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萬立心

萬立心

這時練項揚正準備上樓，自然也發現了她，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而她原本匆匆的步伐，在看到練項揚如此漠視她之後，突然停了下來，她好像來了興致般，纖細柔軟的腰往樓梯邊上的欄杆一靠，手肘搭在欄杆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就這麽居高臨下、放肆大膽地打量起練項揚來。

她的目光令我很不舒服，肆無忌憚中帶着玩味探究，直白得毫不掩飾。

虞遙見她這樣，忍不住氣道：“這女子好生無禮。”

哪知那女子的無禮并不限于此，見練項揚迎上她的目光，清冷且疏離，她竟然妩媚一笑，沖着他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樓下用餐的人見她如此大膽，紛紛大聲起哄，她非但不害羞，還來更加來勁，媚眼如絲地望着練項揚，嬌聲道：“這位哥哥長得好生俊俏，正好長在了小女子的心尖尖上呢。”

“哎呦！”樓下有幾個人忍不住出口調笑。

這副千嬌百媚的模樣，哪個男人見了不心動？

虞遙捏緊了拳頭，忍無可忍地要沖上前去，卻被我一把拉住了。

這時練項揚正好走到了樓梯口，與她只有半步之遙，聽她這麽說，居然笑了起來，那女子臉上也漸漸有了得意的笑容，哪知練項揚與她對視了片刻，卻吐出了一個字：“滾！”

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了幾分，但随即又笑得更歡了，望着練項揚的眼神越發炙熱起來，她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一邊說：“哥哥，我說的可是真的，人家的心跳得好快，不信你摸摸！”

練項揚拂袖避開，沒有讓她碰到分毫，她一襲不成，又再次伸手，這次不是去抓他的手，而是向着他的腰去的，練項揚再次輕巧躲過，那女子還不罷休，二人你來我往，片刻間已經在狹小的走道裏過了許多招。

虞遙邊看邊說：“姐姐，這臭不要臉的女人武功居然還不差！”

這次出來，我倒是沒料到會有人看上練項揚的美色這種情況，看她一副越是得不到，還越想得到的性子，難纏得很。

這時候禾藝也走出來到我們的身邊，奇怪的問：“夫人、姑娘你們怎麽不回房……”說着看到練項揚與那女子纏鬥，頓時驚到：“這……這是怎麽了？”

虞遙道：“禾藝姑娘，你家主子被人惦記上了。”

我涼涼地補充：“是被調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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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藝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什……什麽？”

說話間現，練項揚已經一躍而起站在了欄杆上，一腳重重地踢在那女子的肩頭，将她踢出了欄杆，她驚呼一聲，身子向樓下掉落下去。

樓下看熱鬧的人大叫着四散開，那女子空中旋了幾個身，堪堪在一張桌子旁站穩，她一手按着被踢中的肩頭，一邊望着樓上，臉上笑容斂去了，有些驚訝地道：“沒想到你武功這般好。”

練項揚一襲黑衣，負手而立于欄杆上，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瞥了她一眼便躍下欄杆，向我走來。

那女子身邊立即圍過去幾個黑衣人，恭敬地向她行禮，對她說了些什麽，聲音太小，我也沒聽清，她不為所動，目光不甘地鎖着練項揚，直到看到他走到我跟前，牽起我的手，她又看向了我，我們四目相對之時，我頓時感受到她眼中濃濃的嫉恨和……殺意。

練項揚看也沒看她一眼，将我拉往一邊的房間，虞遙與禾藝先在隔壁房間歇腳，本就計劃着等下吃完飯她便離開，所以就和禾藝一同休息，她站在房間門口向我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暗暗誇練項揚幹得漂亮。

我也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剛進房間，我便猛地将他撲到了牆上，摟着他的脖子稱贊道：“我家練練美色當前而不亂，要獎勵。”說完一口親在他臉上。

練項揚也環緊我的腰，低頭靠近我，可冷不丁隔壁卻傳來了一聲驚呼：“虞遙，真的是你？”

那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我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是誰，發現了虞遙？

我看了練項揚一眼，立即趴在了門上偷聽。

只聽得虞遙的聲音也頗為意外：“立心，你怎麽在這裏？”看來二人頗為熟識。

話音剛落，便聽得隔壁的關門聲。

我心裏想着“立心”是誰，疑惑地看了看練項揚，他拉過我的手，在手心裏寫了一個“萬”字，我頓時明白過來，這人是崇劍山莊少莊主萬立心。

這倒是巧了。

萬立心說：“我也剛從虞家堡回來，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聽說虞家被人所害，我以為你也……”

虞遙說：“看來你都知道了，我就是來崇劍山莊找萬伯伯主持公道的。”

萬立心道：“父親也去了虞家堡，他處理完那邊的事情，明日回莊，你先跟我回去吧。”

虞遙沉默了片刻，說：“萬伯伯還沒回來，那我明日再……”

萬立心沒等她說完，便道：“你還在為那件事情生氣？”

“沒有，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虞遙的聲音有些疏離。

他卻沒聽進去，又說：“那日，我是喝醉了才與那丫環睡到一塊，我保證以後不會再……”

這……堂堂崇劍山莊少莊主居然幹出這種事。

虞遙打斷：“你不必向我解釋。”

我原本只是想聽聽看對方是什麽人，會不會對虞遙不利，可聽到這裏，竟如此勁爆，忍不住繼續不光明地偷聽。

安靜了片刻，萬立心又說：“好，不說這個。先前我們兩次上門提親，你都拒絕了，現如今你孤身一人，不如考慮一下我們親事的事，這樣我和父親也可以更好的照顧你。”

他前面才說“與那丫環睡到一塊”，後面馬上問虞遙親事的事，這……虧他居然問的出口，不是惡心虞遙嗎？說到照顧，他父親作為虞堡主的好友，即便他們親事不成，照顧虞遙也無不可。

虞遙想也沒想便道：“你知道我心意，況且我現在一心只想為父母報仇，沒有心思想這些。”

“都已經這麽多年了，你還放不下蕭玉白，這輩子你就非他不可了嗎？”他大概心有不甘，語氣也急躁起來。

誰知虞遙卻并不在意，淡淡地道：“對！”

一字個讓萬立心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氣得大聲道：“蕭玉白有什麽好，你這樣對他念念不忘。”

“他哪裏都好。”虞遙似乎不想與他糾纏這個話題，“立心，我們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好嗎？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不成親，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嗎？”

萬立心根本沒聽進去，語氣漸漸有些瘋狂：“不可以，這輩子，我一定要得到你！”

“你說什麽？”虞遙語氣冷了幾分，我也凝眉暗暗不快，他這語氣，倒好像虞遙是一件物品一樣，讓人聽了很不舒服，也多少表露出他對她只是有占有欲而并不是愛意。

沒準這占有欲還有幾分是源自于虞遙對蕭玉白的癡心導致的嫉妒。

在虞遙冷冷的反問之下，他的語氣又軟了下來，說到：“遙妹，我對你的情意日月可鑒，你就從了我吧！”

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只聽得“啪”的一聲響亮的聲音，然後虞遙大聲斥道：“你自重！”

那很有可能就是一記耳光，這姓萬的不知道對虞遙做了什麽，我的手抓緊門的把手，準備一有不對便沖出去。

“你敢打我！”萬立心咬牙切齒地道。

虞遙也毫不示弱，“你再亂來，我對你不客氣！萬立心，就算沒有蕭玉白，我也不會找一個不自愛之人，你死了這條心吧！”她大概被氣到了，說話不再像剛才那樣委婉。

萬立心更是被打得原形畢露，也不再僞裝，冷笑道：“虞遙，你裝什麽清高，誰不知道當年是你勾引的蕭玉白，你和他早就睡過了吧？回味無窮嗎？要不怎麽會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沒想到這人是這樣口無遮攔的無恥之徒，我忍無可忍地打開門，一開門便又愣了一下，原來白玉就站在虞遙房間門口，看來房內二人的對話，他也全都聽了去，他雙拳緊握，雙眼猩紅，樣子隐忍到了極點。

他見我出來，才恍然回過神，向我微微點頭，悄然離開了。

這時只聽得房內一聲脆響，一個杯子被扔碎了，虞遙怒道：“你滾！”

我怕萬立心繼續殺人誅心，顧不得多想，擡手敲門叫道：“妹妹，開門。”

不一會兒門就開了，虞遙站在門口冷冷地道：“少莊主請吧，明日萬伯伯回來，我再登門拜訪。”

萬立心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輕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虞遙見他一走，立即關了門，她早已經取下了帷帽，因為剛才過于氣憤，氣息都有些紊亂，她心裏有萬般委屈，見了我眼睛頓時一紅，“姐姐……”

我正欲安慰她，門口傳來了幾聲敲門聲，她立即像一只受驚的小兔一般，看向門口。

幸好門口的是禾藝，她在外頭叫道：“姑娘開門，我把飯菜端上來了。”原來她剛才不在房內，便是下去拿飯菜了。

我聞言打開了房門，她訝異地叫了一聲：“夫人？”奇怪我怎麽在這裏。

我接過她手中的飯菜，說：“給我吧。”

虞遙叫住她說：“禾藝姑娘，請幫我拿壺酒來。”

禾藝疑惑地看了看我，我微微點頭，她便又快速下樓拿了一壺酒。

我對她說：“跟爺說一聲，我就在這裏陪虞姑娘用餐，你讓他請公子到房裏一同吃。”想必白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禾藝應下退了出去。

桌子邊，虞遙也不吃東西，一來便灌了兩杯酒下肚，我忙攔住她，說：“虞姑娘，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才行。”

“姐姐，你不要攔着我。”虞遙看向我，淚眼含着淚水。

她身遭變故，父母雙亡，又大仇未報，本就悲憤萬千，那姓萬的若是真心待虞遙，在這當口自是應當全力幫她，而不要提及其他，可他絲毫不設身處地為她着想，一開口便是提親之事，知道蕭玉白是虞遙的舊傷，提起他揭開她的傷疤還不夠，甚至污蔑他們之間的清白，這就猶如在傷口之上撒鹽了。

我替她夾了點菜，說：“為了這種人生氣不值當。此人心胸狹窄，行事也不磊落，并非良人。”

虞遙恨恨地道：“姐姐說的極是，我虞遙這一輩子寧可出家做尼姑，也不會嫁給他！”

我忙拉住她的手，勸到：“你失去了蕭玉白，就認為這世上不會再有傾心之人，可世事難料，指不定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呢，出家這個念頭可不興有。”

“姐姐，你可知道，除卻巫山不是雲。”她搖了搖頭，“實不相瞞，先前萬家一再上門提親，我就有這樣的計劃，如今父母已經不在了，我了無牽挂，待我報仇雪恨之後，我便會出家為尼。”

“虞遙……”

她原本對我便推心置腹，再加上猛灌了幾杯酒，她有些醉了，話也多了起來。

“我還記得那一年，我與玉白哥哥一同去淨德庵，我想悄悄求一支姻緣簽，便讓他在殿外等我，誰知道解簽的姑子說我二人磨難重重，倒不如回頭是岸，我當時哪裏會信，只怪她一派胡言。

“他那時正在一棵桂花樹下等着我，見我出來還摸着我的頭，對我說：‘你怎麽興致勃勃地進去，卻怒氣沖沖地出來？’那桂花滿樹的幽香，還有他明眸皓齒的模樣，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姐姐，你不知道他有多好……”

她說到這裏已是哽咽難言，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心下也很為她難過。但我知道的是她的心頭好還在，只是不敢與她相認。

虞遙又道：“可沒想到，與玉白哥哥分開不到半個月，便傳來了他的死訊。你看，佛主早已點撥我，偏偏是我愚鈍未曾悟到，今後孤身一人，與青燈古佛為伴，也不失為一種寄托。”

虞遙心中苦悶，敘說着舊事，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她酒量也不見得比我好多少，沒一會兒便已爛醉，她面如桃花，白中透紅，雙眼微眯，身體無力地依靠在桌上，嘴裏輕輕地喚着蕭玉白，她本就是傾國傾城的姿色，現在這副模樣，越發令人移不開眼。

我伸手去扶她，“你醉了，我扶你去床上歇息。”

虞遙的意識似乎在清醒與不清醒之間，聽了我的話，乖乖地站了起來，将身子靠在了我身上，但她已經沒了力氣，身子倒更像是整個挂在了我身上，她倒是不重，可我力氣也不大，踉跄了一下，顯些摔倒。

我連忙摟住她的腰，好纖細柔軟的小腰，我的手竟然不自覺地上下摸了兩把，在低頭看看她靠在我身上起伏的玲珑曲線，容貌如此出衆就算了，身材還這般傲人，我若是男子，這般摟抱着他，一定血脈噴張，難以自持。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