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是婚房

趁着和南绫交談的當頭, 水容嘴上說着“沒法診療”, 但還是讓系統探查了一下念幽寒現在的情況。

“只封了她的氣息與靈力”, 這是還在丹宗時, 念栖遲給的說法。水容佐以靈識,在念幽寒周身經脈游走一遍, 發現她的确只被閉了氣息、封了經脈,仔細再探, 終于在她丹田處發現了端倪。

一只通體漆黑的小獸正在念幽寒的丹田內沉眠, 想來應當是念幽寒之前附身的那只忘貘幼獸, 在合身之時直接融入到她的軀殼裏,變幻成元嬰。水容試着用靈識去接觸小獸, 然而靈識還沒靠近, 就被一道無形的妖力彈開。

“可能是合身沒完善。”水容沒轍,詢問系統後,把這個唯一的結論告訴靜候已久的南绫, “念栖遲和萬荇一起出現,還把你們從煉丹室帶了出來, 是不是強行中斷合身了?”

“還不是那丹宗弟子發瘋害的!”聽到這兩個名字, 南绫的臉色瞬間變了, “也不知她是真瘋,還是受了念栖遲的操控。”

摸索到緣由所在,水容忙正色道:“消消氣,你先說與我聽聽。”

“她那只青鼎,右使那時可看見了?我先前特意調查過三宗內門弟子的情報, 那青鼎是上品靈器,且還是上品三階,共有兩只,萬氏姐妹一人執一只,可在戰鬥時變為大劍,邪門得很。”南绫将雙手搭在雙膝上,重重嘆了口氣,“當時我正為小念念護法,靜候最後半個時辰,誰知萬荇就握着青銅大劍砍将進來,愣是把煉丹爐橫劈了,險些傷着小念念!”

“右使你也曉得,離了煉丹爐,合身定會中斷。”捧起念幽寒的臉,瞧着她仍緊閉雙眸,氣息微弱、幾乎不可察,南绫痛心道,“加上後來念栖遲以萬沚的青鼎将我制住,奪了小念念,從那會兒開始,我的意識就不清了,直到你們來之前才稍稍開始恢複。”

弄明白她倆被挪位的來龍去脈後,水容托着腮,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她本想讓南绫先通過傳訊珠,與珑胭聯系一下,但南绫的傳訊珠竟是有使用次數限制,上回在吞仙陣內已是最後一次。

傳訊珠不能再用,那就只好先等南绫恢複過來,再連夜趕去嘉武城的雲雨樓。如今距離夙雪解除合魂狀态,所剩時間也不多了,加上念幽寒的元嬰沉睡越久,她體內的妖力就越不可控,只怕拖久了會像當年的伏夢無一樣,記憶全失。

盡管溪水村的這座豪華水上建築再安全,她們也得趁早出發。

起身欲走時,水容忽想起一事。趁南绫還沒入定,她趕緊再問:“我記得之前聽你說,伏書盡給你派了個委托,好像是要你去嘉武城找什麽東西?”

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南绫一怔,旋即點點頭:“對,當時我和夙雪提起過這事,沒想到右使竟還記得。”

“我現在已經恢複了些記憶,能告訴我兄長要你找什麽嗎?”

提及伏書盡,看在他是自己親兄長的份上,水容還是客客氣氣稱呼他。

“他要我去找夙綏藏在嘉武城的《甘泉訣》。”南绫沒有隐瞞,但卻是皺着眉頭,滿面愁雲,“這是夙綏辭世前自創的修仙功法,本是她打算在轉世重來時修煉,誰知道後來夙雪陰差陽錯離開陰幽之地,修了囚雲心法,加上雪狐夙氏也族滅了,沒人告訴她這事,右使你也記憶全失許多年,在之後就沒有人來尋《甘泉訣》了。”

她盡量言簡意赅為水容講述。原來伏書盡在五年前無意查到了《甘泉訣》的些許消息,經過多方打探,他發現此功法和水容的水靈力極為契合。

當時水容非但記憶全失,一身功力亦散盡,內腑也被千灼的劍意毀去,無法繼續修魔。為了讓水容能重新修煉,伏書盡才委托南绫前去嘉武城,尋找《甘泉訣》上卷,之後再想辦法去雪狐夙氏的西滄郡弄到下卷。

聽得水容一半驚喜,一半後怕,不由得想起先前匆匆見到的夙綏,想來她在創出此功法時,斷然不會想到,這一功法竟能在幾百年後,重新幫到自己的愛人。

但聽罷南绫的話,稍想其中細節,水容忍不住問道:“可夙綏不是妖修麽?怎麽會突然創起仙家功法?”

“我也不太清楚,只記得她從前為自己占蔔過,道是此生與來世,唯有修仙道才可免禍端,于是就着手創起仙法。”南绫搖了搖頭,眼裏亦有疑惑,“那會兒小念念還笑過她淨會多想,畢竟那時的夙綏已是三劫散妖,不可能再轉修仙道……說到這個,當年夙綏之死,至今也還是個謎團。”

話至此,她忽頓住不言語,只是看向水容:“我和小念念雖然也是夙綏的友人,但她至始至終只信過你一人。這些我們不清楚的事,或許等右使那天撿回了全部記憶,自然而然就能想明白。”

……

走在去廚房的路上,水容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想着南绫的話,不知不覺又回憶起昨晚昏昏沉沉時做的夢。

那夢,似是與上回夙雪拿媚靈魄與南柯散試她時構出的夢很像。只不過昨晚的夢中景象太過模糊,水容剛醒來又驚了一驚,現在忘了七八,只依稀記得夢裏有只雪狐幼妖,着紅衣,衣上沾碎雪,應是幼時的夙雪。

她奪了雪狐幼妖手裏的酒盞,又被惱怒的雪狐幼妖輕輕打了一拳。這情景似曾相識,她一定見過,只是……她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

水容心态倒是放平了,想不起便不去想,說明還未到時候,當下抛開種種雜念,哼着小調趕往廚房。

廚房外的臨水平臺上,仍豎着兩根泥柱子,點柳杖橫在泥柱頂上,曬着新洗的衣物與月事帶。上回水容凝的泥柱子,只能保持三日,如今已是将近一個月,泥柱子早已塌為一灘爛泥。

泥柱一塌,衣服也跟着被壓在下面,多虧點柳杖被土靈力粘在了平臺上,不然晾在杖上的衣物早該沉到水底去了。

晃進廚房瞧了一眼,揭開蓋子攪了攪,見魚湯還沒炖好,水容就回到泥柱之間,運起凝水咒在手,撫在衣服上脫起水來,脫完水便将屬于自己的一件件收進雪狐發帶裏,把夙雪的那件白衣留到最後。

因這件白衣上粘的土靈力有些多,水容在水中搓了半天愣是沒把泥淖洗掉,只好将它們回收入經脈裏。她托起白衣,正要對袖子施術,起身時忽覺腰莫名一酸,心裏登時一跳。

她下意識摸了摸小腹,感到酸脹自手掌按壓的地方蔓延開,當下慌了,忙在系統裏調出自己的狀态,看着“特殊事件”一欄裏飄着一行“生理周期中”,整個人都要癱倒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看來媚靈魄的延期作用,只能讓月事往後推遲一天。

經歷過上次的初潮,水容稍有經驗,當下鎮定地給衣服脫完水,收好後轉回廚房,先換上才洗幹淨的月事帶,再麻利地給自己剁了些生姜末,下鍋與紅糖熬成湯。

等姜湯沸騰,魚也差不多烹成。水容取了個瓦罐盛魚湯,又挑了個小的放入姜湯,匆匆收拾好廚具,拎着兩個瓦罐回夢眠樓去。

她疾步踏在長廊內,木板震動時發出陣陣輕響,卻令人無比安心。在取回部分記憶後,水容再于這座水上建築內來回走動時,總覺得像是回了家。

興許是外頭有陰幽之息構成結界的緣故,她居于此,極其安心,也不必擔憂會有誰人冒失闖入。

走到離夢眠樓百餘米的地方,水容腳步一頓。

但見一抹紅影正倚着欄杆,遙遙望向整座水上建築,懷中還窩了一團白,兩股雪白的狐尾如同飄帶一般,翹在她身側。

想來是自己離開太久,讓着雪狐妖無聊了,這才上到二樓去看風景,水容疾步趕到夢眠樓下,仰起頭朝上望,原本想好的一句“阿夙,久等了”,到嘴旁頓時變了,“阿夙,你在看什麽風景?”

聞聲,夙雪的尖耳一抖,方才還在動的唇立刻抿起,似是與誰中止了一段交談,而後便往下看去,朝水容招了招手,眯起眼笑道:“回來了?上面風景甚好,你快來。”

水容提着瓦罐應了聲,很快順着樓梯上到二樓,經過一座沐浴的水池,在夙雪身旁站定,先将兩只瓦罐擺到紅木小桌子上,這才坐到夙雪對面,慢條斯理啓開盛魚湯的瓦罐,又取了一碗一筷一湯勺,遞給夙雪:“我好久沒做吃食了,這魚湯味道我嘗着倒還不錯,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

夙雪一手還托着伏霜,聽水容有意說了個“你們”,不禁輕笑一聲,舀了魚湯抿上一口,連聲誇贊,随後又往湯中伸入筷子,要去夾魚肉品嘗。

水容剛想喝自己的姜湯,見她行動不便,攤開手悄悄朝伏霜使了個眼色,伏霜便心領神會地挪了出來,鑽入她懷裏,蹭着她的手“容容”、“容容”地呢喃着。

“我在回憶此地的名字。”

将口中魚肉咽下,夙雪停下筷子,舀了幾勺清湯入碗,遞到伏霜嘴旁,看它歡快地舔起湯後,才繼續道,“上一回是我第一次來此,總覺得這裏的許多地方很是眼熟。但直到合魂後再到此地,我尚未想起,不過伏霜倒是認了出來。”

“伏霜知道?”水容撫着狐毛的手一頓,愕然看了眼懷中小雪狐,怔了怔才恍然,“是了,伏霜也算是夙綏的化身。如果這地方曾在陰幽,伏霜或許見過。”

聽到這,伏霜立刻從湯碗裏擡起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先瞧了瞧夙雪的臉色,見她朝自己點頭,旋即脆生生地接過話:“伏霜記得這兒,容容要聽麽?”

它的狐毛上還沾着一圈魚湯,水容撲哧一笑,為它抹了抹嘴,“好呀!你講來,我聽着。”

“這兒全部的建築,合起來叫‘共枕居’,是夙大人和容容以後的住所。”伏霜眨着眼眸,約莫是早與夙雪商量過,它竟曉得要挑最重要的講,“這座樓叫‘夢眠樓’,是婚房呢!”

作者有話要說: 水容:嗷,怎麽感覺又多一個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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