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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S市當天,徐念妤一夜未睡,任由時津講了二十幾個故事,長了兩首歌,她始終保持清醒,現在坐車上還眼巴巴地望着兩側道路。
和大巴車司機走的路不同,時津走得遠一些,路寬廣,但最後也是差不多時間到高鐵站。
路程過半徐念妤都沒有和時津說話,也沒去牽他的手,不說話是因為時津早上過火的行為到現在臉頰還通紅,不牽手是開車不方便。
徐念妤也沒想到時津會親她一個多小時,起初還适應,後面嘴巴又麻又腫,但她又掙脫不了雙手還有那帶着委屈的語氣,只能放縱,結果還是自己受罪。
徐念妤咳嗽幾聲,車窗邊上看着自己的臉頰,像是被人□□過後的樣子,連帶着本來梳好的頭發也毛躁。
“那是什麽。”徐念妤看着山上的五角星,近處山下一個巨大的石碑豎立在那,很是好奇地用手指着。
時津瞥眼望過去,淡定的和徐念妤說道:“過去這座山本來是要建設鐵道的,進行到一半無法繼續,聽說是因為太危險,也有說風水的問題,那個石碑下埋葬兩位鐵道兵和一位森林消防員,都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齡。”
車輛已經離開這座山,徐念妤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然後郁悶地問:“森林消防員犧牲的年齡是不是很小?”
時津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下,随後坦蕩地說:“去年做過統計,S省森林消防近三年平均犧牲年齡只有二十歲。”
徐念妤抿嘴不再說話,她曾目睹火場,也曾看過救援人員犧牲後的照片,但真的告訴她年齡後卻是震驚的。
二十歲,前途正是美好,青春已然到來,但他們犧牲在了這樣的年齡,沒有人不會因為他們覺得遺憾。
徐念妤牽強地扯了扯嘴角,“那他們從事這個職業是因為喜歡嗎?”
“并不是。”時津很快地說道,見她低着頭無法看清臉上表情,但還是繼續為她答疑解惑,“有的滿十八就去當兵,想的是保家衛國,但後面就被分到消防員,還有的二十來歲入伍,到年齡後轉職。”
“但後面都是一個想法,在哪都是保家。”
許多人最開始并不是成為消防員,他們的目标是參軍入伍,入伍是對了,但最後卻被分到消防員,有些并不能夠接受,有些卻很坦然。
“那些最開始不喜歡的人,後面改變對森林消防的想法了嗎?”徐念妤問道,她很好奇這個歷程是如何改變的。
時津見她擡頭看着自己,是感興趣了,然後緩聲道:“所有經歷過火場的人,都改變了,火雖然在很多人心中不起眼,但它足以摧毀山下的所有房子。有任務上山我們不叫滅火,是打火,要和火對抗。”
“森林消防是消防的其中一個,很多人不知道會有這個分支,只有處在大山的人們才會了解,每年很多森林消防員犧牲,往年報道很少,近年才變多。”
如果不是2017年的那場大火,或許依舊還會有很多人不了解,而徐念妤也是從自己同校的同學犧牲才得知。
想到兩年前犧牲的消防員,徐念妤早已忘記他們的名字,包括那位同校同學,但那場火災在她腦海中有着深刻的記憶。
“他們正青春年輕,就走了。”徐念妤傷感地說道,犧牲年齡和犧牲數量她現在都知道,眼睛盯着時津一時感觸許多。
那時候在山腳下哭,只想着時津平安不受傷回來,卻沒想到另一個方向,犧牲。
徐念妤嘆了口氣,之前那個夢太真實,真實到她都已經深入其中,險些走不出來。
“徐念妤,正是因為青春和年輕,所以我們無畏任何事情,他們從開始的懵懂到後面可以獨立,這是他們在隊裏經歷後所成長的。”
“不可否認,這個職業就是會有犧牲,我們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對,正因為害怕身邊人犧牲,不希望戰友倒在自己面前,所以出任務每個人都非常小心,生怕出差錯。”
徐念妤點點頭,時津說的話打消掉她心中那不好的想法,當事人會比旁觀者更擔心自己的處境。
時津堅定的語氣讓她不由得感受到一股熱烈,是從未有過的,她看着時津側臉,認真和絕對,或許他依舊保持那時候的沖勁。
“所以你要和他一樣,一直待在依山嗎?”徐念妤很平靜地問道,雖然心中認為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但她還是需要時津說出口。
時津短暫的沉默,猜到徐念妤這麽問可能是為了什麽,但他還是堅決地說:“一直待在這。”
徐念妤微笑地移開腦袋,其實知道時津不會為了她而去離開依山,說出口的話也沒讓她覺得失望,不應該因為她而受到影響和改變。
就像她不會為了時津一直待在依山,她也有工作。
有時候并不是要求兩全其美一定就會好,舍棄一方同樣會更好。
徐念妤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張宣上班前還在和她發消息,問要拿什麽衣服,她随便糊弄過去就沒有再回。
到高鐵站已經是八點半,兩個人出來得早,現在天也才亮,太陽剛剛冒出。
時津到徐念妤身旁,拉開車門把人抱出來,然後左腳猛踢門邊,往電梯方向去。
徐念妤見他沒有要把自己放下來的意思,拽着他的胳膊,偌大的停車場回蕩着她的說話聲,“我自己下來走。”
“确定?走過去十幾分鐘。”時津挑眉說道,然後又帶着玩笑的語氣,“還是直接過去,不然待會兒還得抱。”
徐念妤掌心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下,尴尬地說:“你可以不說話了。”
從地下停車場到站臺,時津抱着她大氣不喘,步伐還特別快,絲毫感受不到累,反而被抱得滿是擔憂。
“累嗎?”徐念妤小聲在他耳邊問道,兩只手互相在他很後揉搓。
時津自然地朝她笑着說:“訓練都是百斤起步,這算什麽,不用擔心,你多重都抱得起。”
進站徐念妤刷着兩個人的身份證,安檢的時候才把她放下來,不過好在檢票口是在一樓,不需要乘坐扶梯上去,所以徐念妤就自己一蹦一跳地找座位。
好在一大早車站人不多,兩個人能挨着坐,時津把身後的包放到身前,然後從右側口袋裏拿出水杯遞給徐念妤,“先喝水。”
徐念妤接過後喝了口水,然後又從時津手心拿着藥片含在嘴裏,蓋子被她合上,水杯丢在腿上,口袋裏的手機在振動,她先關閉看見是張宣後就不理睬。
車站人來人往,正是過年放假期間,許多學生大包小包地回家,還有在外務工的長輩紛紛趁着春節打上車回鄉。
突然聞到很香的粽子味道,徐念妤張望四周,身後就有家賣包子的,她拍了拍時津的手,“那個。”
順着徐念妤手指望過去,時津站起來問道:“吃什麽?”
“粽子。”徐念妤的回答讓時津猝不及防,狐疑地問,“不是不喜歡吃嗎?”
徐念妤仰頭看着時津,茫然地問:“你怎麽知道?”
“在食堂聽過的,怎麽突然想吃了?”時津淡定回答道,許多關于她的小事都記得很清楚,所以回答出來也可以和過去的瞬間對得上。
徐念妤輕聲解釋道:“只是想吃裏面的蜜棗。”
“好。”時津繞過長椅往後面店鋪去,徐念妤視線跟着他的背影走,很快人就到那邊買好走回來,遠遠的兩人雙眼撞上,對視一笑。
時津回到徐念妤身邊,熱乎乎的粽子在他手上不嫌燙手,熟練地剝開外面粽葉,然後放在糯米的下面壓着,三角形的白米粽露出,他袋子把裏面蜜棗分開,遞到她嘴邊說:“吃吧。”
蜜棗完整地露出,徐念妤低頭咬了口,看到時津雙手手指通紅,一看就是被燙的,她伸手要拿在自己手上,卻被時津躲走,“我拿着。”
徐念妤從口袋裏抽出紙巾,然後塞到袋子下面,嘴巴抿成一條線,嘴巴含糊道:“燙手,不吃了。”
時津把袋子提起來系了個死結,然後放到旁邊,“別的不吃了?”
“不吃了。”徐念妤搖頭道,伸手去抓時津那五指通紅的手,雙手在上面摸着,然後腦袋慢慢靠在他肩膀上。
時津以為累了,擡胳膊放在後面靠椅,輕撫她的後背,短發也慢慢長了,都到肩膀下面,就是發尾在脖子上有些刺。
看着時間沒多久便檢票,時津掌心貼在她臉頰右側,很快速察覺到身旁人心情變化,上下撫摸後說道:“怎麽了?”
“時津,你把人照顧得太好,會讓我有依賴感。”徐念妤很誠實地說道,等到過兩天時津回依山,她肯定會不适應。
時津捏着她的手,正經說道:“讓你依賴我,然後才能感受到安全感,不好嗎?”
“沒有不好,只是感慨一下。”徐念妤不自如地回道,現在這副樣子,等到時候分開心情肯定更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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