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瑰岚變

“那雪師姐有沒有想過, 七十一年前的‘天災’和我們之前見過的青雷, 可能是同一個人放的?”

聽罷夙雪的話, 水容下意識問道。

這是巧合嗎?她先前才把扣給男主的黑鍋卸下, 還不到一刻鐘就被打臉了。

哪怕只是個發生在七十多年前的傳聞,然而夙雪絕不可能說謊, 而且放眼全文,能皮到降下青雷把宮主大殿的屋頂掀了的人, 除了男主伏書盡, 再無旁人。

如果男主當真掀過宮主大殿的屋頂, 那他與宮主之間,必定有過一段一言難盡的往事。只是這件往事……水容并不記得小說裏有寫過, 只知道男主将女主從騰瑤宮中強行帶出的前一晚, 曾孑然一人找宮主打過一架,青雷把宮主大殿附近的松柏毀了一大片。

方才水容只是随口一問,哪知夙雪卻是垂眸看向她, 沉聲反問:“若是同一人所放,那人又是什麽來頭?既可自如操控自然之中的靈力, 又敢與散仙修為的宮主叫板……”

“會不會是伏書盡?”水容試探着答道, 見夙雪面露驚愕之色, 她想了想,索性将先前的事也一并交代,“其實來月事的那天晚上,南绫師姐把靈丹給我後,還說了一件有關魔修的事。”

此言一出, 夙雪行走的腳步驟然一頓。

“她說了何事?”

“她說距離騰瑤宮五百裏,有個名叫‘青硯谷’的地方,是魔修的居住地。”

魔修的事,自然是水容主動詢問的。但考慮到自己現在還得裝成懵懵懂懂的女主,她便改了口:“南绫師姐沒有明說青硯谷裏有誰,但我看她的目光有點躲躲閃閃,不曉得是不是怕控制她的人知道這事。”

“青硯谷……”将這個地名重複了一遍,夙雪眸光一凝,“先前我和玉谙下山游歷,曾路過那地方,的确是魔修的勢力據點。南绫提及此處,莫非那地方是伏書盡的居住地?”

聽她提到下山游歷,水容忍不住嘆了口氣,“即便是,咱們現在已經不能跑出去調查了。”

窩在撫雲仙山中修煉固然安全,可仔細想來,還是有諸多不便啊。

夙雪自然知道她嘆氣的緣由,忙安慰她:“我已和師父彙報過南绫的事,師父已安排弟子前去調查,我們就不必插手了,靜心修煉便是。”

聞言,水容一怔,念着自己在那夜的所見所聞,一時不知是該閉口不言,還是該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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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身旁的少女似是陷入了沉默,夙雪輕咦一聲,歪過頭見水容正皺着眉,不由得一笑:“若是還有什麽相關的事,但說無妨,我聽着呢。”

“……除此之外,我還看到南绫和東籬袖見面了。”斟酌了一下用詞,水容輕聲道,“怕被她們發現,我沒有停留,匆匆忙忙就走了,也不知她們為什麽會有聯系。”

說來,她獨自去符宗聽了一晚上的課,倒是收獲不小,可惜基本都是些不怎麽好的收獲。

比起東籬袖這個炮灰,她更在乎的是男主現在的立場,畢竟與五劫散魔為敵,怎麽想也不可能是令人樂觀的劇情。

冷不防,水容感覺腦袋上撫來一只手,順着她的頭發摩挲了兩下。

“那位‘袖蓮上仙’,當真是到哪都甩不掉。”

夙雪清冷的聲音響在耳旁,說話時,二人已走到慵星居門口。

“上次的蒲團,我會拜托師父轉交給符宗大長老,你不必去代我聽課了。”撫在水容發間的手緩緩收回,夙雪轉過頭來,神情肅然,“那東籬袖記仇得很,我放心不下你。”

水容輕輕嗯了一聲。她雖不怕東籬袖,可如今修為差距擺在眼前,惹不起,躲總躲得起。

腦子裏一閃過“修為差距”,她不禁感到有些憋屈。連個小小的炮灰都要蹦跶這麽久,又是追殺又是散布謠言,她究竟要修煉到幾時,才能像男主那樣動動手指就把礙事的人趕走?

二人回到慵星居中時,但見念幽寒正背對房門伏在地上,面前放着一本古籍,随着她貓爪的揮動,一頁頁翻過去。

見狀,夙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走進書房,趁念幽寒尚未察覺時,眼疾手快揪住了她的後頸皮。

慵星居中頓時好一陣鬧騰。或許是這兩天已被夙雪懲罰習慣,念幽寒竟沒有那麽恐慌,成功掙脫後,非但沒有像先前那樣投降,反而開始上蹿下跳皮起來,愣是不讓夙雪夠到自己一根貓毛。

怕她樂起來會跑出慵星居、逃到別處,水容挪回門旁,默默将門掩上。

千灼師父每隔四五個時辰會來園中巡邏一圈,這忘貘若是讓師父逮住,挨罵倒不會,向來寡言的千灼會直接将她丢進臨時寒冰室思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将念幽寒提入房中,夙雪轉出來時,見水容還靠在門旁,不禁笑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怕念幽寒跑出去。”

“這忘貘能跑出去也好,”回想念幽寒方才嬉皮笑臉的模樣,夙雪壓下火氣,扶了扶額角,“省得待在慵星居內惱人。”

她推開窗看了眼時辰,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險些忘了,師父給你留下的靈丹,需配合藥引煎湯一起服用,你先在這吐息納氣片刻,我去去就回。”

說罷,見水容微微點頭,她才推開大門,匆匆往一處趕去。

夙雪走後,水容掩上房門,走向劍架,将擱在上方的瑰岚劍取下。這兩天的洗劍都是由夙雪代她完成,在此之前,她還真不知道,原來還有代替洗劍這種事。

看完系統的洗劍打卡表,水容握好瑰岚劍轉入修煉用的房間,盤膝坐在蒲團上,和往常一樣将瑰岚劍平放在自己膝上,搭上自己的手掌,瞑目運起瑰岚心法來。

水靈力自她掌心瀉出,注入瑰岚劍內,順着劍身上的紋路游走,一部分漸漸轉化為土靈力,與劍融二為一,另一部分則在徘徊時,被瑰岚劍不情不願吸入劍內。

如今水容已能夠不依靠系統來進行靈力屬性的轉化,随着洗劍天數的增加,瑰岚劍總算可以勉強配合她對水靈力進行吞吐了。

然而水靈力在人與劍之間的運轉還不到三周天,水容忽然感到有什麽東西頂在自己掌心,冰冰涼涼,有些濕滑。而在這一奇異的感覺生出之際,水容只覺自己的經脈也疼痛起來。

吓得她趕緊将靈力的運轉放緩,等靈力的交互穩定下來後,方才移開雙手睜開眼。但見一根根翠綠的藤蔓正從瑰岚劍內生出,或往上方緩緩生長,或直接繞在劍身上。

望着自己膝上的瑰岚劍,水容下意識伸手去揪那些長出的藤蔓。可藤蔓還未被折斷,瑰岚劍便铮铮振動起來,似是哀鳴。

水容揪住藤蔓的手,不知是該收回,還是該繼續發力。正當她手足無措準備向系統求助之時,眼前忽然一亮。

慵星居的房門被歸來的夙雪推開,日光投在劍上,盤踞在瑰岚劍上的藤蔓,似是吃了一劑補藥般繼續瘋長。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水容不禁喊了聲“雪師姐”,片刻後,夙雪的身影便出現在修煉室門口,見狀,她亦是大吃一驚。

“這是……”

“我像平常一樣,為瑰岚劍渡入水、土二靈力。”水容松開藤蔓,掂了掂劍,“結果劍裏不知發生了什麽……突然就長出這些藤蔓來了!”

夙雪亦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見那纏繞在一起的藤蔓,與自己平日喚出的木靈力很是相似,她不由得皺了皺眉,蹲下身從水容手中接過瑰岚劍。

“靈劍與其主有共鳴,你現在可感覺體內有什麽異樣?”

水容搖搖頭,一指劍上弓起的藤蔓:“只有我準備折斷這些藤蔓的時候,瑰岚劍會發出慘兮兮的劍鳴,與此同時我體內的經脈也會疼痛。”

她見夙雪一怔,而後又聽她喃喃道,“如此……恐怕是我洗劍時出了差池……容我先看看。”

說話時,夙雪的手已緩緩在藤蔓上拂過。水容見她的嘴唇微動,随聲,被她拂過的藤蔓,竟是直接散去形體,化為淺綠的木靈力,盡數融入瑰岚劍內。

待全部的木靈力隐去,夙雪才将瑰岚劍歸還到水容手中。

“我前夜洗劍之時,被劍氣傷了手,當時有幾滴血落在劍上,轉瞬消失不見。”

望着暗金色光芒盡斂的瑰岚劍,夙雪将自己的左手攤開,一道傷口正盤踞在她手心,竟是從虎口一直蔓延到了小指根。

觸目驚心的傷口,令水容大駭。她慌忙捧過夙雪的左手,望着劍傷,聲音有些顫抖:“瑰岚劍已有主人了,怎麽會自己傷人?!難道是我半夜無意中控制它……”

“不要吓自己,此事與你無關。”夙雪溫聲将她的話打斷,目光投向瑰岚劍,凝視一陣後忽問道,“我們劍宗歷來侍奉‘五行天憫八靈劍’,你可知這八靈劍是從何而來?”

水容茫然地搖了搖頭,“從何而來?”

八靈劍在原文中并沒有詳細介紹,她一直以為這是由老一輩劍宗所鑄、專門留給歷代內門弟子的靈劍。

“日、月、星,此三劍合稱‘天憫劍’,是萬年前三位開宗掌門飛升仙界時的遺留之物。”夙雪輕聲,“而金、木、水、火、土,這五劍則合稱‘五行劍’,來自陰幽之地,乃是從五大妖族或魔族據守的城池主人手中搶奪而來。”

提及“五行劍”時,她将自己侍奉的囚雲劍喚出,虔誠地托在手中,與瑰岚劍放在一起。

“水行劍‘囚雲’,是我雪狐一族歷代供奉的靈劍。”看向囚雲劍時,夙雪的眼神一黯,但她很快便凝視起瑰岚劍,繼續道,“這瑰岚劍,與囚雲皆出自雪狐一族的器宗大師之手,能與我雪狐一族的靈力産生共鳴。”

水容托好瑰岚劍,懵懵聽她講述。

原來瑰岚、囚雲二劍,居然出自雪師姐的家族?

“我十五歲那年,父親将此劍在我的血中浸足八十一日後,贈與屏仙閣主人之女。是以,雪狐夙氏與屏仙閣伏家結為同盟……”

話至此,夙雪忽頓住,有些茫然地看着瑰岚劍。

她怎會……忽然想起這些似是從未耳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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