的碰撞。

曼妙的滋味釋放出快樂和滿足的甜蜜信號,所有的煩惱和疲勞都能在此刻消散。

塞了一肚子火鍋和小食的人們本來是吃不下東西的,但這個蛋糕實在是太好吃了,被瓜分到盤子上的奶油都快被舔幹淨了,衆人還有點意猶未盡,半開玩笑地勸喻勉開店造福疲勞打工人。

為了明天的工作,衆人紛紛收拾東西離開,喻勉和肖亦歡負責開車送榮欣玥回住處。

随後,二人驅車回程。

從早上四點鐘開始忙碌的喻勉有些困倦,窩在副駕駛座位裏放松,欣賞駕駛員的美貌。

趁着等紅燈,肖亦歡拿起手機回複生日會群裏的消息,發圖收圖,還不忘給親媽肖俪女士發了婦女節520紅包。

“你看,這幾張吐舌頭的,真的笑死我。”肖亦歡把支架上的手機屏幕扭到喻勉的方向。“叫個中醫過來看看舌苔,一眼就能知道這幫人熬夜、暴飲暴食那德行。”

喻勉微微直起身湊近了看那些照片,笑着說:“你的朋友們也都很可愛、很友善。”

“可愛?”肖亦歡當時就樂了,“我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這麽評價這群‘妖魔鬼怪’。他們剛到的時候,你沒被吓傻嗎?”

喻勉很嚴謹地注意自己的措辭,“準确地說,我剛開始确實受到了強烈的視覺沖擊,但看習慣了也就好了,一種着裝風格而已,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他們是很好的人,跟打扮、性向無關。”

因為一件衣服而否定一個人的人格,因為一種發色而粗暴地給人打上标簽,都是狹隘的、極端自負的。

他說:“這是他們的生活方式,離經叛道也好,墨守成規也好,只要不傷害他人,旁人無權指指點點。僅僅因為這個就對初次見面的人滿懷偏見與惡意,豈不是太沒品了?”

“喻勉。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肖亦歡既感到輕快,也隐隐有些如釋重負的感受,“你能接納我這群奇奇怪怪的朋友,我……我真的很開心。”

言語之外的未盡之意讓喻勉品出來了。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平靜地說。

喻勉認真道:“我反而要感激你,給我機會、鼓勵我去認識平常接觸不到的、有趣的人們。克服內心的猶豫之後去了解他們,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發自內心地欣賞他們,不僅僅因為他們是你的朋友。”

他接着說:“我想,他們在成長的過程中都多多少少被壓抑和攻擊。所以長大後,他們要以自己的方式略顯‘叛逆’地反抗社會的慣性和多數人的暴.政。”

肖亦歡贊同道:“可能……就是你說的那樣吧。”

“從小就是這樣,我的舉止沒有別的男孩那麽粗魯,稍稍規矩、有禮貌、愛幹淨了一點,就被人當作異類,合夥欺負我一個。”

他笑了。

“你知道嗎,我不藏着掖着,甚至故意惡心他們,反而沒有人敢惹我了。他們也就敢口嗨幾句逞能,真遇到‘妖魔鬼怪’反而退避三舍了。話再難聽又不會成真,我聽的還少嗎?”

他說:“所以喻勉,我是很羨慕你的。你……天生就很‘正常’。”

這句“正常”指外表、言行舉止,指所有符合輿論對異性戀男人的要求。

“有嗎?”喻勉很意外,“我其實,從小就不喜歡對抗類的競技運動和武打電影,不好鬥、不好動,也很少跟人競争,更希望與人建立情感的鏈接。我也是一個和其他男孩不一樣的孩子。”

肖亦歡說:“可你……很從容、很松弛,你好像沒費任何力氣就接受了這樣的自己。你好像……沒有很刻意地‘成為自己’。”

那其實是一種不易被察覺的、理所應當的優越。對于與衆不同的他們而言,卻是一種需要拼盡全力才能搭到邊緣的遙遠理想。

“你看我看得好透徹。”喻勉苦笑,“我在你面前真的什麽都藏不住。”

他說:“大概是因為……我的家長從來沒有控制過我吧。我喜歡什麽就讓我做什麽,也沒有跟我說過‘男孩子就該怎麽樣’‘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子漢大丈夫’這種話。”

“我的父母真的是在無條件地認可和支持我的一切,我的性格、我的喜好、我的選擇……也放手給了我充足的自由。我知道,在這一點上我無比的幸運,哪怕什麽都不做都已經是中上的人生。”

許多他人求之不得的東西,對于喻勉而言是生來就有的常态。

喻勉也是了解過很多人的經歷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成長過程中在情感的方面有多麽“奢侈”。

“所以我很羨慕你啊。”肖亦歡說,“你或許因為人生的際遇和挫折厭惡過自己的身材,受到過來自外界的傷害。但你沒有因為‘你是你’而矛盾和痛苦過。要知道,很多人花了一生都沒能接納自己。”

喻勉搖搖頭,“我哪有你想的那麽好?”

他無奈道:“我的家庭支持我,但家庭之外的環境在無差別地施壓給每一個人。我也是在堆滿黑歷史的青春期裏讀了很多的書、想了很多、走了很長的彎路,才慢慢坦然接受自己的。”

“而且……”他羞澀道,“正因為我的柔軟、敏感還有同理心,這些不被認同和接受的特質,才讓你喜歡上我。有這些,我才能為你帶來快樂。想到這裏,我更能坦然地接受它們了。”

肖亦歡莫名地雙頰發燙,略帶嬌嗔地“哼哼”兩聲,說:“喻小勉,就數你嘴甜。”

“嘿嘿,嘴甜也是我的優點之一啊!”喻勉悄悄去摸駕駛員的大腿,占人家便宜,“我知道我的優點很是難得,讓我獲得了更加豐富的人生體驗,也獲得了你的認可和喜愛。”

肖亦歡拍走他的爪子,認真開夜路,“那你,會覺得我工作的時候,是一種遮遮掩掩的虛假僞裝嗎?”

“怎麽會?!”

喻勉認真地說:“你對待自己的專業與學術、對待患病寵物和家長,有專業而嚴謹的态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這是你性格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只不過在診室和手術室裏集中展現出來了。”

他又說:“而你的私生活,你希望過得舒适,能盡情展現你張揚的、閃光的個性。那就是本來的你啊!”

“你真的這麽想?”肖亦歡挑眉。

喻勉真得不能更真了,“人就是有不同的角色啊!在父母面前的我和在你面前的我是不一樣的,但那都是我。你的每一面都很吸引我。”

轉而,他有些不安地問:“歡歡,你會覺得,我沒有你的朋友有趣嗎?”

比起那些拼命綻放的、性格各異的人,他顯得過于普通和無趣了。

肖亦歡去捏他的臉,“當然不會啦!你怎麽可能不可愛?要是跟你相處無聊,我幹嘛三天兩頭往你家裏跑?”

他任由戀人揉搓自己的臉,只是樂呵呵地沖着人家笑。

肖亦歡收回魔爪,認真開車。

“我是覺得……也沒有必要因為自己的性向是少數群體,就非要把審美往亞文化上靠攏,刻意地追求與衆不同。”

他略作思考,又堅定地說:“以少數群體為恥和活得只為彰顯自己是少數群體的模樣,我覺得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的性向只是我的一部分,我不是為這個性向而活的。我的全部生命不應該只活出一個‘性向’。”

喻勉真誠道:“但我很羨慕你的朋友們,他們都在勇敢地挑戰世俗的眼光,都在反抗這個社會中約定俗成的、不可撼動的所謂‘正常’。沒有騙婚、濫.交、僞裝、自暴自棄,沒有虛度,而是燃燒獨屬于自己的生命力。”

“他們格外地團結,并彼此支持、溫暖着。”他說,“歡歡,你有一群很可愛、很堅強的朋友。我也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朋友之間這樣熱鬧的氛圍了。”

話語中的暗含的小失落被肖亦歡敏感地捕捉到了。

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合适的時機,抿緊嘴猶豫要不要點破。

他停好車,同喻勉牽着手,回到家中。

然後,他就繃不住了。

“以前,你也是這樣一個人嗎?”肖亦歡問,“你的朋友們呢?怎麽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喻勉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他目光有些躲閃,但最終還是決定誠實地面對自己。

“我有過關系很好、很親密的朋友。只不過後來,我經歷了那些事,變得有點‘自閉’,就很少聯系了。他們畢業後有出國的、有在大廠工作的,都比我有出息、特別忙。”

停頓片刻,他低頭說:“其實,他們也跟我聯系過,但我當時鑽牛角尖出不來,精神狀态特別差,不想讓他們察覺我異常,回消息也不說真話。等到變成無業游民、清空動态之後就再沒回複過他們的消息。”

那個時候,連關心都會變成一種對傷痛、憤懑的複習。他想要杜絕一切同自己遭遇的不公相關的事情,包括安慰和同情。他只想逃避、只想躲起來,就那樣躺在床上,像是一株即将枯死的植物。

他難過的時候沒吱一聲就無視了所有人的消息,覺得自己好了又突然擅自開始聯系,那成什麽了?

長久的消失之後,喻勉還沒想好要如何面對曾經親密的朋友。

尴尬和疏離越攢越多,越是拖着越是抹不開面子,心裏的愧疚就越攢越多,成為新的壓力,越是難以開口主動聯系就越是拖着,如此惡性循環。

“他們的對話框,還有我們四個人的小群,我都不敢點開看。紅點只要攢夠了九十九個就不會再增長,我就能逃避這件事情,欺騙自己。”

喻勉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脹痛,“被拉進你的生日會小群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心底是很想、很想他們的。但是,我是個很糟糕的朋友。”

“你希望他們也想你嗎?”肖亦歡捧起他的臉,看着他的眼睛,“哪怕你是個很‘糟糕’的朋友,你也希望他們想你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嗯,我希望他們還沒忘記我。”

喻勉是如此地信任這個人,脆弱的、卑鄙、沒有那麽好的自己也無需隐藏。他可以放心地向這個人吐露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我想與我的朋友重新開始聯系。同你講過那些往事之後,我發現曾經困擾我的東西已經不再難以面對了。但是,我很怕,我怕我沒有回複他們消息的那段時間太長,傷了他們的心。他們已經忘記我、放棄我了。”

肖亦歡的指尖輕輕彈在喻勉猶豫的小腦殼上,發出清脆的“噠”的一響。

“看一看吧,喻小勉,看一看那些被你刻意忽略的信息到底寫了什麽,好嗎?”他笑着,柔聲細語,“有很多朋友,哪怕很久沒見過、很久沒有聯系過,一見面就回到了曾經形影不離的樣子。”

喻勉小聲說:“如果他們……”

“那就道歉,努力挽回試試啊!”肖亦歡擡手堵住了喻勉即将說出口的喪氣話,“先行動起來吧,別的什麽都到時候再說啦。”

他從喻勉的大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放在喻勉手裏。

“我們先不着急點開,我們就看一眼他們的對話框,怎麽樣?”肖亦歡替他降低了一點難度和壓力。

喻勉拿着手機,在屋子裏轉了好幾圈才坐回沙發上,又把手機塞到肖亦歡手裏,“你幫我看,行不行?我不敢。”

“不可以哦!”肖亦歡将手機丢回去,“自己的作業不可以丢給同桌做。”

喻勉接住手機,把屏幕扣在茶幾上,盯着它看了好久。

明明只是翻開、解開鎖屏這樣簡單的動作,在忽然之間變得艱難。

“歡歡,我打開,你念給我聽好不好?”他向戀人求助。

肖亦歡仰頭鼻孔看人,“不好。”

“那我打開,你先看一眼,我再看好不好?”喻勉是真的頂不住這樣的心理壓力,他已經頭皮發麻快喘不過氣了。

見他真的壓力很大,肖亦歡也給他稍稍放了點水,“那我只幫你看一眼哦!”

喻勉點點頭。

“看誰的?”肖亦歡問。

他低頭想了一會兒,說:“先看,薛晨帆的好了。你從聯系人裏找,我把她的對話設置成不顯示了。”

肖亦歡笑他,“你可真會藏啊,把人家對話框都屏蔽了。”

沒臉見人的喻勉埋頭将臉藏在肖亦歡背後,逃避現實。

“那我可真點開了啊。”肖亦歡扭頭看他。

喻勉話語間有了積分視死如歸的意思,“你點吧。”

他緊緊閉着眼睛不敢看,但又好奇肖亦歡的反應,支棱着耳朵去聽對方的呼吸,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得到一點點提示,不然他心裏沒底。

然而,一切如常,沒有任何變化。

他忐忑地問:“你看了嗎?”

“我當然看了啊!你要不要也看一眼?”肖亦歡的語氣太過稀松平常,完全沒有任何喻勉想要捕捉到的信息。

別無他法,喻勉只能自己去面對全然未知的、可怕的種種可能。

【老玉米生日快樂!】

【人間打卡的第二十五個年頭,要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我在國外有時差,比國內晚十二個小時,所以現在還是三月六號,還是你生日哦!我可沒忘!給你買了這邊自然博物館的紀念品,一大厚本植物圖鑒,還有一個鹦鹉毛絨玩具,等回國給你帶回去】

【願你能迎來屬于你的柳暗花明。】

喻勉的眼眶燙的發脹。

他好像在這一瞬間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氣,直面所有曾經自己逃避的東西。甚至又了一點點名為“後悔”的感受。

——如果能早一點鼓起勇氣來看就好了。

他們四個人的小群裏躺着三個生日紅包,除了有時差的薛晨帆發的晚還沒有失效之外,其他的過了二十四個小時已經退回了。

這是喻勉消失後的第二個生日,像是這樣被錯過的溫暖不知道有多少。

“我感覺……”喻勉的鼻翼微微發抖,“我好像,沒有我想的那樣孤立無援。”

肖亦歡只是笑着看他。

“歡歡,我想……我想要回複他們的消息。但我、但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喻勉眼中的世界變得模糊,又瞬間變得清晰。

是肖亦歡抽了一張面巾紙擦在他的眼角,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流眼淚了。

“那是你自己的朋友,你得自己想。”肖亦歡上手摘去他的眼鏡,把紙巾輕輕沾在他的眼角,“去吧,他們等你好久了。”

喻勉重重地點頭。

十五分鐘之後,那個即将過期的紅包被領走了。

【玉米面領取了薛晨帆的紅包】

還沒等喻勉将那封長長的道歉信發出去,海量的信息已經“叮叮咚咚”地蹦了出來。

【詐屍了!詐屍了!】

【恭迎喻妃回宮!】

【活的!是活的老玉米!】

【發紅包就可以召喚成功是嗎?那我再發一個!】

群內跟風發出了數個“喻妃回宮”的紅包,擠滿了屏幕。

【生日快樂(補)】

群內的第二波紅包又集體改成了“生日快樂”。

喻勉輕輕低頭,把臉埋進肖亦歡肩窩裏,淚水暈開濕了一小片衣料。

他哽咽道:“我感覺,我現在……才是真的過生日了。”

“生日快樂,喻勉。”肖亦歡輕柔地捋順他後腦的發絲,“畢業快樂,我的寶貝。”

此刻,喻勉終于從那段灰暗的舊時光裏畢業了。

他躲在肖亦歡心口,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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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