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像夢裏一樣
像夢裏一樣
今天早晨上課還行,學生比較安穩,米皓也沒像昨天有幾節課一樣因為語速過快而提早把內容講完,時間把控得都相當合理,期間問學生問題,大家答得也有模有樣,米皓非常欣慰。
美中不足的是他鼻子出了點問題,總覺得學校裏到處都臭臭的,似乎隐約飄蕩着一股腥臭味,仔細去聞又找不到具體來源,這種偶爾會傳到鼻子裏的臭味讓米皓很郁悶。
當然了,也有更頭疼的事情。
學校規定必須要手抄教案,于是沒課的時候米皓也得坐在辦公室裏哼哧哼哧抄。
都什麽年代了?大家都用軟件備課,電子版內容豐富條理清晰,效果遠比以前的紙質本子好,幹嘛非得用筆騰挪下來在教案本裏?米皓真的很怨念!
米皓喪起來就低氣壓,放學白澍來接小老弟的時候米皓就一張厭世臉,他一早晨密密麻麻抄了八頁字,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白澍說你們這才哪到哪?他說他們單位除了得抄會議記錄和綱要,還得手抄文件精神,有的人專門網上買了手抄機器應付,還有的人直接動員家裏人幫着抄……
米皓很發愁,可愁也沒用,過段時間開什麽大會傳達精神,他肯定也免不了要大抄特抄,希望手還撐得住。
“實在不行就進空間裏抄去呗,我再把時間給暫停,你借本別人的教案統統抄完,一勞永逸!”白澍很看得開,反正他空間裏把時間暫停以後人不會變老,抄十天半個月或者十年八年都沒區別。
“也只好這樣了。”米皓唉聲嘆氣。
米皓喜歡在時間停止的空間裏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打游戲看小說無所事事撒懶,不想在凝固的永恒裏玩命抄東西。
白澍家沒人,他跟米皓在米皓家吃午飯,米皓媽跟米皓爸在飯桌上聊親戚們的家長裏短,米皓向來沒興趣,就白澍這人端着碗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能插上嘴,三個其樂融融,白澍比米皓還更像親兒子。
米皓家吃飯向來慢,正餐菜和湯都不一次上齊,白澍從小就總吐槽在米皓家吃飯像吃席,三菜一湯也能排先後順序搞出婚宴的隆重。米皓吃飯更是出名的磨磨蹭蹭,一頓飯細嚼慢咽個半小時稀松平常,主要是飯量還小,磨磨蹭蹭讓白澍從小牙麻到大。
催肯定沒用,在米皓家裏吃飯一般米皓爸媽吃完就喝茶玩手機看電視,什麽時候米皓吃完什麽時候米皓媽收拾碗筷,白澍總說就是他們太慣着米皓才讓米皓有一身毛病。
米皓可不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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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那麽快幹什麽?又不趕時間。
米皓常常吐槽白澍匆匆忙忙吃完飯也是坐那玩手機,也沒見白澍節約吃飯時間對社會做出什麽正面貢獻。
大中午太陽很好,透過客廳的玻璃落地窗暖烘烘曬到沙發上,躺在陽光裏舒服極了,米皓懶洋洋不想起身。
“你家院子裏的水池挺寬敞,空蕩蕩太可惜了。”白澍坐米皓旁邊端手機給米皓拍照片,瞄到窗外院子裏空蕩的水泥池子很感興趣。
米皓眼睛也懶得睜:“純屬浪費!”
米皓爸蓋新房那會兒看網上庭院設計特別心動,不顧自己情況就在院子裏砌了豪華的水池,當初是想要養錦鯉,結果單位忙他自己閑暇時間又懶,根本顧不上,水池從修好以後就一直空着。
別說那水池,米皓家院子裏偌大的花園原本也充滿了他爸的美好期望,結果澆水除草噴農藥之類繁瑣的活計米皓爸和米皓媽根本應付不來,荒草長得膝蓋高,還得每回米皓跟白澍回來哼哧哼哧去往掉拔。
要米皓說,還不如就跟農村大院裏一樣直接全用水泥硬化得了,省心省力!
米皓迷迷糊糊吐槽,白澍端着手機又給米皓拍了幾張,這光線這睡顏是真的養眼,今日份朋友圈的米皓照片也能羨慕死那些人。
發完朋友圈,白澍跟米皓說院子的花園還有水池開春可以整整,肯定好看。
米皓肯定雙手支持啊!反正又不用他動手。
白澍這人真的是勤快,以前随身空間裏頭那些樹林花園還有水渠都是白澍親手用鐵鍬挖的,那時候白澍精神力比較弱還不能直接控制空間裏的地形,時常暫停掉時間一幹就是幾個月,生生用人力挖湖堆坡,工作總量大得吓人。
後來白澍精神力增長以後就舒服些,能直接控制空間裏的石頭切割移動,能挪移大量土方,工作效率直線提升。
哥倆現在空間裏住的那棟房子就是白澍用精神力打造的,從高三陸陸續續蓋到大學畢業才完成,空間裏花費的時間不計其數,誇張點說每一塊地磚當初都經過深思熟慮,房子在各個層面都稱得上“藝術品”。
空間雖好,但也不能天天往裏鑽,多數時間裏白澍不使用自己的随身空間,只有在學校或者單位放假的時候才會帶着米皓一起鑽空間裏享受自由散漫的二人世界。
接下來幾天不太平,發生了糟心事,先是學校裏有學生偷東西,班主任抓住了,調監控也有證據,但那女孩死不承認,事情弄得很尴尬。
按理來說這事跟米皓一個副課老師沒關系,郁悶的是那女孩的家長來學校以後沖進教室罵老師,當時是米皓的課,他被人不分青紅皂白揪住一頓罵,整個人都是懵圈的。
米皓努力解釋自己不是班主任,具體情況他不了解,但那孩子的家長根本不管不顧,只是激動地撕打和咒罵:“你們這些臭老九,拿着這麽一點工資,有什麽資格教育我女兒?我抄你媽!”喝罵中嗓門太大甚至胡言亂語起來:“就是你們殺了我女兒,你們這些牲口,我要你們賠命!”
米皓哪見過這陣仗?被精神病似的家長撕撕扯扯氣急差點撸起袖子跟對方幹起來,還好其他老師過來把人給拉開,米皓西裝扣子都給扯繃掉了,氣得臉通紅!
更離譜的還在後頭。
大鬧教室的家長意識到自己鬧錯人以後不但不道歉反而還污蔑米皓,說老師總拿棍子打他孩子,孩子現在沒了,老師必須負責。
于是學校又去查監控,給家長看,說這是新來的老師,才給孩子教幾節課,不可能拿棍子打孩子,而且其他老師也不會拿棍子打孩子,但是家長不信,大鬧教育局,結果是米皓和班主任給家長道歉。
離譜的事情讓米皓好幾天都懷疑人生,世上哪有這種事情?
周四又給那個班上課的時候米皓見那個女孩的座位空着,他問其他同學那個女孩為什麽沒來上課。
“她死了啊,老師你忘了嗎?”女孩的前桌莫名其妙,不明白老師為什麽明知故問。
“啊?”米皓一臉懵:“什麽時候的事情?”他捂着鼻子,忍受着突如其來的濃重腥臭味問那個學生。
“就星期二啊,她爸爸還來學校鬧過。”另一個學生也出聲。
“有這種事?”米皓捂着腦袋一陣眩暈,沒道理啊,這些學生瞎說八道什麽?那個女孩不是因為偷東西被老師批評,家長來學校無理取鬧嗎?怎麽會去世?
濃郁的腥臭味嗆得米皓喘不過氣來,咳嗽着往講臺上走,頭暈目眩。
“米老師你沒事吧?”有學生關切地問他。
“我……我沒事……這什麽味,太嗆人了……”他呼吸困難,到門口緩了好一會兒那種濃重的臭味才變淡,回過頭,看到整個教室的學生都在看他。
教室裏的學生坐得滿滿當當,米皓感覺有點怪,又說不上來哪裏怪,他明明記得自己剛才好像想起什麽東西,問了學生們,但仔細回想又記不起來自己問過什麽,瞅一眼手表時間不早,匆匆将這節課的內容給講完,然後揉着略微發脹的太陽穴回辦公室。
“怪事……我明明記得好像……”米皓覺得很古怪,他忘記什麽了呢?
“米老師你沒事吧?”對面桌子的劉老師關切地問他:“你臉色好像很差,是不舒服嗎?”
“我也不曉得,最近我總能聞到一股臭臭的味道,有時候會特別濃,嗆鼻子辣眼睛的那種腥臭味,劉老師你聞不到嗎?”
“或許是學校附近有什麽垃圾堆或者腐敗的東西散發出味道了吧……也可能是吸糞車密閉不好,刺鼻的臭味通常是氨或者硫化氫。”劉老師是化學老師,說或許戴口罩能緩解。
米皓嘗試着戴了口罩,确實有些效果,專門感謝了劉老師。
近些天好幾次恍惚讓米皓對自己的精神狀态都産生了懷疑,為了确定自己是不是有恍惚走神,他只要坐到辦公室就打開電腦的錄像功能,希望能記錄下自己恍惚時候的狀态,可惜那玩意像是跟他捉迷藏,他特意想要錄像的時候就異常清醒,再也沒遇上古怪無法解釋的狀況,就連往常那種若有似無的臭味也極少出現。
米皓才放松警惕沒幾天,同辦公室的劉老師就被學生打休克在廁所裏,下手的人非常兇狠,劉老師腦袋撞牆上流了非常多血,住院昏迷四天以後腦死亡,整個學校為之震驚。
瘦瘦高高的劉老師來自南方,平日裏性格溫吞很和善,對待學生也有耐心,沒人能想到他因為看到學生在廁所裏抽煙好心勸告兩句就會被打死。
學校後續處理堪稱混亂,樓道視頻資料無故丢失,亂哄哄鬧了一周多連到底是誰動的手都沒查出來,又過了幾天,連原本清楚的死因也撲朔迷離起來,給出說法是病亡,具體情況一概不清楚,也不許讨論。
米皓記得三樓東邊盡頭那個廁所,燈總是很昏暗,他一共就去過一次,當時感覺很不舒服,放完水匆匆忙忙就離開了,那地方讓他莫名熟悉,偏偏他又很确定自己從來沒去過,後來他都只用教師辦公樓的衛生間,幹淨是一方面,也不會有那種怪異的感覺。
學校裏唯一的化學老師沒了,臨時從其他學校借過來一位老師跟進課程,米皓上班的時候看到對面空蕩蕩的桌子心裏沉甸甸很壓抑。
幾天前他和劉老師講話的情景歷歷在目,沒想到好端端的大活人突然間就沒了。
課依舊是要上,只不過學校裏籠罩的陰霾讓米皓提不起精神,教師們私底下說動手的是某個家庭背景過硬的孩子,外地老師沒權沒勢,家裏人趕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加急火化,屍檢無從談起,家屬捧着骨灰壇子鬧了幾次沒半點響動,最後只能認命,失魂落魄離開。
米皓在學校裏見過那幾個孩子,下課時間他們跟其他人打打鬧鬧,其中傳言裏動重手的男孩笑得很開心,半點也不像是經歷過什麽大事的模樣。
“我最近不太舒服,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我總是覺得好像到處都怪怪的。”回家的路上米皓憂心忡忡告訴白澍,他說他總感覺自己好像隐約知道劉老師要出事,劉老師出事時候穿的那件夾克他很早很早就見過,比劉老師買那件夾克還要早。
“哪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自己記岔了吧?”白澍開車陪米皓聊天,他覺得米皓可能是剛入職心理壓力大。
“要不這樣,過幾天周末我陪你在空間裏休息幾天,你放松放松?”白澍問米皓。
“……算了吧,放寒假也一樣。”米皓其實有點心動,但考慮到白澍開啓随身空間不容易,把機會留到假期裏更劃算,還是拒絕了白澍。
“嗐!……”米皓也很發愁,誰能想到回縣城裏當小老師還能有這麽多破事?
“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嗯,那你能不能親我一下?”米皓憨态可掬。
“你滾!”白澍笑罵這不着調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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