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十八章

夢?真實?什麽是真實?

我的真實,又在哪?

“六的大寫是陸,那你就姓陸吧。”

“音塵,叫陸音塵。”

“我也喜歡哥哥,也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所以我想送花給哥哥。”

我把我的真實,遺忘了。

*

“你醒的,比我預想的時間還要早上一些。”老頭問:“想起來了嗎?”

陸音塵躺了一會,坐起說:“不該忘的,都想起來了。”

老頭看了陸音塵半晌,說:“你這副樣子,讓我想起了一位病人。”

“哦?什麽樣的病人?”

“那天是3月17日晚上8點,我接待了他。”老頭頓了頓,說:“他說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并愛上了夢裏的一個人。醒來了,卻只記得零星的片段。我問他那個人叫什麽,他說叫承懷。我以為他想要徹底遺忘那場荒唐的夢 結果,他是要憶起一切。”

陸音塵垂眸笑着:“如果可以,我想結識這位病人。”

老頭也笑了,說:“這位病人,叫孟南榮。”

*

謝辛言從貨架上拿了一瓶口香糖,半阖着眼走了兩步,意外撞了一個人的肩,反應過來的謝辛言連忙道:“抱歉。”

“沒關系。”那人站穩,擡眸看着謝辛言。

謝辛言看着眼前戴着口罩,臉色蒼白,眉眼漂亮的男人,确定以及肯定地說:“孟南榮。”

男人不确定地說:“謝辛言?”

“是我。”謝辛言說“我們有快兩年沒見了吧。”

“兩年?”孟南榮愣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說:“是啊,快兩年沒見了。”

謝辛言剛想說什麽,手機鈴聲響起。謝辛言拿出一看,是譚逸辰。他對孟南榮說:“抱歉,我有點事要處理,以後見面再聊,我先走了。”

*

會議室裏九位隊長再次齊聚,時向晚,陸音塵和謝辛言坐在長椅上一言不發。會議室的氣氛,很凝重。

一警員敲門進入說:“報告,趙執自帶隊前往案發現場調查後,就沒有人再見過他,現在毫無蹤跡。”

“操他奶奶的!”三隊隊長罵道:“他爹媽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啊!就應該在他生下來的時候摁死他!”

“行了行了,你現在罵再多也沒用!”二隊隊長深吸一口氣道:“譚隊。”

譚逸辰看着他,說:“我,我也沒料到是他,我願意接受……”

“譚隊,對于九二七案深入調查的是九隊,九隊的了解自然比其他隊伍多。”二隊隊長站起說:“所以,二隊全體成員,願聽從譚隊指揮。”

六隊隊長也站起說:“劉隊全體成員,聽從譚隊指揮。”

剩下幾位隊長也紛紛站起,表示願聽從指揮。

良久,譚逸辰站起,啞聲道:“謝謝。”

時向晚輕咳一聲,九位隊長如夢初醒般紛紛坐下。

謝辛言說:“我哥——蘇衍生在筆記本上面寫到,毒販在青山市可能共有46個據點,但他只了解到35個。根據你們提供的資料來看,已知的還有6個據點未銷毀。”

時向晚指尖一動,投屏上出現了多個地名。

二隊隊長皺起眉:“加上重合與陌生的,一時間很難做出判斷剩下的幾個據點在哪。”

謝辛言突然問:“你們知道陸知嬌嗎?”

“陸知嬌?”時向晚想了一會,說:“陸知嬌二十多年前就死了,當時是由九隊負責的這個案子。”

“蘇衍生寫到,他剛混進去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陸知嬌。而陸知嬌身為一個女子,在那裏混的卻是風生水起。有一次他的身份差點暴露,是陸知嬌第一個出面為他擔保。事情過後,他多次隐秘的向陸知嬌詢問原因,陸知嬌對他說,她讨厭警察,但幹淨的警察,她讨厭不起來。在那之後,蘇衍生發現陸知嬌經常寫日記,而日記裏面經常出現幾個陌生的地名,後來那本筆記本消失了。”謝辛言想了片刻說:“陸知嬌和他聊過幾句自己的過往,陸知嬌在混那行之前,有過一個老相好,後來那個老相好當了一名刑警,娶了一小公司老總的女兒。被老相好抛棄前,陸知嬌就有了身孕。對于還在陸知嬌是怎麽處理的,蘇衍生就不太清楚了。但是陸知嬌經常往一個地方寄東西。那個地方,是春天福利院。”

陸音塵聽到陸知嬌這個名字時,身體輕顫了一下。那夥人說,陸知嬌是陸音塵的母親,趙執是陸知嬌的老相好……

所以,趙執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親生父親……

然後,他的親生父親殺了穆衡,背叛了九隊……

一只溫暖的手握住陸音塵冰冷的手,陸音塵睫毛輕顫,手的主人是謝辛言。

“春天福利院?” 五隊隊長說:“之前九隊處理的一個案子,不就是在春天福利院?”

“不在同一個時間段。” 時向晚說:“那個時候,陸知嬌已經死了兩年,可能見過陸知嬌的老院長,十年前就去世了。現在是她的女兒在管理福利院,但對于好心人捐贈的東西,福利院一般情況下是會記錄在案的,你們可以派人去調查。如果運氣好,是能查到的。”

七隊隊長說:“七隊申請負責調查。”

“陸音塵。” 謝辛言湊到陸音塵耳邊輕聲道:“我記得,你也是從春天福利院出來的。巧了,我也是,聽說院長平時叫我小九,可惜我們沒見過面。對了,你比我大,那你見過陸知嬌嗎?”

謝辛言也是春天福利院的孩子?叫小九?

陸音塵眸中染上幾分驚訝,良久,他憶起了一些畫面。

*

五六歲的小男孩手裏拿着一根棒棒糖,輕手輕腳的走進院長辦公室,見裏面的婦人抱着一個嬰兒站在窗邊,他小跑過去問:“鄭姨,這是新來的小妹妹嗎?我能看看嗎?”

“小六,這不是小妹妹啊,是小弟弟。” 鄭姨笑着蹲下,并糾正小六的稱呼。

“啊?不是小妹妹啊。”小六有些失望,但還是湊上前去看,他驚訝道:“他好可愛啊!鄭姨,我可以把他打扮成小妹妹嗎?”

鄭姨故作沉思道:“那你要等到他長大了,問他願不願意被你打扮成小妹妹,不然他會讨厭你的。”

“我不想讓他讨厭我,那我就等他長大了再問吧。”小六歪着頭思考兩秒,問:“鄭姨,他有名字嗎?”

鄭姨笑着說:“小弟弟還沒有名字,小六要給小弟弟取一個名字嗎?”

小六抿着唇一臉認真的說:“我比他大,是他的哥哥,那就叫他小九吧!長長久久,永遠在一起!”

院長被小六的話驚了一下,笑着道:“好啊,就叫小九。”

小六把棒棒糖放到小九的手裏,嚴肅地說:“小九你要快點長大,長大了哥哥帶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天天都是開開心心的!”

*

陸音塵回想至此,輕咳一聲耳根有些發紅。

小時候的自己好丢人啊!幸好謝辛言不知道這件事。

至于是否見過陸知嬌,那當然是……

見過。

幾位隊長讨論了許久,也沒讨論出多少結果,這導致他們的臉色多少有些難看。

譚逸辰見時向晚一直垂眸在想着什麽,便說:“時顧問,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倒地是什麽,能讓趙執背叛讓他從泥潭裏爬起來的九隊?”時向晚擡眸看着衆人說:“是性命?秘密?還是家人?”

*

“趙執,原名吳一實,青山市景織鎮百畝村人,十六歲來到城裏打工,二十歲被穆隊看中加入九隊。二十三歲和百尋公司老總的女兒曾已秋結婚,二十四歲得一子趙末念。據調查,趙末念幼時身體不好經常生病住院,甚至多次做手術。為此趙執欠下多筆手術費,但穆隊為他補上了。但是……曾已秋有一個弟弟曾已龍,嗜賭如命,欠下巨額債款。”年輕的警察頓了頓,似艱難的道:“曾已龍八年前有過命案,至今未抓捕歸案。”

“什麽!”譚逸辰皺起眉問:“負責此案的人是誰!”

年輕警察咽了咽口水道:“刑偵支隊九隊,副隊趙執。”

會議室裏安靜下來。

時向晚合上電腦站起離開會議室,陸音塵與謝辛言對視一眼跟上時向晚離開了。

*

公安局的不遠處有一個公園陽光正暖,公園裏有不少人散步,游玩,嬉戲。

三人尋了處草坪坐下,安靜的看着前方的一家三口嬉戲打鬧。

陸音塵看着臉色極差的時向晚,輕聲喚:“父親”。

“我沒事。”時向晚說:“穆衡二十歲從警校畢業,被分配到刑警五隊,二十一歲開始成立九隊。我算是親眼看着九隊是如何從無人問津到聲名顯赫的。可以說,九隊是穆衡的畢生心血,九隊的每一個成員,他都極為信賴。”

陸音塵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也就是穆衡信賴的成員,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

陸音塵看着那一家三口,說:“父親,你為什麽會加入九隊?真的是因為穆衡嗎?”

“當初的九隊,是真的很優秀。”時向晚說:“後來我想,即使沒有穆衡在,遇到這樣的隊伍,我也會想加入。”

“爸,我哥他,是什麽時候加入九隊的?”謝辛言垂下眼眸問:“是十九歲那年嗎?”

“我糾正一點,穆衡和蘇衍生一樣大。”時向晚道:“蘇衍生加入九隊的時間,是他犧牲的前一個月。那時他的身份還在不能說明,穆衡不顧局長與九隊成員的反對,硬是把蘇衍生的名字加入九隊成員檔案裏,一開始登記的名字是陶錦哄我,後來才改成的蘇衍生。”

謝辛言笑了笑,說:“第一次見到穆衡是在我哥的葬禮上,我想的是這人好嚴肅啊,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卻笑也不笑。後來見的多了,發現這人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像太陽一樣讓人見了心情都好起來。接觸的更多了,發現他這人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很想罵人,卻顧及我和哥哥的在場,每次都是硬生生的把話憋回去。他走了之後我又想,不能再見到他,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個遺憾。”

陸音塵曲起左膝,撐着下巴道:“記得有一次,我們四個去游樂場坐摩天輪,有人插隊,穆衡去和對方交流,沒想到對方一張口就是不文明用語,穆衡是真的想罵回去,但我和蘇言在場,他什麽也沒說,只是以辱罵警察為由将那人帶回警局,拘役五天,還天天在那人耳邊播放法律錄音。最後還告訴我們三個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有學會用法律保護自己。”

時向晚愣住兩秒,回想起這件事,也是輕輕的笑了笑。

“父親。”陸音塵說:“穆衡讓我為他向你轉達一句話,抱歉是我讓它遲到了十八年。”

時向晚看着他:“你說。”

陸音塵轉頭看着時向晚,無聲地張唇說了一句話。

時向晚看懂了,他眨了眨眼,偏過頭,眼眶濕潤,眼尾紅了三分。

*

是夜晚上十點,九隊是一片慌亂,有警察連忙撥打了120。

謝辛言扶住了突然昏倒的陸音塵,卻被他高的體溫吓了一跳,溫度計一量,好家夥,直接快燒到40℃了。

手忙腳亂的把人送到醫院後,九隊的苦命隊長譚逸辰收到通知,又發生命案了。苦命隊長只能留下兩名警察守着陸音塵和謝辛言,帶着剩下的隊員回到局裏。

案情分析到一點多才結束,苦命隊長才趴在桌子上沒睡多久就被手機鈴聲吵醒。

苦命隊長拿起手機一看時間,淩晨兩點半,打電話的人是謝辛言。

“譚叔。”謝辛言的聲音很是沙啞:“陸音塵不見了。”

“什麽?!”譚逸辰瞬間清醒,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你別慌,跟我詳細說清情況。”

“一點四十七,于醫生把我叫走去說明陸音塵的情況,那兩個警察守在門口。”謝辛言欲言又止:“兩點十五,我回到病房,兩個警察被打暈綁在衛生間,而陸音塵不見了。”

譚逸辰腳步頓住,他就不應該留那兩個小年輕在那!

“譚叔,在告訴你一件事。”站在監控室外面的謝辛言看着對面走過來的男人,輕聲說:“爸,他來了。”

爸?譚逸辰不由得愣住停下腳步,哪位爸來着?理清思路,譚逸辰明了,是時向晚也去醫院了。

譚逸辰低聲道:“喲呵,事情大發了,不好收場了,玩完了。”

“……”謝辛言說:“總之,你快來,已經在查監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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