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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來了?”劉指導關心地問道,事情發生得突然,時津留在那裏他也沒有多關心,現在突然出現免不了多問一些。
“人家身體怎麽樣了,你把人家放醫院自己來了?”
“小兔崽子,一來就喝水,我這是招待所啊。”
時津喝完水把杯子倒扣在桌子上,擦掉嘴角的水,轉身到櫃子裏拿出放了幾天的紙,遞給劉指導,“給你。”
劉指導看了眼第一行,果斷說道:“準了,等人家什麽時候好了你再回來。”
本來是打算請半個月,卻被劉指導批準直到傷好,時津沒有開口去說,等到時間自然就回隊裏。
他又坐回到椅子上,拿着筆在手指之間轉着,看似在思考些什麽,劉指導站到他對面,微微眯眼把他這舉動看在眼裏,神神叨叨地說:“照我看,你這狀态不對。”
時津擡眼盯着劉指導那八卦的表情,“你可以想再多一些。”
“行啊,我想想,你倆幹脆近年就直接把婚禮辦了,雖然年齡小,但現在辦總比将來醜了辦強多了。”劉指導說出的話單純地想要氣時津,但也确實有道理,時津現在和剛到依山還是變化挺大的,醜自然是不可能,不過就是從男孩子長大變成男人的一個過渡階段。
時津黑着臉不說話,聽出對面人話裏的意思,冷不丁地哼了聲,“不勞你操心。”
“休假帶着人去逛逛,附近公園開了,馬上梅花也要盛放,說不定心情就會愉快跌,小姑娘不是都喜歡這些嗎?”劉指導認真給時津指點方向,卻沒想對面人說的話嗆到他。
“劉姨也喜歡,你怎麽不帶她去看。”
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劉指導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時津質問道:“你這狗崽子,一回來就讓我頭疼,趕緊滾。”
劉指導離開依山那段時間,是因為妻子需要做手術才離開,而他回到依山也是因為妻子的話語。
當時他心中已經偏向轉業到其他地方,待個幾年便可以退休,但現在他回到這裏,背後有家人和戰友們的支持,這對他來說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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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妻子,劉指導臉上的笑卻很明顯,“不是我說,你們倆早點結婚不是沒有好處,而且你要是回去了,兩個人離得近,年輕人口中的安全感也很足。”
曾經大涼山深處,有個消防員始終沒有向自己心愛的女生表白,問他為什麽,得到的答案不是人們以為的膽小或者害怕被拒絕,反而是令人震驚的回答。
“我在四川,她在山東,我們倆離得太遠了,給不了她安全感。”
這句表白始終沒有說出口,想來甚是遺憾。
“年輕人啊,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可以任性所為,可以無憂無慮,正因為你們年輕,做的事情有很多。”劉指導語重心長地說道,眼睛放在窗外的高樓大廈,這都是現在年輕人向往的世界,卻是他們不曾踏入和了解的。
時津不知劉指導為何突然傷感起來,避免再殃及他,拿着礦泉水瓶離開,然後還裝作乖巧地把門關上,留個門縫。
“死小子,裝模作樣最會。”
“時隊,你拿這麽多衣服。”
“休息幾天啊,別一去不複返,留下我們孤寡傷心。”
“行了啊,戲演夠了沒,我看得都要吐。”
時津把衣服裝到背包裏,衣服不多,除了幾件換洗就沒有多餘的,來依山背着個包,現在還是同樣的包。
時隔五年心境卻是不同,那時候抱着非同一般的決心選擇走父親的路,現在卻是為了自己都心做選擇,他不再是那個依靠別人指路的小孩,已經成為真正獨行的大人。
“這段時間不在,你們自己管好自己,不要回來就聽到別人的告狀,沒事兒主動去找劉指導訓練,平時都照顧你們,沒有天天訓。”
“冬天火不多,別以為小就可以放松警惕,行動前考慮好,及時商量,不要擅自做主。”
時津面對的是和他當初差不多年齡的男生,那時候他也一樣的倔,有時候也不服從命令,甚至單獨行動,好在是沒有釀成大禍,後來劉指導揍了他一頓安分許多,肩膀上把鐵棍打出來的疤一直還在。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等你回來絕對一個不少。”
夜晚依山時不時會出現螢火蟲,它們不害怕人,在街道上空飄着,偶爾落在屋檐上歇息,偶爾又飛到人前晃悠,似乎在顯擺着,抓不到它們。
時津回去一趟也沒有說多久,徐念妤等着時間長了便有困意,卻還是不安分地躺在床上,床邊的垃圾桶早早備着,已經到嗓子眼卻吐不出來。
仔細想想這兩天吃的,就一些粥其餘的也沒有,都是消化的,徐念妤想到這認為自己今天晚上肯定會更鬧騰,吐出來的可能都是酸水。
徐念妤把後腦勺下的枕頭抽出來蓋在臉頰上,幾次深呼吸非但沒有舒緩,呼吸反而更加幾次,伴随着陣陣頭疼和心悸。
她身體側靠在床頭和床頭櫃中間,太陽穴抵着桌角,尖角的按壓讓痛感變小,慢慢的那股惡意上來,卡在喉嚨處。
時津站在門外聽到裏面的咳嗽聲和偶爾的哼唧,拿着房卡的手就停在把手處,沒有去刷門,慢慢蹲下來坐在門邊,腦袋貼在門上,其實不貼也聽得很仔細。
徐念妤咳嗽幾聲後嘩的一下把這兩天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整個垃圾桶裏全是酸水和黏糊狀的東西,她猛地抽幾張紙巾平鋪地放進垃圾桶裏,蓋住嘔吐物和味道,把垃圾袋系起來,然後慢慢靠在枕頭上,瞬時舒服許多,但顫抖的右手和哆嗦的嘴唇讓她一直睜着眼毫無困意。
有時候想想,徐念妤都覺得早解脫就好,可現在不同了,她面對的是朋友對她的希望和陪伴,到這她也應該堅持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身邊人。
聽話兩個字從小放在徐念妤身上,但其實她也想不聽話,想要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樣不喜歡的東西直接拒絕,想要的東西被家長拒絕可以在地上打滾,還可以不被罵,想要做真正內心向往的事情。
可她就像是被束縛住,被她自己,走不出困境,需要別人的幫助才可以。
時津的陪伴大大程度緩解她內心的一些焦慮和不安,雖然很長時間都還是老樣子,可他在的時候會好很多。
隔着一面門,時津和徐念妤同步呼吸,同樣盯着天花板,前者心始終被提着無法放下,像是被按到水裏讓他無法呼吸,後者反而是舒坦,白天吃的東西堆積在肚子裏讓她不舒服,只有夜晚吐出來人才會好受。
【還是希望你可以和她說清楚,你問我怎麽去幫助和安慰她,倒不如想想你自己能夠為她做什麽,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她的情況真的不好,一念之間就會出問題】
【過段時間等她腳好一些我去接她,時間允許的話,帶她周邊游,看看風景分散注意,多留些快樂美好的事物】
張宣的回答無疑是雪上加霜,越想要去解決什麽,可這個辦法始終出不來,時津也正苦惱該怎麽去做,一直陪着卻說要給她個人空間,給了空間卻又怕她出差錯,讓他心不安分。
患病的人飽受折磨,身邊的人也提心吊膽,時津沒有再聽見裏面掙擰聲,慢慢地站起來刷着房卡,小心地打開門,側過身體進去後再鎖上,動作極輕和緩。
床頭的燈還亮着,徐念妤臉頰貼着床頭櫃一側,左手垂在窗邊,另一只手放在腦袋後面,眉心緊皺,嘴唇蒼白起皮,眼底的黑眼圈在燈光的照耀下比白日更明顯。
時津把垃圾桶拿到門口的位置,然後回去湊近她身邊坐着,右手摸着她臉頰一側來回撫摸,滿臉心疼盯着她,小聲喊道:“徐念妤。”
時津很少喊她的名字,就像徐念妤以前也不怎麽喊他,但這個名字曾在心中默念無數次,真正說出口時,心中無比複雜,開心、憂傷、心痛都有。
學生時期他也只是喊着學委,不曾聽徐念妤叫過他班長或者名字,那時候徐念妤的性格看起來比現在膽小很多。
迷糊的徐念妤聽見了,好像很深處迷霧中走不出來,腦袋下的手拿出來放在身前,咳嗽幾聲側躺着背對時津。
屋外狂風肆虐,屋內寂靜無聲,時津慢慢地彎下腰臉頰貼了貼她的額頭,盯着她的臉頰,嘴唇輕碰然後很快地移開。
張宣所說的自卑,時津現在才能夠理解到,可在他眼中就像自己所說的,只是喜歡她,無關其他。
或許徐念妤眼中現在的自己瘦弱、暗黃、脾氣不好,但是津眼眼裏的她哪裏都好,只是看着她就會開心。
握着徐念妤的手悄悄變成十指緊扣,溫熱的掌心傳遞的溫度,以往都是打水漂,在這一次卻有了作用。
燈光下,兩個手緊緊地牽着,時津坐在徐念妤旁邊到天蒙蒙亮才悄悄松開,然後到隔壁房間裏小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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