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留痕

“看來東籬袖并不曾參加今夜的活動, 不然, 她的忘貘也不會到處亂跑, 更不會背着她另尋新主。”

把濕漉漉的女孩從泉水中拎出, 擺到石頭上,夙雪收了囚雲劍, 盯着女孩對水容道。

看念幽寒伏在石頭上,口中溢着泉水, 還不忘恨恨地叨念夙雪的名字, 水容不禁奇道:“雪師姐認識這只忘貘嗎?”

原文只着眼于男女主的感情戲, 并沒有提及夙雪在離開陰幽之地前是否與念幽寒熟識。但念幽寒只是初見夙雪就稱她為“故人”,說不定二人先前應當有過什麽交情。

“或許是素來不認識, ”然而夙雪只是搖頭, “或許是曾有交情,在我離開陰幽後便因故忘了。”

不等水容點頭,她又補充道, “不過這妖修始終自稱‘本座’,方才在靈泉裏掙紮時, 又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忘貘一族的長老轉世’, 不知是與東籬袖相處久了, 也生出些奇怪的想法,還是确有此事……”

“本……本座怎會與那瘋子是同路人!”

虛弱的女聲掙紮着打斷她的話,正欲為自己辯解,然而夙雪根本不給念幽寒這個機會,肅容叮囑道:“這妖修恐怕還要與我們相處一段時日, 但眼下暫時無法确認這些話的真假,無論她說什麽,你萬不可輕信!”

水容趕緊點頭,望了眼念幽寒,又望了眼丹宗所在的方向,不免有些困惑:“剛才禦劍的時候,雪師姐不是說,最好不要将忘貘留下來嗎?如果留下她,東籬袖那裏……”

“玉谙說得在理,放虎歸山更不妥。”

懸在墨發兩側的相思豆,随夙雪的動作輕微搖動,“禦劍時,我的話都是說給你玉谙師姐聽的。東籬袖若是在騰瑤宮有目标,定是你我。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盡量不要将玉谙牽扯進來。”

沉默片刻,水容直起身正色道:“雪師姐既然這麽說,那明天的動員大會,我該參加才是。”

見夙雪面露不解,她指了指念幽寒,“我在常識靈箋上見過,低修為修真者和靈獸定血契後,是要受到嚴重靈力反噬的。動員大會不是規定,但凡突破到靈寂期的弟子都要前來參加,不得請假嗎?如果我留在蕩雲峰,反而會讓東籬袖起疑,最後就不曉得要歸罪到誰身上,畢竟現在忘貘已經和她斷了血契不是?”

“你的意思是,明日要随我們一同去參加動員大會,以此來打消東籬袖的猜疑?”

面對夙雪驚詫的目光,水容卻是鎮定地應下。

要将事撇清,索性撇得一幹二淨,一點痕跡都不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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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

尋思片刻後,夙雪起身朝半死不活的念幽寒走去,無奈地笑道:“只是決定倉促,約莫又要受師父的責怪了。”

說罷,她伸出手指探了下念幽寒的脈,見她只是因輕微溺水而有些呼吸不順,琥珀色的眼眸不禁眯了起來:“不過安全起見,還是得問問她為何要離開東籬袖,又為何要纏住你不放。”

……

醜時已至,破刃峰一片寂靜。唯聽清泉潺潺,甘冽的山泉不息地注入洗劍池中。

“夙雪!松手!方才還未說完,本座并非硬要纏上你家小師妹!”

和平時一樣蹲在靈泉旁洗劍,可耳旁卻一直傳來被悶住的嚷嚷聲,水容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覺察到她的靈力不穩,夙雪将袖中的小東西按得更緊,低下目光,伸手往它身上輕輕拍了一下:“莫吵,過會兒再聽你說。”

一個黑絨絨的貓尾巴從她衣袖縫裏鑽出來,啪地往她手上抽了一下,“既然現在不想聽,早說豈不是很好!害得本座一路上白費口舌解釋了!”

“水容正在洗劍。”夙雪一把揪過貓尾巴,一字一頓。

耳旁總算落得清淨,水容松了口氣,朝夙雪一笑,繼續專注于往劍內注入水靈力。

“今天是洗劍第二日,”等她将瑰岚劍從洗劍池中撈出來時,系統的簽到表便彈了出來,在第二日的圖标上畫上圓圈,“當前洗劍進度為2/36,請宿主繼續努力哦~”

聽到收劍的輕響,夙雪袖子裏的小動物立刻左右扭動起來,找準一個縫隙,終于擺脫了衣袖的束縛,躍到水容腳旁。

這是一只玄貓,毛色烏得發亮,一雙獸眸卻為暗紫色,甚是妖異。

“洗完了?那本座便繼續……”

話音未落,它只覺自己的後頸皮被人拎了起來,雙腳騰空。

夙雪淡淡的聲音入耳,臉色如同千年冰谷內的冰棱一般冷,“繼續歸繼續,水容怕玄貓,離她遠些。”

玄貓的毛登時豎了起來:“右使何時怕過玄貓!分明是你不讓本座接近她!她是本座如今的新主人,親近主人有何不可!”

見一狐一貓互相瞪着眼,水容為難地按了按眉心,上前一步,輕輕捏起夙雪的衣袖:“雪師姐,該回去歇息了。”

而後又朝玄貓道,“剛才在蕩雲峰的時候,我們不是說好了麽?我只做你的臨時主人,等找到伏書盡,我和你就再沒有任何關系。我不知道你說的‘屏仙閣右使’和‘伏夢無’都是什麽人,只知道自己是騰瑤宮的劍修水容。”

見玄貓仍瞪着夙雪沒理自己,水容皺了皺眉:“念幽寒,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哪知玄貓立刻将腦袋轉向她,惡狠狠地瞪圓了眼:“不許直呼本座真名!快叫本座念長老!”

水容眉頭皺得愈發緊:“我不叫,東籬袖老說些沒邊際的話,你可是只上古靈獸,不要跟她學壞了!”

玄貓便是念幽寒所化,蕩雲峰突然多出一個黑衣女孩,自然要被人懷疑起來由,若讓念幽寒現出原形便更不行了。而撫雲仙山中靈獸萬千,至于玄貓,則是山中最為常見的靈獸。如有人問起來,只管說念幽寒是她們幾人在山中撿到的玄貓,便可回避他人的追究。

氣鼓鼓的念幽寒,聞言不高興地冷哼一聲,等夙雪揪着她的後頸皮晃了兩晃,這才正兒八經地繼續自己剛才的話:“至于為何要離開東籬袖,且聽本座慢慢道來。昨日本座候在杏林堂等東籬袖歸來,聽到一個毛頭小子在一旁低聲罵她。這毛頭小子罵人便罷了,還變着法子将本座的忘貘一族羞辱一番,一怒之下,本座便動了手。”

這話讓水容與夙雪都微微有些吃驚。

“我等的确聽聞丹宗弟子被打傷之事,可動手之人,原來并非東籬袖,而是你?”

訝然問出這話後,夙雪忽然想起早上那名擅闖蕩雲峰取酒的丹宗弟子。

怪不得丹宗弟子萬沚受損的是精神力。忘貘一族的武技素來拿不出手,能夠跻身上古靈獸,靠的是操控精神力進行侵蝕與布置幻境。

“不必懷疑,是本座幹的。”念幽寒悶聲道,“本座只想給那毛頭小子一點顏色瞧瞧,誰知半路殺出個冷面的姑娘。本座算計好的一掌,連力道都沒卸下就打中了那姑娘,失手将她重創了。”

“本座也不知這冷面姑娘是誰,誤傷她後,立刻有杏林堂的弟子将本座圍住,道是本座傷了他們的大師姐,吵嚷着讓本座給個說法。”話至此,念幽寒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本座初來乍到,又向來怕生,居然當場被這些小家夥吓住了!後來就被聞訊趕來的丹宗掌門拿住,押入了丹宗的寒冰室。”

離開破刃峰,踏上囚雲劍飛往蕩雲峰時,水容抱緊夙雪,沒聽念幽寒接着說下去,不由得催促她:“之後呢?你逃出來了?”

念幽寒并沒有否認,繼續慢悠悠地道:“所幸,本座只被關押了幾個時辰,機緣巧合下,在那間寒冰室恢複了記憶,又得貴人相助逃出。怕日後再與東籬袖糾纏不清,又聽聞一位故友正在騰瑤臺賞風景,這才有了後來的事。”

“怕糾纏不清?”夙雪冷不防打斷她的話,“既然怕糾纏不清,為何你還要跟随她三年之久?”

“本座原是忘貘一族的長老,恢複記憶前懵懂無知,跟了那瘋子三年,助殺戮。”念幽寒輕哼一聲,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趴着,随後看着水容笑道,“眼下本座既然恢複了記憶,自然能分辨善惡,也曉得留在此人身旁無異于助纣為虐,與本座的原則相悖。加上又在騰瑤臺偶遇你們二位故人,索性趁此良機舍了那瘋子。”

“你雖稱我和水容為故人,可這麽說的證據又在哪裏?”

面對夙雪的這一質問,念幽寒眼眸一眯,“證據暫無,不過本座恢複記憶後的目标是伏書盡,若是你們能助本座見到他,這位名叫‘水容’的小姑娘應當就可記起前塵了。”

“此人在何處?”

“本座不知。”念幽寒伸出貓爪托着下巴,“救本座出來的那位貴人,也只說騰瑤臺或許有伏書盡的蹤跡,可本座在騰瑤臺逛了一大圈,也只遇見了與他氣息相似的右使,并不曾尋到他。加上這撫雲仙山與外界之間,又被上界仙君布下的結界隔絕,此人最可能呆的地方,應該是在撫雲仙山之外的區域。”

“不過找起來其實并不難。據本座所知,伏書盡是嘉武城中一座青樓的常客,”念幽寒漫不經心地道,全然不覺周圍的溫度已降了下來,“只要右使下山的時候順道去嘉武城一趟,便可将此人尋到了。”

“念長老或許有所不知,”聽罷,夙雪輕笑一聲,語氣中有意無意帶了幾分戲谑,“水容自入門起,便要遵循一項門規:在修煉至元嬰期前,絕不可離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小狼、泛舟湖上風吹帆、紅軍來了和婵潺的雷,以及讀者小狼、荒川和玄及也叫五味子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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