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中毒

中毒

或許是練了那套功法的緣故，也或許是練項揚記得我先前說的話，昨晚極盡溫柔，再加上昨夜也睡得早，第二天一早我精神抖擻，活力滿滿。

我早早起來梳妝，練項揚撐着頭，慵懶地倚在床頭，目光鎖着我，好像一只睡醒的獅子，正盯着自己的獵物，只不過他的眼神帶着幾分道不清的意味。

我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不禁一笑，随即又學着他昨日的樣子，裝作面無表情地問他：“練項揚，你要在那裏看多久？”

他唇角一勾，眼中增添了幾抹光彩，整個人變得生動起來。

我又向他勾了勾手指，“過來。”語氣與他昨日一樣，低沉又帶着幾分命令的口吻。

他笑得眼睛都彎了，聽話地起身到我了跟前，“夫人有何指教？”

我将手中的梳子放到他手中，随即換了副嬌滴滴的語氣，撒嬌到：“請夫君為我梳頭和畫眉。”

或許我表情轉換太快，惹得練項揚忍俊不禁，但他仍是一副很受用的樣子，笑道：“好，全都依你。”接過梳子，輕輕地梳弄着我的長發。

如此溫存了許久。

一切收拾妥當，到了全冥殿，白玉已經到了，見到我們行了禮，似乎有話說，被練項揚輕輕擺手阻止了，他将手上拿的藥膏遞給了白玉，說：“這是你大嫂為你熬制的藥。”

白玉小心接過，對我一揖道：“多謝大嫂。”

我微笑道：“不必客氣，回去後每日三次塗抹在疤痕上，若無意外，不出月餘，便會有成效。”

練項揚又說：“你大嫂昨日親自守着爐子，熬了大半天，叫你塗藥你可別偷懶。”

白玉笑道：“有勞大哥大嫂費心，我一定不敢懈怠。”

我們坐了下來，衆人行過禮，練項揚才問白玉：“昨日之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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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上前一步說：“昨夜我去了淩音閣一趟，但未曾見到林牧新，我見林家少公子正在熟睡，便将他帶了回來，并留書給林牧新，讓他放心忙于武林大事，愛子夫人會替他悉心照顧。”

淩音閣雖不是什麽大門派，但高手也不少，白玉進出如入無人之境，将這小公子擄來，也如探囊取物一般，武功之高可見一斑，不過見他神色略有幾分凝重，想來事情有變，不甚順利。

練項揚也看出來了，問：“可是遇到了麻煩？”

白玉點頭，“那孩子一直未醒，先前未注意，後來才知道是昏迷了。

他話音剛落，長老與護法皆臉色一變，史長老道：“不知這林家公子什麽情況，若是在我教中出事，只怕此事越發棘手。”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只是一個小孩子，即便死了又如何，整個淩音閣我們也不必放在眼裏。”

我尋聲望去，那人一身黑衣隐于衆人之中，他約摸五十歲的年紀，身材矮小精瘦，目光卻兇惡乖戾，一看便是狠辣好鬥之人。

護法薛錦笑道：“呂堂主，一味嚣張跋扈、四處樹敵，是莽夫所為。正面交鋒固然沒什麽，但也可能正中別人下懷。”

原來此人乃是宗冥教堂主之一的呂飛。

他被薛錦說得無話可說，但臉上滿是不忿之色。

我倒是因為薛錦的話，多看了他幾眼。

練項揚問向另一人：“邱大夫可看過了？”

一位年長的醫者躬身道：“回教主，屬下看來，那林公子像是中了毒，只不過這種毒實屬罕見，屬下一時還未想到解毒的方法。”

我見這位邱大夫雖然年長，卻精神矍铄，說話聲音洪亮，想必醫術了得，見他這麽說，這孩子所中之毒，确實是有些難解了。

我略一猶豫，還是對練項揚說：“教主，我也想看看這孩子。”

練項揚點頭，叫人将那孩子抱到大殿中央。

我走上前，見那孩子不過六七歲的模樣，長的玉雪可愛，但身子略顯孱弱，此時的他兩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十分可愛。我将手搭在他細細的小手上，見他脈象微弱，顯然中毒已不是一兩日。

不知何人如此歹毒，會對這麽小的孩子下狠手。

我仔細地看了孩子的情況，良久，邱大夫輕聲問到：“夫人可有發現？”

我擡頭望着他，微微點了點頭，“邱前輩，确實如您所說，這孩子所中之毒極為罕見。”我對他十分敬重，他聽了我的話，原本略微緊張的表情也緩和了幾分，“不過，這種毒，我碰巧在我母親的病人裏見過。”

此話一出，不僅邱大夫頗為意外，殿內除了練項揚，其他人也都有些不可置信，畢竟久經江湖的邱大夫尚且沒見過此毒。

我又說：“如果我沒有猜錯，孩子的前胸和後背，都有暗紅色的印子。”

我話音剛落，白玉便解開了孩子的上衣，孩子的胸口确實有一個杯口大小的印子，那印記顏色較深，一眼便看得出來，白玉又檢查了他的後背，說：“确實如此！”

衆人這才不得不信。

我又說：“這孩子中毒，少說也有半年了。”

練項揚問我：“此毒可解麽？”

我沖他點點頭，“将他帶回去，我來醫治他。”

練項揚還有其他事要處理，便派邱大夫先随我回來，我将孩子安置在我們院子的廂房內，開了藥方，與邱大夫商讨了一番，由他的弟子去抓藥熬藥。

接下來我為這孩子下針，邱大夫和禾藝在一旁幫我解開孩子的衣物。

我在邱大夫面前坦然紮針，他在一旁邊看邊奇道：“夫人下針手法幹淨利落，藥方打破常規，取穴又另辟蹊徑，敢問令堂是哪位高人？”

我手上動作一滞，對邱大夫報以一笑，說：“家母一生行事低調，不便提及，還請見諒。”

邱大夫連忙拱手，不再追問。

紮了針，孩子狀況平穩，我心中有數，也擔心邱大夫在教中還有其他事，便讓他先回去，他大概也覺得自己身為男子，呆在這裏不是十分方便，也就沒有推辭，留下弟子熬藥，并稱有任何需要可随時喚他。

臨走時他還對我一揖，恭敬地道：“都怪屬下才疏學淺，本是屬下分內之事，還要煩勞夫人。”

我寬慰到：“邱前輩太過自謙了，教主昨日不是說了嗎，這孩子是尋來給我解悶的，我正好手癢了。”

邱大夫笑着道謝，又是一揖這才退下。

他走後，我守坐在那孩子對面，禾藝在邊上好奇地問我：“夫人，這是什麽？”她指着藥箱裏一個軟布團。

“這是練習紮針用的。”我拿起布團和銀針，演示了一遍後交給她，她在一旁紮得很起勁。

約摸一刻鐘的功夫，我湊到那孩子面前，準備為他起針。

沒想到他正好醒了過來，猛然發現我站在他面前，頓時吓了一跳，他反應極快，一下子就往裏縮，靠到了牆角，他快速打量了一遍屋子，又警覺地盯着我。

同時，禾藝也已經擋在了我面前，手裏還拿着布團和銀針。

這孩子年紀這麽小，遇事倒沒有大哭大鬧，果然是江湖中的兒女，我連忙安撫他：“你別怕，別亂動，你身上都是針，讓我先把針取出來。”

不說還好，這麽一說，他低頭一看，自己像個刺猬一般，鼻子一紅，眼睛裏便蓄滿了淚水，只是他硬是咬着牙不讓淚水落下，緊盯着我們，像只受驚的小貓。

我示意禾藝退下，她退了兩步，滿臉戒備地望着他。我坐在了他床邊，說：“你過來，不然針斷在裏面就難辦了。”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臂上一枚針即将脫落，滲出血滴來，估計是痛了，他才不得不聽我的話，慢慢地将身子移了過來。

我伸手快速地将他身上的針一一取下。

取完針，練項揚也回來了，他一進屋，便詫異地道：“這小屁孩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