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春闱

春闱

魏子都漆黑如墨的雙眸望向沈照,熟悉的眸子中卻盡是審視。

這種眼神,讓沈照又回憶起禦書房中天聖帝的試探,頓時胸中滿是煩躁。

“朝煙是能作證。”沈照認真地看向魏子都:“可是作證之後呢?朝煙得罪五妹妹、得罪宸妃、甚至得罪父皇,她焉能活命?她是我的侍女,你又讓我日後在宮中又如何自處?”

“魏子都,你這是要我去逼一個皇帝去承認自己教導無方,讓他為了一個二品官員之女去重責一個公主嗎?”

“情情愛愛就蒙蔽了你的雙眼嗎?你的沉穩和理智都哪裏去了?”

魏子都凝眉,解釋道:“阿照,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沈照一點都不想跟他争辯:“我什麽也不知道!”

說起這個沈照甚至有點想生氣,她這些年在宮中已經夠艱難的了。男女主自己的事情解決不了,還指責自己沒有盡力。

“我累了。”沈照已經無力再辯駁下去了:“魏将軍若無事就請回吧。”

一股疲憊感湧上心頭,她又不是聖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

剛回到昭華宮,朝煙就迎了上來。

“殿下,世子在殿中已經等您很久了。”朝煙禀告到。

沈照走進正殿,謝濯正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發着呆。見沈照進來,他本來渙散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清明起來,趕緊迎上去:“你可算是回來了,本世子等你半天了都!”

沈照嘆口氣,有些疲憊:“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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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不能來看你?”謝濯表示有被傷害到:“聽說你宴席剛開始就離席了,本世子剛好看到宴席上有你喜歡吃的芋泥糕,可是特意打包給你帶回來的。”

沈照接過糕點,在謝濯身邊坐下,打開食盒,一股芋泥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沈照今天一大早就去請安,宴席上沒吃幾口又去給他們處理愛恨情仇,現在一摸肚子,确實餓了,默默地摸出糕點吃起來。

謝濯滿心歡喜地從宴席上給沈照帶來芋泥糕邀功,但是看到沈照興致缺缺的樣子和略顯倦意的神色,狐疑地問道:“怎麽不開心啊?是發生什麽事了?”

不提還好,這麽一提,方才的生氣又變成滿腹的委屈:“魏子都他也太氣人了!”

“怎麽還委屈上了。”謝濯看着眼前委屈的小姑娘,眼中透露出心疼之色。

“魏子都喜歡的姑娘跟五皇妹産生了矛盾,都驚動父皇了,我替他大事化小。他非但不感激,還怪我沒讓朝煙給他作證。”

“他也不想想,這事到底怨誰啊?要不是他招惹那些狂蜂浪蝶,誰會去為難那個姑娘!”

謝濯看着眼前的沈照,滿眼委屈地看向自己,眸中還溢出一絲水色,氣鼓鼓地吃着糕點。看得謝濯有些扛不住:嗯,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謝濯無奈地笑笑,摸摸她的頭:“确實可惡,哥哥替你把他套麻袋揍一頓可好?”

“啊?這樣不好吧。”沈照又有些猶豫:“那你今天揍還是明天揍?”

謝濯:“……”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很想揍他。

傾訴過後,沈照覺得似乎也沒那麽委屈了,心情逐漸恢複平靜。

她看着眼前用手捧着臉,認真看向自己的謝濯,揶揄道:“怎麽樣?聽到那麽多漂亮姑娘都追着魏子都跑,羨慕不羨慕?”

謝濯:“……”等等,這是一道送命題!

謝濯斟酌片刻:“一點也不羨慕。”

末了,又道:“沒你漂亮。”

沈照被哄得有一點點開心了:“真不羨慕啊?”

“有什麽好羨慕的?”謝濯目光灼灼,認真地看向沈照:“有你一個不省心的不就夠了嗎?多來幾個本世子可受不住。”

沈照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眼神不自覺地躲避,神色有些不自然:“什麽叫有我一個就夠了?本公主再不省心也不讓你操心!”

沈照不知怎麽臉卻莫名有些發熱,肯定是宿雨忘了開窗通風了。

耳邊傳來的是謝濯低低的笑聲。

…………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沈照縮在她的昭華宮裏,沒有外人前來叨擾,也倒難得清淨。

魏子都其間來過兩次,第一次沈照并沒有見他。

沈照其實還是生氣,十幾年的情誼,現在他有了心上人,就對自己這般态度,着實氣人。

第二次他帶來了好幾食盒的盛京中有名的陳記鋪子的糕點,有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梅花香餅、玫瑰酥、櫻桃酒釀等等,沈照氣略有些消了。

唔,這糕點可比宮裏的好吃多了。

算了,那就……暫時原諒他好啦。

魏子都看着氣漸消的沈照,連連賠不是,心卻道:行川給他出的法子,果然奏效。

…………

二月九日,一大早樓星盞就來到昭華宮把她鬧起來。

沈照起床氣很大,無語地看着對方:“樓小姐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今天春闱開考的日子啊,各地的溫潤俊秀的舉子們都要入貢院考試了。”

“快起來,本小姐帶長公主過目天下美男子。”

沈照耳朵一動:好像……突然有那麽一點興趣了。

宿雨趕緊去給沈照準備洗漱用具,而朝煙則伺候沈照更衣。

沈照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心裏卻在想:怪不得謝濯這幾天人影不見,他作為監考官,最近應該忙得夠嗆。

等沈照梳洗打扮一番,她今日穿了一身較為日常的櫻草色妝花交領齊胸襦裙,宿雨為她挽了個松散的發髻,別了幾支翠色的珠釵。

宿雨留在殿中主事,朝煙跟在沈照身邊。

樓星盞挑起沈照的下巴,贊嘆道:“長公主果然是有幾分姿色在身上的。”

沈照回她一個白眼。

沈照和樓星盞的馬車停到貢院門口拐彎的地方,兩個人并不下車,而是掀起馬車車窗上的簾子的一角,偷偷觀察來往的考生。

沈照第一次幹這事,形容不出來此刻的感受,就覺得還……怪猥-瑣的。

時辰尚早。

兩個人在貢院門口稍等了一會,不一會兒有幾輛馬車駛了過來。

兩個人屏氣凝息,眼看着從馬車上走下來幾個……身穿大紅色官服的胡子拉碴的糟老頭子。

沈照:“……”大失所望。

沈照默默地放下簾子: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沈照很痛心:“不看了!這就是你說的美男子啊?白瞎了本宮對你的信任!”

樓星盞也郁悶了:“不是,你先聽我狡辯啊。考官得先來啊,他們來了檢查一下考場,打開貢院大門,那些舉子們才能進去不是?”

還算有些道理吧,沈照捏起案幾上的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又有馬車來了,快看快看!”

這邊沈照糕點還沒咽下去,那邊樓星盞又叫了起來。

沈照心下是不相信這裏會出現什麽美男子的,但還是捧場地掀起了簾子。

畢竟,來都來了。

貢院門口又駛來一輛馬車,待馬車停住,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将車簾挑開,露出一張分外熟悉的臉來。

謝濯。

簾外,柳絮紛飛。沈照于馬車上遙遙望去,那人今日一身緋紅色的官袍,衣擺上金線密密地繡着雲紋,鼻若懸梁,目似繁星,清隽的面容上卻透露着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他幾步踏上臺階,朝門前等候的同僚們寒暄,躬身行禮。

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謝濯:矜貴滿眼,高不可攀。

沈照驀然有些怔住了,見慣了對方在自己身邊幼稚随性的樣子,這樣的謝濯反而讓她生出了幾分陌生來。

心中……也莫名地生出幾縷不明不白的不甘。

“喂!看呆了呀?”樓星盞揮手在沈照面前揮了揮。

沈照回過神來,對上樓星盞戲谑的目光:“你們天天見還看不夠啊?”

“那怎麽能一樣?”沈照試圖狡辯,低低道:“他平時又不是這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樓星盞表示不理解:“嗯?”世子不是一直都是一副高嶺之花不可攀折的樣子嗎?

“算了算了,反正此等矜貴之人,也不是我所能肖想的。”樓星盞看得很開:“天涯何處無芳草。”

漸漸地,接近開考的時間了,那些舉子們開始三五成群地湧入貢院。

“你看那個!”樓星盞有些手舞足蹈:“那是吳郡陸氏的小少爺陸機,還有那個,據說是什麽六朝皇室後裔,叫姬長卿的。”

沈照一一看去,前者月白色長衫,清隽儒雅,倒是一副難得的好皮囊。而後者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端着一股文士風流的氣韻,卻讓沈照生出種莫名的不喜。

樓星盞吧啦吧啦一頓介紹,沈照看得也很認真,兩個人硬是龜縮在這裏把所有考生鑒賞了個遍。

不過有一說一,确實有很多頗有姿色的。

沈照最後得出結論:“今年的考生确實質量不錯。”

樓星盞“噗嗤”一聲笑出來:“好生熟悉的言論。”

言罷,又建議道:“今天開考,漱玉齋裏面肯定開賭局了。要不,我們也去湊個熱鬧?”

沈照點點頭,漱玉齋,她當然要去。

她倒是要去看看,夢中平秦王世子陸榆那個如珠似寶的外室,是不是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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