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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夏清野喝醉了，腳步比平時重很多，每一步都踩得實實在在的，像是剛開始學走路的小朋友。不過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看上去倒是四平八穩的，就是話有點多，嘀嘀咕咕細細碎碎，前言不搭後語的。

一會兒說皮卡丘還沒抓回家，一會兒說胖丁像桃子，前一秒還在說桃子好吃，後一秒又念叨演講稿沒寫，然後無縫切換到了英文：“Ladies and gentlemen，today we……”

小夏同學不愧是外語系的學霸，一口英音流利又好聽，一路即興發揮說回客棧，客棧門口有個門檻，宋知寒帶着他停了一下。

“擡腳。”

夏清野停下演講，低頭看了一眼，擡腳跨過去，然後一屁股坐在門檻上，繼續他的演講。但是剛剛停頓了一下，他想不起來自己講到哪兒了。

沒關系，重新起個頭就好。

他莊嚴宣告:“I have a secret.”

院子裏老板弄了個投影在放電影，這會兒電影剛放完，院子裏還有不少人，光線昏暗，夏清野坐門檻上的時候沒什麽人注意，他那麽大聲一喊，所有人都看過來了。

夏清野毫無所覺，他說話的對象是宋知寒，別人看不看他跟他沒關系。而他唯一的聽衆，站在他身前，俯視着他。

夏清野不滿意他的反應，扯着他的衣角，又用中文說了一遍：“我有一個秘密。”

說得抑揚頓挫，仿佛小學生演講。

宋知寒看了一眼時間，俯下、身配合地問他：“可以告訴我嗎？”

夏清野滿意了，他“壓低”了嗓音：“我喜歡……”

宋知寒眸光微凝，身後忽然傳來老板媽媽的聲音：“怎麽坐門檻上呢？小年輕真是，快起來快起來。”

她說着過來要拉人，宋知寒在她之前捏着夏清野的肩把他拉起來了。

阿姨剎住腳步，打量了一下面前兩個人，誇贊道：“小夥子長得真俊。”

但還是不忘叮囑：“不好坐門檻的啊。”

這麽一打岔，夏清野已經忘了他的演講了，宋知寒沒忘，提醒他：“喜歡什麽？”

夏清野困惑地看着他，重複：“喜歡什麽？”

夜色下，宋知寒仍舊扶着他的肩，嗓音微沉，說不上是壓抑克制還是誘哄。

“夏清野，你喜歡誰？”

夏清野的表情先是迷茫，繼而恍然大悟般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然後十分肯定地說：“喜歡小海豹。”

“……”

“噗。”

趙辰安就在他們後面，看了全程，他剛剛以為夏清野要表白，沒想到說出口的是這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宋知寒回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倒是沒什麽端倪，但大概是先入為主，趙辰安總覺得他應該不會太高興，連忙說：“宋老師，我帶你去房間。”

他從後面走到前面引路。

夏清野在後面掰着手指數：“我有一二三四五……”手指不夠用了，他把五指張開的左手舉起到視線齊平的位置，然後右手拉過宋知寒，問他借了一根手指，繼續數，“六個小海豹。”

……

夏清野的房間是個閣樓，高度要低一點，但是很有意思，床上面就是天窗，躺在床上可以看見天空。

趙辰安聽說之後，本來今天想過來跟他一起睡，宋知寒來了，他這計劃得泡湯。

“房卡在小野那裏。”

夏清野晚上出去沒有背包，上衣是衛衣，沒有口袋，卡片只能是在褲兜裏，左邊放着手機，宋知寒伸手進右邊口袋，右邊口袋是空的。

那就只剩左邊，但是夏清野不配合了。

宋知寒正伸手，夏清野腰一扭，躲開了。

他們本來就離得很近，宋知寒站在他的右後方，伸手掏他左邊袋子的時候，差不多就是半摟着人，夏清野再這麽一躲，更是結結實實地把自己砸進了宋知寒懷裏。

後腦勺毫不客氣地撞在了宋知寒鼻梁上，宋知寒後退了半步，右手下意識掩了一下鼻子。

趙辰安吓一跳，“沒事吧宋老師？”

“沒事。”

宋知寒反過來揉了揉夏清野的腦袋，趙辰安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宋老師您行李放哪了，我去給您拿過來。”

宋知寒說：“沒有行李。”

“啊？”

宋知寒已經摸出房卡開了門。

*

夏清野睜開眼，第一感覺是頭疼，宿醉的感覺不太好，他按了按太陽穴，忽然腦海中閃過零星的片段，動作漸漸停住。

他皺着眉，環視一圈，衛生間是用玻璃隔出來的，一眼看過去沒有任何死角，沒有看見人。

他又去看時間，八點多。

不早不晚。

正好趙辰安來敲門，“小野醒了嗎？”

夏清野下床去開門。

趙辰安帶着早飯來的，他走進來取出早飯一一放在桌上，然後往椅子上一坐，重心靠後雙手抱胸，一副“我看你怎麽解釋”的架勢。

夏清野不明所以，要問的話都卡在嗓子裏，遲疑着說：“怎麽了？”

“我、昨晚……”

他說話時往院子方向看了一眼，他記得昨晚他好像坐門檻了，要鬧了什麽事也該是……不對，他明明記得，坐門檻的時候宋知寒也在，所以應該是在夢裏？

夏清野越想越糊塗，表情也相當困惑。

趙辰安誤會了他意思，以為他疑惑宋知寒怎麽不在，解釋:“宋老師昨晚就走了。”

夏清野震驚：“他昨晚來過？”

趙辰安也震驚：“你不記得了？”

夏清野記得，但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那他什麽時候走的？”

趙辰安表情複雜：“應該是三點吧。”

昨晚宋知寒帶夏清野回房間之後，趙辰安又下去問客棧老板還有沒有空房。

他雖然心底認定夏清野和宋知寒是一對，但是畢竟沒有聽夏清野親口說過，還沒心大到放醉酒的室友跟大概率喜歡他的男人睡一晚的地步。

然而旅行旺季，客棧裏根本沒有多餘的房間。

有點棘手。

趙辰安糾結好久，再三組織語言，思索怎麽開口比較好，很快他發現自己多慮了。

夏清野睡着之後，大概十一點半，宋知寒就出來了，對趙辰安說：“他睡着了，我五點的飛機，晚上我守着，明天麻煩你多照顧。”

“您要走？”

“嗯。”

五點的飛機，至少三點就要出發，趙辰安震撼：這什麽千裏迢迢披星戴月只為見你一面啊？

趙辰安指了指桌上的早飯，“這個是昨晚宋老師叫我買的。”

夏清野一邊聽他說，一邊一口一口地喝粥，聽到這裏頓了一下，那表情，趙辰安沒懂，反正不像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