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凍蝶花

又聽南绫不緊不慢說了一陣, 雖為了精簡, 她講述自己所知的情報時, 已将一些不重要的細節略過, 但一番話下來,水容還是聽得目瞪口呆。

關于丹宗掌門與東籬袖的事, 小說原文只是一筆帶過,然而在這寥寥幾筆的背後, 竟又是一場權勢相争的腥風血雨。

越聽, 水容越慶幸自己昨夜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若是留在拭霜園內聽候發落, 勢必要被丹宗問責,明明是受害者, 卻反倒要攤上個“謀害丹宗內門弟子”的罪名。

除卻丹宗的腌臜事, 南绫還稍微提及了念栖遲的過往。據她所言,這忘貘自那場人、妖相戰的“天誅”後,應該就被丹宗之人救走, 又留在丹宗好生休養。那一戰後的念栖遲,已因劍、符二宗弟子的圍攻, 損失半壁修為, 若沒有玄錯蓮臺的保護, 早已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既然念栖遲是被玄錯蓮臺所救,那麽東籬袖的母親為何又要離開騰瑤宮?”聽她提及玄錯蓮臺,夙雪眸色微變。

有那蓮臺在手,加之一身高深莫測的境界,騰瑤宮之主的位置早該是東籬袖母親的囊中之物, 怎會被劍宗之人要去?若當年坐上騰瑤宮之主位置的,是丹宗之人,也不會有如今的丹宗掌門篡位一事。

“這就該問問咱們的宮主大人了。”南绫然而只是一笑,兀自說起另一段往事,“蒼懷宮主還是劍宗掌門時,對外清清白白,背地裏卻是欠下好些風流債。這丹宗掌門的計劃裏,将東籬袖的死也算計進去,無非是強行借師父的含恨遺言、拿‘父債女還’作理由罷了。”

按住在懷中不斷扭動的玄貓,南绫頓了頓,“說起來,東籬袖可是個不勞而獲的私生女,如果沒有她,東籬盈也不會辭去掌門之位下山,更不會将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徒兒棗沁抛下不管。”

“原來丹宗掌門是因為不甘心被抛棄,從而由愛生恨嗎……”弄清丹宗掌門與東籬袖母女之間的關系後,水容暗自道。

怪不得東籬袖還在嘉武城時,能夠僅憑忘貘和一些胡亂編造的說書話本,就将那麽多修真者攬在自己麾下,要是沒有作為丹宗前任掌門的母親撐腰,只怕她也騙不到什麽人。

她剛想完,忽覺膝上一沉,愕然低頭時,但見一只玄貓已趴在了自己的衣裙上,甩着尾巴,暗紫的獸眸幽幽看向南绫。

“這種八卦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自南绫懷中逃出來後,念幽寒邊晃悠尾巴,邊輕輕扒住水容的衣袖,繼而将目光挪到夙雪身上,毫不顧忌地朝她大聲道,“你剛才對本座的不支援那麽憤怒,想必是在交手時被玄錯蓮臺傷了。玄錯蓮臺的火毒耽誤不得,莫聽這女劍修閑扯,還是先解了為好!”

她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急切,似乎在有意催促,恰巧水容也一直惦記着夙雪身中的火毒,當下順了她的話道:“也是,既然玄錯蓮臺是前任丹宗掌門的法器,哪怕被東籬袖拿去用,還是不能小看它的威力。南師姐知道這麽多,是不是也清楚要怎麽解火毒啊?”

“清楚自然是清楚,不過玄錯蓮臺的攻擊方式有千百種,并非每種攻擊都會附上火毒,得看雪師姐受的是那種傷了。”

說話時,南绫已起身,撣了撣淺青色的劍宗弟子服,走到夙雪身旁,示意她将傷口給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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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傷前看傷口是常事,因而夙雪當即伸手去解衣帶,可不等她将上衣脫去,捏着衣帶的手便被水容按下。

見南绫在夙雪以坐姿解衣帶時,仍站在她身前俯視,念着南绫不知何時會被伏書盡操控,水容多了個心眼,按住夙雪手背的同時,挪到她身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地:“南師姐,雪師姐的傷在背部,你可以來這邊看嗎?”

雪師姐是她的,絕不能讓男主那個混賬東西趁機看光!

南绫倒是應得幹脆,在夙雪身後盤膝坐下,看着那三條扭曲的傷痕漸漸露在眼前,她聚了靈力在手,探罷傷痕,微微皺眉。

“唔,居然傷成這樣,處理起來有些棘手。”托着下巴,南绫連連搖頭,神情嚴肅地看向水容,“這是玄錯蓮臺的殺招之一,你們把東籬袖逼急了?”

水容沒有答,夙雪的聲音從前方飄來,甚是清冷:“與東籬袖周旋的,始終只有我與水容二人。若不出全力,昨夜死在拭霜園的弟子便要換人了。”

她背後的南绫與念幽寒,雖沒法看到她此時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這句話中的诘問之意。

南绫輕咳一聲,賠了幾句好話安撫她,道歉的态度倒是誠懇。待夙雪火氣稍微下去些,她才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雖棘手,也不是毫無辦法。以寒冰為容器,用飽含水靈力的山泉水浸泡‘凍蝶花’兩個時辰後,用滲出的藥汁對傷口進行沖洗,連着七日如此,火毒自散。”

“凍蝶花?!”聽聞這種藥物,水容心裏咯噔了一下,回想小說裏女主采藥時的一段劇情,不由得有些發怵。

此花生于空青藥谷中,找尋起來也不是太難,但她要是沒記錯,看守此花的守護靈獸,應該是一窩蛇。

水容不會忘記,小說原文還戲稱這守護靈獸沉眠時又叫“冰棍蛇”,一條條從生長凍蝶花的冰洞上方垂挂下來,又因身體顏色為冰藍,不睜眼吐信時,與周圍的冰棱一般無二。

偏偏這麽可怕的蛇還與溪水村的名字一樣,名為“溪水蛇”,聽起來給人一種溫和的假象……

夙雪正将衣穿上,聽她的聲音沒由得哆嗦了一下,轉過頭詫異地反問南绫:“凍蝶花是什麽?”

“是一種解火毒的良藥。”

“生在何處?可有靈獸看守?”

南绫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自顧自起身,“多說無益,去了便知。”

“水容也要一起去找麽?”夙雪并沒有動,目光不知不覺又停留在水容身上,看她故作鎮定地摟着懷中玄貓,眼中的畏懼難掩,不由得又問。

“如今右使不與我們一道,還能去哪裏?”猜出她的小心思,南绫坦然一笑,“眼下倒是沒人将丹宗的事懷疑到我身上,我出入劍宗毫無問題。不過右使現在記憶全失,又不是真正的內門弟子,我要是真把她帶回劍宗,只怕她要成為衆人非議的對象,這樣就不好了。”

注意到夙雪眸光一黯,水容撫摸貓毛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折騰了一夜,也逃了一夜,離開掌門主峰自然是最佳選擇,她卻始終忘了考慮夙雪的想法。

她動了動嘴唇,不知該如何安慰,卻見夙雪将眼眯起,亦是一笑。

“也罷,水容既是因我而無法回歸師門,我定該對她的去留負責到底。”

随聲,秀手自系好的衣帶上放下,順勢覆上加水容的手,拉她而起,“若是非要讓她一道去尋凍蝶花,我亦要同往。”

似是漫不經心地道出這番話,可她并不知,被她牽住的水容,內心已波瀾驟起。

明明該認錯的是她,不是夙雪。

“明明是我擅自把雪師姐帶……”

“喵~”

趴在水容懷中,将她的話打斷後,念幽寒又故意“嗷”了一聲:“同往便同往,路上好有個照顧。再說了,凍蝶花采摘起來也不易,人多些總歸是好。”

哪怕曉得南绫說出的那番話,完全是危言聳聽,但考慮到要盡早加深這對師姐妹間的情誼,念幽寒還是昧着良心勸慰道。

……

除了凍蝶花,寒冰容器也需找地方制作。

依南绫的解釋,寒冰只能來源于天地靈氣所彙的天然冰洞,以自身靈力凝成的寒冰,無法起到配合凍蝶花解除火毒的療效。

夙雪在符宗修習過冰符,聞言不由得有些困惑,若是拿符術來凝寒冰,治療進度也會快上許多。

同為符宗弟子的南绫還在絮絮叨叨地為她解釋原理時,水容自顧自在二人身後跟着,撫摸着念幽寒的腦袋,注意力已沉入系統的地圖中,搜索起附近的天然冰洞來。

靈識鋪開,不多時已得到了搜索結果。望着地圖上标記的一處天然冰洞,水容難以相信它竟位于溪水村的地下暗河盡頭!

确認完畢後,她折算了一下距離,若是禦劍在空青藥谷和天然冰洞中來回趕路,倒是花不了多少時間。只是這地下暗河的入口……

心情複雜地看着标記光點外包圍的房子圖标,水容關了系統,走上前去,輕輕拉了拉夙雪的衣袖:“雪師姐,我……我的靈識已經找到天然冰洞了。”

見讨論符術中的二人齊齊回頭,水容邊搜刮合适的措辭,邊将天然冰洞的位置相告:“首先要從空青藥谷裏出去,通過浮石藤橋到溪水村裏。我知道村裏有一條地下暗河,河的盡頭有個寬敞的洞穴,常年積着好些堅冰,應該就是解火毒時需要的天然冰洞。”

沒想到她的靈識竟能探得幾千米以外的地方,夙雪一怔,不知是不是因為對水容的探知能力十分信任,她并沒有質疑這話,只是有些為難:“我倒是在溪水村見過那條地下暗河的出水處,只是出水處的洞口太小,若是強行鑿開,會導致河道塌方,無法進入其中。”

“不是那裏,地下暗河的入口還有另一處地方。”然而水容搖了搖頭,“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入口……是我家院中的一口井。”

不等夙雪回應,她深吸一口氣,仰起目光認真地問道:“雪師姐,跟我回家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水容內心:答應了就是我的人,不接受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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