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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聚集的人群後,時津自然而然地松開手,獨自在徐念妤面前走。
去和來,兩人換了位置,徐念妤鏡框下後的眼睛露出喜悅,但轉瞬即逝。
“幾號回去。”時津咬着牙根,本不該說出口的問題,此刻卻還是開口。
徐念妤本身快要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往後放,現在時津這麽一問,好些的心情一下子跌回谷底,濕潤着眼眶說:“不知道。”
“早點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搭話,徐念妤在聽到這句話後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而時津沒有看到地面上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疊交後,轉身走到她面前。
徐念妤忍着淚注視他的背影,看着人又回到自己面前,牙齒緊緊咬住,然後小聲地說:“時津。”
她只敢喊名字,卻不敢把心中想要說的話全部說出口,喊完人她繞過時津大步往前走。
絕望和希望,開心和擔心,在種種心态中反複橫跳,徐念妤也在和自己鬥争着,她多想就一直快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偶然陷入僵局。
費力地裝作不知道和拐彎抹角,徐念妤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她卻只能做到這。
若即若離的态度,徐念妤不斷地懷疑自己,卻也不懂時津所想。
徐念妤就好像處在斷掉的道路上,向前不是,向後走來的一路功虧一篑,不敢相信曾經多次的期盼和希望,在時津一次次的話語中變成失望。
不需要別人的帶路,徐念妤很清楚地找到消防大隊在哪裏,她一腔怒氣無法宣洩出去,回去也只是和劉指導點了點頭,只有在宿舍裏她才敢流淚。
她無比地失落,倒在床上無聲落淚,眼角的淚水就像水龍頭壞掉一樣,始終會掉落,順着眼角到臉頰再到枕頭上。
回到宿舍時把草莓洗好放到桌子上,然後出去走到旁邊房間門口,緩慢地打開房門,往裏面瞄了一眼,徐念妤背對着他,身體放松,聽得見輕微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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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津再三思索後,把門往裏面打開半個身體的距離,腳步輕且慢地往裏面走,繞過床鋪到徐念妤面前,慢慢蹲下來看着熟睡的面龐。
白皙臉頰上全都是幹掉的淚痕,早已因為淚水濕掉的枕頭,手心中的眼鏡快要掉落在地上。
時津小心翼翼地把翼翼地把鏡框從她手中拿走,折疊好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視線移動到左側的鐘表,幾年過去,這個小鐘表還陪伴着她,也算是替他守着。
時津擡手想要去觸碰徐念妤,但下一秒顫抖的手又縮回來,他秉着呼吸又悄悄地起身往外面走,關門時輕到不能再輕。
正是放飯的時間,徐念妤沒有睡多久,便被同事的電話弄醒,只是哭累了想要小眯會兒,誰想這一眯就是個把小時。
【剛吃完,不怎麽餓,你們吃吧】
半清醒地回複消息後,徐念妤也無法再入睡,睜着眼睛發呆,手掌心摸床鋪,記得眼鏡是抓在手心的,但摸索半天都沒有。
她起身四處亂看,然後側過身子往床底下瞅,尋了半天最終在桌子上,神情微愣,是記憶錯亂嗎?
地面上掉落的花瓣,随着風飄揚在天空中,帶走所有煩惱和憂愁。
徐念妤重新倒在床上,心情很是平靜,她就像是打不到的小強,受到挫折也不會向後退縮,只是向前的步伐太緩慢。
十二點的鬧鐘在此刻響起,徐念妤長舒氣坐起來,走到座椅的旁邊,把空蕩蕩的書包打開,所有在昨日整理好的物品拿出來。
集市上和時津說不知道是假,明日淩晨一早就要離開,這樣回到S市就是周六,可以休整兩天。
徐念妤有條不紊地放入背包裏,直到書包鼓鼓的才把拉鏈合上。
時間過得很快,徐念妤總感覺明明什麽都沒做就要離開,一時還舍不得。
她望着天空中的太陽,遠處的森林在這一刻似乎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摸得到。
“哪來的草莓。”
“時隊買的。”
“诶,我上午站崗的時候,時隊可是和他同學一起出去的,其中肯定有貓膩。”
“不用你說我們都看出來了,你個傻子。”
遠在操場的時津打了個噴嚏,接着劉指導的話說:“再看,決定沒有那麽快做。”
“讓你去別的地方鍛煉,不是說把你調走,這就和大學路交換生是一個道理,和你說了那麽多遍,怎麽就聽不進去呢。”劉指導無可奈何說道,論勸說,他排第一,沒人敢排第二,但時津就是倔強性子,怎麽說都沒用。
“我就搞不懂你的想法,怎麽就非得呆在這深山老林,哪裏也不去?難不成真把這裏當做自己家,打算一輩子住這裏?你別想,門是沒有,供不起你這個大佛。”
時津第二次拒絕外派,和他同期的兩個隊長都已經出去過,只有他這幾年一直待在依山縣。
按理說,如果要去經驗交流,也是對口的森林消防,而大隊把他往城市裏塞,意義已經很明顯了,他不過是裝作不懂,再加上不領情。
“怎麽和你爸爸性格一樣,非得讓人下死命令呢?”
“難道不是為你好嗎?想要留在這裏誰沒有出去過,是之前還出去大半年去Y省森林消防學習,你想把路斷掉?”
時津在聽到這幾句話後,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語氣卻惱起來,“說不去就是不去。”
時津不輕易去改變想法,轉身往大樓走,太陽照得他快要睜不開眼,到陰涼處後,臉上才露出一絲難過。
快要離開依山的徐念妤,一時興起想要舉着相機在整個消防大隊記錄下來,她從外面的大門走過院子,繞着消防車行走一圈,然後順着車頭往大樓走去,進入到食堂,同事正在和他們玩撲克。
“诶,你這個耍賴啊,怎麽可以不同數量的過去,只能相同數量。”
“不是比他大就行嗎,我這個比他大,不正好嗎?”
“人家是五六七連隊,你幹嘛六七八九連着,哪有這樣出牌的,拿走兩張。”
“行吧,一個人說不過一群人。”
徐念妤站在人群的後面,同事看到她後,小聲在她耳邊說:“叫好了?”
“嗯,來的時候那個大叔留了電話,明天早上七點的,然後提前一個小時到這用面包車把我們送過去。”
徐念妤說完後,正對着她前面的小隊員耳尖地聽到,然後啊了聲,詫異問道:“你們明天就走了,怎麽不再多待幾天。”
“我們哪有那麽長的時間,這兩天在你們宿舍裏按了相機,記錄你們的平時,前天滅火的時候,你們其中幾個身上都還背着小型記錄儀,聊天內容我們也都拍下來,基本上足夠了,事情辦完也就該馬不停蹄回去,還有其他事情等着我們。”
“不行啊,晚上我們舉行歡送會,好吃好喝候着。”
“這兩天沒少吃你們的東西,多了幾個人,還讓我們的廚師颠勺,胳膊都貼上藥膏了。”
“他這是正常毛病,和你們來不來沒關系,可別往這想。”
徐念妤不喜歡分別,雖然只是在這待了短短三天,她往外面走,恰好撞見在食堂門口的時津。
舉着相機的手緩慢垂在身邊,她平靜地繞過時津,外套之間碰撞發出短暫的摩擦聲,除此沒有別的。
徐念妤背對着時津後,嘴角扯了扯,無奈地笑出現,她這次是沒有白來,但還是不來好,總是在下一步可能有希望的時候又被掐滅。
走上臺階,徐念妤仰頭憋掉淚水,吸鼻子後,擡起腳步繼續向前走,好似不再留戀。
時津沒有去參與食堂裏的歡聲笑語,或許是經常的離別,裏面的人早已約好下一次見面,但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麽時候呢。
與其去期盼,倒不如不要期待,與其得到後再失去,不如從未擁有。
時津攥着的雙手隐忍心中情緒,從不是一下子就改變,是慢慢地,有一個階段讓他去接受,然後再進入下一個階段。
其實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堅持下去
明日一早就要離開,徐念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晚上的歡送會時津并沒有參加,也沒有去提,這就像是刀紮在心中的疼痛。
窗外微風徐徐,徐念妤心想時津現在正做什麽,但轉念又搖頭小聲嘀咕:“想什麽,他才不會像我一樣睡不着。”
胡亂地踢床鋪上的被子,一會兒到左邊,一會兒到右邊,露出小腿在外面感受涼風,然後冷了又縮回去。
到十二點,徐念妤才慢慢地慢慢地有了睡意,她昏睡在床上,手抱着原先放在桌子上的鐘表,和眼鏡不同,這個死死地抓在身旁。
隔壁房間的時津坐在桌子前,旁邊是剛寫完的字帖,手中的筆已經快要沒有墨水,他沒心思去換新的,停下來蓋上筆帽,字帖折疊好放一邊。
雙手手指交叉,身體往後靠着椅背,筆直的身板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彎曲,時津眼中的懊悔自始至終都在。
還有六個小時,徐念妤便要離開這裏,可能不會再見面了,也好。
但願心中所想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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