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長日正如年

第二十二章:長日正如年

危在旦夕,錢循看着那些浪人越靠越近,又看着賀熙朝不顧一旁吳佳林的勸阻,面無表情地命火器營給紅衣大炮點火。

他猛然産生了一個極其荒謬的想法——興許賀熙朝覺得了無生趣,幹脆與晏華亭同歸于盡,之後他埋伏的兵士再一起攻占重明島,以身殉國換一個賀皇後與臨淮王的穩如泰山,賀氏族人的東山再起。

只是要拖一些無辜的人墊背,比如有妻有女的他。

錢循正想着如何和妻兒留下只言片語,就感到身旁一空,再一看有一個人影飛身而起,躍出數丈之高,如同射出的箭矢一般,幾乎是剎那之間便掠到海面,又借力向着那碩大的樓船撲去。

那人身手實在太快,以至于那人和晏華亭纏鬥起來時,錢循才借着千裏鏡看清——身着青色道袍,頭戴蓮花寶冠,竟是文弱道士沈頤!

錢循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憶起,當年沈臨雖含糊其辭,卻也隐晦提及有先祖是鶴鳴派高徒,這麽看天子的替身道士出家之地并非如今執掌的長安玄都觀,而是前朝烜赫一時、本朝隐逸莫測的鶴鳴山!

情勢突變,不僅火器營停下了動作,就連下面小船上的倭寇都不再前進,衆人的目光都頓在樓船之上。

先前錢循只見過賀熙朝動手制服刺客,而他據聞只能堪堪算作江湖二流高手,今日才算是開了眼界。

晏華亭既然是海上雄主,自幼也是頂尖高手教導,功夫自不會差,可和沈頤比起來,卻是天差地別。如今只是仗着樓船上自家人多勉強維持,可看他發髻也散了,劍也被挑飛了,誰都知道是負隅頑抗。

沈頤一邊打着,一邊還未忘了那“臨淮王”,抽空去了他周遭,一把摸上他的脖頸,揭下一張面皮來,高高舉起,“此非臨淮王,莫中了賊人奸計!”

那些倭人哪裏還顧得上別的,趕緊回船去救,晏華亭邊打邊退,似乎也想向着倭寇的船上去。

朝廷的戰船不如這些小船速度快,眼看着晏華亭就快跳下小船去。

就在此時,賀熙朝竟也不顧沈頤的死活,直接命人開炮。

“瘋了,都瘋了。”晏華亭又驚又怒,一分心又被沈頤刺中臂膀,被點了穴。

就在此時,樓船底部中炮,極快地開始下沉。

“快抓住他!”晏華亭手指着沈頤,對那些倭人怒吼道。

沈頤哪裏能讓他們如意,在賀熙朝第二炮即将打來之前,再度高高躍起,随即輕飄飄地落在海面上。

吳佳林等幕僚正着急上火地搶船找繩子營救,卻發現沈頤踩着萬頃波濤,有如閑庭信步一般,而方才打鬥中他蓮花冠掉落,此時散落着頭發,看起來與平日頗為不同,平添幾分出塵與清冷。

錢循緩緩閉上眼,這段時間以來的點點滴滴,終于一顆一顆串到了線上,最終形成一串完整念珠。

最離奇最荒唐的猜想,到底還是成真了。

沈頤踏波而行,手執軟劍,飄然若仙。

錢循不敢去看賀熙朝的神情,卻聽着賀熙朝依舊平靜地發號施令,而他幾乎不停頓的語調裏,藏着幾乎不可見的淡漠和頹然。

哀大莫過于心死麽?

他想象了下,假使鄭氏其實并非女子、而是個武功高強的道士,為了不知名的緣由易容在自己身邊,光是這麽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何況已經歷過頗多坎坷的賀熙朝呢?

也不知上天要将未來的賀相磨砺成何種模樣。

錢循覺得自己胡思亂想了許久,可也不過短短數息,恍惚間就覺身旁風聲一動,沈頤已穩穩地站在自己的身旁。

“天子密旨,”沈頤似乎用了內力,別說是這兩艘船,感覺就是兩裏外的重明島都可聽個依稀,“重明島自南朝時便為華夏疆土,無奈前朝晏氏乘亂搶占,為害海疆,令海路不通、倭人作亂、生民塗炭。如今竟敢謀害皇嗣,更是猖獗至極!臨淮王代天巡狩,重明島上下如何處置,請殿下吩咐。”

錢循無語地看着先前那傳話的小太監上前一步,慢條斯理道:“重明島有四蛟十夜叉,平日橫行海上,屠戮東南百姓無數,凡取十四人性命者,賞百金。所有海寇,但凡殺人劫掠過的,盡數交由官府,依律處置,其中倭人無罪者送歸東瀛,交由東瀛朝廷處置。其餘重明島民,均恕其無罪。”

“至于重明島主晏華亭,憐你繼任時尚且年幼,只要投誠,便饒你不死。”臨淮王說完這一長串,轉頭看賀熙朝,“賀尚書,小王處置得可還得當?”

賀熙朝點頭,“極是妥當。”

許是發覺自己聲音幹澀、語氣呆板,賀熙朝伸手拍了拍他的頭:“臨危不亂、處變不驚,若是陛下在此,定會老懷甚慰。”

他二人溫情脈脈,晏華亭卻已是怒氣沖天,“我重明島開拓開疆數百年,均與歷代朝廷相安無事,偏偏到了軒轅小賊,觊觎我重明島良港、航線,先是想分一杯羹,如今幹脆想置我重明島于死地,可謂無恥之尤!這就是你們三元及第的聖天子,這就是至聖先師教導的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

錢循等着賀熙朝回話,卻見他仍一動不動地望着對面樓船,絲毫未有搭腔之意。他倒是想反唇相譏,可無奈人微言輕,又毫無內力,就是喊破喉嚨也不可能讓對面聽見。

身旁的沈頤輕嘆了一聲,揚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早在南朝,重明島由海而出,南朝朝廷便曾派駐官吏。後來晏氏趁亂占據,天啓朝定鼎中原後,一時無暇顧及,直到仁宗時才留意此事。彼時你晏氏遞表向軒轅氏朝廷稱臣,仁宗也曾遣使招撫,并賜印賜爵。我玄啓朝承繼天啓宗祀,重明島自然也是軒轅氏之臣。後來鄧氏之亂,你晏氏再度坐大,壟斷海運。先前幾代朝廷都未和重明島計較,直到賀黨專權之時,你重明島變本加厲,竟敢豢養倭寇,上岸劫掠。”

“你方才指摘天子不知何為五常五德,那貧道便想問你,縱容蠻夷戕害黎民同胞,燒殺搶掠奸、淫無惡不作,又算是什麽?披着人皮的畜生嗎?”

zhangjiebiaoti  第二十三章:宵漏至此長

他旁征博引又傳之內力,簡直振聾發聩。

晏華亭氣得臉色鐵青,加上肩傷痛楚,幾乎不能回嘴,可到底也是割據一方的海上霸主,眼中一絲陰狠閃過,冷笑道:“到底是夫唱婦随,好一對狗男男!只可惜了雪詞,先被人李代桃僵,又成了替罪羔羊……她也好,重明島也罷,都成了你們的墊腳石!”

他話點得這麽明白,船上其餘人均恨不得立時聾了瞎了,唯恐被人滅口。

賀熙朝淡淡道:“賀某人與無妄道長清清白白,就算有何恩怨,也由不得你這等手下敗将置喙!”

沈頤也适時往他傷口上撒鹽,“貧道與白雪詞非親非故,卻好歹為她深入虎穴,而晏島主自诩情深義重,可你護住她了麽?若不是你一時疏忽,讓她入京卻未護她周全,她何至于落得那般下場?”

晏華亭冷笑一聲,忽而咬牙大喝:“放!”

只見數名倭寇齊齊上前,手中抓着一樣奇形怪狀的兵器。

那兵器果然厲害,射程極遠,火光四射,煙霧彌漫,他們所乘的戰船風帆被點了火,幸而早有準備,那風帆不甚易燃,很快也便撲滅。

可一片迷茫大霧中,晏華亭到底乘快船愈行愈遠,再難追擊。

“大人,可要派船去追?”不知是否因知曉上官太多舊事,吳佳林頗有些戰戰兢兢。

“窮寇莫追,随他去吧。”賀熙朝捏了捏鼻梁,疲憊道,“聽我號令,按原定計劃,埋伏好的戰船向重明島進發。”

他身後十餘戰船并一艘小型樓船浩浩蕩蕩駛來,賀熙朝躬身道:“沙場無眼,請殿下、諸位文官移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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