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反思

反思

“對，她跟我說過，所以我知道。知道你的一舉一動，明明考不上A大卻天天挑燈夜讀到半夜，早上起的老早去背書刷題，她那一年用掉的筆芯真是比多少人一輩子用掉的都多，我每次總是勸她不要那麽拼命，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這麽一造更差了，隔三差五就病倒了，還得回家吃藥打點滴，要不是點滴裏的藥勁太大，她都沒有法子睡個好覺。”

“她去了A大上學後我們就在兩座城市，我們也就偶爾聊聊天，我記得很清楚，她是在你去了美國後染上了煙酒，真的跟個煙鬼一樣，沒事就愛抽一根，整個人精神狀态差得要命，後來回來我是又打又罵才稍微讓她恢複了點正常，卻不能治本，直到她有天跟我說，她戒了煙酒，我問為什麽，她說你結婚了，沒有必要再為你傷心。”

“時至今日，也就是你們簽合同那天跟我打了電話說再看見了你，我一直以為你們不會再有什麽聯系，但我覺得你今天能來找我，怕是這中間，都有別的事情吧。”黎洛洛果然也很會猜，我來找她也讓看出來我和葉若之間的牽絆，我轉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她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舉動，發出疑問。

“這枚戒指好像和上次看你戴的不太一樣？”

“是啊。”我驚嘆于黎洛洛的好記性，舉起手敲了敲那枚普通的銀戒指，“這是我當年準備送給葉若的戒指，作為定情之物，只可惜剛剛選好，就收到了分手信，這枚戒指，也就一直放在盒子裏不見天日。”

“那你為什麽又拿出來了？”

“實話告訴你吧，我當初離開這裏去美國完全是因為想要和葉若離得遠遠的，不想和她再有任何交集，但我在美國九死一生，最後為了回國不得已和雲爾軒假結婚回來，我本來都沒抱有希望會和葉若再次相見，可是老天既然讓我們再次相遇，我便不會再錯失這次機會。”

“可是……她不知道啊。”

“所以我前段時間離了婚，戴上了這枚戒指，我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放下一切，心甘情願的伸出手戴上這枚原本就屬于她的戒指。”我有些失了神，将戒指摘了下來放在黎洛洛的面前，黎洛洛接過戒指看了看，确實，很老的又很樸素的款式，戒指裏面可這葉若的名字縮寫，放下看向我。

“她說的沒錯，你當年果然很沖動，甚至連戒指都買好了，你從來沒有問過她，卻總是自作主張給她做人生策劃，就比如這枚戒指吧，你兩不過是網友網戀的關系，統共才見過幾次面你就想和她私定終生？你有問過她的意見和想法麽？”

“幾個意思？”我不理解，我幫葉若做了選擇不是很好麽？我一直想讓我們在一起，自然是一切以我們為主，為什麽這樣說？

“你是挺自私的，你和她當時一個高中生，一個大學生，什麽都沒有就算了，還總是說要幹這個幹那個，沒有任何基礎你就在這異想天開，怪不得她要和你分手。”

“啊？”

“她就是因為想得太多才不想要拖累你，和你走這一段沒有任何保障的愛情才選擇分手，不過這都是我猜的，你得問她自己本人，我只代表我自己的意見和觀點。”黎洛洛倒是撇的幹淨，看了看時間，還早，繼續等着我發問。

“安陽，你知道麽？”我心裏想的還是安陽這個人，安陽給葉若帶來的刺激那麽大，我還是更想知道到底是怎麽了才會讓葉若性情大變。

“我知道啊，我們歷史老師。怎麽？你也知道她？”

“上次你們在大廳裏鬧得那麽嚴重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而且安陽那天和我說了一些關于安陽的事情，其實之前在信裏也稍微提過她那個小姨，不過我并不知道她的下場那麽……慘。我看這件事給葉若帶來的傷害很大，曾經想問過葉想，可是他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想到你。”

“那你算是問對了人，雖然這件事我也算半個局外人，這畢竟是葉若家的家事，但是當時這件事鬧得太大，尤其是安老師最後死的那麽慘，也就不了了之了。”黎洛洛喝了口茶，苦澀的茶讓她不太适應，吐進了垃圾桶裏。

“安陽是葉若的小姨，他們家最小的姨，和葉若差了七歲。葉若上這所學校也是因為安陽來這裏上班，這樣安陽可以照顧到葉若，所以他們就成了師生關系。”

“據說安陽老師是個女同，但是沒有人知道，上學的時候，有的人先接觸了一些知識便迫不及待要去嘗試，喜歡上安陽的那個學生就是。是我們隔壁班的，長相一般，在人群裏一抓一把的那種，她被人欺負也都是安陽看見幫了她，所以可以理解為，‘英雄救美’吧。”

“安陽長得又好看，性格也很好，對誰都笑眯眯的，溫婉又貼心，這樣的大姐姐誰不喜歡呢？除了女學生喜歡，男學生也有喜歡安陽的，所以在女生覺得格外關照的前提下寫了情書給安陽，而安陽是沒有收到情書陰差陽錯落到了那個男生手裏，被拿去大肆宣揚不說，還帶着一堆人來欺負這段看起來肮髒不堪的暗戀。”

“安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那個女學生因為這件事被老師找，被教導主任找，後來被家長領回了家，聽說被拉回家的時候在路上被打的很慘，臉上都是血，聽說她父親酗酒又有家庭暴力，母親懦弱又沒有主見，所以可想而知。”

“在那發生後，男生在到處敗壞那女生的名譽引起我們這些女生的反感和惡心，我們維護那個女生的名譽卻被男生一陣打罵，也是安陽老師站在我們這邊，維護了那個女生，還給了那個女生清白。可誰知這件事鬧着鬧着，不知道誰傳出了安陽也是女同的事情，一時間風口轉向全部在安陽的身上。”

“昔日好老師，現在全部調轉槍頭對準了安陽包括之前那些喜歡老師的女生，就像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葉若是氣不過啊，經常一個人單挑一群男的，被打的滿臉是傷不說還得繼續維護自己的小姨。”

“一切就在那天，那個女生因為受不了父母的打罵和侮辱跳樓自殺，寫的遺書裏提到了安陽，那父母就借着這個來威脅學校補償，因為鬧得挺大，學校只好推了安陽出去頂鍋，安陽也只是個合同工，一時間被拉出來反複鞭屍。而安陽之前在大學裏的桃色新聞越演越烈，導致安陽的父母，也就是葉若的外公外婆和她的舅舅姨媽全部把她搞回了家，全家只有葉若一個人維護着安陽，她兩一起挨罵挨打挨餓。”

“安陽困在家裏，葉若卻要去上學啊，葉若因為安陽在徐曉被人孤立欺負，說來也是搞笑，其實煽風點火的一堆人和搞孤立的根本就不認識葉若，大多是路人選擇冷眼旁觀，只有關系好的和她一起面對冷言冷語。”

“關于葉若和趙天磊怎麽開始是因為霸淩太久，葉若也有些吃不消，是趙天磊自告奮勇破了葉若也是女同消息的傳言，而趙天磊也是間接害死了安陽的那只手。”

“這件事沒有擺平安陽還是來了學校收拾東西，說是先回避段時間，本來那晚葉若是要留安陽回家的，葉若卻被趙天磊拖住，安陽獨自開車回了家，沒想到車被動了手腳，那車半路出了車禍，本來安陽是有逃生的機會的，但是她的身子被壓住，沒有足夠的力氣逃生，車爆炸将她燒成了焦炭。”

“後來這件事就以意外處理，安陽成了那玫瑰園的一層養分，葉若成了那沉默寡言的學生，葉若除了後悔那晚沒有跟安陽一起回去，這樣出車禍的時候可以幫助安陽逃過這一劫，也痛恨那晚趙天磊的所作所為，所以才有了，那天同學聚會的事情。”

“施暴者還在逍遙法外，助虐者還在興風作浪，唯有受傷者，卻以長埋黃土，我想，葉若也是因為當年這件事，所以現在才會對你反應這麽大，你現在是無所謂了，可是葉若的家族，你怎麽能保證葉若不走安陽的老路？時代是在變化，但是人心，可不會随着時間而變。”

黎洛洛說完猛喝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看向我，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麽表情，只是沒想到安陽和葉若背後的故事如此錯綜複雜，而且葉若背負着我從來沒有想過的重擔，而我卻在一直逼迫她，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了解葉若……

“葉若這些年也可以說是在等你，但是她覺得你們沒有可能才會如此寡淡得過日子，而你的突然出現除了帶給她無盡的煩惱根本沒有任何好處，你就算是離了婚，你現在能怎麽辦？求愛？追愛？和她在一起？讓她的高中陰影再爆發，活在她自己的牢籠裏？讓她家庭破碎，掃地出門？還是失去工作，成為一個流浪者？古青月，你可真的從未站在葉若的角度想問題啊。”

“我……”我張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知道的事情太多，反而被黎洛洛問的不知所措，我看向那枚戒指，我和葉若，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