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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新氣象,但徐念妤卻不喜歡這句話,剛開學就宣布家長會,她趴在桌子上無奈地嘆氣。

父母就算回到S市,估計還是奶奶來替她開會,張宣見她悶悶不樂的,好奇地問:“怎麽了?你媽媽管得很嚴嗎?”

“沒有,就是他們不一定會來吧,我也不确定。”徐念妤如實開口,她還記得小時候,別的同學就是父母,就只有她是奶奶到學校,倒不是嫌棄,而是羨慕。

張宣擺擺手,大大咧咧地說:“這又怎麽了,家長有事來不了的多了去。”

開學第二周的周一下午,晚自習後徐念妤和張宣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到操場待着,遠遠地從教學樓望過去,已經有許多同學在那邊席地而坐。

人多又擁擠,張宣牽着徐念妤往教學樓和食堂中間的紅色小亭子去,兩人坐在木椅聊天。

“我們是不是這學期結束就要搬到宿舍了?”

徐念妤想了想那天在老師辦公室聽到的話,臉色認真地說:“是這一屆高三的考完,搬離宿舍後,我們就住進去,然後沒有暑假,一直到高考前,都是封閉管理。”

張宣聽到後嘴角向下扯,眼睛盯着前面高高的宿舍樓,和正在外面站的宿管阿姨,滿臉害怕道:“唉,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适應宿管阿姨,沒事兒,我不怕。”

學校的宿管阿姨是出了名的兇,學校總共就只有三棟教學樓,但每兩層就會有宿管阿姨留守。

學校所發的宿舍開門卡只能開固定的一個樓層,像電梯是不能用的,平時也是關閉狀态,走樓梯的話每一層都會有一個安全門,這個門每天都是關着的,只要被發現沒有關,宿管阿姨查監控找到,那絕對就會整個宿舍樓的人都說一遍。

張宣知道這件事還是從上一屆畢業生那裏知道,想想敘述出來就挺兇的,更不要說實際面對。

高二的晚自習都是定在放學後一個小時,然後六點結束,學校對非高三學生沒有強制性住宿要求,入學前的通知上面只說有需要的可以提,而徐念妤班級學生大多都是在附近,就算是公交,二三十分鐘就可以到達,所以沒有人選擇住宿。

早在兩人離開教室後,學校門口陸陸續續就有家長從大門進入,按照提前的通知單,每個人都根據上面的數字來尋找對應的教室。

開放性長廊最好的優點就是可以看到上面的人,張宣實力非常好,坐在下面小亭子,朝上面揮手,徐念妤望過去,有幾位家長靠在他們正對着的欄杆處,她有些看不清,張宣這麽激動,裏面應該是有她的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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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看到我媽媽了。”張宣興奮地說道,然後放下胳膊坐回到椅子上,“現在是挺高興的,開完會就沒那麽好咯。”

徐念妤聽這話不由得笑,“你的成績難道還要怕家長說嗎?”

“這不一定。”張宣臉色憤恨,“家裏都是大學生,要是沒考上,先不說丢臉,這就印證了我哥經常說的那句話,基因突變,我可不想天天聽他在那嘀嘀咕咕。”

徐念妤羨慕張宣不是獨生女,家裏有兄弟姐妹陪伴也是個好事,不過以前計劃生育,多生出來的是要罰款,對于那時剛有穩定工作,手中積蓄不足的父母來說,不再要一個也好,再加上也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徐念妤童年生活除了沒有父母的陪伴,其他的應有盡有。

天很早就黑下來,以往黑暗的教學樓,現在燈火通明,長廊上有的學生和父母講話,有的老師在門口等着迎接自己班級的老師,還有的就是教導主任在每個樓層巡視。

張宣閑不住,等到走廊上人少了些,她又拽着徐念妤往教學樓帶去,想要在班級門口聽開會內容。

徐念妤本不想去,但拗不過她,只好邁着腳步慢慢地跟在後面,等爬到三樓後,她靠在牆邊喘氣說:“好嘞。”

前兩天徐念妤發燒剛好,再加上寒假這段時間吃得多還不運動,整個人身體素質都下降,以往爬個樓不至于非常累,現在完全不同。

上樓梯旁邊就是班級,徐念妤靠着牆壁眼睛望着教室裏面,都坐滿了,但是有個位置是空的。

她先是看到自己媽媽後松了口氣,但空着的位置是在自己位置前面,她疑惑地盯着空位,思考的時候眼睛都半眯起來,然後微微放松恢複正常。

班主任還沒有到,張宣已經在裏面和家長說話,而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心想為什麽會空着。

到現在,很少聽到時津提及家裏的事情,這樣重要的事情,關乎孩子未來,難道也抽不出時間嗎?

徐念妤一時心中哽住,時津現在不在學校,要是知道沒有去參加,會不會出現和她以前一樣沮喪的心情。

長廊遠處,時津緩慢行走到教室門口,見她還待在學校,眼中閃過疑惑,很快起着聲音說:“不回家?”

徐念妤擡臉向他笑了笑,“等人。”

時津扭頭看了眼教室內坐滿的人,猜到了徐念妤是在等父母,然後嗯了聲點頭進去,把手中卷子還有相關宣傳冊放到講臺處,在班主任還沒有上來之前,投影先打開方便待會節省時間。

做完一系列事情後,時津離開教室往外面走,靠在長廊的扶手處默默等待班主任。

徐念妤想把張宣喊出來,但又不好在那麽多家長面前,她往旁邊走了幾步,悄悄地站在時津旁邊和他肩并肩。

夜晚燈光照在兩人背影,各有各的孤寂和落寞,徐念妤側頭望向旁邊的人,好像沒有一點不開心。

她小聲怯懦地說:“你。”

只說出一個字便沒有下句,她總不好直接開口冒昧地問為什麽家長不來學校開會,這種想法閃過後,就沒有再張嘴。

時津見她吞吞吐吐的,眼睛注視着她問:“怎麽了?”

徐念妤哎了聲,然後柔聲說:“沒事兒。”

糾結于要是說出去,讓本來看起來還挺好的人,一下子弄得不好,這就成了罪人,這樣想就不再說。

時津眉頭蹙起,随後轉頭望向腳步聲越來越近的左邊,幾個班主任已經各自進入班級,他雙手放在扶手下的牆壁撐着,毫不在意這場家長會。

張宣在教室裏和媽媽說完話,從後門離開見到時津和徐念妤并排站着,還有些驚訝,“班長你也沒走啊。”

“嗯。”時津禮貌答應,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徐念妤覺得周遭太過安靜,走到張宣旁邊挽着她的胳膊說:“走吧,去老師辦公室待會兒。”

同一樓層衛生間旁邊就是班主任辦公室,雖然位置不好,但避免上下樓梯的麻煩,溫度也降下來,她們還可以在裏面吹空調。

說完兩人邁着相同步伐轉身往前面走,背影在時津這兒略微刺眼,緊盯着互相挽着的胳膊,不明情緒在眼底泛濫。

徐念妤走到半路扭頭望了眼身後,想讓時津一起去辦公室,但那身影還有內心的糾結最終還是沒有讓她說出口。

“你媽媽看起來年齡好小啊,和我媽媽坐在一起,簡直就不像同齡人。”

徐念妤并沒有因為張宣的誇贊而變得開心,只是語氣淡淡地說:“她年輕時候更好看,外婆給她紮着雙馬尾,頭上的劉海往兩邊放,家裏親戚以前還說,這一代就是她最好看。”

張宣點頭贊同,“看出來了,底子好就是不一樣。”

徐念妤很少再去喊父母,或許是因為長大了,爸媽這樣的字眼很難說出口,或許是小的時候喊出來沒有得到回答而去放棄。

以至于漸漸獨立的徐念妤,不再去依靠着父母甚至是奶奶,考入大學所有的行李也都是她自己一人打車搬過去,也沒想過讓他們幫忙。

實習單位和工作單位也都是學校安排和她自己去投遞,加上師兄幫助,輕松地進入新聞社。

時津在外面耐心且仔細聽着班主任的講話,沒有家長到來,他便是自己的家長。

早在統計之前,老師就提過讓他坐在教室裏,但被他拒絕,理由是和一群家長坐在一起不舒服。

在辦公室等待的兩人玩着飛行棋,慢慢地分針很快就繞了一圈,走廊處的說話聲也越來越大,徐念妤想着應該是結束了,她收拾着飛行棋殘局,全都整齊地擺在盒子裏,然後和張宣去班級。

還沒有走遠,就看到各自家長拿着書包往兩人走去,徐念妤并沒有因為剛結束家長會而變得輕松。

跟在母親身後一聲不吭,上車前她把書包拿到自己身前,然後拉開後座車門先坐進去。

徐念妤從小懂事,成績并不需要家長和老師擔心,就是因為太過懂事,而忽略了什麽,以至于現在回到女兒身邊的父母,無法再去和長大的孩子溝通。

是愛的,但說不出口,藏在一些事情的細節中,讓人難以發覺。

除了車輛的發動聲便沒有別的,徐念妤望着窗戶外人聲鼎沸的街道,垂眼将憂郁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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