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清晨的陽光照進床沿，葉焓在睡夢中醒來。又是個讓她疲憊的夢境，先是精疲力盡地逃跑，後是野獸帶來的膽戰心驚，再後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好在最後，他們走到了陽光下，明媚無比。

葉焓看着灑滿陽光的地面，他會去争奪陽光。葉焓伸了個懶腰，松了松筋骨，把疲憊趕走，繼續每天例行公事地養生洗漱早點。今天沒多少工作要弄，繼續給之前的工作收收尾，這天就過去了。

葉焓是這麽想的。今天剩下的時間安排做什麽呢？葉焓有了個主意。她打算去研究研究做夢這件事。

忙完工作，她正準備開始自己的小研究，卻意外收到的公司老師的消息。一開始她還以為有什麽急的工作要趕，卻是老師聊天來的。

小葉，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上次簽售會弄得挺好，作者老師粉絲也多，最近這幾天銷量雖然還沒統計，但書店反饋很好。作者老師那天吃飯的時候也說有出系列第二本的計劃，我們後面還要忙一陣，單位今年業績應該會很不錯。

葉焓之前在群裏看到過這個消息，但沒想到這事進度推得也太快了點，第一本書才剛剛上架呢。

其實這次公司老師找她倒不是為了分配工作的。反而聊起了八卦。

葉焓其實不是很想聊這些，但是耐不住公司老師這麽一反常态地熱情，就聽了下去。

那天葉焓早早走了之後，他們簽售收尾收拾完東西就去吃飯了。雖然跟單位老師們關系都挺好，但葉焓獨自呆久了，社恐越來越嚴重，所以前一天就跟領導說好了，弄完簽到就自己先回去了。

其他一行人在飯店裏吃吃喝喝，也終于有機會跟作者林皓多聊上幾句了。林皓是個酷愛物理的人，所以一路研究學到了博士，順理成章就留校當老師了。他也喜歡這樣的生活，平時就搞科研，授課，這兩年自媒體發達，林皓自己拍了點科普的內容，一開始只想體驗下新鮮事物。內容一開始也确實沒多少觀看，但做了幾期後，有一個有關時間科普的視頻，突然就爆了，粉絲數觀看量都驚人增長。

林皓剛開始還不适應，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畢竟，他也不想影響到自己其他時間和生活。不過，後來看到自己的課堂，教室裏的人逐漸擁擠了起來，又覺得還不錯，再想想，把這些觀衆都當成是學生，也挺好。林皓一下子就豁然接受了。

葉焓那天溜走之後，他們抓着林老師問流量密碼，畢竟紙質書出版在這個年代真的很艱難，單位也要擁抱新時代，做新時代的營銷宣發，那些個平臺也想弄一弄。難得林老師有成功經驗，自然是趕緊抓來讨教讨教。

林皓自己也是鼓足了勇氣，去參加了這個簽書會，畢竟平時也沒有這麽正式跟粉絲們面對面打交道，靠着自己站在講臺上的底子，好歹應付過去了，萬萬沒想到，結束後還有這麽一場“記者招待會”等着他。

說實話，林皓自己也沒想明白怎麽紅起來的，就在某個時候，粉絲量突然間漲上去了，然後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開始指數級增長。他也沒想到這麽無心插柳的事，也能長出一片森林。

林皓跟出版的同人們分享了下整個過程後，也沒得出什麽結論，自媒體時代，誰都有可能出名，至于裏面的規律，網上有一些運營技巧和平臺規則的介紹，比如會先有一個流量池，點贊互動數據好，就會進到大的流量池，一層層進入到更多的流量。也看到有專門的運營，去實現這些數據，但林皓覺得還是觀衆的喜好占更大的比例，一個人或者一個內容，被一群人喜歡，那他的粉絲、流量自然而然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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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位老師們聽得津津有味，除了這位林老師本身成功以外，還有他這個人的吸引力。林皓僅僅是站在那邊，細細道來他的經歷，就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讓人喜歡。編輯部裏幾個姐姐妹妹都有點迷上了他，幾個人間你瞄瞄我，我瞄瞄你，不用說話，就知道大家的好奇了。

“林老師，您這麽青年才俊，女朋友一定很喜歡你吧。”一個編輯老師代大家問出了聲。

林皓被這麽一問，臉上害羞了起來：“說來慚愧，還沒有女朋友。”

林皓這麽一回，飯桌上的姐姐妹妹炸開了鍋，都在一個勁地誇林皓。

“一直埋頭搞科研，等我擡頭的時候，姑娘們都被搶了。”林皓自嘲了一下，也就把這事翻過去了。他原本還想問問簽售現場的那個女生，但也怕再被追問一波，就把問題咽下去了。簽售會結束後，他細細想了下，如果沒過來找他簽名，可能就不是粉絲，那應該是現場的工作人員，可是現在也沒看到有這個人，難道是店員或者單純的路人路過？

林皓也不好意思多問，哪有公共場合看到個陌生人，非要問出是誰的道理。而且，林皓也只是覺得，很有眼緣，恰似故人來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另一邊，編輯老師們可是把林老師沒對象這件事記着了，都滿肚子搜刮有什麽親戚朋友家的女孩子可以介紹給他。

老師們是真喜歡林皓，所以這一餐吃得時間也格外地久。林皓一開始也還有點拘謹，但跟大家相處下來，都挺和睦的，也逐漸熟絡了起來，後來快收尾時，也趁着大家意興闌珊注意力不在他這時，拉着出版社領導，私下問了問，有沒有出第二本的機會。其實他科普內容做了不少，後期因為反饋不錯，自己也挪了更多空閑時間在內容輸出上，所以攢到現在的內容，出一本綽綽有餘，他想着如果市場反應還可以的話，把剩餘的內容整合成第二本，也發布了。

葉焓領導聽到他着想法時，可別提多開心了。今天簽售會的熱鬧程度，完全超乎他的預期，他們可沒錢找拖，來簽收的都是實打實的粉絲，當時，大家私下就樂了幾回了，聽到林皓有下一本的計劃，這可得抓緊簽了。

那晚大家酒足飯飽後，欣欣然都散去了。編輯裏的姐姐們，跟林皓分別後，不知道是誰突然念起了葉焓，就聽到有人說，我們小葉也挺好的，我看他倆可以，幾個姐姐的聲音此起彼伏，消散在夜色裏。

林皓稍微喝了點酒，回屋洗漱後，漸漸睡下。

那晚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那個女孩又出現在書店，靠在她之前靠的牆角邊，然後向他走來，伸手拿出書找他簽名。書店的鵝黃的燈光，給她帶來一層柔光，柔和的色調下，這個女孩安靜中卻帶着一絲距離感。好像她今天心思不在這個書上，反而像是幫別人來要簽名的。簽完書後，她說了聲謝謝，就忽然消失了，林皓從店裏，跑到商場裏，跑到操場上，都在找這個人。

遙遠的她站在操場上，背對着他。他叫住她，問她叫什麽名字，她不肯說，但她說，他們會再見到的。

這個夢有點像灰姑娘的故事，但是這位灰姑娘沒給林皓留下任何線索，就留下了這個夢。

“小葉啊，這個林老師看着還不錯的，你真可以留意下。”公司的編輯老師興致盎然，想點撥點撥這個存在感不太強的同事。

“謝謝老師關心，我留意下吧。”葉焓客氣的打字回了下。

那邊老師也跟她相處挺久的，也知道葉焓的性格，也就不再繼續推銷林老師了，免得弄巧成拙。後面就看葉焓的想法了，畢竟之後還有一本書要弄，她已經想好之後拉葉焓去跟林皓接觸幾次，如果這事真能成，她也算是做了個紅娘。最重要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其他同事想介紹那些親戚，也不先看看眼下，單位裏一個大活人需要她們關注。

編輯老師跟葉焓寒暄了幾句後便忙其他去了。葉焓也開始搜起了夢境相關的東西。她敲擊着鍵盤，但是也還在想編輯老師說的話，也許她可以去接觸下別人？

葉焓由着這個念頭起來，又由着它去了，她現在可不想去想這些。

葉焓搜索看了看夢境相關的科普，快速動眼期，慢速動眼期，潛意識，釋放情緒，也沒有發現太多新鮮的內容，直到葉焓看到了“清醒夢”，饒有興趣地看了下去。她這兩天應該就是處在這種體驗中吧，雖然在夢中，但是夢中的自己能夠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葉焓越看下去越覺得神奇，原來還可以記住夢境內容，甚至控制夢境、葉焓一看到要在半夜醒過來什麽的，就直接放棄不看下去了。她的夢雖然她自己也不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控制的，雖然很多次醒來就模模糊糊忘掉了點，但也記住了不少，她也不需要再進一步去實驗這些科普內容，畢竟對她而言，這些只是夢，僅此而已，這些夢的故事情節想走向哪就走向哪吧。

但葉焓還是沒想明白一點，那就是為什麽最近的夢都是跟杜覺在一起，為什麽有些還有點連貫，跟拍連續劇一樣的，這還是不怎麽符合常理。但是她沒找到答案。

當葉焓從電腦屏幕前擡起頭，已經到傍晚了。她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家裏的貓看她伸懶腰也跟着一起舒展了起來。

貓倒也很識趣，愛幹淨，又安靜，不折騰她。其實葉焓更喜歡狗，但是小狗的運動量直接勸退了她，小狗是要每天早晚出門的，對于葉焓來說，出門這件事，還是比較難應付的，她只能就打消念頭。

想要一個東西，就必須承擔起擁有它的義務和責任，如果她不能承擔，就放棄。這是葉焓的處世之道，所以葉焓身邊無論是東西、人都越來越少。因為買一樣東西，就要挪出空間，就要付出金錢，其實就相當于用她的工作時間去替換，葉焓每次買東西的時候會去斟酌權衡這兩點，多數時候，她會選擇放棄不要。

葉焓跟杜覺剛認識的時候，只是把他當一個神奇的網友看待。杜覺确實是個很特別的人，他關注的事件關注的人，看得書都很特別。葉焓記得，當時她在看裸猿三部曲，而杜覺在看貧窮的本質，巧的是，葉焓前段時間剛看了貧窮的本質，而杜覺也看過了裸猿三部曲。兩個人是從共同看過的兩本書開始。

而後是一些瑣碎的談話，天馬行空的談話。葉焓覺得他很神奇，但也止于神奇的網友。她有考慮過是否要跟杜覺進一步了解，但結論是否定的。因為這個人的神奇，注定要在相處中容下他更多神奇的地方。葉焓可不想趟這個渾水。

但在跟杜覺一段段有的沒的的相處中，葉焓還是把這個人納入到自己的範疇中。其實當時葉焓就已經意識到自己之後會經歷一些痛苦，只是她也沒想到，那個痛苦竟然是那樣的形式。

如今這個人已經放回人海，葉焓又回到了孑然一人的狀态裏，其實是自由了。但這份自由卻占着鹽，齁鹹，鹹得發苦，鹹到她需要用夢境去勾兌。

葉焓弄了點吃的喂飽自己和貓之後，就洗漱洗漱，打算放個劇，邊放着邊工作，迎接周末。

放什麽呢？葉焓翻了半天，沒看到特別想看的，于是打開了她的經典電影。

愛在三部曲，那個夢裏出現電影。但其實她最喜歡是第二部，兩個人自打第一次次相遇後，分別多年，不知去向，再次重逢時，不敢問得太多，一路走一路講閑話，七七八八，顧左右言他。又熟悉，又陌生，又默契。最後，兩個人還是沒忍住說出了自己的情緒。葉焓雖然喜歡這部電影，但不太希望看到這種久別重逢的劇情。雖然久別重逢，總比永遠相忘于江湖好。但是，為什麽要讓彼此錯過呢？

但這世間那麽多無奈，也不是我們說不要錯過就可以不錯過的，就像杜覺，葉焓不想就這麽跟他錯過，但是，這一切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這也是第二部讓人寬慰的地方吧。多少人可以久別重逢呢？多少人久別重逢後還能心心相惜呢？

葉焓打開電腦，繼續趕活，那些因為杜覺接的活。早點弄完，早點結束吧，葉焓想，也許那些坑都填完，她也可以結束跟杜覺的這個段關系了。

從古早的祭祀到現在的慶典，人類總喜歡用一種儀式感，去開始一件事，結束一件事，或者紀念一件事。對于跟杜覺的這段關系，完成這些剩下的工作也許就是一種喪禮，一場正式的告別。那……那些夢算什麽呢？喪禮中的裝飾、籌備、或者每日祭掃？

葉焓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到了。算了，多思無益，繼續她漫漫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