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8 章
「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從100天變成1天,只需無數個做不完的卷子,無數個埋頭苦讀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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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份,高考前兩天。
班主任李朗拿着一條粗大的棍子站在講臺上,用了狠勁的拍了幾下課桌,發出砰砰的聲音,他的面色很難看:“你們能不能安分點?過兩天就高考了還不讓我省心,別的班扔書你們也扔?”
可能是快要高考了,大家都蠢蠢欲動,沒多少人害怕李朗手中的那一條棍子,有人笑着說:“人家都往下扔書了為什麽我們不行?老班,我們學習壓力太大了,現在就是想好好發洩,這樣考試時才能更好發揮。”
李朗仍舊黑着臉:“扔書扔到別人怎麽辦?受傷之類的話,你能賠人家一個高考?”
劉聰立馬揮了揮他手中的卷子,說:“我們扔的是卷子不是書,一張一張的卷子輕飄飄的,怎麽可能會受傷?”
李朗看了眼門外,壓低了聲音:“你們扔就扔,但別帶頭扔,也別被年級主任抓到,不然麻煩的還是我!”
“好!”
李朗說完就離開了,一個班的人都很興奮,每個人手上都拿了卷子,就等着其他班的人先開始。
譚茶低着頭安靜看着手中的卷子,腦子裏卻是空白的,什麽知識點都看不進想不起,但她并不着急,考前綜合症焦慮症很多人都會有,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
“扔卷子咯!”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突然一群人蜂擁而出,走廊裏擠滿了人,譚茶被吳曉妍拉了出去,劉聰把謝清風推到她的旁邊,人擠着人,她和他的肩膀靠着肩膀,好像分享了彼此的心跳。
譚茶在萬衆矚目中,大着膽子側目看了一眼少年,那一瞬,她的心裏是悸動的,也是平靜的,有人說一眼萬年,有人說把隐晦的愛意說得盡興,譚茶覺得,她的喜歡并不隐晦,早在日記本曝光的那天,就已昭告天下了,也宣判了死路一條。
謝清風察覺到注視,正要側目看過來時,突然的一陣喧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眨眼間,漫天白卷,像下了一場青春的書雨,耳邊都是各種歡呼和鼓掌聲,大家在這最後的時光裏終于獲得了短暫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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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茶的腦子仍舊是空白的,她閉了下眼睛,松開手,卷子随風而下,混入一堆堆的卷子裏不知去向,正如她的未來,迷茫又看不到邊。
2014年,高考前一天。
又下了小雨,譚茶撐着奶奶的那把幸運傘去踩點自己考試的教室,竟遇到了之前喜歡謝清風的那個男生,他勇敢的牽着另一個男孩子的手,盡管周圍都是異樣的目光,仍舊坦蕩從容,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還對譚茶笑了下。
當晚,張梅容早早就睡了生怕打擾到她,近一個月來一直睡不好的譚茶,聽着張梅容震天響的呼嚕聲,竟奇跡般的睡着了。
2014年,高考結束當晚。
同學聚餐時,譚茶喝了點酒,她是第一次喝酒,喝得有點多,但腦子是清醒的,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譚茶本能的拒絕,卻被推搡着無法拒絕。
盤子在轉,她的腦子也跟着暈乎乎的轉,旁邊坐着的人是誰她都不知道,只知道低着頭眼巴巴的盯着轉盤,很突然的一陣歡呼聲,譚茶感覺到有人在晃自己,她擡眼看去,只看到那人的口型好像在說“你中獎了”,譚茶懵了下,低頭一看,果然,指向的是她。
有人問她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譚茶幾乎不猶豫的就選了真心話。
“在座的,有你以前或者現在正在喜歡的人嗎?”
這是一個衆人皆知的問題,大家都有默契的看向坐在譚茶對面的那人,只有譚茶沒看他,她低着頭看着轉盤,好像在暗暗較着什麽勁。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也可能是高考完的發洩,在昏暗的包廂裏,譚茶擡眼直直的看着坐在對面的少年,很快低低一笑,中氣十足的說了句:“我喜歡他。”
“誰?”有人故意問了句。
“謝清風。”譚茶如他如願的應了句。
一說完,她就趴在了桌子上,借着酒勁一動不動,就讓大家當她喝多睡覺了吧,可能也是真困了,譚茶趴下去沒多久,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少年當時是怎樣的表情,周圍的同學又是怎樣的,譚茶好像也沒那麽在意了。
這夜之後,譚茶在家裏整整放空了三天,誰的消息都沒回,張梅容憂心忡忡的看着她,擔心是不是還沒徹底醒酒。
一直到吳曉研上門找她,說是一起去買燒烤要用的東西,他們班定了今晚去海邊燒烤,附近的農貿市場說遠也不算遠,他們騎了幾輛電動車,謝清風戴着耳機低着頭玩手機,車後座已經坐了人,劉聰一看到譚茶,立馬跳下車,指着謝清風的車後座讓她坐。
譚茶攥緊吳曉妍的手臂,正想說點什麽時,學委已經先一步跨上後座,笑得一臉燦爛:“反正沒人坐,我就不客氣了。”
吳曉妍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我和譚茶一輛吧。”
譚茶剛坐上吳曉妍的車,就聽到一陣騷動,有人吹了口哨,一回頭就看到謝清風把鑰匙抛給了劉聰,特潇灑的坐上了另一個男同學的後座,完全沒有看一眼已經拉下臉的學委。
吳曉妍捅了下譚茶的腰,低聲說了句:“酷哥。”
譚茶也只是笑了笑,沉默收回目光。
一群人騎着電動車跑了40來分鐘到海邊,天邊已然暗淡下來,落日餘晖絢爛了整片大海,海水退潮後留出很長的海岸線,正是撿螺抓螃蟹的好時機,有人生火,有人串烤串,有人撿螺抓螃蟹,大家分工明确。
譚茶和吳曉妍拿着小水桶,沿着海岸線越走越遠,螃蟹沒抓到幾只,八卦倒聊了不少,幾乎都是吳曉妍在說,班上誰和誰在一起過,誰和誰分了,誰喜歡誰……譚茶聽得一臉茫然。
“她怎麽還不死心?”吳曉妍突然說了句。
“什麽?”譚茶下意識的問了句。
“學委啊,她現在和謝清風單獨待在一起,估計又是在表白了。”
譚茶看過去,少年低着頭,一手把玩着耳機線,一手插着兜,看不出表情如何,倒是學委,穿着修身的超短裙,身材看着凹凸有致,挺吸引人目光的,譚茶很快收回目光,很淡的說了句:“那是人家的自由,趕緊抓螃蟹吧。”
吃完燒烤,一群人圍着火堆玩游戲,哪怕是6月天,深夜的海邊仍舊是有些冷的,譚茶和吳曉妍擠在一起,聽着旁邊的李昊說一個剛發生的事,他說劉聰剛剛和學委表白了,但不出意料被拒絕了,還說學委一直在哭,聽說是被謝清風拒絕的原因。
李昊長嘆一聲:“你們說這算是個什麽事啊,一個個的都這樣。”
吳曉妍也很郁悶:“對啊,這個世界能同頻的兩人很難,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就更難了,大部分都是這樣愛而不得,對吧,同桌。”
譚茶擡頭看着那淺淺的一彎月亮,眼底是釋然的情緒,說不上低落,也說不上輕松:“可能吧,我們這個年紀把愛情看得太重了,倒顯得有些過度傷春悲秋,或許再過10年回頭看看,會覺得幼稚吧。”
李昊喝了點酒,整個人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他醉眼朦胧的看着譚茶,很低的笑了下:“或許吧,誰又知道呢。”
10年,20年後的事誰又知道呢?這個年紀對未來總是躊躇又向往,世界千變萬化,唯一不變的只有停留在這一刻的你,我,和他們。
“謝清風呢?”劉聰拿着一瓶酒,跌跌撞撞的走過來,随意的盤腿坐在李昊旁邊。
李昊搖頭:“不知道,估計躲哪裏去了,今晚多的是人要和他告白,剛剛隔壁班的女生就來了好幾波。”
整片沙灘上不止他們一個班的人,還有另外兩個文科班的人在這聚會。
劉聰腦袋搭在大腿上,耷拉着眼睛奄了吧唧的:“我被拒絕了,有些難過。”
吳曉妍看他:“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學委喜歡你兄弟了嗎?”
“那也難過。”劉聰頓了下,很突然的笑了下,“挺好的,這下是完全死心了,反正上了大學基本就不會見面了,我總會找到欣賞我的女生的。”
李昊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嘆了口氣,眼睛不經意一暼,笑了:“清風過來了。”
譚茶攥緊手心,低下頭安靜的看着火堆,耳旁是李昊打趣謝清風的聲音:“你今晚夠嗆了,臉那麽不耐煩?”
謝清風蹲在他的旁邊,有些郁悶:“我那時在臺上講得都是真的,怎麽大家都不信呢?”
他說的是百日誓師大會上,有說過不喜歡這個學校的女生這件事。
劉聰酸溜溜的:“誰叫你長得帥呢兄弟,是我們不配了。”
謝清風把玩着耳機,面無表情的看着火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劉聰心有不甘,又說:“反正你在誓師大會上說的話,我們都知道了,我真的很期待有一天你能被打臉!”
吳曉妍挑眉接了一句:“有什麽懲罰嗎?”
劉聰想了下:“如果打臉,謝清風就得背着那個女生繞着操場跑2圈,還要高喊那個女生名字,說我愛你。”
李昊說:“一中操場?”
“都行,反正就是背着跑兩圈。”
吳曉妍笑了:“我看行。”
李昊問譚茶:“譚姐要不要也賭一把?”
譚茶毫不猶豫的搖了頭,劉聰說:“反正到時謝清風如果真被打臉,我們幾個就約個時間看着他做懲罰。”
謝清風終于擡眸,眉眼沒了之前的煩躁,很輕的笑了下:“你們就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